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短命鬼的重生之路》朱无忧 文案 小芳是来自现代的短命鬼一枚,她的鬼魂一直被困在老式台灯中,直到一年多以后,随着台灯被开启,她的鬼魂被放出,接她的黑衣人来了…… 这是一个短命鬼为了重生而努力闯关最后与母亲团圆、意外获得爱情,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夜静的可怕,小芳跟着一个熟悉的朋友出了屋子,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看着阴森森的。 小芳抬头看天,天空乌云笼罩,一阵风吹来,她冷的有些哆嗦,这一哆嗦倒是让她回了魂。 她停下脚步,问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那人也不回头,只管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行:“问那么多干嘛?跟着我就是了。” 小芳察觉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可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你不是我朋友,我不跟你走。”说着,就要往回走。 那人忽然笑了,那尖锐的笑声像铁片刮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让小芳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他笑完了,说道:“被你发现了?” 第二个故事 小芳来到第二关的场景中,这里是一个戏园子,四周一片灰蒙蒙的。这回她好像没有上谁的身,还是她自己,披肩长发,粉白格子衬衫加浅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 耳边时不时传来吊嗓子、唱戏、吹拉弹奏的声音,她看不清他们的脸,每个人的脸上或画着脸谱或上着戏妆,再后来就是凄凄惨惨的呜咽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乌鸦“哇——哇——”的凄凉叫声。 小芳低着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究竟是人是鬼?” 她刚想转身往回跑,离开这个鬼地方,惊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她撞着胆子颤颤巍巍地睁开一只眼睛往腿下一瞥,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梳着垂髫髻,穿一件粘了血水泥土的戏服,嘴里叫唤着,“姐姐,救救我,我肚子好疼。”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系统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芳 ┃ 配角: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传奇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48328字 第1章 第一章 夜静的可怕,小芳跟着一个熟悉的朋友出了屋子,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看着阴森森的。 小芳抬头看天,天空乌云笼罩,一阵风吹来,她冷的有些哆嗦,这一哆嗦倒是让她回了魂。 她停下脚步,问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那人也不回头,只管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行:“问那么多干嘛?跟着我就是了。” 小芳察觉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可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你不是我朋友,我不跟你走。”说着,就要往回走。 那人忽然笑了,那尖锐的笑声像铁片刮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让小芳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他笑完了,说道:“被你发现了?” 一张黑的几乎看不清面容的脸近在咫尺,“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灯被打开了,染着黄晕的老式台灯还是外公四十年前买回来的。 “原来我是在做梦啊,吓死我了。”小芳揉了揉圆圆的脸蛋,差点没被刚才做的梦给吓死。 床头柜上的数字闹钟显示03:50,小芳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咕嘟咕嘟地喝下肚,又回到床上躺着,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她又睡着了。 这次场景又跳到了白天,屋子里却昏暗极了。她看到家里先后来了许多亲戚朋友,“什么情况?家里出什么事了?”她自言自语,忽然又反应过来,“我这是在梦里,做梦嘛,还不是乱糟糟的,这个没梦完,又跳到另一个故事里了。” 那些人看到她也不和她打招呼,反正这是在做梦,她也没当一回事。 突然一嗓子熟悉的嚎啕大哭声,听得她心跟着一颤一颤的,“我这不是做梦吗?为什么听到这个哭声,会这么难过呢?” 她这会醒了,从床上利索地爬起来,身子感觉轻巧了不少,她的房间也变得好像不太一样了。 这时,梦里让人难过的哭声又传入耳中来。 “这不是我妈的声音吗?原来不是梦里的哭声,怪不得觉着这么真切呢。” 她如往常一样,想打开房门出去,却意外发现她的一只手居然穿过了房门,跟着整个身子都穿了出去。 “我居然能穿门而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刚想问她妈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后,她愣住了,没错,那照片上的人正是她自己,坐在沙发上哭得伤心欲绝,头发凌乱,浑身颤抖的中年妇女,正是她年过半百的母亲。 小芳一下子懵了,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已经死了?墙上的电子钟表显示2050年12月1日。 此时,她充满了疑惑,“不对,不对,明明是2049年11月11日啊。”小芳记得很清楚,今天是光棍节,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光棍,已经27岁了,工作四年的时间,存的钱不敢动,因为要留着治病,更不要说谈男朋友了,谁会娶她这个肿瘤患者回家? 对了,她想起来了,2049年11月11日,是她割肿瘤满三年的日子。凌晨03:50分,喝过一杯水准备再次入睡的她突然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妈妈被响声惊醒,来她这屋时发现她已经昏迷了,慌忙拨了120,她被救护车紧急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 她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二十天,医生告知家属,他们尽力了,母亲忍痛拔下呼吸罩,送她最后一程。 死亡证明上死亡原因那一栏写着:病人死于肺癌。 “原来我已经死了一年了,今天是我的忌日。”小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刚才那些亲戚朋友来家里是不放心小芳的妈妈,过来看看她。小芳的妈妈把客人一个一个地送走后,独自一个人对着女儿的相册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幕被小芳的灵魂看到了,她也跟着哭了。她忽然感到很惊讶,“灵魂也会流眼泪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回到古代,只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你就可以活过来,陪伴你的母亲。” 小芳已经顾不得伤心了,只要她能够活过来,母亲便不再承受丧女之痛了。母亲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上面还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不幸的是小时候被拐走了。 七年前虽然已找到了,但也不经常回来,因为他的养父养母没有自己的孩子,只领养了他一个,所以哥虽认了自己的母亲,过年也基本上没回来过的,偶偶打个电话,毕竟他对母亲的感觉是陌生的,如今她又…… 想到这,她对那个声音说:“你是谁?你的话可不可以相信?有诚意的话,至少要出来见我!” “不必了,我们见过。” “我们见过?”这个声音,好像听过,小芳惊呼道:“你是……梦里的那个黑衣人?” “没错,是我。原本我是要带你走的,可是被你识破了,这么一耽误就是一年的时间,你知道吗?是你的警觉性太高,害了你母亲多为你伤心了一年。” “你的意思是,我那时若什么也不问就跟着你走了,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回到我妈妈身边了?”小芳回头放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鼻子一酸,又掉了几颗眼泪。 “我来一次人间要隔一年的时间,你今天跟不跟我走?” 面对这个声音的提议,小芳已经别无选择,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此刻,她多希望眼前看见的听见的都不是真的,是个梦就好了。 “你等我一下,我想再看我妈一眼。”小芳奔过去,蹲下身子,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妈,你不要哭了,女儿不孝,这些年尽让您操心了。这辈子,您也没享什么福,临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芳妈妈的眼睛哭得通红的,脸上尽是泪痕,这一年来她增添了不少白发,五十小几的人比小芳印象中的妈妈苍老了许多。 “妈,你等着我,不管有多难,我也要完成任务,重新回到您身边。”几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玻璃茶几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两更,一更两千多点 第2章 第二章 小芳妈妈忽然抬起头来,盯着茶几面上突然多出来的几滴水,哭喊着发出嘶哑的声音:“芳芳啊,是你吗孩子?你是不是回来看妈妈了?妈妈舍不得你啊。” 伴随着母亲动情的呼唤,小芳站起身的瞬间,周围突然一片漆黑,空间变得又小又挤,外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兰妹子,你用点力气,就快出来了。” 小芳在里头觉得又闷又挤,整个身子被夹得紧紧的,伸不开手臂,有一股力量在把她往外牵引,她头顶稍微一用力,豁然开朗,终于见着光了。她睁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很是模糊,他看见抱着自己的妇人梳着古代女人的发髻。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这情况是小说里提过的胎穿哪。 “那人也不把话说清楚了,说是让我来完成任务的,又不具体说是来干什么的。怎么能让人把我重新生出来呢?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耳边传来这妇人的说话声,内容差点没把小芳给震撼死,“恭喜兰妹子,是个小子。” “谢谢朱嫂子了,今天要不是有你,我们母子恐怕就……”说到这里,这名产妇哽咽在喉,似是要哭。 抱着小婴孩的妇人连忙制止道:“兰妹子,你可千万不能哭啊,对眼睛不好。来,看看你的儿子。”说着,把已经包好的孩子递过去。 “我的孩子,你跟着娘,以后怕是要受苦了。”这名产妇抱着襁褓中的娃娃,眼神里尽是慈爱,小芳现在却是全然没有感觉,因为她很难接受现在的自己是个带把的。 刚出生的小宝宝是要睡觉的,他干脆闭上眼睛让眼前的母亲以为他睡了。一来可以平复一下他这七上八下的心情,二来他也不想露出太多破绽来。 果然,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软铺上。他浑浑噩噩地,居然还真睡着了。这时候他在梦里见到了那个黑衣人,那人是背对着他的。 小芳看到那人怒了,一股脑抛出好几个问题,“你是怎么搞的,把我弄成了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宝宝,等我长大了,再去完成你给的任务,我妈都快七十了,那不是要我妈多伤心十多年吗?万一我一时完不成任务,再多花几年时间,我回去能陪我妈几年?” 那人依然没有回头,宽大的戴帽斗篷,只看到一个黑色背影。 “不要这么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我来,就是和你交代几句。” “好啊,那你快说。”小芳现在烦躁极了。 “我叫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你现在身子的主人原本是活不过月子的。” “什么?比我还短命?”小芳的嘴巴张大成O字形。 “现在换成是你,他的命运就会改变。我要你做的是,改变跟你一样的短命鬼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这边事情结束了以后,我还要跳到别的空间里继续改变原主的命运?那我妈那边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忘了和你说了,等你回去以后还是你刚刚离开的时间,所以不必担心。” “可刚生下来的小宝宝能改变什么呀?” 小芳还未来得及听到黑衣人的回答,就被一个大嗓门给喊醒了。 “这孩子拉粑粑了,赶紧把小少爷清理干净!” 小芳这会子听到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一个颇有风韵的妇人站在小床前正对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发号施令。 这时候,小芳已经睁开了双眼,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怎么眼睛一睁,又换地方了。”虽然周遭环境还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光有个影象他大概也判断出换了地方了,连空气中弥漫的气味都变了。 站在一旁负责指挥的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打扮不像主子,却能使动边上的丫鬟婆子,再瞧她胸前的衣服被顶的饱鼓鼓的,还有潮湿的痕迹,这人便是小少爷的奶娘蔡氏。 “这有钱人家的奶娘可真舒服啊,只管喂奶,屎尿都不管的。” 小芳不懂了,看本身的娘穿着一般,还不如这妇人穿的体面,他家境不富裕才是,怎么这妇人却称自己为小少爷呢?(小芳这时还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本身的娘是遭人设计才早产,还差点一尸两命的,幸亏遇到了好心的朱嫂子一家。她的肚子是夜里睡觉之时发作的,当时她就是一个头发披散,身穿白色中衣的小妇人。原本出来时她是裹在棉被里,躺在马车上的,后被车夫夺了马车,主仆二人还被丢在了荒郊野外。) 而且现在待的屋子比之前那间富丽堂皇多了,难道本身的娘怕养不起自个,就把他送人了?哎呀,那个黑衣人,都不说清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撒? 他一边想着,也顾不上此刻屁股上还粘着一大片热乎乎又臭烘烘的脐带屎了,反正有丫鬟给他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就好啦,又不用他操这个心。 两个年约十七、八岁,面容清秀,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一个抱着他坐在红木凳子上,他感觉到小屁股突然被暴露在空气之中,一股子凉意朝他嫩嫩的小屁屁袭来。屋里的地上铺着整块的团花红毯,地毯上放着一个银盆,正往外冒着热气,他的小屁屁已经感受到这股热气了。另一个正蹲着身子,拎着毛巾的一角在水里搅和。 很快,热乎乎的毛巾带着热水就呼在带着屎渣的屁股蛋子上了,小芳顿时觉得冰凉的小屁屁立马温暖了,变干净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呀。 等那两个丫鬟把他一通收拾干净后,他觉得肚子饿了。是啊,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喝过一口奶呢,早该饿了。 还没等他哭喊着要奶,那胸脯饱满的奶娘已经扒开自个的上衣,露出了半边丰满的nai子,然后从丫鬟手上接过小奶娃子。 小芳饥肠辘辘饿得不行,外表是个奶娃娃,而且还是个男娃,实则内心是个27岁的大龄女青年,这突然让她吸食女人的ru房,似乎有些尴尬呀。 她盯着面前这只装满了他口粮的奶奶,本是下不了口的,无奈肚子饿的叫天叫地,她若抵死不吃,就等着再挂一次吧。 于是乎也顾不得其他了,张开那娇滴滴的小嘴,一口撮住露在眼前的nai头,死命裹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小嘴不停地吸允着,“这人奶的味道有一点点腥而已,勉强还能接受。” 这喝奶也是力气活,累得小芳腮帮子都酸了。待他喝饱了,睁开眼瞧了瞧,刚才还涨鼓鼓的奶奶,一下子憋了不少。 还是刚才抱他的丫鬟将他接过去,拿块棉布巾将他沾满奶渍的小嘴擦了个干净。 只见一旁的奶娘已经整理好上衣,对抱着小芳的丫鬟吩咐说:“喜鹊,把小少爷抱小窝里去吧。” “是,奶娘。”喜鹊福了福身子,很是尊敬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二、三再更。 每周两更。 第3章 第三章 小芳闭眼的功夫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他以为梦里能再次见到那个让她做任务的黑衣人,只是这一次那人却没有现身。好在他给小芳的脑子里输入了一连串的信息,小芳也不至于对周遭的人文环境一窍不通了。 几乎睡了一个上午的小芳终于能睁眼清醒一会子了。奶娘蔡氏见小少爷不睡了,就照着老太太先前吩咐的抱着包在襁褓里的小少爷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之前在寺庙吃斋念佛了一段时日,忽闻家里添了男丁,立马让下人收拾了行李往家中赶,她老人家也是刚回到府里不多时。 也难怪老太太心里着急着要回来了,被小芳夺舍的小婴孩可是他们黄家的第一个男孙,在老太太的心里,孙子可比她自己的老命还要金贵着呢。二儿子成亲已有六年,娶了一妻,纳了一房妾,备了两个通房,折腾了多年,终得一男孩。个中滋味,真是五味杂陈,如今终是顺了心意抱上了孙子,老太太那高兴劲别提有多显摆了。 还是二儿子的正室大吴氏有能耐生下了男丁。早知道这样,她也没必要搞出那些事来,离间儿子儿媳妇的感情了。 当初老太太肯让大吴氏的妹妹小吴氏进门当二儿子的小妾,完全是因为在乎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哪知道她那么没用,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个女娃娃。 小吴氏是大吴氏后娘生的孩子,姐妹俩差三岁。小吴氏未长成的时候,没有这个对比,大吴氏也是数一数二的姿色。大吴氏刚成亲那会儿,小吴氏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若小吴氏早出生几年,估计没大吴氏什么事了。她从初见姐夫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仅因为年纪小,她看中的夫婿就得拱手让给姐姐,这也是为什么小吴氏心有不甘的缘故。 那小吴氏倒是很容易就怀了,生下第一胎三个月后又怀着了,老太太欢喜地以为这第二胎该是男孩了吧。 等了几个月,生下来的依然是孙女,她怒了,一开始许诺下的小吴氏若生下男孩就给提到平妻的约定自然就不作数了。 老太太一怒之下,对小吴氏不再给笑脸了,动辄就骂她,生不出男孩来就和她姐姐不能生孩子是一样的,都是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小吴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把她婆婆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在黄家脚跟还没站稳,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老太太给撑腰的,明面上自然不去把人得罪了。 老太太an排了两个丫头给自己的二儿子做通房,折腾了一年,两人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倒是小吴氏又生了一个女娃,老太太的脸都被气青了。 原本老太太是生了三个儿子的,老大家生了两闺女,一次意外再也不能生育,她也不好跟大儿媳妇为难,毕竟他大儿子的状况怕是没有其他女人再跟他了。 三儿子常年流连风花雪月场所,以至于得了那见不得人的病,年方双十就离开了人世。如今老太太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二儿子身上了。 二儿子读书有了出息,考中了进士,当了知县大人。娶亲的事也因为读书耽误了,二十五岁这年才娶了吴家的千金大吴氏。这一年,大吴氏年芳十七,肌肤赛雪,人比花娇,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样貌、才情、家世、人品皆是县城各家千金中拔尖的,老太太与二儿子对此很是满意。 直到吴家大小姐嫁进他们黄家已满一年的时间,前前后后的大夫看了多少个,苦药喝了多少包,大吴氏的肚皮就是没个动静,老太太开始着急了,这一着急就口不择言,骂起儿媳妇来尽挑那难听的来说。 就在老太太考虑给二儿子纳妾的时候,大吴氏后娘生的妹妹小吴氏找上了门。 原来年初二大吴氏两口子回娘家那次,小吴氏让自己的母亲故意拖住大吴氏,她却趁着姐夫醉的不省人事,顶替了姐姐,与姐夫行了夫妻之礼。那晚大吴氏是不知情的,黄知县觉得丑事一桩,便隐瞒下了,那小吴氏当时还哭的特别委屈,意有所指是姐夫轻薄了她。 在那之后,小吴氏多次借机勾引,黄知县也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来二去,他二人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一有机会他俩就背着大吴氏偷情。后来小吴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去找了老太太挑明了,她借着腹中的骨肉终于得以顺利嫁给了姐夫。这事却是将吴老爷给气的病了一场,大吴氏也只能躲在房间里暗自泣泪。 老太太这会儿抱着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在怀,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她这种发自肺腑的笑脸刺痛了坐在一旁的小吴氏。 “老妖婆,就知道要抱孙子。娘不是说,这事包在她身上的吗?怎么还能让她回来呢?姐姐,你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骑在我头上了是不是?做梦!” 小吴氏回想起大约三个月前的事…… 那时她刚生下三女儿,老太太得知又是个丫头片子,当着自己的面就骂骂咧咧,全然不顾她刚才难产差点送了命。老太太让婆子把刚热好的鸡汤给端走了,还说这么好的鸡汤不如拿去给他儿子补身子,给不会生儿子的人喝也太浪费了些。 本以为她姐姐这辈子就不会怀上孩子了,所以她也没有当她是阻碍,反正自己能生,等她生了男孩,就能跟姐姐平起平坐,不分大小,找机会甚至还能将这碍眼的姐姐一脚踢开。到时候她生的丫头片子们就是是嫡出,也不必低人一等了。 哪知道出人意料的是,姐姐成亲五年后,居然怀上了孩子。这时候老太太还是满心欢喜的,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小吴氏嫉妒,惶恐,吃不下睡不安稳,她怕姐姐一举得男,她在这个家里岂不是永远只能做妾了? 她让吴夫人找了一个江湖游医,谎称是神医,一次老太太去寺庙上香,故意让婆婆听见事先安排好的几个妇人讨论那个神医有多神,一诊脉就能知孕妇腹中怀的是男是女。 老太太果然上了心,亲自找到那神医给儿媳妇诊脉,得知又是一个丫头片子之后,对大吴氏再没有好脸色。 小吴氏又从中挑拨,黄知县对他这个结发妻子也产生了诸多不满,打了嘴仗之后,差点就要休妻。好在大吴氏有孕在身,妻是没休成,她却被赶回了娘家。 大吴氏不受婆婆喜欢,相公也不待见她,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只好回了娘家。 吴老爷心疼大女儿,又不好跟女婿家嚷嚷什么,毕竟女婿是官,他是民,女婿家原来也是富贵人家,根本不需要仰仗他这个老丈人。虽说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从前是女儿不能生养,受些气倒也罢了,吴家没有休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现在女儿怀有身孕了,他们又不高兴,还百般欺负她,这不是明摆着看她不顺眼吗?怎么着那些人都不满意。倒不如留女儿在家中,还能安心养胎。 大吴氏的后娘可不乐意了,这万一要生下男孩,她女儿小吴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就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吴氏这胎儿给落了。 大吴氏回到娘家住时,她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发现的时候就五个月了。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生养,所以几个月不来葵水了,也不曾怀疑自己是有孕。呕吐也只当是吃坏了东西,胃不舒服而已。 她的后娘可着急的不行,大吴氏刚回来她就动手,肯定会遭人怀疑,可是再等下去,人家孩子都要生了。都说七活八不活,干脆在她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再动手。正好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好好表现一番,做出一个慈母的样子来,日后大吴氏的肚子若出了什么岔子,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聊就上传了一章 感兴趣的就看看,觉得不投口的就跳出吧。 毕竟众口难调,冷文也会有人喜欢。 随口叨叨,嫌啰嗦的话,下次就不叨了。 第4章 第四章 平日里吴夫人对大吴氏照顾有加,比亲娘做的还要好,大吴氏一度感动的落泪。 吴老爷也以为他的夫人对自己前夫人留下的女儿是真心的,也就放心去外地谈生意了。况且女儿的肚子才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才能生产,他也只去十天左右就回来了。 吴夫人终于等到了动手的机会,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她故意挑在去邻县喝亲戚家孩子满月酒的那晚,让自己的心腹安排人在大吴氏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三更天的时候,大吴氏躺在床上腹痛难忍,额头上全是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和两边的鬓发。她疼的都叫不出来很大声,急中生智,摔了床头的一溜物件,那些装饰摆件掉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惊动了隔壁仆人间专门伺候她的丫头。 这个时候该找稳婆还是找大夫,丫头也是慌了神,偏偏吴老爷和吴夫人都不在家。干脆都请了来吧,再派一个人去了黄家通知了。等了有一个时辰,出去的几个人按说早该回来了,可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未见有一个人回来。 丫头觉得有些奇怪,她家老爷可是县官大人,只要报上名来,哪个大夫和稳婆不赶紧过来?人命关天,他们岂有拖沓之理? 这种情况下,她又不能丢下她家夫人,独自去请人。干脆,她直接带着大吴氏上了马车,让车夫将他们带到街上。 哪知道车夫半路上将她们丢在郊外,五更天之后,多亏遇到一对出来打猎的父子,得猎户妻子朱大嫂的帮忙,大吴氏才能顺利生下一个男婴。 大吴氏不是个被人害成这样还分不出好坏的人,这么简单拙劣的手法,除了她的后娘和妹妹,她想不出在娘家还会有谁会处心积虑地要害他们母子两个。亏得她一直都是真心待她们的,就算丈夫要纳妹妹为妾,她也没有怨过,谁让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呢。 当然她对丈夫的感情也不会再如从前一般,若不是他和婆婆偏信偏听,她也不会被迫在娘家养胎,还差点就进了阎罗殿了。那个家她本是不想回了,就算她执意不回去,可婆婆和丈夫是一定会把儿子要回去的,那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既然选择和儿子一起回到黄家,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和从前一样随便被人欺负了去,为了儿子,她一定要试着改变自己的软弱性子。 她一个女人家,平时受的教诲就是相夫教子,孝顺婆婆,她哪能有现代人的骨气说和离就和离了?再说无论如何,古时候的风气哪轮得到她和夫家争儿子?除非夫家主动不要了,但老太太和黄知县怎么肯呢? 此刻睡在小摇篮里的小芳,消化着这些已经存在他脑子里的信息,倒也觉得任务不会太难。这么看来,他的这位母亲大吴氏也并非真的是个软货。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忍,同样的什么都敢做。曾经一个新闻讲的就是,一位母亲把欺负过自己女儿的几个不良青年都给杀了。 如果大吴氏真能有这种魄力,而且她也知道有人要害她的孩子,还要他这个外人来参和什么? 这个时候黑衣人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很快小吴氏就会动手害你,一次不成功,她还会有下次,直到害死你为止。你必须一一解除危机。一次不成功,任务失败。” 小芳刚想怼他,那人好像却是离开了。 “岂有此理,我现在是个小婴孩,小吴氏要对我做些什么,我有什么能力反抗?躲过这次还有下次,躲过下次,还有无数次。一次就够我死的了。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复活会有这么容易的吗?你他妈玩我呢?”小芳平时不说脏话的一个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正当她火冒三丈,小脸都气的红红的时候,系统来了一条信息,是以对话框的形势弹出的。 “从明天起,奶娘的奶无论如何也不能喝。她被小吴氏下了毒,大人无事,新生儿就不可幸免了,喝了就等被毒傻吧。你若傻了,黄家的人都会以为你天生是个傻的,谁叫你是早产儿。你奶奶就会把你娘和你都赶出去,然后你们母子会遇到歹人,你被当场摔死,你娘被侮辱至死。” “小吴氏的心也太黑了,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可我不喝奶也会被饿死的,这不横竖都是死嘛。” “你娘是产妇,也是有奶水的,现在还没有回奶,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好吧,明白了。这次我若能化解危机,下次她会怎么害我?” “等你这次能安全度过,活着来见我再说。” “好吧,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就好像打游戏机一样,第一关都没有闯过,直接就game over了,还扯后面几关干啥?他说的对,还是先把第一关闯了再说吧。 小芳想着,就快天黑了,奶娘待会要过来喂奶了,如果他现在就做妖不喝她的奶,是不是就打草惊蛇了呢?正想着,系统有一个声音提示,收到一项特异功能。 小芳脑子一转,“嚯,好家伙,电击功能。有了这项特异功能,我就不怕那些个想要我命的坏东西了。还好,这功能是可收放自如的,要不然我不成了霹雳贝贝了,到时候连着本身的娘也给电着了。” 大吴氏身子太虚弱了,早产伤了身子,又被吴夫人吩咐的下人故意拖延了两个多时辰,流了不少血。月子第三天,她终于恢复了力气,能下地了,就要求小少爷一定要在她房里养着。反正黄知县是单独住一屋,不怕吵了他的清净,她自己倒是不怕伤了月子的,婆婆还有什么话说?她不能再给小吴氏机会害自己的孩子。 自从她生了小少爷,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又如她初嫁黄府那般好了。大吴氏明面上不计较,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因为她知道婆婆是真心疼爱孙子的,她肯定不会害他的。 而她那个好妹妹小吴氏却是和她那个娘一样,一肚子的黑心黑肺。她没有证据,若直接说出来,免不了她哭哭啼啼,死不认账,倒让自己做了恶人,惹怒了婆婆和相公,说不定他们一怒之下,就不让自己亲自照顾儿子了。 夜里头,奶娘进屋喂夜奶,今夜她的奶水虽然还是安全的,可小芳故意没有喝饱。待奶娘离去,他被大吴氏抱在怀里,就故意用小嘴去蹭大吴氏隔着一件里衣凸起的nai头。 大吴氏看着儿子那可爱的小模样,心都快被融化了,“小方,你没吃饱吗?还是,想吃娘亲的奶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这文是分在哪一个板块里的,所以又发了一更,昨天在古言和古穿都没有找到,还特地加了穿越时空的标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了。 第5章 第五章 她是个慈爱的母亲,这是她渴望多年,差点丢了性命才得来的孩子,他若有什么想要的,她肯定会尽全力去允他。而且孩子想喝母亲的奶水这是本能,他又没错。 大吴氏解开白色的上衣,还未等她将奶tou递过去,小家伙已经鼓起腮帮子撮了起来。这喝的老费劲了,比奶娘的奶奶喝着还要费力气。谁叫人家奶娘生了几个娃,之前就给三个孩子当过奶娘了,那乳腺自然是要比大吴氏的要顺畅许多的。 翌日清晨,奶娘喝了每天必喝的羊奶,就赶着去夫人屋里给小少爷喂奶了。她对于小吴氏在那碗羊奶里做的手脚根本就不知晓。 小芳觉得如果他在奶娘来之前喝了他娘亲的奶水,那就算奶娘被辞退,也没人知道小吴氏所做的恶心事了。 所以当奶娘来的时候,他一见到她就哭了起来,待她掀开衣服的时候,他就加了一个高度大声哭。奶娘只以为小少爷是饿了才这个反应来着,哪知道当她准备喂奶的时候,小少爷竟然哭得更大声了,挣扎地厉害,她差点就脱手了。 大吴氏心疼儿子,赶紧抱过来好生哄着,对奶娘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夫人,小少爷还未喝奶,这饿着肚子怎么行?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奶娘蔡氏是老太太娘家那头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好歹也是连着一点血亲关系的,觉着用的放心罢了。大吴氏现在是母凭子贵,在黄家的女主子中,除了老太太,就她最大。奶娘对她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的。 “婆婆若问起来,自有我去说,不会让你背这个锅。” “是,夫人,奴婢告退。” 小芳正美滋滋的喝着娘亲的奶水,这才是个开头,日后还得小心些。 再说小吴氏的三女儿有四个多月大了,正是喝奶水的时候,她女儿的那个奶娘江氏和小少爷的奶娘蔡氏是认识的,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自然也会互相帮衬着一些。 江氏今日刚巧拉肚子,拉的有些受不了,还在给三小姐喂奶期间,她哪敢胡乱吃药。被主子知道了,还不扒了她一层皮? 正好蔡氏奶涨的有些疼的紧,她俩商量好,就由蔡氏替她给三小姐喂一天的奶,这事不让三小姐的母亲吴姨娘知道了就成。 这江氏拉了两日,夜里头不吃药,她也就给三小姐喂了夜奶,白天是蔡氏连喂了三小姐两日。 而小芳那头已经两天不喝蔡氏的奶水了,蔡氏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唯一确定的是她不能失去这份月例可观的差事。眼下夫人也未向老太太禀告此事,她还是照例去了夫人屋里,还好夫人主动提议:蔡氏照常来屋里,就让外人以为她是来给小少爷喂奶的。她们二人都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她可以给自己的儿子喂奶,而蔡氏也不必失去这份差事。 蔡氏只以为夫人慈悲,怜悯她们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亲戚。实际上大吴氏这么做也只是互助而已。因为婆婆疼爱孙子,怕儿媳妇的奶水不养孩子,所以就算辞退了蔡氏,婆婆还是会找别人顶上的。可儿子好像更喜欢喝她的奶啊,奶娘换来换去的麻烦不说,这不是折腾孩子吗? 这蔡氏吃的是下奶的珍贵食物,小少爷又不需要她喂了,这奶涨的受不了。江氏只以为她是奶多,见她痛苦不堪,就代替她吃了那些补品,包括每天早上蔡氏必喝的那碗被加了料的羊奶。 最后蔡氏一咬牙干脆喝点大麦茶,把奶回了吧,这活罪她真是受够了。就这样,小吴氏下的那些个药就都到了她亲生女儿的肚子里了。 七天以后,小吴氏发现她的三女儿有些不对劲,大夫来一看,可不得了,这孩子痴傻了。其实小吴氏当时已经有些怀疑了,她还偷偷地问过三小姐的奶娘江氏,江氏怎么可能把喝了蔡氏那份补品的事情告诉吴姨娘呢?她怕以后就吃不到两份好东西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这其中隐藏的猫腻儿。 害人终害己,小吴氏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虽然心痛不已,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次她非亲自出手不可,看着那孩子死了她才放心。 小芳在小吴氏来害她的前一天就收到信息了。小吴氏准备打扮成丫鬟的样子,趁他们母子睡午觉的时候,偷偷地往他的小摇篮里放一只毒蝎子。 “这么快又来害我了,如果不把小吴氏弄走,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小芳认为得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来。这次既然小吴氏会亲自动手,他务必要来个人赃并获。 小吴氏手里揣个朱红色烤漆的方盒子,鬼鬼祟祟地去了大吴氏的院子。趁无人看见,她偷偷地来到大吴氏的卧室前,用手指在纱窗上挖了一个小洞,看见大吴氏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从怀里掏出一支迷烟,点燃了后,塞进窗子上的小洞里,觉着时候差不多了,她大胆地走进房间。 她看了一眼摇篮中正熟睡的小婴孩,嫉妒之火让她终究是丧失了理智,凭什么姐姐一次就生下了男婴,自己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 因为这个男婴的到来,她将永远屈居在姐姐之下。当初她设计黄知县的时候,可没只想着当他的妾,她是来取代姐姐的。她比姐姐年轻漂亮,就算自己是续弦生的,也是吴家嫡出的女儿,她哪点比姐姐差了? 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婴的错,谁让你是个男婴,还生得这么漂亮,老太太和老爷那么的喜欢你,连带对姐姐的态度都变好了。 大吴氏的贴身丫鬟原是负责守门的,她见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去厨房准备些夫人爱吃的吃食。她前脚刚离开,小吴氏后脚就闯了进来。 第6章 第六章 小吴氏怕那丫头突然回来,打算把蝎子放在小少爷的小被子里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就在她靠近摇篮的时候,小少爷突然发出奶声奶气的“哇哇”大哭声。小吴氏慌了,这哭声非把人引来不可。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慌乱中把装着蝎子的盒子打开了,她的手刚想去碰棉被,小芳挥舞着小手对着小吴氏使出了电击功能,小吴氏被这股电流给电晕了,盒子里的蝎子也一同被电晕了,双双倒在地上。 在夫人这院伺候的下人听到动静很快赶过来了,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丫鬟,旁边还有一只蝎子,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了。大家检查了一下,小少爷还是好好的,没有受到伤害,实乃万幸。 小少爷可是这家里的宝贝疙瘩,老太太和老爷的命根子,若小少爷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些与黄家签了死契的下人,估计都得给小少爷陪葬了。 众人把那丫鬟的脸掰正了一瞧,又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吴姨娘吗?她怎么在夫人的屋里,还打扮成这样?莫非这蝎子就是她带来的? 再看夫人,这么大的动静,屋子外的他们都听见声了,怎么唯独屋内的夫人睡的这么死呢?这么想来,屋里好像是有一股子奇怪的香味。 这事必须得让老太太和老爷知道,夫人的贴身丫鬟闻声而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让人去老太太院里报告一声。 老太太听了来报信的丫鬟所说的事后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对贴身伺候的丫头说道:“袁莺,吴姨娘这是要老身的命啊。还亏那孩子福大命大,佛祖保佑呦。赶紧的,扶我这老婆子一把,我要去那屋看看我的乖孙。还有,让人找老爷速回,看看到底该怎么处置吴姨娘这个恶毒的女人。” 待小吴氏清醒的时候,只见大吴氏,黄知县,老太太都盯着她,那些目光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该死的,明明点了迷药的,那孩子怎么会突然醒了呢?她又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呢?刚才好像有人拿针扎她似的,真是邪门了。 大吴氏见小吴氏醒了 ,声泪俱下的控诉她道:“妹妹,你何苦要做的这么绝,前几日我们母子刚逃出你娘的毒手,现在你又来害我们,你们母女就不能放过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吗?”大吴氏借此说出了生产那晚被害的主谋就是小吴氏的母亲——她的后娘。 这个时候大吴氏说的这事由不得老太太和黄知县不信,小吴氏听了,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想着该如何辩解才能将自己与这些破事都撇得一干二净。 老太太若恍然大悟似的喃喃自语说道:“我说好好的儿媳妇怎么会突然早产,怪不得,乖孙子出生那天,来报信的是不认识的猎户人家,而不是你们吴府的人。”说到这,老太太又对大吴氏说道:“吴兰,吴夫人想要对你们母子不利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过一句?” 大吴氏拿手绢擦擦眼泪说道:“娘,不是儿媳妇不早说出来,实在是儿媳妇也拿不出证据来。我怕那时我说了也没人会信我。如今这么多人亲眼见到妹妹与毒蝎子一同在我屋里,谅她也没法抵赖。后娘之所以想除去我们母子,多半也是为了妹妹吧。” 大吴氏当然恨小吴氏了,不过她也很清楚是谁给了小吴氏母女机会害她们母子的,婆婆和丈夫就是帮凶,她这胎是生了个男婴,若是个女婴,怕是再也难回到黄家了吧。 大吴氏哭得惨惨兮兮的,黄知县自知错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被美色所迷,听信小吴氏的挑拨言语,做了那些糊涂事,也不会害吴兰母子处于危险中,差点一尸两命。 黄知县觉得自己太糊涂了,竟然与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同床共枕了多年,还生养了三个女儿。说起来,三女儿忽然就傻了,这事是有蹊跷,便让人唤来三女儿的奶娘江氏。江氏把蔡氏替自己给三小姐喂奶,还喝了蔡氏补品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出来。 大吴氏也借机把儿子这几天喝的是自己的奶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唤来了蔡氏。蔡氏所说的与江氏和大吴氏所说丝毫不差。 话说到这份上,在场的哪还有不明白的,小吴氏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没害着别人,却害了自个的亲生闺女,这是老天有眼,报应啊。 这次无论小吴氏如何呼天抢地喊冤枉,恶毒地咒骂她姐姐栽赃陷害她,拿三个女儿打亲情牌,或是抵死不承认,这些招数都没用了。她害人的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人证物证俱在,她们母女俩加起来害了大吴氏母子三次,真是死性不改,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地来害人,死一次够便宜她俩了。 黄知县立马让捕快去吴家拿人,把一干人等都抓到县衙,该打的打,没一个时辰吴夫人的心腹丫头就全招了。 吴夫人和小吴氏虽杀人未遂,那是吴兰母子命大,并非犯人有怜悯之心,犯人心思歹毒,且多次出手,有不得手决不罢休之心,其心险恶,当斩。 吴老爷从外地赶回家时,得知吴夫人和小吴氏被押入大牢,一月后被斩首的消息,也是悔不当初。若不是他娶了这么个恶毒的婆娘回来,还生了一个小毒妇,也不会害吴兰受这么大的委屈,害得他们母子二人差点就命丧那对母女的手上了。斩了倒也干净了,他没有这样的夫人和女儿,连最后一面也未去见,还让人递了一封休书去牢里。同样的,小吴氏也收到了黄知县的休书。 这对母女到死还不知悔改,非把错安在别人的头上。吴夫人怪自己心不够狠,没在吴兰小的时候就弄死她,才会害了自己的女儿。小吴氏认为是吴兰设的局让她钻的,吴兰大概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要不然本该进了吴兰儿子肚里的药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她三女儿吃了呢? 吴夫人和小吴氏被收押后,大吴氏曾去大牢中走了一趟,这辈子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恶毒的话,这回她破例了一次,将黄知县在她面前忏悔的那些话,无需添油加醋只是悉数对小吴氏又说了一遍。 小吴氏原以她样样都比姐姐强,黄知县最爱的人一定是她,只不过碍于老太太和姐姐的儿子在,她的日子才过得那么不顺心。只要这两个人都不在了,将来有一天她再诞下一个男婴,她和黄知县的日子就会重新过得美满起来。却不曾想黄知县就是一个渣,她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皮囊长得好一些的ji女罢了,她学那些讨好男人的闺中秘术不都是因为他喜欢吗?现在他却把她说的这么不堪,他还是人吗?而且这些话是她一向看不起的姐姐转述来的,小吴氏更加觉得屈辱。这辈子她算是喂了狗了,为了这么一个臭男人,蹉跎了一生,还赔上了自己的母亲和孩子,真是不值得。 小吴氏的威胁算是解除了,小芳觉得这第一关也没怎么困难嘛,黑衣人给了他电击功能,又在每次危险来临的时候提前通知到了,本以为这关到此就该结束了吧,这时系统弾出来一条信息。 “事情还未完,你还得继续留在这一段时间。” 第7章 第七章 “为什么?吴兰的后娘和妹妹都收押了,还会有谁要害我?” “你太低估小吴氏的手段了。” “怎么?她都被判一个月后处斩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她,是她大女儿。” “大小姐才五岁唉,一个小孩子能干嘛?” “小吴氏经常在她大女儿面前说大吴氏的心肠如何不好,贤良淑德只是做戏,当不得真。还说,只要有你在一日,她们娘几个就永无出头之日。你们的奶奶只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只要有你这个弟弟在,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你的,剩下都不一定留给她们姐妹。等你长大必定会仗着自己是家中最宠爱的长孙不给她们姐妹好日子过。若她今后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必定是大吴氏害的她。” 老太太只喜欢孙子是事实不错,可小吴氏这么教育下一代对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太残酷了吧?从小就教她仇恨他人,孩子的心理能健康吗?况且这大吴氏是无辜的,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小吴氏分明就是在告诉大小姐,除非小少爷死了,要不然她们娘几个甭想过好日子,这不是给大小姐灌输除掉小少爷的思想吗?大小姐若真的把自个的弟弟害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利用,这小吴氏的心思也是没谁了,简直就是个极品嘛。她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就会应验啊。 像吴兰这样蕙质兰心,温柔善良的妇人,且又是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这次的经历已经让她变得坚强,性格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懦弱了。就算老太太想横加干预她教育自个的儿子,她也不会弱弱地妥协了吧。 只要她把小少爷留在自个身边教养着,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小少爷将来必定不会是小吴氏说的那个样子的,日后绝不会与自家姐姐们为难,即便是不同胞的姐姐。 正在小芳畅想之际,对话框弹出最后一条消息,还挺长的。 “黄家给你办满月酒那天,老太太让奶娘蔡氏抱你到堂屋给亲朋好友瞧瞧。二小姐见你可爱,想摸摸小手,却被老太太训斥一番,让下人撵出堂屋。大小姐见自个妹妹没做错什么还被奶奶训哭了,更加觉得她母亲说的话是对的,所以心里更恨你了。那时老太太不疼她们三个,可黄知县还是把她们当宝贝的,平时也会维护一下,所以后来的日子也算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后,大吴氏生下四小姐,那闺女越长越像黄知县,就像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黄知县看到她就满心欢喜,也最宝贝四女儿。再加上大小姐性子越发古怪,嘴巴不讨喜;二小姐胆子小,畏畏缩缩;三小姐一直就是傻子的状态。黄知县对吴姨娘留下来的三个女儿就不像从前那么看重了。四小姐办周岁那天,积攒了许久恨意、年仅九岁的大小姐看见你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觉得她们姐妹几个被彻底忽视了,又经黄知县的通房丫头挑拨,她路过花园时见你独自一人在玩耍,恰巧当时又四下无人,不远处还有一个池塘,于是心生歹意,骗你去池塘边意图把你推到池塘里淹死。” 其实大吴氏并没有因为小吴氏而迁怒她们姐妹。大人再有仇怨,小孩子是无辜的,这个大吴氏心里非常清楚,她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 在吃穿用度上她也从未苛刻过三姐妹,哪怕老太太不给三个孙女好脸色,大吴氏也会帮着她们三姐妹说些好话,有时候还会搬来黄知县这个救兵。 无奈大小姐对这个嫡母的误会太深,尽信了她母亲之言,只觉得大吴氏是个伪善之人,还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虐待她们姐妹呢。 小芳真觉得头疼,若是对付小吴氏那种毒妇,直接电她就成,反正五岁的孩子说话已经很清楚了,事后再跟家里告状就解决了。可换成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他若跟黄家的人说大姐要杀死他,那大小姐连同她两个妹妹是不是会被一起赶出去啊?她们三要是饿死了,自个不是造孽吗? 若是避开,也不是个事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看来,必须得让他们感受到亲情才行。可自己现在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孩,有这些想法,也不能付诸行动啊。 月子里的婴儿到底是架不住困意,小芳想着事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待她一觉醒来,当真是惊喜,因为他发现自个现在的身体长大许多了,大约是有四五岁的样子。 小芳心下狐疑道:“不会今天就是妹妹办周岁,大姐想要淹死我的日子吧。”正想着,大吴氏抱着四小姐进屋了。 “小方,今天是小欢的周岁宴,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大吴氏怀里的四小姐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生的是又肥又白,小脸圆嘟嘟的,比他哥哥小时候还要可爱呢。见了小芳还不会叫“哥”,却是认得的,只见她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很是兴奋的样子。 小芳应了声“我就起来啦”,然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跟着大吴氏进来的丫鬟立刻上前替小少爷将衣服一件一件的套上。 小芳心中暗叹了一句,“还真是被我猜中了,今天果然是妹妹的周岁。” 黑衣人也是的,都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的,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啊。搞得这么突然,一觉醒来他就长成了一个五岁的娃。 不过好在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行动自如了。倘若他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和大吴氏说了,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要么今天不去花园玩不就得了?” 还有便宜爹的那两个通房丫头都不是心好的,等有机会一定要把她俩挤兑走,省的她俩心机不纯,留着就是定时zha弹。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今天多了一个收藏,而且无忧是个藏不住的,写好了就发了。 周二和周三是固定会更的,平时如果有写好修好了的,也会发上来。 最近家里断网……都是手机数据……所以…… 第8章 第八章 小芳觉得黄家三个小姐妹也着实可怜,在这个家里到底是受了不少冷落。老太太最疼他,黄知县只疼他和妹妹,那姐妹几个也是黄家的人,却没人疼。她们不敢恨奶奶和爹爹,只能把这种恨转嫁到大吴氏娘几个的身上。 大吴氏因为有前车之鉴,也无心刻意亲近。虽说家里大小事物由她管着,大权实则还在老太太手里,她着实犯不着为那三个孩子争一块布料、一盘点心和老太太置气,除非老太太做的实在有些过了,她才站出来主持公道,老太太也未必会买她的账。 还未开席,正厅里已经挤满了来吃酒的宾客。小芳见三个姐姐被人堆挤到了墙角去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或许注意到了也只当没看见吧。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老太太和黄知县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小芳和小欢,他们小兄妹俩穿的戴的都是最上乘的,一看就是家里得宠的。 四小姐上穿红绸小褂,下穿绿缎裤,脚上穿着红绸软底靴,漆黑的头发还很稀短,头顶左右各用红绳固定出一小撮头发,脖子上挂着赤金项圈,圈上吊着一块黄金长命锁,腰上系着红色宫绦白玉平安扣,两只手腕上各戴一只赤金手镯。 小芳头上左右各顶一个小揪揪,两鬓、脑后披散着少许碎发,身穿金边绿色福字绸缎长衫,活动时可露出红色绫裤腿,脚上穿一对金缎白底小朝靴。脖子上戴的是赤金璎珞镶红宝石,腰上系着一块一面刻有貔貅一面刻有“黄”字的翡翠玉佩豆绿色宫绦。 大小姐穿粉色撒花上衣,枣红下裙,枣红女鞋。头顶梳一个揪揪,一支流苏挂珠银钗装饰其发间,耳上戴一对绿豆般大的金珠,腕上戴一对细金镯子。 二小姐穿粉色撒花上衣,深蓝色下裙,粉面白底绣鞋。头发分成两股,左右各梳垂髫髻,各有一只粉色蝴蝶装饰其上,耳上同样戴一对绿豆般大的金珠,腕上戴一只珍珠手钏。 三小姐上穿红黄两色小褂,下穿红色裙子,脚上穿一双红缎面的小靴子,料子倒是三姐妹中最好的,可惜全是半旧的,估摸着是捡的姐姐们的旧衣。头发分成两股,左右各顶一个小团子,刻意各别了一朵簇新的丝绢做成的假花——粉白色的杏花。耳上还未穿孔,脖子上用红绳系了一块刻着兔子的普通成色的玉佩,腕上同样戴一只珍珠手钏。 与三姐妹放一块比较,前者的装扮瞧着是如假包换的少爷和小姐,后者的穿着看着大约只比黄府的丫鬟们好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吃食上就更没法比了,前者想吃什么,老太太都能让人想方设法的弄了来,后者吃些家中随处可见的零嘴,老太太看见了还要撇撇嘴,嫌女孩子嘴太馋了,总要说上几句。 小芳取来一叠油纸,抓了些时新的果子做成的点心,包了好几包,放在随身斜挎的小包里。他打算把这些好吃的拿去给三个姐姐分享。 小芳现如今是个五岁的孩童,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跟那天上的小小仙童似的,何以见得?眼睛颇有灵气,面如三月桃花吐蕊,唇如花瓣粉嫩,那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的像刚剥了壳的水煮蛋,让人见了都要忍不住上去掐上一把,似乎这么做才能满足内心的那股欢喜劲儿。 可大姐见到他这张小脸就特别厌恶,凡是自个讨厌的人,不论长的是丑是美,都是一样的作呕。 小芳撒着小短腿一路跑到三个姐姐身边,“大姐、二姐、三姐,这几样点心可好吃了,你们也尝尝。” “少来这一套,虚假。”大姐随手一甩,小芳的身子踉跄了几步,手里的东西也掉了,纸包里的各色点心滚了一地。 大小姐还以为他会哭鼻子,引来其他人,有些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 小芳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就没出声,蹲下身子将洒落在地上的点心重新拾了起来。 奶娘蔡氏追过来时,只看见小少爷蹲在地上捡点心的场景,看见边上站着庶出的几个小姐,觉得这事与她们铁定脱不了关系。 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蔡氏并未将这几个不受宠的小姐们放在眼里。更何况眼下大约是小少爷被她们欺负了,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保准是这三个丫头吃不了兜子走。不过她也少不了挨老太太的一顿训斥,斥她护主不力。 蔡氏为了她自个也不想惊动别人,先是帮着小芳将地上的点心拾起来,然后分别放在三个小姐妹的手里,发出一个轻蔑的冷哼声,“你们三个赶紧出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要不然待我禀告了老太太,你们几个就等着被关柴房,一天都得饿肚子。” 二小姐听到“关柴房”、“饿肚子”的字眼,下意识的往大小姐的身后躲,嘴里小声嘀咕着,“大姐,我害怕。” 虽然蔡氏不过是黄府的下人,但她的主子是黄府最得宠的小少爷,大小姐知道与这狐假虎威的刁仆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的,况且奶奶的脾性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当下一言不吭,带着两个妹妹出去了。 刚才发生的一幕被黄知县的两个通房丫头瞧见了,这么多年,她俩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全都是当年小吴氏还在世时给她俩下了绝育的药。 说起来讽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正因为她俩不能生育,黄知县才继续留着她俩在房里伺候着。有了小吴氏这样恶毒的小妾,黄知县是再也不纳妾了,见她俩也是受害者,并且伺候了他多年,姑且留在黄府没有谴出府去。 通房的地位远不及妾,又不能生养了,就算被主人拉去配人也配不到好人家,这辈子是全无指望了。她俩巴不得庶出的几个小姐和夫人那头闹出点什么来,她俩好幸灾乐祸呢。眼见着没热闹好瞧的,非得弄出点事来,二人悄悄地跟在三姐妹后头也出去了,想伺机挑拨几句。 “大姐,这些都要扔掉吗?看着很好吃的样子。”二小姐看着手里的点心不舍得扔,又怕大姐不高兴,所以寻求她的意见。 “二妹,你怪大姐刚才打掉了这些点心吗?”大小姐自己都还是个九岁的孩子,看见平常不常吃到的吃食怎能不动心呢? “就算掉地上也没关系,擦擦又可以吃了。大姐,我们不要扔掉它们,好不好?”二小姐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大姐。 大小姐也觉得刚才她实在是过于冲动了,她不该不顾及妹妹们的感受。其实弟弟也没有恶意,那种情况下他明明可以哭鼻子告状,可他却没有那么做。奶奶若知道她欺负弟弟,她们姐妹三个少不得要吃足了苦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二、三见 第9章 第九章 她爱怜地抚摸着二妹妹的头发,看着一旁已经吃上了的三妹妹,她无奈地说道:“那就留着吃吧。” 话音刚落,一直躲在一边观看的两个通房觉得是时候现身了,打算就这一点打开话匣子,好好地说叨说叨。 “真是可怜哪,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闺女,却落魄到这般田地,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捡来吃?若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黄府亏待自家的女儿呢。”说话的身穿薄荷绿衣裙,发髻左边簪两朵玫红色月季花,右边斜插一支由两股细银线各缀着一颗珍珠的银簪子,耳上戴了一对小金耳圈,面容清秀,高挑身材,唤作绿珠。 另一个身穿枣红色衣裙,发髻左边簪两朵淡粉色月季花,右边斜插一对湖蓝色水滴状镂空扁水晶簪,耳上戴了一对细金线缀着大红色水晶珠的耳坠,容貌秀丽,身材婀娜,唤作蓝秀。 二人皆梳一样的丫鬟发式,发髻盘于头顶,脑后一溜长发用纱质的发带扎成蝴蝶结状绑好拖在背后。她俩一般年纪,二十又五,于同一年被老太太指派去老爷房里伺候着,到了今年已有八年多了。 大小姐看不惯这两女的说话时的语气,明明她们自个过得也不是很好,非得踩着其他人作威作福一番,好似她俩高人一等似的,两个大人欺负三个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今天是四妹妹的周岁宴,如果她们姐妹惹出什么乱子来丢了黄家的脸面,爹第一个不会轻饶了她们三姐妹,现下不理爹的这两个通房也罢。她对两个妹妹说道:“我们快些回去吧。” 绿珠和蓝秀挡在三姐妹的面前,蓝秀手执淡紫色的手绢轻轻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温柔地说道:“三位小姐别急着走嘛,绿珠她心眼不坏,就是说话直了那么一些,我们俩也是为你们鸣不平罢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俩了?”大小姐年纪虽幼,也知道这二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娘当年对这两人所做的事情,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略有耳闻的,她再糊涂也不会笨到相信她俩说的话。 “大小姐,你不该对我和绿珠充满敌意,我二人确实是好意……” “我心领了,两位可以让开了吗?”大小姐打断蓝秀的话,想领着两个妹妹赶紧回屋去。 绿珠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不识好歹,活该你们不得宠!同样是孙女,人家四小姐从不哭丧着脸,那双眼睛长得就跟会说话似的,难怪老太太喜欢四小姐不喜欢你们几个了。你们呐活该只配捡地上的吃食,活得像狗!” 蓝秀一边使眼色,一边装模作样地阻拦道:“小蹄子,恁般胡说,她们还是孩子。” 绿珠会意到蓝秀的意思,越发说的带劲了,“孩子怎么了?她们亲娘都死了好几年了。嫡母对她们不闻不问,爹不疼奶奶不爱的,就是受了委屈,谁会替她们撑腰啊?大小姐二小姐都有八、九岁了吧,老爷还未找教书先生教习她俩,如乡下丫头那般养活着,只等着到了年纪,嫁出府去就完事了,真是造孽呦。” 大小姐虽知道她们这是煽风点火,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升起了熊熊妒忌的火焰。二小姐照旧是往大姐的身后躲着,三小姐什么也不懂,往一旁摘花玩去了。 小芳没去花园也就躲过了一劫,晚上梦到到了黑衣人,他还怪他没有去花园,好让大小姐有机会朝他下手,然后来个人赃并获,那三姐妹就会被赶出府去,这样不是省事的多? 小芳反问他,是不是三姐妹被赶走了,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离开这了?那人却是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半句。 绿珠和蓝秀不死心,第二天又跑老太太那嚼舌头,把昨天大小姐推了小芳一把的事情拿出来加油添醋说了一通,大小姐没受到惩罚,两个通房却被老太太打发出了府去。 绿珠和蓝秀自始至终不知道是小芳在老太太跟前告的状,只因为他说了一句,他不喜欢爹的两个通房丫头,老太太便打发了她俩,孙子的话可谓是一字千金哪。 自从有了四小姐,吴兰的重心都放在女儿的身上,小芳那也不太能顾得上,平常多是蔡氏照顾的多些。 对于小吴氏遗留在世上的三个女儿,她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她不敢再把她们几个当作是自己生的一般疼爱,她怕她们会像她们的娘小吴氏一样将来会害她。所以她对她们三姐妹不爱也无恨,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养着,不缺了她们几个吃穿用的就成。 至于教习先生,日后她自己的女儿也未打算请先生教习,她自个教着就可以了。姑娘家只要认得几个字,识礼数就成,至于琴棋书画歌舞那些,她把自己生平所会的教个一二也就够女儿受用的了。对于那三姐妹,她也有同老爷提起过,黄知县没有同意,说什么姑娘家读的书多了眼界变宽阔了心思也会跟着变多,不如老老实实的学些女工,只派个识字的嬷嬷教得她们识字就成,唯恐那几个女儿继承了小吴氏的阴险毒辣,所以有心疏远。 古代有嫡庶之分,且小吴氏自作孽不可活,有母凭子贵,也有子凭母贵的,尤其大小姐对嫡母生着浓浓的敌意,这三姐妹在黄府也就一直过着不咸不淡的生活。 对于小芳来说威胁还在,完不成任务,就不能离开这里,他总不能把大小姐干掉吧,那毕竟是个孩子。而且除掉她以后,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旁的人来要害他? 小芳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男主人公原命中注定是会被饿死的,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将拾得的钱财还给了失主,那钱可是失主家的救命钱),所以他的命运竟然发生了改变,后来还凭着自身的才学当上了大官。 小芳决定从今天起做好事,先从改善三姐妹的生活开始。既然大姐不愿意看见他,他也不想自讨没趣,没事总往她跟前凑,互相置气不说,还徒增误会。他想着可以从老太太身上做文章,反正这个奶奶最听他的话了。 果不其然 ,自从小芳为三个姐姐说尽好话以后,老太太对三姐妹很少再说难听话了。来了时新布料,老太太也吩咐了下人给她们三个各裁一套新衣。且吩咐下去,三位姑娘想吃什么厨房就给做去。姑娘们的零嘴自不必说,每天由专人去管家婆那领,想吃多少给多少,管够。 老太太还特地让自个的贴身丫鬟袁莺往三位小姐的屋里送去了一托盘姑娘家用的簪钗珠钿,又从外面请了一位女先生回来,教小姐们琴棋书画歌舞等。 小芳还说动他爹和外公在外施粥布药,接济穷苦之人,他自个也发奋读书,立志将来当个人人夸好的父母官,比黄知县做的更出色。 自此有一天,黑衣人再次出现,告诉她成功通过第一关,小方少爷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她可以离开了。 第10章 第十章 十五年后 一间破旧不堪散发着屎尿臭味和霉味的房间,大白天屋内的光线也极其昏暗,窗子破的合不拢,既漏风又朔雨。屋子不大,家具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桌子,两个破板凳,一个年代久远的大衣柜,两只掉了漆的木箱子。 一位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的老母正躺在木板床上,嘴里叫唤着“渴”。这人原是黄府的老太太,怎会落得这般落魄的田地? 这年老太太六十八岁了,自打过了六十之后,她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大好,卧床已有一年。如今老大一家和她一起过日子,老大媳妇可不是任她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这十五年来发生很多事,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 小方十岁这年,黄知县去世了。他因办事不利被革职,终日闷闷不乐,一次酒醉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老太太把二儿子的死怪罪在二儿媳妇的身上,碍于孙子的份上不好发作。 孝满三年,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到了婚嫁年纪,老太太也急着把这几个累赘早些嫁出去,所以只间隔一个月,大小姐和二小姐就陆续嫁了人。两位姑爷虽是小门小户,比起穷苦人家,家境也是好了百倍不止,何况黄家的情况也不同往日,也没有什么好挑的了。 这年小方十三岁,已过了童生考试,他带着家中的老仆和书童去了京城名书院求学。家中孙子辈的就剩下年十三岁的三小姐和年十岁的四小姐。 老太太趁着家中无人替二儿媳妇撑腰,就想着作威作福好好欺压她一番,又怕吴兰回娘家找帮手(吴老爷五十岁那年续了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年初成的亲,年末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都说有了儿子,底气都足了,吴老爷也不怕黄老太太拿身后事威胁他了。老太太原还想着吴老爷只有吴兰一个女儿,以后吴家的财产都是她黄家的,吴老爷敢来她家撒野,将来就不许孙子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戴孝。这下也威胁不了吴老爷了)。 正好老大家的两个女儿也出嫁了,老太太就想着把大儿子两口子叫来家里住,遇到什么事有大儿子替自个撑腰,也不怕二儿媳妇骑到自个头上。 有些人就是好日子过够了,非要搅出点浑水来就如意了。 早些年分家的时候,老大家也得了不少家财,二十多年来光吃老本,家里的日子也过得紧巴的狠。两个女儿嫁的人家也不富裕且兄弟姊妹多,关系复杂(当初就是图嫁个秀才,女儿将来有机会当官太太,他们家出钱资助女婿读书,将来也能跟着沾光。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了,秀才还是秀才,大姑爷在县衙当师爷,小姑爷在有钱人家教书)。 两个亲家都觉得老丈人家有钱,动不动就让女儿回来借钱借米的,他俩为了女儿们过的好,也是咬着后槽牙将钱米借了出去,说是借,其实就是要,根本不会还的。 老二死了,二弟妹性子软弱,侄儿又不在家,关键老太太还向着老大家的。(这老太太身体不大好,还要作,也活该她晚年过那苦日子了)。 如今老大两口子搬到了老二家,他两个女婿知道了,起初只是让自个媳妇带着孩子们去黄府蹭吃蹭喝,后来他俩也毫不觉得难为情,去黄府就成了家常便饭。一个个的都抢着孝顺老太太,那些孩子一个个小嘴甜的呦,哄得老太太可高兴了。 可老太太心里还清楚着,这家里的东西将来都是要留给她的宝贝乖孙的。吴兰何尝不知道大伯家的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心思呢?家里虽说是老太太当家,但真正的房契、地契全在大吴氏那保管着呢(黄知县自没有完成上头交下来的任务,就怕将来有一天他会有不测,所以将房契、地契都给了吴兰,还留了一封亲笔遗书,交代好了一切。老太太那的一份房契、地契是假的,遗书中也写明了这么做的原因。不是老太太好骗,而是她根本想不到儿子会这么对她)。 老大家的根本就不知情,还想着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吴兰有娘家爹撑腰又怎样?只要能弄到房契、地契,还有老太太挡在前头,有什么好怕的。 吴兰早就不想在黄家待着了,丈夫已经死了,她若搬出去,外头指不定会传得有多难听呢。说她丈夫死了,着急改嫁,就不管婆婆了。将来有一天小方是要当官的,吴兰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了他的仕途。至于黄知县被革职一事,不过是不肯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罢了,也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将来若有人拿这事打压儿子,也正好查个清楚明白。 怕将来有这么一天,吴兰早已经日积月累藏了不少私房钱,将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和房契、地契藏在一块呢。属于小方和小欢的东西,她不会傻到让人夺了去。而婆婆那个人,她看在她对小方疼爱的份上,也孝顺了她这么些年,算还了她这份人情了,是她自作孽,怪不得她。 既然这些人怂恿婆婆,从中挑拨,她就如了这些人的意,带着傻三小姐和小欢离开了黄府,搬去了吴家。她那个比她还小了十五岁的后娘也是个明白事理的,没有生事,吴兰和孩子们在吴府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小方原先寄回黄家的信,也被吴兰搪塞过去,现在都是寄回吴家的。这孩子聪明,娘亲信中不提,他也猜测到大约是家中有事,还特地寄一封信给外公,问清缘由,得知娘和姐妹们过得还不错,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老大家的那些人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黄家的财产,老太太能动的时候一个个殷勤地不得了,自打老太太瘫在床上不能动了,老大又从她的屋里搜出了房契、地契之后,老太太就被挪到下人都不愿意住的最差的屋子里去了。 老太太在破屋子里住了一年,老大家的对她不闻不问,每天吃着剩菜剩饭,想起过往,老太太是老泪纵横,这时候想起二儿媳妇的好来。都是她小心眼,害怕吴兰趁孙子不在家,对她老人家不孝顺,招来老大一家,害得自己落到这个下场。等孙子读成书回来,她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期间小方回来过一次,那时大伯父一家表面功夫做的还算到位,小芳年幼,也无需和他们生出争执,见奶奶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也就没有追究什么。 这年小方双十年纪,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大伯父一家得知消息慌了,家里也没什么钱财了,老太太的金银细软早就被他们一家挥霍一空了,就预备拿着房契和地契变卖,再逃到别处,另谋生路。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房契、地契都是假的,逼问老太太不得,还把人给逼死了。 这是小方回家乡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大伯父一家谁也没逃的过。逼死老太太的大伯父两口子下了大狱,家里的屋子、田地也充了公。两个姑爷失去了工作,并且当地无人敢聘用,又无盘缠去外地。两家大的小的,只能各搬回婆家,又过那鸡飞狗跳的日子。 人享受过好日子,再用那粗茶淡饭就如同嚼蜡。两位姑爷原是读书的,现在每天都要下地干活,简直是要了他俩的命了。可这又怨谁呢?活该他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起歪心眼算计别人的家财。 小方给奶奶办过丧事以后,把母亲和姐妹接回了家。三年后,兄妹俩陆续成了家。有一天,傻妹妹也得到了属于她的姻缘。 吴兰也做了奶奶和外婆,子孙们都很孝顺,无病无灾,享年八十二岁。小方少爷也活到八十岁,官拜尚书,还给两代皇帝做过老师。 小芳后来从系统得知后事,满意的笑了,这果真是蝴蝶效应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她的决定果然是对的,那时她若对付了大小姐,估计现在还被困在那打小怪兽呢。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芳来到第二关的场景中,这里是一个戏园子,四周一片灰蒙蒙的。这回她好像没有上谁的身,还是她自己,披肩长发,粉白格子衬衫加浅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 耳边时不时传来吊嗓子、唱戏、吹拉弹奏的声音,她看不清他们的脸,每个人的脸上或画着脸谱或上着戏妆,再后来就是凄凄惨惨的呜咽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乌鸦“哇——哇——”的凄凉叫声。 小芳低着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究竟是人是鬼?” 她刚想转身往回跑,离开这个鬼地方,惊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她撞着胆子颤颤巍巍地睁开一只眼睛往腿下一瞥,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梳着垂髫髻,穿一件粘了血水泥土的戏服,嘴里叫唤着,“姐姐,救救我,我肚子好疼。” 小芳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被这些人给包围了,他们一步步逼近她,就像是行尸走肉般,嘴里还不停地叫唤着,“我们死的好惨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小芳被这些人拉扯围堵的快透不过气来,不停地喊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小芳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些人一下子都消失了。此刻她正躺在一张矮床上,屋顶是木梁和草席。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身穿白色中衣裤,还是那种粗布的。她打量一下自个的手和身子,约莫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房间里的家居很简单,破旧却不失干净。 她正想下床找个镜子照照,看看她现在是何模样,被窝那头靠墙角的地方忽然窜出来一个小孩子,还叫她“姐姐”。待小芳看清那孩子的脸时,吓得赶紧从炕上下来,直往门口奔。身后还传来小女孩的叫声,“姐姐,你干嘛去呀?” 小芳打开门,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矮篱笆围起来的小院,房檐下挂着成串老玉米,院子里摆着几口酱缸,晒着黄豆、番薯干,竹竿撑起的晾衣绳上挂着一溜排的衣裳,这家里大概得有十几口人。 她听到堂屋有说话声,就凑近点,听个仔细。 “老大,咱们老宋家戏班建立起来已经有三十年了,如今你们兄弟俩闹着要分家,咱戏班一分为二,以后还怎么跟他们老赵家争呢?”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汉,眉头紧锁,抽着旱烟,盯着坐在他身旁的青年男子。 “爹,各家唱各家的,我也就是图她们娘三个不饿着冻着就成,老赵家要争这个第一,就让他争去,儿子也管不着。家里什么情况,您也知道,就因为文娘没给我生个儿子,这么多年,娘和老二家是怎么欺负她娘三的?”说话的正是老汉的大儿子宋诚,小芳现在这俱身体的爹。大概三十出头,文质彬彬的像个书生,倒不像个唱戏的,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 “老大,你娘这次是过份了些,可她也不是有心的,那一棍子一下打偏了,她也没想往儿媳妇头上打,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大桃而已,谁料到儿媳妇忽然冒出来……”宋老汉还在为他老婆子找借口开脱,可他没想想,那可怜的文娘被打的头破血流,他老婆子宋氏可没有舍得叫大夫来,事后也没舍得做点补血的给送来,照旧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骂骂咧咧的,那意思就是文娘都好了还赖在床上装病,不起来干活。 而宋婆子教训大桃的起因就是为大桃忙活了两个时辰从浅水潭里捞回来的一篮子的螺蛳。本来香香辣辣的螺蛳煮好了,全家一起吃呗不就什么事也没了。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用花钱买,好歹算是荤腥吧。平常家里虽然一个月也能吃上四次肉,可家里十几口人,一人能分到几块子?速度不快着点,就连肉汤都喝不上一口。 家里的老爷们都出去唱戏了,一个月后才回来呢,家中就剩下宋婆子,大房的文娘和两个女儿大桃、小桃,二房的张氏和三个儿子大龙、小龙,小虎。 宋婆子心眼歪,把一盆螺蛳都端到二房屋里,不给大房的吃。大桃忙活了半天,累的要命,奶奶竟然还不给她们娘三吃,气不过就顶了两句。奶奶拿着洗衣裳的棒槌揍她,她就满院子躲。文娘劝婆婆消消气,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宋婆子不听,最后失手打在了文娘的头上,差点把人给打死了,躺在床上养了将近一个月。 家里洗衣、煮饭、喂猪的活都交到了大桃的手上,年幼的妹妹还得伺候卧床的娘亲。二房的三个儿子老大七岁,老二五岁,老三三岁,宋婆子根本舍不得让他们三个干重活,都搁那清闲的,随便扎两个马步,翻几个跟头,吊吊嗓子就成了。如果真是认真学就罢了,也不过就是借机偷懒耍滑,找个好听的理由。 戏班赚来的钱都是由宋老汉和宋婆子支配的,老大一家是干的活多,吃的最少最差的。实际上老二宋实跟着他爹学戏的时候就没好好学基本功,也就上台凑个数,演些不轻不重的角色,再帮着处理戏班里的大小事物,相当于半个班主。宋家戏班除了一个女台柱子,就靠宋诚这个男台柱子了,他既可以唱男戏也可以唱女戏。老大若是离开了宋家班,老二根本指望不上,宋老汉有私心,也没打算提拔他的另外几个徒弟,所以他根本不会同意分家的。 他的想法和他老婆子是一样的,还指着二房那头的三个孙子好给他传家业呢。别说老大家的大桃和小桃不是唱戏的料子,就是有这天份,宋家人也没打算让自家女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而且家里边不能离开人,还有十几亩地要种,也就是抢收的时候,老爷们几个回家帮忙,平时家里还不是那几个女人家照应着。文娘和大桃可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就连五岁的小桃都能帮着家里干活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宋婆子和二房的张氏平时在家里不是挑轻巧活做要么就借着监督三个男孩学戏的机会光明正大的偷懒。有时候宋老汉也会把三个孙子带到戏班去,只不过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就没带上他们三个。 宋实就是再比不上宋诚,好歹他给老宋家传宗接代了呀,怎么着,也要把老二家给哄好了。可他那个死老婆子也太会惹事了,偏心偏的太过太明显,这次终于闯祸了,惹恼了老大了吧。 宋老汉这边还没劝拢呢,宋婆子在里屋就按耐不住了。她冲到堂屋,大骂宋诚,“老大,你有了媳妇就忘了你是从老娘的肚子里爬出去的,想分家门都没有,除非我死!有本事你把老娘杀了,你个不孝子,白眼狼!”只见一个后脑绾着发髻,横插一支扁银簪,戴着银耳圈,穿着一身藏蓝布裙,黑布鞋,两腕戴着素银镯子的中年妇人,一对细长眼正气呼呼地瞪着他大儿子。 二房的张氏嘴角藏着冷笑,假模假样地从她那屋出来,明着是来劝她婆婆少说几句的,实则就是煽风点火,让这家分不成。“娘,您别发这么大火嘛,气坏了自个多不划算呀。大哥那是心疼大嫂和侄女儿,以为我们故意欺负她们呢。大哥,这都是误会,咱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谁叫我没命生闺女呢?我若是有闺女啊,也决不会让她们偷懒闲着的。这女孩子嘛,在娘家的时候勤快些,到了婆家才能讨婆婆欢喜嘛,娘这也是为了侄女们好。我倒是也想帮忙呀,可我那三个儿子要好好打基础学戏,这可是我们老宋家的大事啊,这我必须得盯着,走不开。娘,大哥定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我想分家这事大嫂一定不知情,大嫂是个明事理的,她若知到的话,肯定不会同意大哥提出这种忤逆的要求来的。” 若分家了,谁来做那些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的粗活?老大离开了宋家戏班,她男人不就得顶上了吗?宋实有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吗?要是老大走了,戏班子可就损失了,哪能多出来钱来给她买脂粉首饰呢?而且老大家单过了,那以后老大赚的钱不就没她相干了,那文娘的日子不就比她过得好了?想得真美,老大家的想单独过好日子,把这个难缠、小气又自私的婆婆丢给她伺候,门都没有。 没错,这个家里打扮的最耀眼的就是她张氏了。约莫二十来岁,柳叶细眉,眼含秋波,杏脸桃腮,唇似花瓣,娇小玲珑,妩媚多姿,穿一身簇新的桃红撒花衣裙,桃红绣鞋,梳着有钱人家夫人的发式,攒几朵五彩珠花,耳上戴一对细细的金耳圈,左手腕上有只青玉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金戒指。她打扮成这样,一点也不像村妇,更别提干粗活了。 家里新盖的几间大屋,只留了间小的房间给老大两口子住,还是为了稳住老大留在宋家戏班好好唱戏才特意隔出来的半间屋子。大桃和小桃还住在西边的旧屋里,谁让她俩是女孩子呢,早晚要嫁出去的,能有单独的房间就不错了。为了家和万事兴,宋诚和文娘两口子也没有为此闹意见,非要与二房的争个头破血流不可。 张氏就觉得自个是老宋家的大功臣,生了三个带把的,不洋洋得意干什么?她陈文娘没有生儿子的命,命中注定就该像个丫鬟老妈子似的伺候她们娘几个。 听到这,小芳差不多明白这个家里的关系了,她应该就是大房家的大桃吧,那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是她爹,穿着艳丽的是她二婶,那中年妇女是她奶,抽旱烟的是她爷,刚才叫她姐的是她妹妹小桃,想到这她细思极恐,那个噩梦是怎么一回事,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那个梦的,黑衣人应该会给个合理的解释吧。果不其然,系统来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宋家戏班遭人陷害,主家金家指定的戏单被人调包,因唱了一出富家小姐与救命恩人喜结良缘的戏,触怒了金家。金家的大小姐几年前看上了一个救过她的侠士,但她早已许配给了小侯爷。成亲那天,大小姐让贴身丫鬟李代桃僵,她却和侠士私奔了。事情就有这么巧,那个代嫁的丫鬟正是小侯爷部下的妹妹,他对她早已一见钟情,碍于婚约在身,老侯爷的压迫,门不当,户不对,也不想委屈她做妾,故没有坚持。如今歪打正着,正顺了他的心意。老侯爷没有追究金家的过失,也没有将事情捅出去,毕竟这事若传出去,侯爷一家也会被外人笑话。所以丫鬟光明正大代替了金家小姐,得到了金家的承认。有一天,大小姐突然回来了,是被侠士始乱终弃的。原来那侠士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金小姐被他抛弃不说,最后还被他卖到了青楼。若不是有金老爷的旧部及时发现救了她,后果不堪设想。金家觉得宋家戏班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故意让他家难堪,便将宋家戏班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金家老爷是相国大人,他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知道金小姐事情的人不多,为了灭口,便吩咐手下给整个戏班下了毒,还定了个刺客的罪名。” “这么复杂?那我这次的任务是救宋家戏班的人吗?” “你很聪明,恭喜你答对了。” “那这次有没有什么福利啊?还有上次给我的电击功能没被收回去吧?” “任务没结束,给了你的福利就不会收回去,下一关还可以使用。至于这一关会有什么福利给你暂时保密?还不到时候给你。” “早给晚给都得给,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切。” 小芳踱步回到房间时,见小桃已经穿戴完毕,头发披散着却很整齐,显然是刚梳理过的。一想到梦里七窍流血的那张小脸,小芳不由心疼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金相国的心也太狠了吧,连四、五岁的小孩都不放过。但最可恶的还是那个调换戏单在背后陷害宋家戏班的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刚才她都忘记问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姐姐,你教我梳头吧,等我学会了,就可以自己梳了。”小女孩撅着小嘴,低着头玩弄着手指。 “你还小,不用这么着急,现在有姐姐给你梳就成了。”梦里头小桃梳的是中分,左右各有一个小辫子结成环状,如果不是那一脸带血的惨状,也是很可爱的。小芳给小桃只在头顶梳了一个小揪揪,特意与梦里头的小女孩形象区分开,想到那个梦她就觉得瘆得慌。小芳把梳子放下,取了面小铜镜在小桃面前一照,“小妹,姐姐给你梳的这个头发你还喜欢吗?” 小姑娘对着铜镜探头探脑道:“喜欢!只要是姐姐梳的,我都喜欢。” “你这张小嘴真甜。”小芳轻轻地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尖。 院子里突然传来宋婆子的狮子吼,如黄河水咆哮而来,“都这会子了,早饭还没烧,是想饿死我们老两口啊。一个一个地就知道偷懒,叫你们做点事情,跟杀了你们一样。难不成还要老娘做饭给你们吃啊?自以为是千金小姐呢,还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呀?不能下崽子,光会抱窝,什么玩意仗!” 小桃抬头看着姐姐,嘟着小嘴,无奈地说:“姐,奶奶又发火了。” 小芳心想,大儿子都回来了,宋婆子脾气还这么暴躁,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大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宋婆子还不知道怎么个变本加厉法呢。她低头问小桃:“我们家平时都是娘做早饭吗?”她就是想再确定一下,虽然她也能猜到大房一家过得是啥日子。 小桃两只眼睛盯着姐姐滴溜溜地转,“是啊,不过娘不是被奶奶打伤了嘛,这些天都是姐姐你做早饭的呀?”她很纳闷,姐姐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为什么是我?我看咱奶骂人挺有劲的嘛,也没到瘫在床上不能动要人伺候的地步。她把娘打伤了,她不伺候又不烧饭,还让我们来做,这是什么道理嘛?”小芳为小桃姐妹俩有这么个奶奶感到悲哀。 “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啊,自从娘受伤以后,一直都是你烧饭的啊?你忙的时候,娘就是由我来照顾的。你今天没烧饭,待会奶奶又要打你了。”小女孩一副惊恐的模样,就像见了鬼似的。 可不是嘛。对她们来说,宋婆子比鬼还可怕,她就是一只吸血鬼,老大一家子都在为这个家出卖劳动力,劳动成果却被那几个不劳动的人给享受了去。 小芳蹲下身子,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安抚道:“没事没事,不要怕,爹在家呢,奶奶不敢把姐怎么样的。”小芳心想,还怕那个老太婆不成,她要是再敢像从前揍大桃那样揍她,她就让老太婆尝尝被电的滋味。 宋婆子这一通吼,宋家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吼给大房听的。陈文娘原本就准备今天下床做饭的,可宋诚不允许她起来,非让她在床上歇着,还说要跟爹提分家的事,叫她不要出房间。谁不知道这个家中,她文娘是最好拿捏的人,宋诚不让她在场,是怕爹问她的意见,这家就真的分不了了。 “他爹,娘发脾气了,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这段时间大桃这丫头也累坏了,还是我去做饭吧。”陈文娘对着谁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叫她做事从来不知道推脱,被婆婆打骂也不知道反抗,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货,难怪在这个家里,连二房三岁的小侄子都敢吆喝她这个大伯母做三做四的。 宋诚对他这个软弱性子的婆娘也是恨铁不成钢啊,“你去什么去?我要是没娶媳妇,爹娘还能饿死了不成?就你和咱家闺女长手了,老二家的手断了吗?”宋诚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是个好脾气,看来这次宋婆子把他气得不轻。虽然宋老汉和宋婆子坚持不肯分家,但是宋诚却是非坚持不可,这次没谈拢,他心里也有气,这会子听他娘在院子里叫唤,谁听不出来,她这是骂自个媳妇和闺女呢?所以执意不让陈文娘出这个门。大不了大家都饿肚子好了,谁怕谁啊?本来他也想着忍一忍,但是娘这一次差点要了文娘的命,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婆子在院子里嚷嚷地嗓子都哑了,就是没有人出来做饭。老大在家呢,她还真不敢动手打大房的人。总不能真让她来烧这个饭吧?她只能指使二房了,“老二家的,快点烧早饭去,想把老娘饿死啊!” 张氏本来还想推脱呢,一看宋老汉也盯着自个,就把话硬生生地憋到肚子里了,答应了声,“喔,知道了,马上就去。”她也不是不会烧,只不过烧的难吃了点。“娘,那叫大桃来给我打下手吧。”张氏还不死心,她才不想弄粗自己细皮嫩肉的双手呢。 宋婆子才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呢,扯着大嗓门子喊道:“我叫了半天,那死丫头也没探出个头来,肯定是和她娘串通一气,仗着老大给她们娘几个撑腰呢。有本事你把那个死丫头喊出来呀,别老指着老娘,我才不去碰一鼻子灰呢,好像这个家里头就我一个人长嘴似的,早饭烧好了有本事都别吃啊。” 张氏心想这顿早饭还必须得她来烧了,自己家又没有闺女帮忙打下手,她们家大龙都七岁了还不如五岁的小桃能干呢,大房的人死活不肯出来,老大在家,她也不敢去二房门外骂骂咧咧的,只能听婆婆的吩咐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小桃担忧地对小芳说:“姐姐,二婶烧的饭能吃吗?她从来都没烧过饭。”宋婆子的嗓门那么大,都住在一个院子内,想不听见难,更何况她说那么大声,就是说给大房的人听的。 “没关系,待会姐带你去外面转转,田野里能吃的东西多着呢。”小芳前世在农村待过几年,上树摘果子,下河摸鱼虾,这些都拦不倒她,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只不过都被宋婆子看管着,大房的又老实,不敢忤逆她,只能吃个半饱,饿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如果找不到野生的吃的,她就去自家田里挖几个土豆烤了吃,吃完了再回家,看宋婆子能把她怎么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二、三再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时候系统提示有信息。 “还想着烤土豆吃?让你干嘛来了?” “不吃饱肚子哪来的力气干正事啊?” “宋诚,也就是大桃的爹,他要分家,你得想方设法让这家分成喽。” “对喔。分了家,这宋家戏班少了宋诚这个男台柱子,或许金家就会转而请赵家戏班了……不对啊,万一金家把赵家戏班的人都给毒死了怎么办?也不对,也许害宋家戏班的就是赵家戏班的人。我猜测的对不对?” “没错,你到现在才猜出来是谁害的宋家戏班啊,我还以为一开始你就明白了呢。” “是我想复杂了,我还以为是谁看金家不爽,故意找戏班子演这出戏让金相国难堪来着。” “那你真的是想多了。” “光分家也不成啊,万一哪天宋诚自个建立个戏班,赵家戏班的,别家戏班的,眼红了,也会想法设法害他的。除非他不唱戏了,但是他从小学到大的这么个功夫活,他怎么可能放弃啊?不过若是他嗓子出点问题,以后不能再唱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害他了呢?” “你想什么呢?我让你救人,没让你害人,你这都什么馊主意?” “唱戏和保命,当然选择后者了,更何况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这关系到宋诚一家子的命,说大了就是整个宋家戏班的命,我看赵家戏班最想害的人就是宋诚,其他人都是做了陪衬。就算把赵家戏班里捣鬼的那个人揪出来整没了,保不齐再冒出个人来要害他,只要宋诚再继续唱下去,迟早还会因此丧命的。” “你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不要以为一口可以吃一个胖子,一步一步来吧。你先帮着宋诚把家分了,其他的等你做成这件事以后再做打算。” 小芳还在若有所思的时候被小桃轻轻地拽了一下衣袖,这会回过神来,傻笑了一声,“对不起啊,刚才姐姐想事情走神了。” “姐姐在想什么?”小桃盯着小芳的眼睛,单纯地问道。 “姐姐在想……”说到这小芳停顿住,话锋一转,“妹妹,如果以后咱家不和奶奶、二婶他们一起生活,你高不高兴?” 小桃听了,先是一愣,因为家里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事情,待她反应过来,立马开心道:“高兴,小桃当然高兴了,哥哥和弟弟总是拽我的小辫子,还弄坏爹给我买的小面人,二婶和奶奶还把爹送给我的小白吃掉了,我不喜欢他们。”小孩子诚实,问什么就说什么,单她说的这几件事,就知道这孩子平时没少受欺负。 早饭烧好了,宋家一家老小围着桌边坐下了,只有张氏和陈文娘、大桃或站在锅台边上,或进进出出地忙着端饭菜。 张氏原本这心里就憋着气呢,这会子厨房里没其他人,见了张氏不免说话酸溜溜的。“呦,终于舍得出来啦。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吃饭的呢。” 陈文娘心里本就惴惴不安的,弟妹这么说她,她也只是低眉顺眼地听着。那张氏见她这个样子,气焰更盛,“怎么,大哥回来了,你就可以甩膀子不干了是吧?陈文娘,我告诉你,等大哥走了,有你们娘三好受的!” 小芳端了一碗过去,刚从堂屋出来进了厨房,正巧听到二房的正在训斥陈氏,而陈文娘却一声不吭,那张氏的话就跟那水泼在石头上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唉,小芳心里叹了一声老长的气,这人呐咋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能如此平静呢?她跨过门槛,走到陈文娘身边,说道:“娘,你还不快点端过去,奶奶又该发火了。” 这话对陈氏果然有效,同样地对张氏也有用。陈文娘端着两碗稀饭碗出了厨房,张氏也没有再为难她。她盯着大桃心想,大的借伤偷懒,小的也死不肯出来烧饭,苦了她一个人了,腰都累酸了。这会吃饭了,全都舍得从屋里出来了,别以为老大在家,她们就可以翻身了。她对着大桃恨恨地说:“待会吃完饭,你给我机灵着点,主动抢着刷碗去,再想着偷懒耍滑,等你爹走了,看我饶不了你们。” 小芳冷哼哼一声,心想什么玩意儿啊,真当自己是主子,大房的都是奴仆呢,活该要伺候她呀?嫁进来好几年了就烧这么一顿早饭,还有那么多牢骚要发,真没见过占了这么多年便宜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这个家里除了公公婆婆以外,没有人敢对张氏嗤之以鼻,大桃这个死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哼她。张氏上手就想拎她的耳朵,大桃一个灵敏地闪身就躲过去了。张氏吃了憋,心里更加不痛快,她就不信了,她今天还打不得这个死丫头了。要是老大问起来,她就说是大桃对她不敬,难道她这个二婶还不能教训晚辈了?她撩起两只袖子,抬手想给大桃一巴掌,手却被捉住了,这个死丫头力气咋这么大呢,张氏瞪着大桃,咋呼道:“疼死我了,手腕子都要给你勒断了,还不放手?” 小芳最讨厌这些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就像那弹簧一样,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现在她就是大桃了,还想欺负她?门都没有。大桃这个身体经常干活,所以力气还是有的,要是掰手腕,张氏决不是对手。不给点厉害给她瞧瞧,总以为旁人都是软柿子随她捏似的。小芳勒着张氏的手腕警告道:“二婶,得饶人处且饶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若再跟我娘过不去?你怎么欺负我娘的,我就怎么欺负你儿子。你不就觉得自个生了儿子比我娘强吗?那我把他们三个全都丢河里淹死,看你还怎么嘚瑟!反正我一条命抵三条命赚大发了。” 张氏听了这话,瞳孔瞪得老大,这么忤逆的话,大桃她怎么敢这么讲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有这么毒的心思?一定是旁人教唆的。好你个陈文娘,平时装得柔柔顺顺的,其实心里藏着这种歹毒心思呢。 小芳端着手里的碗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张氏。依张氏的性子早该又跳又叫,跟公公婆婆告状了,可大桃刚才那副凶恶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那丫头真的发起疯来害她三个儿子,那个丫头一条贱命怎么能和她三个儿子的命相提并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平时有写好修好的就放出来了。 周二周三固定更 第15章 第十五章 张氏端着一碗稀饭碗还未跨进堂屋的门槛,早已听到里面传来她小儿子小虎发脾气的哭闹声,“宝宝要吃葱油饼,不吃鸡蛋,呜呜呜……”一边哭闹,还一边跺脚,谁哄也不听。 平时大房做早饭,不管大人吃什么,都会替家中这三个男娃子再分外准备点精细的吃食,譬如煮鸡蛋、葱油饼、手擀面、猪油扮饭,大房的孩子自然是没福分吃的,只有眼巴巴看的份,随大人吃一样的,还常常吃不饱。 这张氏自然是挑那最简单的煮鸡蛋来做,大人的馒头她都懒得做,只在稀饭粥里多加了番薯干和玉米粒,就把一顿早饭给混过去了,中途还把粥煮干了,又二次加水来着。虽然只是一个水煮粥,不同人做出来的口感就是不同,张氏烧的这顿粥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煮得跟浆糊差不多,看着这一大家子喝粥的那个脸色大概能想象的出这粥的味道来。 三岁的小虎又不管早饭是谁做的,宋婆子在院子里狮子吼时他正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他年纪最小,执拗起来非要吃葱油饼,硬是哄他吃鸡蛋,他是不会就范的。 七岁的大龙知道早饭是他们娘做的,所以不吱声,默默地吃了一个鸡蛋,就了两口咸菜,稀饭粥只喝了两口就放一边去了。五岁的小龙也只吃了一个鸡蛋,看着碗里那个糊糊样,嘴巴只在碗沿微微靠了一下,就把碗推旁边去了。 这会大龙、小龙听弟弟吵闹非要吃葱油饼,其实他俩也很想吃,所以就看着弟弟闹,反正哭来了他们兄弟三个都有的吃,若是大人们发脾气了,也打不着骂不着他们,况且小虎年纪最幼,奶奶和娘都不会舍得真正打骂他的。 张氏跨进屋,把碗放在桌上后,抱起坐在地上双脚乱蹬的小儿子安慰道:“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闹了?娘忙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哩,又要来哄你,你能不能乖一点?” 小虎胖乎乎的小脸上挂着鼻涕眼泪,不依不饶地撒泼闹道:“宝宝要吃葱油饼,葱油饼,呜呜呜……” “胖乎乎的鸡蛋不好吃吗?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哩。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张氏觉得小虎太重了,刚抱了一会儿就赶紧放下了。 “你说那话孩子能听得懂吗?”宋婆子把张氏推搡到一边,举着刚剥了壳的水煮蛋,蹲在小虎面前接着哄道:“乖孙子,别闹了啊,想吃葱油饼,晚上让你大伯母做,好不好?先把这鸡蛋吃了,还热乎着呢。” 对于她俩的一副殷勤样,小虎一点儿也不领情,反正他就是不要吃鸡蛋,任她们说破嘴皮子也没有用。 小家伙这下动真格的了,哭得直抽抽,眼泪跟决堤的河水似的,那哭声哭的每个人心里都烦的不得了。宋老汉听不下去了,吵得脑仁子疼,吃完碗里最后的两口丢下空碗就出去了。 宋婆子一面心疼着,一面又憋着气呢,宋老汉一走,家里没个管制她的人,这会子她也不管大儿子在不在家了,对着陈文娘大吼道:“没有眼力劲的东西,没看见孩子都快哭岔气了,还不赶快摊饼去!”这种硬生生的命令语气,一旁的小芳听了十分不舒服。再瞧陈氏欲起身的势头,小芳真正是无语了,心里叹了声“包子”。 宋诚在桌下拉着陈氏的手臂,微微晃了晃脑袋,示意她不要去,又抬起头来正对宋婆子,回道:“这弟妹家的孩子,弟妹不去,怎就该我家文娘去呢?”一旁的小芳歪着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的爹,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可这话把宋婆子气的够呛,还未等她发话呢,老二宋实忍不住开口道:“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小虎是不是你侄儿,做大伯母的给摊个饼有什么该不该的?都是一家人。” “哼”,宋诚冷哼了一声,“一家人?现在你知道说一家人了,平时你媳妇儿把文娘她们娘三当一家人了吗?” 宋婆子就不爱听这话了,提高声音斥道:“老大,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啊?我们怎么没把她们娘三当一家人了?我是没给她们几个住啊还是没给她们吃的啊?做人要讲良心!” 原本哭着闹脾气的小虎见大人们说话突然大声起来,竟然乖乖闭上嘴巴不吱声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乌溜溜地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大人们的一举一动。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坐着不动,盯着大人们说话。大桃坐在大桌子的拐角处,小桃坐在陈氏和大桃的中间,见大人们这种仗势,下意识往姐姐的身边靠了靠,大桃左手搂住有些颤抖的妹妹,只吃不说话。 宋诚也不跟他娘客气了,反正今儿就把话说明了也好。“娘,你说讲良心?您真把文娘和两个孙女当自家人了吗?脏活累活都是她们的,家里有好吃的就轮不着她们的了,咱家也没穷到这个份上吧,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了都没从您的手上吃过一个鸡蛋!” 宋婆子只以为他这从未与她红眼过的好儿子定是受了陈氏的挑拨,凶狠地瞪了陈文娘一眼,牙齿搓得咯吱咯吱响,气得腿肚子都在抖,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丫头片子要吃什么鸡蛋?我们家里的条件是比庄子上其他人家要好许多,可我们家大龙、小龙、小虎都是男娃,将来娶媳妇不要彩礼钱啊?他们兄弟三个现在还挤一个屋里头呢,将来成了家分出来住,也得再盖几间屋子,这不都得要钱啊!哪能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吃了用了?丫头片子迟早是人家的人,有福气将来嫁个富贵人家吃香喝辣的,反正老娘我供不起她们这些好东西吃!” 宋诚知道他老娘那一张嘴厉害着呢,能一个人说上三天三夜都成,他也不是一个只会一味和长辈顶嘴的,他嘴角微微一抖动,拣了重点说:“娘,早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分家,您非不同意。您心疼孙子,儿子也心疼闺女。您既然嫌弃这两个丫头,等分了家,我就带她们娘几个搬出去住,您呐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家里还省了我们一家的粮食。我们走了,家里又省出两间屋来,你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也不必花钱再盖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老二听到这话就不服气了,拍了桌子,指着宋诚嚷道:“老大,你什么意思啊?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怎么这么和娘说话?” 宋婆子见二儿子帮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刚刚那小虎赖在地上耍泼皮的动作一样一样的,拍着双腿,哭着喊着,“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岁数了,还要被亲生的儿子拿话这么挤兑,逼着我老婆子要分家啊,老天爷啊,我还怎么活呦!” 大桃一脸嫌弃地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苹果肌抖了三抖,一脸的尴尬,好一出泼妇撒泼的戏码啊! 大桃将碗捧起来卡在脸上喝了最后一口稀饭,从家庭战争的硝烟弥漫开来以后,就她一个人捧着碗照吃不误,冷静程度不压于他爹宋诚。放下碗筷后,她搀着妹妹离开饭桌经过宋诚身边时,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他,轻声说道:“爹,您还是带娘回屋歇着吧,奶奶太难缠。” 大桃虽没有多说,宋诚也明白,和他老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就听闺女的拉着陈文娘回房去了。 堂屋可就剩宋婆子和二房一家了,大房的都走了,宋婆子也没必要再赖在地上了,不需要人搀,她自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记弹两下裤子上沾到的灰尘,然后直冲到门朝东的西拐角房的门前啐了一口唾沫,带着哭腔拖着长调嚎丧道:“我是造了什么孽呦,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嗷!鼓动老大铁了心要和我们老两口分家嗷!平时看你装出一副可怜相,背地里却是一副黑心肠的呦!我老婆子今儿算是见识到唠,陈文娘啊,我们这个家要说数哪个最坏就属你最坏、心眼最多嗷!老婆子一直愣没看出来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进我们老宋家的门哪!” 宋婆子骂的若是宋诚,他也许就当没听见随她骂去了,又或者陈文娘如宋婆子所言当真是个恶毒的媳妇。可恶的地方就在于宋婆子明明心里清楚陈氏是个软柿子,万不是她嘴里骂的那种人,可她嘴上偏要如此出言不逊,就是挑准了陈氏不会顶嘴。不光她自个忍气吞声,还会拦着宋诚为她出头,宋婆子正是看准了这点,摆明吃定陈氏了。 宋婆子窝了一肚子的火有待发泄,骂起人来口不择言,她气的虽是自己的亲儿子,却硬是要把气撒在无辜善良的儿媳妇身上,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老婆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呦,找了你这么个黑心恶毒的儿媳妇啊!老天爷啊,我不活唠,这日子没法过唠!大儿媳妇丧良心,挑拨儿子跟我对着干啊……” 宋婆子的叫骂声还在不断持续,也亏得宋诚和陈文娘两口能忍得住,堪比忍者神龟。幸得小芳领着小桃出去熟悉环境了,她那小暴脾气是绝对忍不了宋婆子满口喷粪的。此刻小芳若在这的话,少不得会回几句嘴怼过去。虽说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但做为老的不爱幼,为老不尊,小的干嘛还要尊老呢?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这种不正风气就不能助长。 老大的房门紧闭不开,大桃、小桃也不知道上哪偷懒去了,二房的张氏不得已只得自行收拾锅碗瓢盆,憋了一肚子的气,嘴里叽叽咕咕地一脸不服气,不小心手一滑摔破了一个碗。 宋婆子对东西摔坏了的声音很敏感,立马调转方向,对着张氏破口大骂,“你说你还能有什么用?连个碗你都拿不好,三岁孩子都比你有用!” 宋婆子还从来没有对张氏红过脸,这会她在气头上,也不管是谁了,反正摔了她的碗就是要她的命,钱就是宋婆子的命。 张氏也很生气,肺都气炸了,但是她还是忍下来了,硬是张着一个陪笑的脸,说着违心的话,“娘,我也不是故意的,把碗摔了,是媳妇不对,我给您赔礼道歉,您消消气。过几天儿媳妇就要回娘家了,到时候多带点猪肉、鸭蛋回来孝敬您,您看咋样?”张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她拿回来再多,宋老汉和宋婆子能吃多少?大房的碰不着。那些好东西大部分还不是下了他们二房的肚子里了?只有老大家傻不啦叽的,大桃在外面捡到鸭蛋来家都得贡献出来,自己一口吃不到。 可她这话对宋婆子就是管用,谁叫张氏的娘家有点小钱,张氏的娘也被她哄的团团转呢。她那张巧嘴甜死人不偿命,张氏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难怪张家五个闺女,偏偏就属她最吃香,每次回娘家都能哄得她爹娘给她带上满满一篮子的肉食回来。这也是宋婆子和她处得好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了。 宋婆子一听到“猪肉”、“鸭蛋”笑的乐开了花,“老二家的,娘刚才说错话了,你莫见怪,娘这都是被老大媳妇气出来的。碗破了就破了,手没事就好,你待会拿个条把扫干净,不要划到小虎他们了。” 抠门的人是最能聚到钱的,宋婆子就是其中一个最会钻钱眼的,她巴不得每天吃饭不要花钱才好。但是宋婆子和正常人一样也会嘴馋,谁不想吃肉啊,谁不想吃好的?可买肉得花钱吧,那不就跟吃她自己的肉一样让她心疼得掉眼泪吗? 宋婆子这会突然把矛头指向了看不见影子的大桃身上,“大桃这个丫头又死哪去了,吃过饭不知道收拾碗筷,大的教坏小的,母女俩没有一个争气的!等死丫头回来,看老婆子我不好好教训她一顿,要不然都翻了天了,忘记这个家里是谁说了算,还以为老婆子我好欺负哩!” 这个时候小芳是真正办私事去了,古代的农村河水多干净哪,果蔬也是纯天然啊,她是很向往的。既然有缘到此一游,也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吧。 她跟在小桃后面转了好几圈,大概熟悉了一下地理环境,还顺便吃了个心满意足。路边草丛里的野草莓、野西瓜,树上的桑椹果都是可以吃的,这些只能当零嘴解个馋。她和小桃是一边走一边吃,根本没打算往家带,不是她俩吃独食,就这点东西若带回去少不得引点矛盾来,她那个歪心眼的奶奶铁定会全部拿走,而且还会嫌她拿回家的少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小芳又是挖蚯蚓,又是找零碎东西做好了一个钓鱼竿,此刻她正在一处深水潭前忙得不亦乐乎,她已经钓到三条草鱼了,每一条都有成人的鞋子那么大吧。因为这个潭水太深,深不可测,村子里的小孩都被家里的大人约束不许靠近那玩,所以这里倒也清净。小芳自己会游泳,她是不怕的,为了小桃的安全,都没让她靠近这边。 姐妹俩美美地吃了一顿鲜嫩的烤鱼,还有从自家田里挖来的土豆,吃的是心满意足,乐不思蜀了。这眼看天也不早了,小芳把钓鱼竿藏好,就带着妹妹回家了。 宋婆子早已经在回家必经的路口守候着了,她知道那两丫头准会掐饭点回来的。她一见着大桃,二话不说,操起笤把就打过去,大桃起初被吓了一跳,中了一下。宋婆子再来第二下的时候,大桃开始躲了,闪避的同时故意将宋婆子往大树的地方引。宋婆子的手一下子擦在粗糙的大树上弄破了皮,气得嗷嗷叫,叫声响亮。 大桃故意对宋婆子吐舌头做鬼脸,气死人不偿命就对了。随后拉着妹妹就往家里跑,宋婆子举着笤把跟在身后追。 大桃一边逃命,一边大叫,“我奶要打死我罗,我奶要打死我罗,救命啊,救命啊!”那真是一路鬼哭狼嚎,地动山摇,村里哪家哪户这时候不回家吃中饭?这宋家奶孙俩搞出来的动静,一条边子的人家都听见了。真是丢人丢到村子里去了,宋婆子脸上着实无光,她倒是无所谓,也不在乎这些。 可宋老汉是个死要面子的,这事要被宋老汉知道了,宋婆子少不得被骂。本想着教训那个死丫头一顿,哪知道被摆了一道,宋婆子是没想到大桃有那么肥的胆子竟敢在村子里鬼喊鬼叫的,嚷的人尽皆知。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她不喊不叫啊,下意识就举着笤把跟在大桃姐妹俩后面追。 “大姑娘家的,鬼喊鬼叫个啥?有鬼在后面撵你啊?”宋老汉蹲在院子里正抽着旱烟,看见大桃拉着小桃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对着老大家的房门用力的拍,“爹,快开门,快开门,救命啊”。 说话间宋婆子冲进来了,这时候宋诚刚把门开了一道缝,大桃就带着小桃挤进去了,又“澎”的一声把门关上,再闩上。任宋婆子在门外如何拍打,大桃就是不开门。 宋婆子气得不得了,宋老汉还骂她,“你看你多大岁数了,还整天追着丫头片子后头打,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一天到晚吵吵个啥?还嫌不够丢人的,就不能消停一点!” 宋婆子不服气,“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到她滴,哪个知道那死丫头鬼喊鬼叫嚷嚷个啥啊?” “你还有理了,跟我杠上了是吧,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痒了你!在家叽叽缸缸就算了,还跑出去丢我的脸,看我打不死你!”宋老汉伸出右脚踢在宋婆子的大腿上,一脚把宋婆子踢了趔趄两步,屁都不敢放一声。 大桃扒在门缝那看的一头劲,捂着嘴巴笑得痴痴的,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山还比一山高,宋婆子遇到克星了,宋老汉就是她的克星。这个家里总算有个人能降得住这老太婆了。” 中午饭是陈氏做的,张氏什么手艺,早晨那顿足以让宋家的人领略到了。是宋老汉开口让大房去做的,若让二房的做这顿中饭,难吃是其一,少不得还要浪费粮食。他这老头子开口了,老大还想怎么和他对着干呐? 中午饭三菜一汤,野菇青菜汤,煮藕片,炖土豆,还有特地为三个男娃子在饭锅头上蒸得一小碗咸肉。咸肉被切成薄片,每一片都带皮带肥带瘦,小碗里只放入酱油、醋、葱花,蒸熟了以后,黑乎乎的汤面上漂着一层清透黄亮的油层,真是看着馋人闻着也馋人,所谓色香味俱全。 不过明摆着的,那油汤都轮不着大房的两个女娃。首先得紧着三个男娃吃,他们三吃完了就剩那油碗了,老二宋实也不客气的就拿到自个面前,把自己碗里的糙米饭往油碗里一砍,伴着油沫也能吃的满嘴都是油。 这家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小芳却很不习惯,她侧头看了眼坐在她身旁的小可怜,小桃正气鼓鼓地盯着同五岁的小龙,吧唧着小嘴咽口水呢,小芳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那熊孩子正举着夹了一块油亮肉片的筷子对小桃使劲晃悠呢,又在小桃羡慕的眼光中满足地放进嘴里使劲地嚼着。 小芳瞪了小龙一眼,怜悯地摸摸小女孩的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必羡慕他,等姐姐给你弄肉吃。” 姐姐的话让小女孩的心情立马又变好了,姐姐今天能让她吃上鱼,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吃上肉,连碗里的糙米饭都变得有滋有味了呢。 小龙觉得无趣,小不点居然没哭,一点儿都不好玩,也不知道大桃那个死丫头和小不点说了什么。 虽然上午小桃吃了不少烤鱼和烤土豆,可她长这么大却连猪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她只看见过闻过味,也知道猪肉很香很好吃,可毕竟还是没有亲口尝过。刚才又被小龙那熊孩子如此这般挑衅,心里不受伤才怪。 小芳真是看不下去了,宋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非要这么对待女娃子。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重男轻女是一直都亘古不变的,但还是会有人家把闺女当宝看待的。宋家连一块肉都舍不得给小桃吃,真是狠心。这时候小芳几乎忘记了,大桃和小桃一样,在这个家不遭人待见,都十三岁了也是还没吃过一筷子猪肉呢。 不过她现在的爹对此都没有话说,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反正,这家必须得分。等分了家,想吃肉就吃肉,想泡汤就泡汤。看来得使点非常手段了。有时候害人也许就是救人呢?因为只有在你困难的时候,才会看见谁才是对你最真心的。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中午大桃帮着陈氏收拾碗筷,小桃蹲在院子里等姐姐。小龙快速地跑到小桃面前,也蹲下,问道:“小不点,吃饭的时候,大桃和你说什么了?” 小桃想了想,当然不能告诉他姐姐答应弄肉给她吃的事了,随口搭了一句,“姐姐没和我说什么呀。” “少唬我了,我明明看见她和你说话了。”要不然明明想吃肉想到流口水的小桃,怎么会在大桃和她嘀咕几句以后就开心地笑了呢?这两丫头片子肯定有鬼,越不肯说越说明有鬼。 “姐姐就是说……”不能说实话,不说又不行,只能说瞎话了。姐姐今天才和她说过,诚实是个好孩子,但是不能对所有的人都诚实,比如坏人。在小桃的理解认为,小龙三兄弟欺负她就是坏孩子,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姐姐说,咸肉不好吃,太咸了,鲜猪肉才好吃。”这话是从宋婆子和张氏那听来的,大人有时候闲聊当着小孩子的面什么都说,以为孩子小什么也不懂,也不记事,就什么都不避讳了。又或者,不想给孩子吃某样东西,说话的人是善意也好私心也罢,就说不好吃,东西是苦的,酸的,臭的、坏的,都当小孩是傻的。 “哈哈哈……”小龙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似的,“你们两个死丫头连肉汤都没喝过,还敢说咸肉不好吃,鲜猪肉才好吃。”这孩子一口一个死丫头都是受宋婆子的影响,言传身教很重要,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桃没有吱声,小龙却不罢休,以命令的口气说:“我渴了,去菜园子给我摘个小瓜来吃。” “我不去,被奶奶看到又要打我了。”小桃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还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呢。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大龙让小桃到田里摘小瓜,被宋婆子看见了,不由分说,直接开骂,根本不给小女孩解释的机会,还对小桃开打,无情地巴掌呼在小女孩的屁股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哭着求饶都不管。 最可恶的是,后来陈文娘带着小闺女找大龙在宋婆子面前对质,大龙竟然不承认有这回事,为此陈氏还被宋婆子和张氏臭骂了一顿。陈氏是软弱,但是她不能容忍婆婆冤枉她的闺女是小偷,女儿家落下坏名声的话,以后婆家不好找。但大龙不承认,她也没有法子,有委屈娘俩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小龙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你去不去?”小不点竟然敢拒绝他,真是不得了了。 “我不去,你要吃自己摘。”小桃站起身想离他远一点。 小龙显然是气得不轻,娘明明和他说过,大伯母家的两个丫头都是贱骨头、下人命,她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来伺候他们一家人的。所以有什么事情都让她们去做,一点儿也不用和她们客气,就把她们当丫鬟、当下人就行了。现在小桃竟敢不听他的话,下人不听话,主子就可以打她。 小龙一把将小桃推个跟头,上去一脚恰巧踢小桃脸上了,小桃哇哇大哭,小龙起初也惊到了,再一想,反正有奶奶和娘给他做主,他怕什么。 陈氏和大桃听到哭声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冲到院子里了,宋家其他的人也都到齐了。 小龙还理直气壮地对宋婆子说,“奶奶,小桃不听话我才打她的……” 宋婆子捂着二孙子的嘴,看向正板着脸盯着她的宋老汉,畏缩着不说话。 二房的张氏见自家孩子没吃亏,说着风凉话,“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嘛,我们大人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宋诚把小桃抱在怀里安抚着,对宋老汉说:“爹,分家分定了,我去叫里正和村长过来。” 宋老汉抽着旱烟,脸上的表情很阴沉,“老大,娃娃打打闹闹很正常,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要分家啊,你把里正他们喊来不是要闹笑话吗?” 老二宋实也帮腔道,“老大,这点小事也要麻烦里正和村长,你还真不怕外人笑话,跟自己五岁的小侄子斤斤计较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宋老汉瞪了宋实一眼,“你给我闭嘴,一边待着去,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氏牵着大龙和小虎的手,站得远远的,就怕战火殃及到他们。反正老大再生气又能怎样?公公婆婆都在呢,他还敢打小龙不成?也不怕传出去影响他的名声,说他以大欺小,暴力成性。 小龙那熊孩子大半个身子躲在宋婆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对大桃吐舌头。对于他这番挑衅的行为,大桃气得快要爆了。 再看陈氏眼里噙着泪花,对着小闺女半边红肿的脸,忍不住啜泣起来。自己的孩子被打了,光会哭,不知道替孩子讨回公道的吗? 打人的孩子家长一脸幸灾乐祸且不知道错的样子,分明没有一丝歉疚的意思,二房的孩子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宋实说话还倒打一耙,欺负人的人还成有理的人了。这个宋老汉也让人失望,狗屁的一家之主。 哼,既然都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是正常的,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宋诚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把小桃交给了陈氏,自行出了家门,执意去找里正和村长过来。宋老汉不放心宋实去追,就和宋实两人一起追出去了。 大桃从陈氏怀里把小妹抱过来,走到边上去,对着她耳边说道:“妹妹,不要哭了,你听不听姐姐的?” 小桃哭也哭过了,她最相信姐姐了,这会听姐姐有话要交代,便冷静下来听着。 “小龙打你,爷奶他们都舍不得打他骂他,二叔二婶也没有让他给你道歉,小龙现在很得意,以后他还会打你的。你现在过去,用力地还他一巴掌,看大人们怎么说。” “姐,我不敢,我怕。” “别怕,他们肯定想不到你敢这么做的。” “姐,打人是不对的。” “打人当然不对了,现在是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说小孩打打闹闹正常,大人不应该参和的。你这么做是救小龙,他若打人打习惯了,今天打家里人,明天就能打外面人,万一将来吃了人命官司是要被杀头的。”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有这么严重吗?” “是啊,姐姐这是借你的手替二叔二婶好好教育一下小龙,给他长个记性。”也给宋老汉和宋婆子,宋实和张氏一个当头棒喝。后面这句小女孩也听不懂,大桃就心里想想。 别人家的孩子吃了亏,他们就说小孩打打闹闹是正常的,大人别跟小孩计较,计较了就是小心眼。若是换成他们家孩子吃了亏,看二房的还能说的出这话来! 小桃听了姐姐的话,跑到宋婆子面前,宋婆子看到孙女的脸被打成什么样了,不但没有出言安慰,还训斥道:“死丫头,不就被打了一下吗?嚎什么嚎?你看你爹又闹着要分家了,都是因为你这个死丫头!” 大桃冷冷道:“奶,你还讲不讲理了?受了委屈连哭都不能哭了?”旁边的陈氏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跟宋婆子对着干,大桃没理她。 “受什么委屈了,有的吃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想怎样?丫头的命贱,被打一下又死不滴。”宋老汉不在家,宋老婆子又得瑟起来了,说话声音都大了。 “娘,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陈氏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嘴,只不过她这哽咽着说出来的话太过轻声细语了些,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宋婆子只当陈氏放了一个屁,根本不鸟她。 小龙见生气的大伯走了,大伯母又是个没脾气的,大摇大摆地从宋婆子身后出来了,看到小桃的脸又红又肿,还笑话道:“你看你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丑死的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个巴掌,众人惊呆了,被打的小龙懵了,趁大伙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桃赶紧把小桃抱走了。 小桃那一巴掌打得够响,小龙疼得哇哇直哭,他怎么也想不通,奶奶和娘都在,小不点竟然敢打他。 宋婆子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骂道:“反了天了,丫头片子还敢打男娃子了,我打不死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小畜生!” 张氏也对着发懵的陈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毒妇,肯定都是你教她的,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打我家小龙,我忽死你!” 场面顿时乱了套,大桃护着小桃,还得去救被张氏打得不敢还手的陈氏。 宋婆子被大桃的电击功能电了一下,坐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心里还觉得莫名其妙的,以为大白天碰到鬼了呢。 张氏骑在陈氏身上对着陈文娘的脸刚忽了两个巴掌就被大桃给撞倒在一旁的地上了。 大桃先是把张氏电得全身发软,没有力气反抗,然后骑在张氏的身上,大耳刮子直扇,扇得她鬼喊鬼叫的求饶。 二房的三个年幼的孩子头一回见到奶奶和娘亲处于下风,尤其是张氏还被大桃打得耳光啪嗒响,三个男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原来大房的人也是会反抗的,而且她们还起手来,他们那个凶神恶煞的奶奶和聪明的娘亲全都不是对手,不但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张氏被打到怕了,一声不吭,连个屁也不敢放。宋婆子还在吆喝,满口脏话,骂得不堪入耳。因为这里没人会去打宋婆子,她再怎么过份,毕竟是大桃的亲奶奶,小芳也不能动手揍她,事情要传出去,大桃不孝的罪名成立了,怕是真没哪家敢来说亲了。 张氏就不同了,大桃打她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反正陈氏脸上也有伤,一会里正和村长来了,都可以做个见证。正是因为大桃孝顺,才要去打张氏,谁看见母亲被欺负了能无动于衷的?论资论辈的,陈文娘是张氏的嫂子,她做弟媳妇的就该打嫂子了?起因也是他自己生的好儿子惹出来的。 要细细算起这笔账来,二房的理亏在先,谁让他们占了便宜还卖乖。让小龙给小桃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吗?打了人,道个歉,大房就不好追究了,动个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说到底还不是他二房占便宜了吗?不道歉还一副盛气凌人死不知道错的样子,现在好了吧,活该张氏被打成筛子。 等宋家的男人们回来时,多远就看见自家大门口聚集了好几个妇女,那些女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都是被宋婆子杀猪般的嚎叫声引过来的。 只见陈氏和张氏发髻蓬松,脸上都挂着彩,衣服也皱巴巴的,包括宋婆子,这三个娘们全都瘫坐在地上,院子里的地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家什物件,有笤把、棒槌、鸡毛掸子、竹篙子、铜盆、扁担,一看就是干仗能用到的东西。 宋老汉气得脸色铁青,跟掉了一吊钱似的,他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而且里正和村长都来了,门口看热闹的那几个妇道又是村里头嚼舌头根比较厉害的,过不了今天,全村都得看他老宋家的笑话。 宋实看到他的漂亮媳妇被揍成了猪头,惊讶之余也气得不轻,再看老大媳妇脸上也有伤,他又不好发作,谁叫他家婆娘身娇肉贵惯了,真打起来,哪能是做惯粗活的村妇的对手呢。 同样的,宋诚看到陈文娘被打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一看张氏也没占到好处,好像更惨似的,也就不作声了。 各人去扶起各自的婆娘,村长先发话了,“本来,我来你们家是来做调解的,但是看到这个情形,还真让我感到诧异。你们这一大家子平时就是这么过日子滴?怪不得宋诚铁了心要分家呢。” 宋实争辩道:“村长,你也不能全听我哥说的,你也看到了,我家媳妇也受伤了,她比嫂子伤得还重呢,到底谁欺负谁啊?” 村长点点头,“这话也对啊。”他又看向宋诚,问道:“宋诚,陈文娘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子好欺负吗?我看她出手也蛮重的。” 张氏哭哭啼啼道:“我这是被大桃那个死丫头打的,呜呜呜……” 宋实一听,立马就要去揍大桃,大桃机灵地躲到她爹身后,可怜兮兮地说:“爹,二叔他要打我。” “不怕,爹在呢。”宋诚不想跟老二费口舌,瞪了他一眼,宋实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错字,笤把——方言,就是笤帚。 第20章 第二十章 看热闹的人也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宋婆子刚才说大桃打她二婶子了,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啊。” “可不是嘛,张氏被打得一下不敢吱声呢。” “那真是不得了啊,到底为什么事下这么狠的手啊?” “你瞎啊,没看见陈文娘的脸上也有伤吗?肯定是张氏打了陈文娘,大桃才跟张氏干仗的。” “你才瞎呢,就你眼尖。” “我看八成是这样滴。那张氏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从来没看她下过田,大桃粗手粗脚的,张氏哪能打得过那个丫头啊。” “张氏是自找苦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村长听到那帮老娘们叽叽咕咕的头都炸了,“都别吵吵了,一个个的把你们能耐的。”又看向宋老汉,“宋老汉,你看这事你准备怎弄滴?这个家,你分还是不分?” 宋老汉说:“村长,我当然不想分了。” 村长说:“你大儿子要分呢?你看你家乱滴。我听说,你大儿媳妇头被打伤了流了不少血,在床上养了将近一个月,是有这个事吧?” 宋老汉支支吾吾,“是……但那不是意外嘛。” 里正来了还没说一句话,他做事很利落,说话也很干脆,“意外?你家意外还真多。你要再不同意分家,下回又不知道是哪个被打得淌血了哩。我觉得你们还是分开过吧。” 宋婆子碍于宋老汉一直没有吭声,眼看着里正赞同分家,当然不高兴了,“里正大人,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哪家牙齿不跟舌头斗啊?我老婆子不同意分家。” “你不同意分家,你大儿子非要分哩!你自己看看你两个儿媳妇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宋诚是我们村里的名人,大小是个角,按说他每个月赚的也不少,可这两个小丫头面黄肌瘦,一看就是没吃好,身上穿得也破破烂烂的。再看看老二家的这三个儿子,一个个都是小胖墩,养的白白胖胖的,穿得跟小少爷似的。你和张氏穿得也不孬啊,陈氏都没法跟你们放一块比。你们这看着像是一家人吗?”里正这番话说得宋婆子哑口无言,她那些歪理邪说也就只能用在吵架上,根本上不了台面的,而且里正说的句句在理,也是事实。 宋老汉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觉得臊得慌,下定决心说道:“分就分吧,我同意分了,都不要闹了。” 宋婆子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快就松口了,“不行,我不同意。” “你算老几?这个家现在还是老子说了算,我说分就分!这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宋老汉把气都撒她婆娘身上了。 宋婆子还觉得冤枉呢,老头子又好到哪里去?他从外面偷偷带回家的那些个牛肉、烤鸡、小果子、点心,不也没舍得给孙女子吃嘛?凶什么凶。跟这老头过了大半辈子了,没少吃他拳头、挨他骂,一直都是他唱白脸,自个唱hong脸的,现在闹成这样好像都成了她一个人的错了。 里正又说道:“宋老汉,你既然同意分家了,怎么个分法呢?” 村长也补充道:“我和里正就跑这一趟,你们正好一次都分清楚了,不要三番五次来麻烦人家里正。” 宋实还不死心,“爹,你真要分家啊?” “不分怎弄啊?家里天天闹的鸡飞狗跳的,好玩是啊?”宋老汉瞥了宋实一眼,没给好脸地说道。 宋实也没得法子了,看样子也拦不住了,既然要分家,决不能让老大占便宜。他对村长说:“村长,分可以,但话先说在前头,我跟爹不分家。我家三个男娃呢,而且还都小,老大家就两个丫头,房子和地只能给他们用,但是不能过户。” 宋实的意思就是要分家可以,但是老大家分不到东西,这话也亏他说得出口。宋婆子却连忙赞同道:“老二说的对,老大家又没有一个传香火的,要房子要地干啥?以后还不是给三个侄儿子?” 母子俩说的话说到宋老汉心坎上了,难道老宋家的东西以后还送给外人啊?姑娘都是嫁到人个家的人。 村长摇摇头,清清嗓子说道:“你们俩说了不算,这要看宋老汉的意思。既然你们也喊我来管这个事情,我也岔几句,不管你们怎么分,不要太过分了,传出去要挨人戳脊梁骨滴。” 里正白了这母子两一眼,对宋老汉说道:“宋老汉,你也说句话撒,怎么分法滴?” 宋老汉慢悠悠地开口道:“老大家还住在他们现在住的屋子里,另外老锅屋(厨房)也给他们用,再分出二亩地给老大。” 宋诚听了急了,“爹,你咋能这样分呢?” 宋婆子也不赞同,“老头子,凭啥分二亩地给他们?” 这个地方一亩地大概能产六七百斤粟(小米),一亩地也不够老大家四口人一年的口粮,宋老汉就分了二亩给他们,那也是绰绰有余了。宋婆子和宋实当然不高兴了。 宋老汉没理他们,继续说道:“但我家老婆子和二子说的也有道理,房子和地就不过户了,省的以后麻烦。” 宋诚之前还挺感激他爹的,听宋老汉说完后面半句话,接受不了,“爹,房子我随便,不给我都可以,地一定要过户,不然以后说不清楚还得闹。” 村长也说道:“分家就一次性分清楚了,不要拖泥带水的。什么给用不过户啊?那还不是等于没分吗?说句不好听的。哪天你宋老汉先一步走的了,剩下来这一大家子是不是又得闹个没完?口说无凭,将来你家老婆子要把地收回来呢?你让宋诚一家吃什么啊?” 里正也着急了,“磨磨蹭蹭的,有啥好纠结的,你家二十多亩地,给儿子两亩都舍不得,宋诚不是你亲儿子?他还这么年轻,你怎知道以后不给你生上孙子呢?” 宋婆子一听这话还来劲了,接话道:“老大媳妇能给我生上孙子?都嫁过来十五年了,就出了这么两个丫头,哪个还指望她哩!头发还等白了哩。” 里正对宋老汉说道:“宋老汉,你家这老婆子的嘴巴不饶人啊。” 宋老汉立马吼了宋婆子一嗓子,“你个老娘们哪来那么多废话要讲?滚一边去!” 宋婆子气得叽叽咕咕,又不敢骂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涨了一个收藏,发一章表示喜悦之情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宋老汉被逼得没有法子了,里正都说他不近人情了,宋诚毕竟是他亲儿子,一咬牙,“过户就过户,赶紧的吧。” 宋实抓着老大刚才说的话钻空子哩。“爹,老大刚才说了房子随便的,地过户就算了,房子就不要过户了。” 宋老汉瞪了宋实一眼,“你哪来那么多话要讲?跟你有啥关系?老子的东西爱给谁给谁,还要你逼逼!” 宋老汉这话骂了一船的人,里正和村长面面相觑,脸色很难看。宋老汉这才意识到自个说错话了。“不过,我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说清楚了,家可以分,但是戏班不分,老大还得在戏班唱,每个月给他一吊钱的月钱。虽然分了家,但他另外得来的赏赐只能一半归他自己的,还有一半属于戏班的,外面都是这么个规矩。” 主角子在台上唱戏也得有配角给他配戏,台下还得吹拉弹奏,也要给人家发月钱的,戏服、道具都是戏班的,这些也要钱。去外地赶场子的话,一路上戏班子吃、住也要钱。所以宋老汉这么要求还是有理可寻的。 宋婆子听到这话心肝肉都疼了,每个月给一吊钱不说,赏赐还得给老大家一半,这些钱以后都得由大儿媳妇保管,基本上和她没啥关系了。到底是人精,反应的快,她提醒宋老汉道:“老头子,那按道理说,老大每个月还得给我们老两口孝敬钱呢!” 宋老汉就等着宋婆子这句呢,却假装吼吼,“就你爱计较,我们有手有脚还能动,要儿子给什么孝敬钱?” “村长不都说了嘛,要分就一次性分清楚,村长你说对不对?”宋婆子把村长说过的话又抛给村长。 村长虽然觉得宋婆子嘴碎,但是她这话说的也有理,“宋婆子说的对,你这个要求也合理。”又问道宋诚,“宋诚,你也同意吧?” “我没有意见,每个月我给爹娘五十个钱。”宋诚算算也差不多。爹娘还有二十亩地,他们两老和老二家住的屋子都是新盖的,后院养了两头猪,前院西拐角还养了几只下蛋的鸡。他这十几年来没和爹要过工钱,刨去他一家四口的吃喝,光是他赚来的,爹娘那少说也存了一百吊钱了。这个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是文娘和大桃母女在做,伺候爹娘就算了,还得伺候老二一家,以为他不知道都当她们母女是丫鬟使唤哩。 “才五十个钱?老大你咋那么抠呢你?”宋婆子气得肺叶子都疼了。 “大哥,你这也太抠了吧?五十个钱?够啥?”宋实一脸便秘的表情。 “那你说给多少合适?”宋诚倒要瞧瞧他这个弟弟得有多贪。 宋实伸出一个手掌,晃悠道:“最起码得给一半,五百个钱。” 周围那帮妇女议论开了。 “哼,狮子大开口,还要脸不。” “就是,就分人家二亩地,还要五百个钱。” “五十个钱已经不少了。他们家还有二十亩地呢。戏班子不也挣钱啊。” “宋老二,是你想吞这个钱吧。” “我家事关你屁事啊,要你这个老娘们逼逼啥?”宋婆子和那喊话的妇人呛声道。 “是不关我们事,只不过看你们母子俩不顺眼,贪心到家了。” “要他五百个钱咋了?老娘一泡屎、一泡尿把老大养这么大,不值五百个钱啊?” “呦,你还好意思说!宋诚这么些年走南闯北唱戏赚来的钱不都全数上交给你了,他赚的钱可不止每月五百钱吧。你看看你把两个丫头养成啥样了?” “我爱怎么养就怎么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不惯怎不带家去养啊?”宋婆子扯着大嗓门,吐沫星子乱飞。 “都别吵了,你们这帮老娘们咋那么烦人哩?”村长发怒了,“吵吵吵,就知道吵,吵得头昏。”又看向宋老汉问道:“宋老汉,你给句话,宋诚每个月给多少孝敬钱合适?” 宋老汉算计了有一会了,忙不涤说道:“一个月最起码得给二百个钱。” “啥?二百个钱?”村长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问道:“宋老汉,宋诚就分了一点田地只够他们一家四口吃的,屋子就半间新的,另外一间房和锅屋连在一块,都是破旧的泥屋,你咋好意思要这么多哩?” 宋老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现在是能做事,哪一天我要是做不动了呢?这二百个钱要的不多。” 没等村长说话,宋诚答应道:“好,二百个钱就二百个钱,这钱我出。” 里正拍拍宋诚的肩膀说道:“宋诚哪,你就是太实诚了。” 里正写好分家条例后,拿给宋老汉和宋诚过目,都无异议,各按了手印。 家是分了,可宋诚还得留在宋家班唱戏,这都折腾一天了,还是没能把事情全部解决了,小芳有点闷闷不乐的。 到了该烧晚饭的时候,老大家的锅子许多年没用了,锈得厉害,得好刷上一阵。二房的张氏忙晚饭进进出出的时候,看见老二家没法子弄晚饭吃,原本是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这会儿又有力气嘲笑大房的人了。“叫你们非要单过,晚饭都吃不上,活该。”张氏在院子里啐了一口痰,踩着莲花步进了堂屋。 宋诚一个月一吊钱,还被扣了二百文,分家条例里没写的东西,宋婆子连个破碗都没舍得给一个,粮食也没有一颗。这剩下的钱得拿去买粮食、置办碗筷等生活日常用品。也就是说老大一家今晚得饿肚子了。 大桃可不想饿肚子,不吃点东西怎么睡得着。家一分完,她就领着妹妹出去了。趁着天色未晚,在深水潭里钓了几条鱼和妹妹烤着吃了,还给爹娘带了两条回去,垫垫肚子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吃要好多了。 姐妹俩牵着手进了自家院子,爷奶家已经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来了,一大家子正围着小桌子吃得香着哩。一股子猪油拌饭的香味把大桃藏在背后的烤鱼味给巧妙的遮盖了。 三个男娃子吃的香喷喷的,见大桃姐妹俩来了,更是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大口大口地嚼着,吃得满嘴流油。 大桃牵着妹妹进了爹娘的房间,直接将那一家人给忽视。二房的只以为大房的孩子是因为晚上要饿肚子了,又看见他们一家在吃猪油拌饭,闻着香吃不到气的。 其实不分家的时候,这种有油水的东西也轮不到大桃和小桃吃,现在分家了,还来显摆不是多余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们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等宋老汉一大家子吃了晚饭,锅碗瓢盆全都得张氏一个人收拾的时候,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大桃从爹娘的房里出来丢鱼骨头,她本没有意思要炫耀,就想着丢到院子外面去,反正村里也有野猫。 老二宋实看见大桃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院子外面去,又看不太真切,好奇心作祟的他就巴在院子门口,头伸多长的看。 等大桃进院子了,他又赶快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见大桃回房了,他走三步并作两步,到大桃刚才“藏”东西的地方探了个究竟,地上的鱼骨头就这样被他发现了。 “怪不得死丫头刚才从我身边经过,我闻到了鱼腥味呢,我还以为是我闻错了。好哇,老大一家原是背着我们偷偷吃鱼来着。”他心里嫉妒的要死,但又想起来,他和老大已经分家了,人家吃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回到屋里,宋实越想越不甘心,决不能白白便宜了大房的人,有荤腥居然不带他们沾一个,凭啥大哥家可以吃独食? 分家了就不是一家人了?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宋字吗?当大哥的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分点给弟弟尝尝,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老大也太狠心了。 宋实气不过,添油加醋地把老大家吃鱼的事同爹娘说了,故意想挑事。 宋婆子听了二儿子的挑拨,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额头青筋凸起,立马就动了肝火,急吼吼地敲老大家的门,嘴里跟连珠炮似的叫开了,“老大,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了,分家了我就不是你老娘了,你就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滴了?你有鱼吃,藏着掖着,怎不知道弄几条来孝敬孝敬你老爹老娘啊!” 宋诚就知道只要还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日子还是没法过的。 他开了门,就见他老娘正黑着一张脸杵在房门口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这个娘蛮横无理惯了,与她根本讲不出一个名堂来。 他知道宋婆子能来闹都是宋老汉默许的,不然这会儿娘早被爹领屋里去了,还能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骂吗? 宋诚的屋挨着他爹娘的屋,在门口说话,屋里的宋老汉也是能听得见的。 宋诚对宋老汉喊话道:“爹,大桃那丫头只抓了四条草鱼,个头不大,只够垫个肚子而已。您没有给我们一颗粮食,我们自己想办法弄吃的又有什么错?娘还跑来闹?就这么看我们一家不顺眼吗?也罢,明天我就带他们母女搬走,就是住破庙都比这强!” 宋老汉受老二挑拨,以为老大家逮了多少鱼呢,都不知道拿一两条来孝敬他们。现在听老大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羞愧难当。 他是气老大执意要分家丢了他的脸面,所以才赞同老婆子的意思,连颗粮食都没给,就是想故意饿上他们一饿。 大桃那丫头以前也摸过鱼回来,可是他家老婆子太偏了,大桃辛苦摸回来的鱼,老婆子连口汤都没舍得给她喝。 起初还骗大桃说,鱼抓了少了不够分,等她下回多弄些鱼回来,就分给她们大房的人吃。 大桃听了奶奶的话,第二次抓了有七、八条鱼,结果奶奶不但没给她吃,还臭骂了她一顿。 从那之后,大桃再也没有带过鱼回家了,宋婆子打她骂她,她就是不去,宋婆子也没辙了。 上个月,大桃无意中发现一处潜水潭里有很多螺蛳。她本来不想捞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捞了不少带回家。哪知道螺蛳刚烧好,奶奶就把一整盆螺蛳都端走了,一个也没给她们娘三留。 宋老汉想到这些年大房受到的委屈又于心不忍,宋诚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们不该这样对孩子。 宋老汉不但把老婆子斥责回来,还拎了半袋子土豆和半袋子糙米给大房。 “爹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还有三个多月地里的庄稼就能收割了,这点粮食也吃不到那时候了,不够的你就自个再想想办法吧。”宋老汉叹了口气,他也爱莫能助了。老大自己选择的路,再艰难也要挨下去。 “谢谢爹。”宋诚想要的并不多,他老爹能拎这么些粮食给他,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宋老头当着宋家人的面,把话说开了,“以后都离大房的人远一点,各家过各家的,谁有好东西对方都别惦记,谁再在我面前乱打小报告,都给我滚出这个家。” 宋实这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气的他在媳妇面前抽了他自己两个耳光,当然是轻轻地了,他那是怪自己嘴欠呢。张氏也气得直跺脚,鱼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腥,损失了粮食不说,还被公公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得不偿失。 夜幕降临,村子里家家户户几乎都熄了灯,大多数村民们也已经上床歇息了。 都是庄户人家,样样东西都是省着再省着用,如无必要,哪家舍得无端浪费那灯油钱或蜡烛钱?哪怕是仍无睡意的,也早早爬上床,胡乱想些心思打发时间了。 正值初夏季节,晚风吹拂,从窗隙送进屋一丝丝凉意,有蛙声、知了声、蛐蛐叫不绝于耳,还时不时传来邻居家的几声狗吠声。 那些小动物的叫声汇成了一首动听的交响乐,将小芳原本聒噪的心情抚平到没有一丝褶皱,她不但没有失眠,而且还睡得很安稳很踏实。 一夜相安无事,只是宋家这硬板床睡得小芳腰酸背疼的。 大桃太瘦了,瘦骨伶仃,木板不搁她搁谁?她又不是真的大桃,她才来一天,还不适应。 大桃起床先收拾好自己,才将妹妹从被子下抱出来醒醒困。 今天天气好,又是赶集日,大房一家起了个大早。 天还未大亮,东方刚露出一个鱼肚白,二房一家还在床上躺着呢,大房的人已经在赶集的路上了。 除了要采买些家用必需品以外,宋诚还想带她们娘三吃一顿馄饨面尝尝鲜。这些年,她们娘三吃了太多辛苦,总算可以苦尽甘来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一路上就数小桃这小丫头最兴奋了,这是她第一次去集市,爹爹已经答应给她买肉吃了。 好吃的对于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来说,她是绝对无法抗拒的,这充满了多么浓烈的诱惑力。 尤其这孩子还常年吃不饱,每天看着二叔家的小孩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的,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而她却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桃倒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大桃,她骨子里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大龄女青年了,逛个古镇也没有啥好兴奋的。 而且她也不会在这待多久的,任务一完成,系统会立马带她离开这里,直奔下一个场景。 她若想多待在这一天陪伴小桃,任务就得推迟一天完成,万一期间有变数,任务有可能就会失败。 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系统不给提示,她得主动和他要这一关的福利。 “我要一瓶能让人嗓子唱不了戏的药,还有解药也一并给我。” 系统回复的也很及时,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你还是要这么做?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 “好,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只要你想用它的时候,脑子里动一下这个念头,这药就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小芳没想到系统的速度这么快,没费多少口舌,东西就到手了。 集市真是热闹,有担着货品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有扛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叫卖的小哥…… 街边像卖馄饨、面条、豆花、甜汤这样的小吃摊也多的数不胜数。 从乡下来镇上赶集的村民,大多是起了个早空着肚子来的,只要是荷包里还能掏出几个铜板来啊,也有忍不住买碗小吃来解解馋的。 宋诚一家四口在一个摆馄饨的小摊那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当四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碗馄饨面端上桌时,小桃的哈喇子早就流到桌子上了。 若不是大桃看着她些,小家伙的舌头非得给烫出泡来不可。 大桃取了勺子舀了一颗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热气在她的嘴边徐徐散去。 馄饨透明到能看到里头包着结实的肉馅,皮薄肉多,童叟无欺,老板真是实在人。 大桃把吹过热气的馄饨递到妹妹嘴边,小桃张大嘴把一整颗馄饨都含在嘴里,不断地咀嚼回味,满足地哈了一口气说道:“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这般可爱的说辞,宋家的人可笑不出来。两个孩子受委屈了。 宋诚明明帮家里赚了不少钱,弟弟家的三个孩子吃好喝好穿好的,他两个闺女却到今天才能吃上一口猪肉,其中的辛酸还用说吗? 待会就给她们娘三扯布回去做新衣服穿,宋诚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要好好对待她们母女三人。 “姐姐,我晓得要怎么吃了,不会烫着自个的,你也吃啊。可好吃了。”小桃心疼姐姐,怕姐姐舍不得吃。 “姐姐尝几个就好了,姐姐吃面条就行了。”大桃只留了两个馄饨,其余的都舀到小桃的碗里了。 面条是精面做的,在村里也是稀罕物了,不是说不常见,而是舍不得吃。 陈氏平时给一大家子做的馒头是杂粮面的,宋婆子哪能舍得给大房的人精面吃的?她们自己也吃的少,好东西几乎都下了她那三个孙子的肚里去了。 二房的两口子也是贼精到一块去了,没少背后、人前的吃油水,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看张氏红光满面的气色和她那身行头就再清楚不过了。 陈氏见大闺女省给小闺女吃,很欣慰她们姐妹感情好。但她也舍不得大桃,就想拿自己那碗和大桃的对换一下,把馄饨省给孩子们吃。 宋诚让陈氏也别推让了,拿他那碗和大桃的换就行了,可大桃说什么也不肯接受爹娘的一番好意。 宋诚只好作罢,大桃这孩子跟他一样都是实诚的心眼。 他安慰陈氏说:“待会我们再去买点其他吃食补偿给大桃吧。你快吃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一家其乐融融地吃着馄饨面,如此温馨的画面有家的味道,小芳有些想妈妈了。 第一次手术原本是定在早上七点开始的,却因为期间有急诊,她的手术被推迟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不吃早饭和中饭,这点饥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未查出病因之前,为了做各种检查,以及等待做手术又等了两天,她是整整二十天没有吃过一点饭菜,只能依靠喝牛奶,打点滴来维持日常所需要的能量。 七天没吃饭的她终于忍不住了,对妈妈说了一声“我要吃饭。” 她还曾经请求妈妈,“把盒饭拿过来给我闻一闻好不好?不能吃,闻一闻这个味道也满足了。” 而对于推迟做手术对她的影响则是,胃管提前四个半小时从鼻孔插到胃中,那是每一秒的呼吸都会让你感觉到痛的领悟。她当时不争气地放声哭了,她哭着喊疼,虽然她当时已经二十来岁了。 哭声引来附近的大叔大妈开解,“忍忍都会过去的。” 真的忍忍就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吗? 她中午十一点半进的手术室,下午三点半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友好地隐瞒了事实的真相。他说“手术很顺利。” 在医生回答之前,小芳在麻药清醒的第一时间,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 “医生,肿瘤割干净了吗?” “是良性的吗?” “我会不会死啊?” 医生笑了,即使她是近视的,此刻她也看见医生的笑容,她安心了不少。 “你一下子问得太多了。肿瘤割得很干净,你不会死的。” 现在回想起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母亲,那时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那四个半小时的。担惊受怕、心如刀绞、七上八下、坐立难安?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当时母亲那番惶恐、忐忑的心情吧。 失去意味着什么?如果你不曾拥有幸福,就不会明白失去时剜心掏肺的痛楚。 小芳喝着碗里的汤,将她无声的泪水一并吞进了肚子里。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小芳愣神的间隙,小桃小心翼翼地放了几个馄饨在姐姐的碗里。 待小芳回过神来,沁人心脾的清香已经在她的味蕾慢慢地展开。她竟不知碗里何时多出几个馄饨来,又无意识地夹进了嘴里。 她侧头看了一眼小桃,那鬼灵精的小丫头正低着头捂着小嘴发笑呢。 姐姐也吃了她给的馄饨,小女孩当然很高兴了,她也是爹爹所说的懂得谦让有礼的好孩子。 吃罢早饭,大房一家子便抓紧时间采买要紧的东西,希望能赶得及回家做中饭,并且还能搭上顺路的牛车或驴车。 这买东西得先买轻巧好拿的,最后再买那打斤重的或易碎品。布店离得又近,宋诚在布店扯了四匹棉布,白色、竹青色、石榴红、栗色各一匹。 无巧不成书的是,宋诚他们刚从布店出来才行至几步远,正巧碰上了准备去宋家寻他的单家管家单宝。 单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单家老太太是宋诚的戏迷,不爱那些吵闹的,就爱听他一个人清唱。 但单家每次差人去宋家请宋诚,宋家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村子就那么大,谁家来个外人邻里乡亲的会不知道?想瞒也瞒不住。 单家给宋诚的赏赐,他哪次不是如数带回宋家。银钱上交给爹娘,糕点也是由宋婆子分给孩子们的,即便如此,大桃和小桃也是分到最少的。 宋诚这么做,孝顺是摆在了第一位。其次,每次他唱戏回来,只要他不在屋里,宋婆子势必得照例去他屋里扫荡一回,就怕他们两口藏私。 若是宋诚问起宋婆子为何要翻他的房间,宋婆子就打死不承认,非说自己是好心给儿子儿媳收拾房间的。 如今虽说分了家,若不是幸好宋诚是在街上碰到了单管家,否则让宋家其他人知道这事的话,他们才不管分没分家,宋诚是否用了宋家戏班的人和道具呢。 看见了就要分他一杯羹,不给就能闹死你,谁让单家给的赏赐多呢?单老爷是出了名的孝子,老太太喜欢宋诚,单老爷也要跟着称呼宋诚一声宋先生。 单老爷给了银钱,单老太太还格外有赏。只不过老人家的一片美意倒是辜负了,肥了宋婆子的荷包、张氏的行头、三个小胖墩的肚子,唯独瘦了大房的人。 单宝把宋诚一家一起请到单家。单老太太听管家说是在街上碰到宋先生的,他见其家眷也在,这才一并请进府的,还夸单宝事办的好。 宋诚见了单老太太鞠躬行了礼,道声:“宋诚给老太太请安了。”又分别指着陈氏和两个女儿说,“这是贱内陈氏,唤名文娘。这两个是我闺女大桃和小桃。”一一向老太太介绍过后,宋诚又对陈氏她们说,“文娘,大桃,小桃,快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陈氏母女三个听了宋诚的吩咐,毕恭毕敬地给单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齐声喊道:“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笑盈盈地回道:“宋先生太客气了。你们都赶快起来吧。”只见一个身穿棕黄色暗花圆领绫衣、鹤发童颜的老母坐在主人座上,面善的像樽菩萨。 可当老太太看见陈氏、大桃、小桃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时,面上却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只一瞬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 “宋先生,老身问一句不礼貌的话,我记得两月前老身送了先生几匹棉布,不知为何令夫人和两个孩子都穿着如此破旧的衣裳呢?”乡下人干活时兴许会穿着旧衣裳,可既然有新衣裳穿,不可能上街赶集还穿得如此破破烂烂的吧,更何况女眷更爱漂亮不是。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宋家分家已经闹得村里人尽皆知了,宋诚不想村子外面的人也知道这事,而且他们家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何苦招老太太烦呢? 如今单老太太问起,宋诚是如实说也不是,撒谎也不是。 他正是踌躇、犹豫的时候,单老太太指了一下小桃,慈爱地说:“孩子,你说。”大人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小孩子最诚实了,就算说了什么,大人也不好责怪她吧,况且这小丫头看着不过三四岁。 小桃看了一眼姐姐,大桃给了她一个“可以说”的眼神,小桃发着稚嫩的乡下口音回道:“老太太,我奶说了,小孩长得快,穿新的浪费。” 单老太太听了心里有数了,这孩子长个,乡下人节省给穿旧的也说得过去,那陈氏是个大人,怎就穿不得新的了? 再加上她刚问起布匹去哪了,宋先生脸上的尴尬之色,这些加起来印证了她的想法——宋先生的娘对这母女三人太苛刻了。 大桃知道单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即使他爹不亲口说出来,通过人家亲眼看见的还有刚才小桃说的那几句话,这老太太大概已经猜了个透。 宋诚在小闺女说了这话后又解释了几句,“我娘是跟娃开玩笑的,布留着给娃们过年做新衣服穿呢。” 如此多余的解释还不如不说,单老太太有眼睛会看,这母女三个瘦得干巴巴的,小女孩又提到了她的奶奶,这不明摆着的吗?宋先生这么急着替孩子奶奶辩解,这其中没有名堂才怪呢。 但这是人家宋先生的家事,她这个外人不好过问。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能做到的。 看来以后再请宋先生来唱戏,也别给他带点心、吃食回去了,就让他把家眷都带上,在这吃了饭再走。 单老太太吩咐了管家一声,“单宝,安排宋夫人和两个孩子换一身衣裳。” “是,老太太。”单宝答。 宋诚忙说:“使不得啊,老太太。” “怎使不得呢?”单老太太似乎误会了宋诚,以为苛待那母女三人他也有一份。 “在下刚在集市上给她们母女买了布匹,老太太的赏赐,在下就心领了。宋诚实在不想让单府的人觉得在下是故意让贱内和孩子穿成这样来骗衣裳的。”宋诚不想日后传出他们一家在单府骗吃骗喝的流言,因为两个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能传出这样的坏名声。 “好,你想的倒也仔细,是老身疏忽了。”老太太看着管家吩咐道:“带宋夫人她们去偏厅侯着,再准备些瓜子、点心、糖果、小吃给客人用着。” “是,老太太,小人这就去办。”单宝对陈氏她们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宋夫人和两位小姑娘跟小人移步到偏厅。” 老太太见陈氏她们都出去了,对宋诚客气地说道:“宋先生还是唱老身常听的那几段就可以了,有劳了。” “是,老太太,听了。”宋诚这就起唱了,“忽听得唤窦娥愁锁眉上,想起了老婆婆好不凄凉。只见她发了怒有话难讲,禁妈妈呼唤我所为哪桩……” 宋诚一段《窦娥冤》唱下来,老太太听了不下百回了,回回都要落泪。真介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那焦郎他本是庐江小吏,每日里到公府相见常稀。在娘家学箜篌读书习礼,入焦门常独自夜织寒机。……” 一段《孔雀东南飞》又引得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手里的帕子已经湿了个透。 “宋先生,还是换个欢快些的吧,这样哭下去,老太太的眼睛可不好使。”老夫人身旁伺候的俏丽丫头对宋诚说道。 单老太太也点点头说道:“璞儿说的极是,宋先生给换个结局好点的,就唱那个《拜月亭》或者《西厢记》也行啊。” “是,老太太。”宋诚唱了一段《西厢记》里的词,“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几段唱下来,宋诚是又唱男来又唱女,几乎一个人都包圆了,老太太兴致来了,还让能唱上几句的璞儿同宋诚搭戏。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老太太也乏了,她觉得宋先生应该也唱累了,让下人带宋诚去偏厅歇息片刻用饭就是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直在偏厅同娘和姐姐一起等候爹爹的小桃可兴奋了,一桌子花花绿绿的吃食,闪花了小姑娘的眼。 单管家都给准备了些啥好吃的,一样一样地看过来,有…… 南瓜籽、芸豆卷、芝麻酥、玫瑰酥、 槽子糕、枣儿糕、豆沙糕、芙蓉糕、莲蓉水晶糕、山楂马蹄糕、藕粉桂花糖糕、 麦芽糖、牛轧糖、盐津梅子、金丝蜜枣、桃脯、梨脯、桂圆茶。 管家谨遵老太太的意思好好招待客人。他给准备的糕点——花样繁多,份量适宜,同一种吃食不够装一个碟的,就好几样凑一个碟里,倒也摆得跟朵花似的美观。 小桃有一种想把它们全都装进肚子里的决心,这一桌子的糕点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不要说小桃是个小孩子,看见这些散发着香甜气味的漂亮糕点——眼睛发直,就是对在现代生活过吃了无数美食的小芳来讲,也是有足够魅惑的吸引力的。那陈氏也自是不必说了。 若不是单管家刚刚在一碟碟好吃的东西端上桌时一一介绍了个遍,小芳就是吃在嘴里,有些也吃不出是啥食材做的,更别提能叫得上名了。 “大桃、小桃,你们两个吃慢点,喝点水再吃,别噎着了。小桃,吃完一个再去拿另外一个,不许这个咬一个,那个咬一口,这个习惯不好。”陈氏操着一口乡下方言说道。 “喔,晓得了。”小桃看了一眼刚抓在手里的一块透明糕点,悻悻地又放回去。 “都已经碰过了,怎么还能放回去呢?”陈氏把那快糕点拿回来,递回小桃手里,“这次算了,拿都拿过了,下不为例。” 陈氏虽是乡下妇人,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最起码做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单老太太是菩萨心肠,给她们备了这么一大桌吃的,她心里万分感激。 但也不能因为老太太人好,对人和气,她们且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就可以把单府当作她们自个的家,为所欲为。 若放任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弄的满地残渣碎屑,像土匪扫荡似的,挨单府的人笑话不说,若传出去,恐怕连着宋诚都要挨外人瞧不起。 陈氏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到底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妇人。只是在面对宋家其他人的时候,她太过软弱了。 小芳想着,在她离开这里之前,一定得把包子娘重新改造一下。 一个人的性格其实是很难改的,小芳的脾气和大桃差不多,所以家人才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而且她才来一天,时间再待长一点,他们铁定会发现自己的女儿变了。 若想改变陈氏,只得拿她最珍爱的丈夫、孩子来逼她。 宋诚来偏厅的时候,茶点早已被丫鬟们撤下去了。 小桃看见进来的是爹爹,又确定没有旁人,便一溜烟小跑到宋诚身边,仰起干瘦的脸颊,举着一块糯糯的藕粉桂花糖糕,兴奋地说道:“这是我给爹留滴,小桃觉得这个最香,爹你尝尝看。” 宋诚蹲下身子,摸摸小闺女枯草般没有光泽的头发,柔声地说道:“小桃滴心意爹领了,爹不吃,小桃自己留着吃吧。” 小桃撒娇地说道:“不嘛,不嘛,小桃特地给爹留滴,爹吃吃看嘛,很香很甜的。” 小桃的脸上唯一出彩的就是这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小桃的眼睛清澈的像两汪清泉,看着就让人喜欢。同样也让人心疼,她的个头、体重、体质各方面看着都比同龄的孩子要差了许多。 陈氏劝道:“他爹,孩子的一片心,你就吃了吧。” 宋诚答应道:“哎。”他在小桃期待的眼神下咬了一口藕粉桂花糖糕。 小桃焦急地向宋诚求证道:“爹,是不是很香很甜?” “嗯。”宋诚点点头,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也塞进嘴里吞咽起来。 小女孩听了甜甜地笑了。 大桃站起身问道:“爹,我们可以离开这了吗?我们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宋诚在屋内西边一溜排紫檀木椅中的第二座坐下,小桃爬到他旁边仅挨着的座位上也坐下。 宋诚回大桃说:“等吃过中饭再去买吧。老太太留我们在府里用饭。” “可是爹,娘说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们已经吃了人家不少点心了。”大桃忍不住摸着自己还未消下去的肚子说道。 其实她是怕回去晚了,宋家其他人会怀疑。若被他们知道宋诚今天来单府唱戏了,不把她家门槛踏平了才怪呢。 宋诚也不想留在这用饭的,毕竟他们确实还有不少东西要买,东西太多不方便拿着赶路,回去太晚又没有顺风车搭,原本只需要一文钱一个人的,若单独找一辆车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宋诚说:“单老太太说是你们娘几个第一次来单府,不留咱们在这吃饭她不过意。”宋诚停顿片刻又说,“老太太给了二两银子,还特意嘱咐说这钱是给两个孩子的,下回来可就不再给了。” 府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多添几副筷子的事,可对于宋诚一家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单府请的一顿饭够赶上他老宋家一年的花销了。 “他爹,老太太人真好。”陈氏感动地热泪盈眶,用袖子拂泪。“老太太这又是备吃备喝的,又是送钱给咱孩子。大桃、小桃给家里做了多少事,咱娘还是她们的亲奶奶呢,从来是连句夸奖都没有……”陈氏心里委屈啊,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底气的,不夹杂半点脾气。 宋诚拍了拍陈氏的肩膀轻声地安慰道:“文娘,别哭了,这不是咱家,你这样就失礼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他的眼眸暗淡,眼底尽是无奈的惆怅感。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那是他亲娘呢?就算分了家,也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若是以后爹娘,二弟家有啥事,能帮的他也会帮一把,他相信假若他遇到麻烦他爹也不会不管他的。 看来宋老汉后来送给大房的那些粮食让宋诚对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当后来宋诚的嗓子突然出了问题的时候,宋老汉一家的冷漠让宋诚对这份亲情就彻底寒了心。 一场亲情的考验很快就要来了,当然这个时候的宋诚又怎么会知道呢? 单府的人口多,厨房要好一阵忙活。有先出锅的菜品肉肴,也得按主子们的尊卑一一送了去。 直到正午时分,宋诚一家子才吃上饭。 小桃上午吃的点心早就消化掉了,间隔这么久才吃饭却也正合小姑娘的心意。 中饭六菜一汤,肥美的烤羊腿、鲜嫩的荷叶鸡、酥皮的烤全鸭、金黄的煎蛋饺、弹牙的水晶虾仁、爽滑的醋溜鱼片、清香的山药排骨汤。 小桃大概觉得今天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了。 菜的分量不多,正好足够这一家子吃的,所以碟子、碗里不剩下什么也没人会偷偷笑话他们。而且单老太太也不喜欢府里的人浪费粮食。 宋诚临行前,单老爷让管家给了他十吊钱。小芳心想,这倒也替她省去一桩麻烦,否则她还得耽误几天给宋诚一家赚点误工费呢。还亏分家分的快,不过宋诚会不会死心眼,回去后再把钱分给宋老汉他们一半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二、三再更 今天休息不好,有些头昏,不在状态,断断续续码的字,没有存稿了。 想多发点都没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宋诚委婉地推辞了单家差马车送他们回去的一番好意。一家四口人兵分两路采买东西,宋诚带着小桃,陈氏带着大桃,很快就将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原本宋诚是打算买些肉菜,再给他们娘三买些小吃带回去的,因为单家招待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他们家人一致决定这次就不买这些了。 他们买了些锅、碗、盆、桶、缸、坛子、罐子、菜刀、剪刀、针、线、农具等。又买了菜籽油、盐、酱、醋、糖等一些调味料。还买了十斤高粱面、二斤精面、十个鸡蛋、二斤用来炼猪油的肥猪肉。这些一共花了两千二百多文。 东西越买越多,越买越重,重到一家人没法拿时,宋诚租了一辆驴车,又花了十个铜板。 之前四碗馄饨面花了二十文钱,买布花了二百文。若不是今天碰到单家请宋诚去府上唱戏,宋诚身上的那八百文钱也只够买一小半的东西。谁叫他们现在真的是家徒四壁呢? 若不是有单家老太太的善心,宋诚就是有心对妻子闺女好,他也拿不出那些钱来啊。 一家子坐着驴车在傍晚的时候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家。这一家大小忙着往家里头来来回回地搬东西。 宋婆子,宋实,还有他那三孩子,都故意杵在车子旁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往车上瞅。 尽管宋老汉昨晚已经发过火了,可这母子俩就是不甘心,偏要看看老大家都买了啥好东西。因为有宋老汉的震慑余威,所以他俩在一旁憋着只看不说话。 当宋婆子看见车上除了锅碗瓢盆、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还有四匹棉布的时候,她心里就不舒坦了。 老大手里就那八百文钱,全花了又能买些什么?毕竟昨天分家的时候,老大家可没有分到多少东西。这个月他们家肯定得节衣缩食啊。 这吃都怕是得吃了上顿想下顿的,老大居然还舍得给那几个赔钱货买布?他脑袋浆糊了吧?难不成他还想着老头子再从家里拿些粮食来接济他们吗? 宋实才看不上那几匹布呢,不过是些便宜货,他都不稀罕,其他不过是些盆啊罐的。谁让老大执意要分家呢,这都是他该的,手里的钱都拿来买这些东西了吧,看他们家这个月吃什么。 三个孩子也有些失望,什么好吃的也没看见。昨天两家刚吵过架,他们三也不敢问二叔是不是把好吃的藏起来了。谁知道大桃和小桃这对姐妹俩会不会再发疯,把他们打一顿呢。 宋婆子若知道老大今天赚了钱,她就会想到,在那些坛子、罐子里还装着其他东西。 张氏在厨房烧饭的间隙,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大房的人往家搬东西,看那家人笑得挺开心的,她气得眉毛都快挑上天了,嘴里直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几块普通的料子吗?加起来还比不上我身上穿的这一件衣裳呢。有什么好乐的。到时候你们家没吃的了甭想到我们家来借。”张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够大房的人听见的了。 大桃瞥了一眼站在对面厨房门内、脸上尽是鄙夷之色的张氏,她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忙手里的活。张氏一直瞧不起大房的人,她当然不希望老大家过得比她家好了。 小芳也不是来惹事的,能不吵架自然还是不吵的好,因为伤人七分,自个还要伤三分呢。 可她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 东西都搬完了,陈氏张罗着做饭,大桃和小桃帮着打下手,宋诚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山,去外面砍了几截竹子回来,编篮子、做筷子、笤把等。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陈氏把手里剩下的一点活也放下了,留着明天白天再做,晚上费蜡烛,还是先吃饭吧。 还好来得及将猪油都炸出来了,还弄出一碗油渣来。天气越来越热了,陈氏也不放心把那块肥猪肉过夜,那么一大块肥猪肉要是臭了该有多可惜啊。 宋老汉他们一家饭吃了,碗筷收拾干净了,都洗洗上床了,大房一家才把饭做好。 大房今天的晚饭也简单,就是糙米稀饭和高梁面做的饼子。家里虽然连个菜叶子都没有,不过用炸猪油的铁锅烤出来的高粱饼子闻着就香,而且还有黄亮亮香喷喷的油渣就着吃,这顿晚饭就算是一顿美味了。 陈氏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对宋诚说道:“他爹,我把油渣匀出来一半,你现在就给咱爹娘送去吧。” “文娘,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我娘那么对你,你这会有好东西了还想着他们。”宋诚见原本够他一家四口省着吃可以吃上好几顿的油渣一下子去了一半,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这玩意对文娘他们来说是奢侈,可对宋家其他人来说,也是一个月可以吃上一两次的东西,而且他们一个月还能吃上四次肉。文娘却没有小气,还分出一半来给他们。 “我也不是对娘有多大意见,就是苦了两个孩子了。唉,不说这些了,你趁热送去吧。”陈文娘也能理解婆婆,若是她像妯娌一样给宋家添个男丁,也许婆婆也不会对她这样的。说来说去,最苦的还是她两个闺女,她没有保护好她们,让她们和自己一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好,我现在就去。”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还没睡吧。宋诚端着半碗油渣敲了宋家堂屋的门。 大桃坐在小桌子边上,低着头唉声叹气,暗自腹诽道:“你们倒是心胸开阔,人家未必就能领你们的情。” 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大房的人就是傻,他们就是做的再好也不抵二房两口子的油嘴滑舌。宋婆子不喜欢大儿媳妇,陈文娘就是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宋婆子也不会感激她一毫,总会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看你不顺眼。 其实在宋诚送东西之前,陈氏炸猪油弄得香飘四溢的时候,宋婆子就同宋老汉发了好一会子牢骚了。 宋老汉还有二房他们屋里头都挂着蚊帐,所以他们房里的窗子都敞着一半呢,透点风进来,屋子里也能凉爽些。 大房家猪油的香气早就从那窗缝里飘到了宋老汉和宋婆子的屋里,也飘进了老二两口子的鼻孔里。 “老大媳妇就不会过日子,这才分家第一天就吃上荤了,手里能有几个钱,瞎嘚瑟啥?像他们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到下半月连糙米稀饭都没的吃。”宋婆子闻着香喷喷的猪油味,心里特不舒坦,大房那母女几个凭啥能吃这么好的东西,简直就是糟蹋钱。 “这有啥好叨叨滴?就许我们家吃荤油,人老大家就不能吃啊?”宋老汉心里清楚明白着呢,老大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要分家的,还不是为了他媳妇和两闺女吗?都已经分家了,老太婆还要管这闲事,老大会睬她吗?自找不痛快。 “他吃他的,我说我的,我又没到他面前去说。”宋婆子心疼那荤油和油渣,给丫头片子吃活浪费,要给他三个孙子吃多好啊。 “好了,你就消停点吧,睡你的觉吧。”宋老汉头一抹,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宋婆子侧躺着。 宋婆子扑腾一下坐起来,说道:“这么早谁睡得着啊?我之前明明没看见他们车上有肥猪肉。我要起来去望望,老大家到底还买了多少好东西,藏着掖着没让老娘知道滴。” “唉”,黑暗中宋老汉叹了一口气道:“你瞎折腾啥?我昨晚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的话,你又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我不是想着老大家刚炸出来的荤油,肯定还有油渣嘛,刚出锅的才好吃哩,我去跟他们要一点给大龙他们吃。老二媳妇晚饭弄滴什么东西,我看他们三个都没吃好。”宋婆子才不管这些呢,猪油已经把她的心都糊住了,她今天要是不从老大家捞一点过来,晚上她都睡不着觉。 宋老汉发了狠,声音提高了两倍,“你去了试试看,我能把你两条腿都打断的了你信不信?”老婆子不治不行,对她客气当福气。 宋婆子这回没怕,虽然她不打算去找老大要油渣了,但是她还是顶了几句嘴,句句话像刀子扎在宋老汉的心上。“亏你昨天还给老大家送了那么多粮食过去哩,人家今天上街买了好东西也没说拿点来孝敬你。你就知道跟我凶,你自己儿子都管不好,人家就听他媳妇的,你呢?我们吃不吃无所谓哦。”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多了一条留言,最近又多了几个收藏,发上一章表感谢。 平时还有其他事要做,所以写得比较少。 一千字一小时的手机打字速度…… 遇到卡文就不好讲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老两口正嘀咕着呢,就听见宋诚在门口喊他们了。 “爹,娘,开个门,给你们送点油渣尝尝。”宋诚这话是直接打了宋婆子的脸。 “来了。”宋老汉答应道。 宋老汉一边摸索着下床,一边拿话堵宋婆子道:“你瞧你把老大说的,人家不是给咱们送来了。” 宋婆子还强词夺理,“早就该送来了,磨磨蹭蹭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吃剩下来才给我们滴呢。” 宋老汉已走到房门口了,又回过头来说了宋婆子一句,“你啊你,就是不知道好歹。” 宋老汉被宋婆子一张不饶人的嘴给打败了。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了,他家老婆子一直就这个德性,改也改不过来了。他说不过她,有时候气起来就只能跟她动手了,他以前也从来不打女人的,但是宋婆子这张嘴实在是太碎了。 三个小胖墩从听到二叔说要给他们家送油渣,一个个就高兴地等着奶奶亲自给送到他们屋里来呢。 他们的房间和宋诚的房间原是一间大屋隔成的两小间,在宋老汉他们房间西一面靠北的墙壁上开了一扇门,直通三个孩子的房间。 老二也在自个屋里和张氏埋汰了一句,“还算大房的人自觉,没有吃独食。” 张氏不以为然,讥讽道:“拉倒吧,你怎知道他们没吃独食呢?你大哥滑着呢。” “你又知道了,就跟你看见似的。”宋实一直都觉得老大就是个呆子,他除了唱戏比不过老大,其他的他都比老大厉害。老大没有他滑头,娘最喜欢的是他。生儿子方面老大也不如他。而且他娶的媳妇比大嫂漂亮、聪明,张氏的娘家也比陈氏的娘家有钱。 堂屋大门那传来闩门的声音,宋婆子已经把蜡烛点上了,屋里传来一点微弱的光。 “老头子,我们俩先弄两个尝尝,剩下来的都拿给孙子他们。”宋婆子话刚讲完,见老头子手里半大点个碗,气得一哆嗦,“怎么就这么一点啊,老大家也太小气了,都不够我们三个孙子吃的,这是存心气我的。” “你喊什么呀?怕老大家听不见还是咋地?老大说了,这是给我们老两口尝尝的,满满地一小碗已经不少了。大龙他们平时好东西吃的少了,还在乎这些?你要是嫌少,我一个人吃。”宋老汉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老太婆,这么糟蹋老大家的一片心意。 “老头子你什么意思啊,就这么一点,你还要跟孙子们抢啊?”宋婆子就纳闷了,老头子哪根筋不对了,他不是最爱三个孙子的吗? “我们家这日子能过成你这样抠成血的也真是少见了。我今天就吃了,老大给我们的一片心意,你不要我领了。”宋老汉当着宋婆子的面吧唧吧唧吃了半小碗,剩下来的才给孙子们端去。 三个小胖墩一人吃了几嘴子就没有了,吃得是意犹未尽的,尤其是最小的小虎吃的不过瘾,鬼吵鬼闹的,嚷嚷着还要吃。 宋婆子气得头疼,“老头子,都是你,干嘛跟小孩子置气。老大一家子也不是个东西,就知道吃独食,明知道我们家孩子多,也不多给些。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吃什么吃,吃再多最后还不是到人家去了,到老了还不是指望侄儿给他们养老送终!怎么会有这种当大伯的,也拎不清关系,把两个丫头片子当八逼宝贝呢,呆逼弱猴滴。”宋婆子一骂起人来,精神抖擞,精气神十足,就像是刚打了一盆鸡血似的。 宋老汉毫不留情地给了宋婆子一个大嘴巴,“就你屁话多,人家好心送东西给你吃还要讨你骂,哪个没长嘴啊,给你就拿着,还嫌儿识歹的,再给老子逼逼,滚外头喂蚊子去!” “呜呜呜……”宋婆子呜咽起来,“老头子,你就知道打我……”宋婆子捂着半边脸,眼睛瞪着宋老汉不满道。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还是咋地?你就是贱骨头,不打你不知道收敛!”宋老汉这火爆脾气一发出来,里屋的三个孙子也安静了下来,四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连个蚊子嗡嗡声都能听得见。 厨房里的大房一家围着小桌子面面相觑,送东西都能送出祸来,难不成他们还要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贡献出来吗?即使全拿给宋婆子她也不会满意的吧。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什么都交给她,她不也一样没给老大一家好脸色瞧吗?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做父母的偏袒其中一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有些父母在不知不觉中这种行为已经越来越过份了,他们自己还不觉得,还要为自己找借口。 宋婆子就是这样的人,大儿子也是她亲生的不错,但是大儿媳妇不是她喜欢的,陈氏娘家条件不好,尽管人家娘家从来没有拿过宋家的东西,也没有和宋家借钱,可宋婆子就是嫌弃,觉得大儿媳妇就是奔她家钱来的。 再一个,陈氏多年就生了两丫头片子,性格又软弱,宋婆子说一,陈氏不敢说二,宋婆子就觉得大儿媳妇是个贱骨头,好欺负。 二儿媳妇嘴巴甜还会生儿子,每次回娘家都能带点肉食回来。哪像陈氏就只会从她娘家拿些从野地里挖来的蕨菜、笋子回来,当宋家人都跟她娘家人一样是穷酸鬼哪? 这次老大又坚持要分出去,宋婆子就当以后只有宋实这个儿子了,反正老大和她不是一条心,老大的心里头只有他家那几个赔钱货。 宋诚听到宋婆子骂的那些难听话,早已是面露难堪之色了,即使烛光昏暗,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掩饰不了的。 陈氏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她对此似乎已经麻木了。 小桃也习惯了她奶整天骂骂咧咧,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样子,而且爹娘、姐姐都没有说什么,她也就埋头乖乖吃饭了。 吃完晚饭,陈氏把碗筷都扔在锅里,留着白天再刷,一家子洗洗赶紧上床歇着去了,就为了省点蜡烛。 “文娘,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不要再端过去讨娘的嫌了。”宋诚的声音沉闷的如同小石子投入水中发出来的“咚”声。 “知道了。”陈氏没想到一碗油渣竟引起了公婆吵架,公公还打了婆婆。她怕婆婆因此事又记恨上她了,以后宋诚跟爹他们出去唱戏了,婆婆又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们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如小芳所料,宋诚白天是真有把那十吊钱拿出来分一吊给他爹的打算。可经过晚上油渣事件这么一闹,宋诚却是想通了。 既然分家了,宋诚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接私活得来的钱全数上交的,而且这个月两百文的孝敬钱他已经给了。 一吊钱也是对他爹的心意,不为别的,就冲他爹给的那半袋糙米和土豆,就证明老爹心里还有他这个儿子。 一吊钱已然是不少了,照刚才的情形来看,就算给他老娘一半的钱她也不会满足的,反而还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要是又惹得爹和娘吵起来了,甚至于动起手来,那不如还不要给了,省的娘还恨他。 而此刻躺在泥房子里木板床上的小芳正在接收系统的指示。 “三天后,金家会来人邀请宋家戏班去唱戏。” “金相国那么小气,要是金家的人来了宋家才知道宋诚的嗓子坏了,金相国会不会觉得是宋诚故意装病,不给他面子,事后再进行报复啊?因为后面我肯定还要给宋诚服解药的。” “不是给你三天时间吗?你好好利用一下吧。” “喔。” 小芳决定明早就给宋诚喝的水里下哑药,然后再迅速把宋诚嗓子坏了的消息散播出去,三天内,足够把这个消息传到金家人的耳朵里了。 金相国的母亲是住在老家老宅里的,并没有和他一起住在京城。这次金相国是带着他那个突然回来的女儿回老家探望老母亲的,其真正目的是把金小姐安排在祖母的身边居住,以后再给她找个好婆家。 金相国怕金小姐在老宅无聊,经手底下人提议,才想着找一个戏班来唱唱,给他女儿消消遣,解解闷的。 金家老宅里能在老夫人跟前说上话的老仆孔力,竟然在私底下与赵家戏班班主赵有为有勾结,两人一合计,竟然毒生一计,想借此机会除去宋家戏班。 当然孔力也不是白帮赵有为的,赵班主花了一百两雪花银,孔力就帮着把戏单调了包。 宋家戏班的人哪会怀疑到这些?像单家老太太就喜欢听一些书生啊千金小姐的爱情戏。而戏文里的千金小姐也总是不听从父亲给安排的婚事,偏偏要自由婚恋。譬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王宝钏与薛平贵》等。 金小姐刚被人从青楼救出来并送回金府没多久,这个时候若有人在金相国和金小姐面前唱一出毁婚约、私奔的戏码,这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触碰到了金相国父女的痛处。金相国又怎么能放过这个人呢? 小芳已经洞悉先机了,又有足够的时间去散播这个流言,这次怕是要叫某些人的期望落了空。 翌日,天刚蒙蒙亮,宋家院子里的鸡叫第一遍的时候,陈氏就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了。 陈氏煮了一锅糙米稀饭,做了土豆丝油渣饼,用的是荤油和精面。 这一大早的,老宋家其他人都还没起床呢,大房家的早饭已经忙好了。 从老大家锅屋飘出来的香味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昨晚宋老汉打了宋婆子那一巴掌的声音,老二两口子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他们也只敢在自个屋里小夫妻俩嘀咕几句老大家的不是,也不敢跑去老大家门口说风凉话。 宋老婆子就更老实了,她现在忍着,不代表以后也会忍着。等宋老汉他们都走了,看她怎么削大房家那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他们家递来的一碗破油渣,她会被老头子打嘴巴子吗? 陈氏的饭做好了,宋诚和两个闺女也起来了,洗漱完毕,赶紧开动。 “娘,你的手艺真好。”大桃吃了一口土豆丝油渣饼由衷地夸赞道。 外皮一面烤得硬硬的像锅贴,一面又软软的像馒头,中间夹着油渣碎和切得细细的土豆丝。因为是土灶做的,柴禾烧出来的,这味道在小芳那个时代几乎是找不到了。虽然有些饭店追求这种土灶设计,可烧出来的味道还是不如她现在尝到的地道啊。 小桃也学着姐姐夸赞娘亲的手艺,笑眯眯地说道:“娘做的饭最好吃啦!”她的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那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两个闺女养的太瘦了,脸色也不太好,陈氏决定以后天天都给他们做好吃的。 “娘,你也吃啊,你要是不吃,我们也不吃了。”大桃见陈氏吃过一个饼子之后再也不碰了,只捧着碗喝稀饭,就从大碗里抓了一个饼子就递了过去。 陈氏笑着拒绝道:“娘刚才吃过一个了,你们吃吧。”陈氏哪舍得多吃啊,想着多留几个饼子给他们父女三人吃呢。 这时小桃也停下啃饼子的动作,眨巴着眼睛说道:“娘,要是不够的话,我就不吃了。小桃人最小,肚子也最小,娘是大人,应该要多吃。” 陈氏知道两个闺女懂事,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哪能弄这么好的东西当早饭啊。她刚才吃了一个已经是她嘴馋没忍住了,再吃一个她就觉得罪过了。而且他们才从家里分出来,钱应当省着点花才对。 宋诚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不耐烦说道:“不就是一个饼吗?闺女们让你吃,你就吃,以后不许这样了。”宋诚很不喜欢陈氏太过自轻自贱这一点,他可没有那些思想,一家人在一起就该同甘共苦,她干嘛老要苦着她自个呢?她总是这个样子,叫他以后外去唱戏时怎么放心留她们母女三个在家呢? “我吃,他爹,你不要生我气啊。”男人就是家里的天,不管他说的对还是错,陈氏都会听的。谁让古代几乎都是男的给女的写休书呢?女的想要休男的,除非女家比男家得势。 宋诚常年在外,有时候雇主留他吃饭,伙食都是不错的,山珍海味这些,虽不是顿顿有,但是他也吃了不少。他当然就不能感同身受、深切体会到陈氏在吃这一方面的执着了。 他以前是一个好儿子但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好父亲,若不是因为这次陈氏被打的头破血流,他也不会突然正视起来她们母女三个这么多年所吃的辛苦了。 忍一忍,不会换来他娘对陈氏她们母女的将心比心;忍一忍,不会换来二房对陈氏她们母女的感激之情。 一切的忍耐都变成了应该,忍耐的结果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了还要挨骂,连句窝心的话都听不见。 “爹,你想什么想那么入神,我又给你盛了一碗。”大桃趁机在宋诚的碗里偷偷地下了哑药,不知道药效如何,何时起效了。 “爹在想,以后爹要是不在家的话,你娘和小桃就交给你来保护了,不要让人欺负了她们。”这个女儿的脾气各方面都像极了他,家里有她看着些,也许会好很多吧。 “好咧,有我在,爹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大桃心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上她家触眉头,她就叫那人夹着尾巴逃走。 不过,宋诚暂时可没有机会离开宋家了,因为他的嗓子今天就要坏了。接下来就不知道宋家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吃过早饭没多久,宋诚就发现自个的嗓子不对劲了。开口说两句话,嗓子都疼。 嗓子就是唱戏人吃饭的家伙,现在嗓子出了问题,宋诚当然会火急火燎了。 他向宋老汉借了牛车到镇上看大夫,宋老汉不放心老大这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一起去了镇上,毕竟宋诚是他儿子也是戏班里的男台柱子。 系统给的哑药跟普通的哑药不太一样,可以说比较神奇吧。它对被下药之人的嗓子其实是没有伤害的,“受害人”看起来就像是喉咙生了病。 不管是哪个大夫来给宋诚检查,都不会说他是中毒,检查结果都一样,就是宋诚得了喉疾,没个一年半载的难治好。 得了这种病,说几句短话还成,话说多了喉咙就会嘶哑疼痛,更别提唱戏了。 宋老汉听了大夫的诊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回家的路上,两人也是闷闷不乐,可以说是愁云惨淡。 一年半载若是能治好了还好,若是治不好呢?而且治病得花钱。大夫说了,一个月药钱就得五百文,这个病必须得慢慢治,心急也没用,若把药下重了就会物极必反,若伤了嗓子,那可真的就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父子俩回到家里,宋老汉把情况跟家里人说了一下。 宋婆子还拎不清状况,啐了一口,怼道:“活该,这就是报应。” 气得宋老汉抬手想给她一巴掌,被宋实拦下来了,“爹,你打我娘又有什么用?大哥的病又不是我娘害的。”本来嘛,这才分家两三天,大哥就生病了,能让人不往那方面想吗?可这话他也不会笨到这时候在爹面前说出来,那不是找打吗? “我懒得和你们娘俩啰嗦。老太婆,我警告你,在老大跟前不许你说这种话。”宋老汉见宋婆子一副漠漠然的样子,气得又吼了一嗓子,“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吼啥啊,耳朵都要聋了。”宋婆子揉揉耳朵,心里气得要死,还不敢在老头子面前发作。老大不就是嗓子不好嘛,人家大夫又没说治不好。哼,看他这一年半载的不唱戏他们家吃什么?现在再想求着她回来,门都没有。 宋老汉在院子里蹲着抽旱烟,他现在最担忧的还是宋家戏班。做最坏的打算讲,就算老大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还可以干别的,做农活、做长工、短工都可以。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女都是勤快人,他们家也不会饿死的。 但是在老大不能上台的这段时间,戏班子里的那些人要怎么安抚呢?他能等老大回来,别人就肯了吗?就算人家肯。可外面那些雇主呢? 三个孙子还小,宋老汉实在不想去捧外人做宋家戏班的台柱子。将来老大要是嗓子治好了,还怎么回来?一山不容二虎,这不是要出乱子吗? 可他家那个老太婆就知道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老大嗓子坏了,对他们家有什么好处?她还在那说风凉话。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脑子。是嫌他这个糟老头子活得太长了,想把他气死啊。 宋老汉前脚一走,宋婆子就反应过来了,跟宋实小声说道:“你大哥治病得花不少钱吧?这刚才看大夫的钱是谁出滴啊?他现在也不能唱戏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上台呢。” “娘,老大家不是还有二亩地和半间瓦房吗?他嗓子要是能好,看大夫的钱以后就从他工钱内扣。要是万一治不好了,就叫他拿粮食来抵,粮食不够就叫他拿地和房子来抵。而且大哥是嗓子坏了,又不是腿脚坏了,叫他随便到哪家找点事做做,也能拿回几个钱啊。”宋实脑子转得快,分析的是头头是道。宋婆子听了,不住地点头。 “我们家老二就是聪明,我咋没想到呢?”可宋婆子转念一想,“老二,不对啊,我们这样子落井下石,不要说不近人情,首先你爹就不会同意的,我们要这样做,他还不拿棍把我打死啦?” “唉,娘。”宋实把宋婆子拉到柳木靠背椅上坐下来,解释道:“我是让你把房子和地收回来,没说叫你把老大他们一家赶出去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老婆子都被你绕晕了。”宋婆子有些云里雾里的还不太明白。 “我们把房契、地契拿回来,房子和地还给他们用,相信爹也不会反对的。我们这么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到时候老大家住您的房,用您的地,他们家人还敢对您不恭敬?那大桃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少说也能弄点彩礼回来,娘还怕老大家还不起这个钱来?”宋实转着眼珠子把老大家能算计上的财产全给算上了。 有一个方法他知道老大铁定不同意,所以就没讲出来。要是把大桃签死契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到手就能来十来两银子,这不是最快最来钱的方法吗!偏偏他大哥是死脑筋,他愿意全家一起过苦日子,就慢慢受这个苦去,他这个做弟弟的是爱莫能助了。不管谁是台柱子,反正他以后要接老爹的班做班主的,不怕没钱赚。 宋老汉要是知道他二儿子这么想,一要骂他混蛋,二还要骂他是个假聪明的。戏班里那么多人,凭啥要服从他当班主?宋诚留不留在宋家戏班里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心要把老大留在戏班里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老大的嗓子会出问题。 大房那头现在也是乱了,当然除了知道实情的大桃以外。 陈氏的两眼哭得像个兔子眼那么红,眼泪水糊了一脸,“当家的,这可怎么好呦。” 宋诚嘶哑着声音劝道:“别哭了,孩子们看着呢。” “爹,我以前着凉的时候,有一次也跟爹现在一样不能说话,不过多喝点水,过几天就会好的。”小桃见他爹好好的呢,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也不明白她娘为什么要哭成这样。她也有过嗓子嘶哑不能说话的经历呀,不是过几天就会自动好了吗? 第30章 第三十章 “爹没事。”宋诚看着小闺女瘦削的脸,万般无奈。家里刚开始有好日子过,他却出了这样的事。 “爹,你不要说话了,我知道你说话喉咙疼,爷刚才都和我们讲过了,叫我们少引你讲话。”大桃与陈氏并排站在宋诚的床前。 陈氏还在不断地抽泣着,哭得宋诚心里头难受。 “闺女,劝一下你娘。”宋诚说每句话嗓子都不好受,说完这句,他又痛苦地咽了咽嗓子。 说来这病也奇怪,他不说话嗓子就没不舒服的,但是他一开口说话,嗓子就好像很干像是要冒烟了一样。 “娘,你不要再哭了,为了爹你也该坚强一点。家里还要靠你呢。而且你这样也让爹担心不是?爹还怎么安心养病啊?”大桃抓住陈氏的软肋说道。 陈氏一听到会影响到宋诚养病,立马就止住了眼泪,说道:“哎,我不哭就是了。娘这也是着急。”陈氏拿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爹,你安心养病,心情放松点,病才能好的快些,你心情越糟糕,病就越难好。”大桃看到宋诚一脸暗淡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她下的药对宋诚身体不会有什么有害的影响,但是这一切宋诚并不知情,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对未来的那种迷茫才是最折磨宋诚的。 宋诚向大桃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大桃又对陈氏说道:“娘,我们出去吧,让爹一个人静一静。” “嗯。”陈氏不忍心又望了宋诚一眼,上午还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却蔫成这样了。端进屋的中饭,他碰都没碰。 宋婆子是一个只能占人便宜,绝对不可以吃半点亏的人。 老头子出门的时候带了一吊钱的,回来就剩四百大几十个钱了,这不明摆着的吗?她得找老大家说清楚了,这钱该有个说法吧? 宋诚原本是带了钱的,宋老汉以为老大没有钱,就替他付了,宋诚当时也很感动,爹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 宋婆子把陈文娘拉到屋后猪圈那逼问道:“陈文娘,你也给老娘一个准话,到底啥时候还钱?” 这也是宋老汉默许的,因为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来要。但是他们毕竟已经和老大分家了。一码归一码。就是将来有一天他们同老大家拿钱也是要还的。要是还没分家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桃也一并跟过来了,她怕陈氏把实话说出来,抢在前头说道:“奶,我们家还能有什么钱?昨天上街都花没了。”又回头冲陈氏使眼色。 陈氏明白大闺女的意思,也就默不作声了。 “你这丫头,我跟你说话了吗?没大没小的。”宋婆子也知道昨天老大家买了不少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她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有钱拿钱,没钱拿东西抵啊。你们家那几匹布现在算是二手货了,也就抵个一百文吧。有其他什么藏着掖着的都拿出来,我看看我家用不用得上,用得上的都给你们折成钱。” “奶,你这算盘可是打得贼精啊?我们这布是才买的,你要是要呢就按原价,不要呢我们就自个留着。钱方面,我们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大桃是没打算把大房家底给抖出来。她也没有打算让宋诚再吃下个月的药,到时候随便编一个什么治嗓子的秘方,这事就可以结束了。 “切”,宋婆子嘴一歪,翻了个白眼,笑话道:“还?你怎么还?你上哪给我弄五百一十二文钱来?你爷说了,零头就给你们去了,只要你们还五百一十文就行了。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都是一家人嘛。我们也不为难你们,非逼着你们今天就把钱还齐了。但是我今天也必须得见着钱,我这心里头才能踏实。” 大桃胸有成竹地说道:“奶,你回屋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钱。但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不要偷偷欺负我娘,因为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我的身上会冒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伤着您就不好了。” 宋婆子又想到两天前的事,那事真邪门,也不知道大桃身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丫头碰到她之后,她就全身发麻,腿一软坐在地上就滩成一团泥了。 “你这丫头,别以为我怕你,我那是让着你呢。别给我发现你在身上藏了东西来对付我,要是被我发现了,非揭你一层皮!哼!”宋婆子迈着小碎步走了。 陈氏小声说道:“闺女,你奶奶可不是好糊弄的。我们就实话跟他们说呗,把钱还了不就没事了吗?” “娘,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大桃也不想欠债不还。当时要是她陪着宋诚去,回来就可以说是跟别人借的呀。如今欠了宋老汉的钱,大房若还钱还得太痛快,就不能显得他们家落魄,这又怎么患难见真情呢?她现在可不知道宋老汉对大儿子到底有多少真心。 张氏和宋实在背后算计道:“还亏分了家,你大哥这病得花不少钱呢,要不然到时候全得算在咱们一大家子的头上。” 宋实也松一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也许就是老天爷在帮咱们呢。” 大桃让小桃留在家里帮娘做家务,她独自一人跑野外打算弄些东西换钱。 她昨天上街的时候特地买了一个网兜和一截铁丝,白天她又用宋诚带回来的竹竿,做成了一个兜鱼的工具。 小桃不在,大桃可以大展拳脚不怕被发现了。 她用一只手指对着深水潭一比划,释放出电力。不多时,水面稀稀疏疏地飘起了一层鱼。 她没敢放出去太多的电,所以飘上来的几乎是些小鱼和中等的鱼,它们只是暂时被电晕了。 大桃拿网兜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捞上来,有些来不及捞的就跑掉了。 大桃来的时候是带了两个小铁皮桶来的,这会装了满满两桶的鱼,大桃乐呵地一副大白牙在午后的阳光底下更加闪亮。 这些鱼加起来得有二十多斤,大桃一手拎一个桶觉得还是有些吃力的,还亏遇到同村的大山哥帮她拎了一桶,要不然天黑之前她都赶不回家。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这个周大山比大桃大两岁,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力气却不小。他上穿一件白色的无领对襟半臂衫,下穿一条黑裤子,系一条深灰色的绳结做腰带,脚上穿一双八成新的草鞋,皮肤是庄稼人被太阳晒过后那种自然的黑色,头顶上绑着一束半长的黑发,圆脸大眼,两颊饱满,谈不上特别英俊,看着却是说不出的舒服,一看就是一个好脾气的。 她有问过系统他跟大桃是什么关系了,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好像对大桃很特别,谁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呢? 系统告诉小芳,因为宋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外面早就传开了,赵有为和孔力也会得到消息,去金家唱戏的机会自然是落到了赵家戏班的头上了。所以宋家戏班这次是化险为夷了。也因为宋诚嗓子坏了的缘故,宋家戏班日后会分裂,渐渐地就支撑不下去了,只能以解散收场。周大山是个可靠的,他本来就是偷偷喜欢大桃的,大桃既然也不会死了,那她的命运自然也是改变了,周大山就是大桃未来的丈夫。 如果不是小芳来这里使事情发生了改变,照原来发展的轨道是这样的…… 戏班里缺小演员,不用唱词,就是穿着戏服,陪着大人在台上走几圈过过场,再说几句可怜话。就这么简单,还要付人家孩子两文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不如让自家孙子孙女都去了。 不管上不上台,反正主家供饭吃,他们家里还能省上一顿。而且主家就在镇上,离他们家又不远 ,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不去是傻子。结果宋婆子这便宜占的,把他们老宋家的血脉全都断在了金府。 不过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也就不值得一提了。这事这里也就只有小芳一人知道,可别指望着宋婆子他们会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现在的情况是,三天后宋实会遇到赵班主的儿子赵胜蓝,他故意在宋实面前炫耀赵家戏班在金府拿了多少赏赐,还有金家原本是要请宋家戏班的,谁叫宋诚嗓子坏了没那个命去享受呢?要是宋诚的嗓子晚两天坏,足足五十两的赏赐就是他们老宋家的了。 宋实被气得七窍生烟,还把这个气死人的消息带回了家里,三天后宋家又要起波澜了。 眼下小芳还是要把这些鱼的问题给解决了,有了周大山的帮忙,小芳把这些鱼顺利地卖给了乡亲们。全都是友情价,巴掌大的小鱼一文两条,大一些的三文两条,再大一些的两三文一条,最大的五六文一条。她一共赚了八十文钱。 大桃从荷包里掏出五个钱来,又指着其中一个小桶里的四条鱼笑着说道:“大山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里有五文钱还有几条鱼你拿着吧。” “鱼我拿两条就行了,钱我就不要了。”周大山也知道大桃家不容易,宋大叔得了喉疾,不能唱戏赚钱了,要不然大桃也不会出来卖鱼的。不过大桃真是本事,能一下子逮到那么多鱼。 “那怎么好意思啊,耽误你这么多功夫,还忙得流了一身汗。”大桃看周大山身上的白色半臂衫已经湿得都成透视衫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忙活。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邻里乡亲的,帮点忙哪还能要你钱啊,有这两条鱼就够啦。”大山觉得他如果什么都不带回去的话,他老娘对大桃会有所误会,带两条回去意思意思就成了。况且这两条鱼也不小了,回去可以烧一锅美味的鱼汤,够他一家四口人喝的了。 大桃坚持要大山收下钱和鱼,“不行,你就听我的拿着吧。”兴许是热的,也兴许是急的,大桃的两颊红得像天上的晚霞,给她那原本蜡黄的脸上增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大山也是个犟驴子,他拿了两条鱼就跑走了,大桃撵都撵不上,最后还是她亲自把另外两条鱼和五文钱送到他家里去,他才不得已收下了。 大桃送了周大山四条有他草鞋那么大的草鱼,自己又带回去四条差不多大小的鱼。 大桃还没进宋家的院子,宋婆子和宋实就把她堵在院门前了。 宋婆子瞅见小铁皮桶里就只剩下四条不大不小的鱼了,眉头皱得深深的,她盯着大桃说道:“大桃,我听乡亲们说你逮了不少鱼在村子口卖钱,就拿回这么几条小鱼,还不够奶塞牙缝的呢,你叫我们怎么吃啊?” 宋实也跟着指责大桃说:“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不留着最大的几条孝敬你爷奶,全都卖了,钻钱眼里啦。一个姑娘家,怎么那么爱财呢。”说着,还顺势想把装着鱼的小铁桶拿走。 大桃的动作更快,后退两步,宋实尴尬地抓了个空。 宋实恼怒地说:“臭丫头,你什么意思啊?就这几条小鱼你还舍不得孝敬你爷奶啊?” 宋婆子动手就是一个爆栗子,可惜也没打中。 大桃就知道这两人是来找茬的,她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对着大屋里喊:“爷,你快出来啊,我奶和二叔趁着我爹生病的时候要打我。” 宋老汉现在烦都烦死了,哪想管他们。可现在大桃挑明了是喊他的,他不能再搁屋里装听不见吧。 陈氏在厨房正烧着火,听到大桃的声音,她也赶忙出来瞧瞧。 “你个死丫头……”宋实拳头都竖起来了。 “娘,你看,二叔要打我呢!”大桃对陈氏求救道。 “小叔,大桃咋地你了,你要打她?”陈氏低声地问道,一点气势都没有。 现在是宋实他们欺负人,又不是她们理亏,说话还这么小声。大桃真是无语了。她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有两个家长去幼儿园接孩子,两个小孩打架,两个家长都打起来了,还进了医院。 虽然她也不赞同动手,但是如果是别人先动手的,难道还要站那不动给他们打啊?而且这两人都是为老不尊,不用跟他俩客气。她现在要不是代表着大桃,早就还手了,还能忍到现在? “都干啥呢?老二,你还有个长辈的样子啊?”宋老汉手背在身后稳稳当当地走到众人的面前。 “爷,你来了就好了,我刚才逮了鱼,就剩这四条了,给爷奶两条炖鱼汤喝。”大桃抓起两条鱼放在院子里爷奶家的空木桶里。 “你有心了,爷和奶谢谢你了。”宋老汉常常想这要是个男孩有多好,大桃要是个男孩,再过两三年就能接老大的班了。 大桃从荷包里掏出那些钱来全部倒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爷,这是我刚才卖鱼的钱,一共是七十五文钱,您数数看。还差您四百三十五文钱,您看我算得对不对。”大桃就是要当着爷的面才能给这钱,要不然以后没法说清楚。 “好孩子,你算的对。这钱也不用数了,肯定不会错的。” “爷,你还是数一下吧。”省的宋婆子回头说少了几文。后面一句话大桃憋在心里了。 宋老汉只好数了一下,“一对、二对、三对……三十七对,单一个。对滴,正好七十五文。”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陈氏将煮好的奶白色的鱼汤盛了出来,她没有将鱼盛出来,而是又往锅里放了菜籽油、酱油、醋、盐等调味料,将两条鱼做成了红烧鱼。 在距离鲜汤上方大约一拇指指甲盖那么点长的位置上贴上一块精面粉和成的面团(面要和的恰到好处,既不能太干燥,也不能太稀,捏在手里能感觉到湿漉漉的),用锅铲从面团的下方往上、再从左至右抹匀了。 不够的往锅里加面团,再重复以上动作,多余的面团就剔出来,再用锅铲将一整块大饼摁出均匀的印子来,保证吃的时候轻轻一拽就能分出一小块来。 小鱼锅贴做好后,下厚上薄、外焦里嫩,尤其是锅贴的底部在汤汁沸腾往上跑的时候完全浸泡在了汤汁儿里,很好地吸收了汤汁那浓郁的鲜香,口感既软茸茸又脆脆的。 还是大桃有办法,也不知道她跟宋诚说了什么,宋诚竟然一口气吃了一块饼子,还一连吃了五块,又喝了一碗鲜美的鱼汤,吃了半条鱼。 陈氏今晚没有煮糙米稀饭,这东西划拉嗓子,她们吃没事,她怕宋诚的嗓子受不了。她做了两锅饼子,再配上鱼汤,足够他们一家四口吃饱肚子了。 其实陈氏的担心是多余的,也不怪她,就是宋诚自己也不明白,他吃饭的时候根本就不受任何影响,只要不说话,他一点都不觉得嗓子哪里不舒服。 瓦罐里还剩一些鱼汤,母女三人一人分了一小碗,就着鱼肉和锅贴,就是一顿美味的晚餐。 二房张氏的手可没这么巧,两条好好的鱼被她刺破了鱼胆,鱼鳞也没刮干净。他们一大家子在饭桌上只能大眼瞪小眼,眼睁睁地看着碗里的鱼却没几个动筷子去碰的。 用来煮鱼汤的鱼肉味道本就清淡,鱼胆再一破,鱼肉发苦,鱼汤也不会好喝的,加上张氏本就厨艺不精,且多年不围着灶台转,做饭的手艺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更差,就是鱼胆不被她刺破了,鱼汤也是白瞎的多。 宋婆子现在后悔莫及,刚才咋想起来把鱼交给张氏处理的,她要早知道张氏连个鱼都杀不好,她就自己来了。 闻着从大房家厨房飘过来的香味,再喝着自个碗里有些发苦的鱼汤,这一家老小个个都成了苦瓜脸,恨不得全都跑大房家去吃晚饭。 宋婆子越想越觉得生气,“老二媳妇,你把鱼弄成这样,让我们咋吃啊?你让我三个孙子拿啥下饭?光吃糙米饭啊?” “不是还有咸菜吗?将就吃一顿唠。”张氏心里也窝着火呢,宰鱼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把手也划破了。 宋婆子一听张氏这话,火气也腾得上来了,面带凶相地训斥道:“哎呀,你这什么态度啊!你就让我孙子吃咸菜啊?我孙子多金贵,哪能就吃咸菜呢?你现在就去煮三个鸡蛋来。” 张氏气咕咕地站起来,拿脚把长板凳一划拉,到厨房煮鸡蛋去了。她走到院子里,从大房家的厨房看见那一家子吃的正香,气氛一团和气,小声咒骂道:“男人都哑了,还有心情吃,怎不吃死你们哩?” 张氏家的厨房里是三眼灶,五个锅膛,三大两小,三口大的支的是铁锅,两口小的弄的是铁罐,都是生铁铸成,形状、大小不一样而已,都配有杉木做成的盖子。小的那两口锅就叫膛罐(烧饭的时候,就顺便把这里面的水烧热了。吃的、用的热水都来自于这里,只有在不够用的情况下,才会用大锅烧水。) 张氏往其中一个膛罐里放了三个鸡蛋,把靠近它的一口大锅里添上水,顺便煮点热水来洗澡,又往灶膛里添了两把草,把火引着了,再添几把草和几根细柴,张氏又回到堂屋继续吃饭。 晚上小芳躺在床上问系统:“是不是宋诚服了解药我就能走了?” “你心里清楚,宋诚现在吃了解药,你前面就白忙活了。” “我也知道现在若给他吃了解药,他的嗓子恢复了正常,还是会有机会进金府,从而被害的。而且赵家戏班一直看宋家戏班不爽。”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难道你要代替大桃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啊!” “我才没有这么想呢。我想看看宋家其他人对大房一家到底有没有心,若他们真的一点亲情都不念,我想让大房的人一次和他们断干净了。” “你还真是个操心的命啊。” “我不操心,任务就完不成。我自己不过就是个鬼魂,我又不是仙女。帮大房就是帮我自个,他们一家现在这个情况,就算逃过金府这次的劫难,迟早也会被宋婆子他们逼死的。” 小芳认为大房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赚钱? 宋诚将来嗓子好了,不在戏班做台柱子,也可以接些私活,就是当老师收几个学徒也来钱不是。 陈氏做饼手艺杠杠的,做好了,叫宋诚上街叫卖也能赚钱,等手里有钱了还可以开个小点的店面。 大桃和小桃又是个勤劳的好孩子,这个家怎么着都能好过。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让大房的人彻底认清宋老汉一家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一家人吗? 平时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还不至于成为仇人。 不是有一句话说,打虎不离亲兄弟吗? 在大房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爹娘和兄弟心里到底还认不认他这个血亲了。 小芳打心地底还是希望宋老汉他们不要做的过于绝情才好,毕竟这也是宋诚的希望。 就算以后大房家远离宋家其他人可以过得很好,但是这份缺失的亲情却永远会成为一种遗憾。 小芳心里何尝不矛盾。她脾气也不好,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这样的人总比口蜜腹剑那种人要好吧,但是小芳也不喜欢自己这样。 她跟妈妈虽然是母女情深,平时也有意见不一致而闹矛盾的,但是她们都不会有隔夜仇,毕竟是血亲嘛。 还有她大哥也是一样的。明明大哥跟她们是骨肉至亲,却因为他从小就丢了,被养父母养大,即使与她们相认了,关系就像一般亲戚差不多。 小芳一面不能怪他,能理解他,一面又想怪他,不能理解他…… 虽然她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她和母亲的相处方式也不是和和顺顺的,但是母亲没有了她,就像是心被挖走了一样,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她又如何能放得下呢。 有时候真的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承受的痛苦要多的多。你死了解脱了,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了,可活着的人依然还在为你承受着这份痛苦(当然对于那些把女儿当成敛财工具的除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已经星期日了,星期二、三再更了,我要缓一缓了。 这两天写得多了,脑子都快糊住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三天后,宋实上了一趟镇上,回来之后没多久,宋家就吵吵起来了。 宋婆子得知金家给的赏赐足足有五十两、而原本这些银子都该是她老宋家得的时候,她的反应和宋实是一样的,她气得浑身发抖,心肝肉都在疼,挠心挠肺的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头翻江倒海似的。 “五十两啊,我的钱啊,老大这个不争气的,嗓子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个时候坏,存心是要破老娘的财啊!”宋婆子拍着桌子叫骂,脸色难看极了。 张氏何尝不肉疼,五十两啊,怎么着她家宋实也能捞五两回来给她买些首饰和脂粉吧。 自从分家后,以前陈氏干的活都由她来接棒了,可把她累的腰酸背痛、要死要活的。 小桃个死丫头敢还手打她儿子了。大桃那个臭丫头还敢动手打她。 她都恨死大房的人了。巴不得他们一家都出去要饭才好呢。 “娘,要不是老大非要分家,说不定他还不会得这个病呢。肯定是他对您不孝,老天爷都看不下了,才惩罚他的。”张氏一边给宋婆子揉着太阳穴,动作轻柔,一边又不停地吹着耳旁风。 “就是,这个话我早就想讲了,爹还不让我们说。”宋实附和道,一对贼眼一个劲儿地往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宋老汉脸上瞅,想看出子丑寅卯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你们那个老顽固的爹不许我这么说。”宋婆子也瞥了宋老汉一眼,见他阴沉沉地蹲在那里不吱声,她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咋想的。 宋老汉也觉得老大这病来的蹊跷,有句老话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古代又注重孝道,且重男轻女,所以宋老汉从骨子里也没有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 赵家戏班和他们老宋家对着干又不是头一回了,但这次若不是老大嗓子出了问题,怎么能让赵有为和赵胜蓝这对父子钻了空子,还让人家跑眼前来炫耀、耻笑呢。 宋老汉开始相信了,也许宋诚的喉疾真是因为他忤逆父母才得的。 大房的人正好不在家,吃过中饭,大房一家就出去找活干了,他们也不想在家坐吃山空。 这几天宋婆子天天来要账,每天都能拿回几十文,按说大房每天有钱还她,她该高兴不是。 宋婆子的想法却和常人不同。她觉得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这些人赚钱咋不积极呢?合着就是故意偷懒,不想赚钱给她老婆子花。 她就不想想,没分家时,家里的屋子谁收拾的?一大家子的衣服谁洗的?一日三餐谁做的?菜园子里的菜谁摆活的?鸡和猪谁喂的?鸡草和猪草是谁打的?柴禾谁拾得?大房的人有时间去挣这些外快吗? 这时候宋诚和陈氏在竹林砍竹子,用来编筐、编篮子卖,顺便挖些竹笋(现在是夏笋了)回家当粮食。 “他爹,我们家多了一份收入,你吃药的钱就有着落了。”陈文娘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尽管家里还有些家底,若光出不进的话,迟早也会花完的,况且宋诚的病每月还得花不少钱。 陈氏和宋诚把砍倒的竹子拖到一起排列整齐,再拿绳子把它们绑结实了。 大桃带着小桃去野地里挖野菜,大桃大约就认识蚂蚁菜(马齿苋)、荠菜了,开小黄花趴地上长的那是蚂蚁菜,开零星小白花竖着长的那个是荠菜。 木耳也好认,它虽不像蚂蚁菜和荠菜那样长得遍地都是,但是运气好能碰到的话,也是可以采到不少的。 还有紫色的扁豆荚,闻着有股怪味,不会弄的人做出来不好吃,若遇到会处理这种菜的人,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五岁的小桃比换了芯子的大桃识得的野菜要多,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大桃背上的筐里已经装了不少姐妹俩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了。 路过一个池塘,水不深,才到大桃的腰部,她下水捞了许多野菱角(四个角、个头小)、野鸡头(芡实)。 大桃还在路边摘了许多野枸杞(圆圆的小红果),用从河边摘来的荷叶包起来,用草藤捆好。 村民们几乎家家都有菜园,所以这些野菜还没有到哄抢的地步,有些农户会挑了回家晒干,年底的时候包包子吃,还有些人就挑了给自家的鸡鸭鹅吃。 像野菱角有四个角,戳嘴,有些人都不爱吃它。又因它生长在河面上,也不是每每都能遇到的。谁会无聊到特地去捞它,除非真的是像大桃他家这样有困难的,家里没有菜园子,当家的还生了病。 而野枸杞和野草莓不同,尽管都是红色的,果实大小差不多,且都是圆的。后者直接放嘴里就吃,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前者则很少有小孩放嘴里尝的,几乎也没有人摘回家晒了泡茶喝。 膛罐烧出来的水味道本就怪怪的,大桃就想着弄些枸杞晒干了泡水喝,反正她这一时半会地也走不了。 “姐姐,今天不捞鱼了吗?” “不能天天去弄它们,要给它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姐姐,我想吃荤的。”小桃哪懂什么休养生息啊,她就认为河里明明有鱼,姐姐也有本事抓鱼,为什么不捞呢? “太阳都快下山了,姐上哪给你弄肉啊。回家叫娘煮鸡蛋给你吃吧。”大桃都快要累崩了,背上的筐是越来越重了,她只想赶紧回家,把筐卸下来。 一长一短的人影在夕阳下被拉的老长,这姐妹俩还穿着一身旧衣,她们新买的那四匹布在两天前就以原价全部卖给几户有需要的人家了。 谁会为了几块布特地跑一趟镇上啊,她们需要布,大桃要卖布,正好一拍即合,颜色相中了就挑回家去了。 宋诚家里头确实遇到了困难,这布又是崭新的,大家乡里乡亲的,都是一个村的,若还压价欺负人家孩子,就真不是个人干出来的事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大桃,你这身上湿漉漉的,又下河啦?” 大桃姐妹俩迎面碰上挑着一扁担柴禾的周大山。 “嗯。下河摸了些鸡头和菱角。大山哥,你刚砍完柴啊?” “是啊。” 大山与她俩结伴而回,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微妙。 大桃明确知道这个男的对“自己”有意思,而且这个男的还是“自己”未来的老公,然而她只是暂时借住在大桃身体里的鬼魂而已。 对待别人的老公,她是不是该保持距离,敬而远之啊? 可真的要故意疏远他,会不会给人家错觉,以为大桃讨厌他?这不是破坏人家小两口的姻缘吗? 古代农村里成家的早,到了十六岁孩子都出生了,十三岁就定亲了的,也不是木有,这种情况都是很正常的。 周大山已经十五岁了,他有想娶媳妇了的想法一点儿也不稀奇。说不定就是他老娘经常在他面前唠叨的结果。 “大桃,我家到了,我先回去了。” “哎。”大桃答应道。 可算是到家了,这一路上她都快尴尬死了,她的岁数也就比大山的娘小几岁好吗? “大桃。”大山脸涨得通红,憋出两个字来。 “你还有事啊?”大桃心想,有事你倒是说啊。脸红是几个意思啊? “明天我要上街卖柴禾,你家有要卖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们捎上。有什么要买的,我也可以帮你们带回来。” “我爹娘今天刚把他们编的那些篮子、筐什么的都卖掉了,家里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了。” “那下次你们再要卖东西的话就来搭我的顺风车,隔两三天我就会去镇上一趟的。” 大山也是听村里人说宋诚借宋老汉家的牛车还要付十个钱,才主动提帮忙的。 这话还是宋婆子说出去的呢。有人跟她借牛车,十个钱,少一个子,她都不让步。还说亲儿子借她车也一样付了十个钱的,凭啥他一个外人借车要少付钱? “嗯。”大桃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那我先回去了。”大山和姐妹俩摇摇手。 “大山哥哥,再见。”小桃甜甜地和大山拜拜。 “小桃妹妹,再见。”大山差点把站在大桃腿边的小不点给忘了。 回到家,大桃就傻眼了,院子里又是一地的狼藉,像是刚打过架了似的。 啥情况啊,这是?院门口也没人挤着看热闹啊?真打架了?谁跟谁打的? 房里怎么没人啊?新砍的竹子不是在地上放着呢。 灶台都是凉的。这个时间娘不是应该在厨房烧火吗? 大桃唤了一声,“爹!娘!” 小桃也唤了一声,“爹!娘!” 大桃跑到邻居家问道:“林大娘,你知道我爹娘去哪了吗?家里咋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回道:“都去村大夫那了。” “去大夫那干嘛?家里又谁生病了?”大桃不以为是宋诚,还以为是宋老汉或者宋婆子呢。年纪大了,谁还没个毛病。 林大娘同情地看着这两个丫头说道:“孩子,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家刚才又闹起来了,你奶把你爹的头给砸破了。” “怎么会这样?”大桃怎么也想不到,她不在的时候,家里会闹这么一出啊。宋诚不会有生命危险吧?真是急死人了。 “不过你放心,应该没啥大事啊,你爹不用别人扶,自己还能走呢。”林大娘当时是在场的,她看宋诚那样子,只要把血止住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那我娘有没有事?”大桃心里头忐忑不安,已经伤了一个,另外一个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林大娘有些于心不忍,声音放轻了说:“你娘她一条膀子被打断了。” 小桃突然嚎啕大哭,“姐姐,娘的膀子断了,是不是就剩下一只膀子了?” 小姑娘见过娘亲被奶奶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当时可把她吓坏了,所以刚听到她爹头被砸破了,小姑娘已经是吓懵了。 现在又听大娘说她娘亲的膀子断了,小孩也不懂啥叫骨折,只以为膀子断了就是掉了一只膀子,所以就被吓哭了。 林大娘蹲下身子,一边替小姑娘揩眼泪,一边安慰道:“孩子,你别哭啊,膀子断了,还能接上的。” 林大娘一番解释让小桃更加认定她娘的膀子真的掉了。 “大娘,你骗人,膀子都掉了,还能接上吗?”小桃哭的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林大娘不知道如何解释清楚了。 大桃急着去村大夫那找宋诚两口子,蹲下身子制止小桃哭闹,“小桃,别哭了,我们现在赶紧去村大夫那看看去。” “大桃,你就在家等着吧,村大夫家也有些远啊,你这腿走到那,天都黑了,别到时候你爹他们回来了,你们俩再走岔了。”林大娘一脸担心,这两丫头也太可怜了,家里咋接二连三的出事呢。 “大娘,那我爷奶还有二叔二婶他们也去了?”大桃问道。 家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三个小胖墩也不在,真是奇了。 “你二叔脚受伤了,也跟着去村大夫那看了。” “咋弄滴?”大桃猜想不会是宋诚打的吧。 “你二叔想踢你爹的,人没踢到,一脚踢你们家院子里的大石头上了,脚趾头都出血了,断没断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他疼得是直嚷嚷,可把你奶心疼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发疯把你爹的头砸破了,你娘是为了替你爹挡了一棍子,才受的伤。你爹你娘看上去比你二叔伤得重,反倒是没怎么叫唤。” 这位妇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描述的很清楚了,就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打成这样的。 大桃猜测大概是和金家的赏赐有关。 如果当时她在家就好了,也许宋诚两口子就不会受伤了。 现在也只好先在家等着了。还是把晚饭烧好,等他们回家来吃吧。 其实三个小胖墩在家呢。因为大人都不在家,他们三个怕大桃会趁机欺负他们,所以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大桃煮了一锅糙米稀饭,煮了三个鸡蛋,炒了一盘土豆丝,把野菱角全部下锅煮熟了。 姐妹俩吃了晚饭,洗脸洗脚过后,天色快黑下来了,宋家的大人们才回来。 宋诚头上缠了纱布,陈氏左胳膊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宋实右脚上缠了纱布。 宋婆子和张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宋实,生怕摔着他弄伤他。 陈氏一只手扶着宋诚,怕他因失血过多而走不稳。 宋老汉背着手,是最后一个进家门的。 一下子伤了三个,医药费花了两百多文,可把老头子心疼死了。 钱也花了,脸也丢了,宋老汉的脸色都气成猪肝色了。 大桃点上蜡烛,招呼宋诚和陈氏赶快吃饭。 吃完晚饭,大桃端了热水让他们夫妻简单地洗洗。 大房这边都睡下了。 宋家其他人饭还没吃上。 下午事情发生的时候,宋婆子就被宋老汉狠狠地骂过一顿了。 要不是怕再多一个受伤的,宋老汉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现在宋婆子大约又忘记了,刚才宋老汉是如何警告她的了。 她见三个孙子窝在房里,饿到现在,死丫头明明煮了晚饭,却不叫他们去吃,气得她跑到院子里对着大桃房间的窗户使劲地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脸不要脸!白吃我那么多年的饭,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养个狗还能揺揺尾巴!养个猫还能逮老鼠!养个老母鸡还能下蛋呢!养你这个赔钱货能干啥?” “有这骂人的功夫赶紧做饭去!你光站在这骂,那饭就来啦?”宋老汉恨不得抽这老婆子两个耳光,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把儿子儿媳妇打成那样,他的老脸都被她丢干净了。这婆娘还有脸骂孙女。 “我说的不对吗?那丫头就是心不好。她要是心好的话,怎么就知道自个吃,让弟弟们饿着?这是人干的事吗?”宋婆子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着,就怕大房的人听不见。 “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宋老汉气得两眼都能射出火星子来,可他家老婆子还同他唱对台戏。 “我还就没完了!你明天要不把他们都赶出去,这个家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有我没他们,有他们就没有我!”宋婆子在得知三个孙子还饿着肚子之后,憋在心里的火气就全数都发出来了。 “老婆子,你要是再这么没完没了地闹下去,没个消停,你信不信我拿鞋底子抽你啊?”宋老汉说着就从脚上脱了一只鞋子攥在手里,指着宋婆子吼道!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不愿意同那群白眼狼住在一起了。”宋婆子撒起泼来,宋老汉那威胁人的一套她都不怕。 宋老汉觉得他要是不动点真格的,这老婆子都不知道怕,还以为他说着玩得呢。 宋老汉追着宋婆子满院子打,宋婆子嚎地像杀猪的一样。 宋实一只脚蹦哒到堂屋门口,对着院子里的爹娘劝架,根本没有一点效果。 张氏在厨房烧晚饭,根本没空,也不想理这些破事。 大房的人一个也没出来,宋诚和陈氏都已经带伤了,也无力再管爹娘的事了。娘若少说两句,爹不就不打她了嘛。可她偏不服输,非要挑战爹的底线。 大桃还觉着莫名躺枪呢。谁没叫那三个小胖子吃晚饭了? 一开始以为他们不在家,后来那三个家伙出来尿尿被她看见了,她喊他们吃饭,是谁说等他奶奶回来做猪油拌饭吃的? 她们家的晚饭是没啥好吃的,她们能吃得,他们就吃不得?只要不饿着就成了,还要挑肥拣瘦的。 她先前就煮了三个鸡蛋,一个给小桃吃了,还有两个她是留给受伤的宋诚夫妻俩补身子的。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难不成还指望她特地给三个小胖墩开小灶?或是把留给宋诚夫妻俩的鸡蛋给他们? 第二天早晨,大桃在院子里看见宋婆子的半边脸肿很高,估计是被宋老汉拿鞋底子抽的。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宋婆子面露凶相,指着大桃的鼻子骂道! 大桃凑过去,在宋婆子面前低声说道:“奶奶,您消消火,老人家火气太旺容易气出病来。家里头已经有三个人都受了伤,您要是在这个时候生病,谁来照顾您啊?” “死丫头,你诅咒我生病是不是?我撕烂你的臭嘴!”宋婆子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大桃不闪不避,被宋婆子推倒了,重重地侧摔在地上。 宋婆子得意地哈哈大笑,“你个死丫头,见识到你奶奶我的厉害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一大早院子里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宋老汉黑着个脸走到宋婆子和大桃的中间。他指着宋婆子呵斥道:“你另外那半边脸大概也不想要了是啊?” 陈氏扶着宋诚从房间出来,小桃跑到姐姐身边将她扶起来。“姐姐,摔疼了吧?” “姐没事。”大桃朝爹娘的方向瞟了一眼,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宋诚心想,这丫头得有多委屈啊。昨晚他老娘骂大桃的话,每一句他现在还记得。 小桃个子小,头一抬就看见姐姐的半边手掌皮都杵破了,血都滴在地上了。 小姑娘惊叫出声,“姐,你手破了,流血了。” “姐姐不碍事,一点小伤。”大桃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陈氏走上前,想问问情况,刚碰到大闺女的胳膊,大桃就呲牙咧嘴地喊了声“疼”。 宋诚也走到大闺女跟前,撸起大桃的袖子,看见她的胳膊肘红通通的。他试着帮她活动两下胳膊,见没有伤着骨头,才放下心来。 宋诚已经顾不得自个一说话嗓子就疼得厉害的毛病了,“爹,我家四口人,被娘打伤了三个。我也不知道娘到底和我们有啥深仇大恨非要这样对我们?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宋诚两眼悲愤地看着他老爹。 宋老汉还从来没见过大儿子的眼神这样子的哀怨过,这是老大对他家老婆子寒心哪。 宋婆子却不以为然,跳起来骂宋诚,“你个不孝子说的什么狗屁话?老娘要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年我就不该生你!就算生下你,当初也该把你揣马桶里沃死了!” 宋诚听了这几句话,内心更增添了几丝寒意。“爹,娘昨晚说的话儿听见了,我们走。房契六百文、地契连同地里的庄稼十二吊,差您一百六十五文,从中扣。” 宋婆子听老大说要搬走,高兴劲还没缓过来呢,又听他谈钱,她整个脸就要气歪了。“凭啥跟老娘要钱?那房子和地本来就是我们给你的!你还回来就是了,竟然还有脸跟老娘要钱?” 宋老汉却点头同意,老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啥。他家这个老婆子简直是要把大儿子往死路上逼。又要孩子搬走,又不给钱,还真让老大一家睡破庙啊?这事传出去,他老两口脊梁骨都要给外人戳歪了。 十二吊四百三十五文钱,宋诚就拿了十二吊四百文,另外那三十五文钱,宋婆子无论如何不肯拿出来。 五天后,宋诚一家搬走了,是周大山帮着搬的家。 镇上一套两间一厨要三十吊钱,他们家所有的钱加起来才二十二吊多些。 最后不得已买了一套女主人在家上吊的凶宅。三大间加一厨一杂货间,还有独门独院,院子还不小。青砖的,八成新。 原价五十五吊,现在卖给他们二十吊,被大桃压价到十五吊。 死过人的宅子也分好几种,像这种上吊而死的人死后大概是要化作厉鬼的吧,一般不会有人买的,除非是那不相信鬼神一说或不怕鬼的或是那贪便宜的。 宋诚除了这些钱就再也没有其他值钱东西了,他和文娘都有伤在身,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法做工赚钱。 仅有的钱会越花越少,租房子不是长久之计,他不想一家子沦落到上街要饭。 一家人已经合计过了,原来的女主人是在东边一间屋内上吊死的,他们买些符纸贴在门上窗上,那间屋就空在那不动它就是了。 杂货间也算敞亮,收拾出来给两闺女住,还有这么大的院子,再搭个棚子,东西也够放了。 大桃坚持要买凶宅也是有她的打算的,这个屋子的原女主人如果晚上出来的话,她就和她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度她去投胎呢。实在不行拉黑衣人来帮忙。她现在也是鬼魂,大家都是同行,还谈什么怕不怕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大桃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房搬到镇上住,这并不代表他们与老宋家断绝关系了。 每月的孝敬钱他们还得给,就算他们不主动将这笔钱送到老宋家,人家也会上门来要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陈氏伤的是左臂,家务活多少还能做点。 只是若想找份工做,贴补家用,还得等伤完全好了之后才行。 现如今,这一家子只能暂时吃老本了。 周大山隔几天会递些柴禾来,偶偶会有一大袋子的野菜。 柴是他砍的,野菜是他有空的时候挖的。 这次大山能从自家菜地里掰了三颗大白菜,拔了几棵豆子给宋诚家,是周母同意的,不过也就这么一次。 周家并不富裕,周父在镇上一家杂货铺做长工,每月工钱五百钱,大山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小山。 他家就七八亩地,三间泥土石块堆砌的大房子,两间茅草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屋子,一间做厨房,另一间做柴房。 小芳盘算着将来可以考虑把周大山招回家做女婿。前提是她能拿出足够的聘礼钱把周大山娶回家。 大山和小山兄弟俩将来都成了家,他家现在的屋子肯定就不够住,盖房子、彩礼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将来她若给周家一笔丰厚的聘金,说不定周家真的会同意哦。 “大山哥,真是谢谢你了,在我家这么困难的时候还有你惦记着。” “又说傻话了,你这么客气,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也只能送些不值钱的东西过来。”大山的脸颊微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大山哥的恩情,我们一家人记下了。”大桃一本正经地说道,心想这个小子还挺有心的嘛,这就叫患难见真情。 宋诚在家中休养了七天就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不听家人的劝告,在米店找了一份工,按劳所得,多劳多得,每日结工钱,宋诚每天都能带回二十个铜板,有时还会多几个。 “他爹,你不要太累着自己,你这伤还没有好透呢。”陈氏一脸的担忧。 宋诚忙了一天,晚上刚回到家里,陈氏就迎了上来。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宋诚笑呵呵地说道。 “去洗把脸,过来吃饭了。” “哎。”宋诚答应道。 一盆水洗得乌黑,宋诚何时像现在这样灰头土脸过。 从前的他意气风发,像个书生;现在的他经过一段日子的风吹日晒,脸上的皮肤黑黝黝的,手上起了许多茧子,与从前判若两人。 一个月后,七月二十二这天上午,宋诚家来了稀客,除了宋实,老宋家其他人都来了。 宋诚出去上工了,陈氏母女三在家。 大桃开的门,看见这群人,她一点也不意外。 上门是客,大桃调整好心情,给了宋老汉一个笑脸,“爷,您来了。” 这一大家子就数宋老汉还有些人情味,大桃对他的毕恭毕敬也不是装出来的。 至于老宋家其他的人嘛…… 大桃看见他们就“呵呵”了一下。 “大桃,我们来你是不高兴还是咋滴?这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呢。” 一个头戴金钗、满面脂粉、红衣裹身、忸怩作态的年轻小妇人,刚见面就教训大桃。这人正是那二房的张氏。 好多日子没见,她比以前憔悴了,那厚厚的脂粉也是掩饰不了的。她的双手也不如从前纤细白嫩了,真是粗糙了不少。 她已经一个月没做新衣裳了,见大桃还穿着离家时打补丁的那身,她心里头舒服了不少。 “还不请我们进去,杵在这干啥哩?不想给我们进去是啊?”宋婆子跨进门槛的时候,顺便推了大桃一把。 老宋家的人一股脑全都挤进了门,他们东张张、西望望,最后各自在堂屋找位置坐下。 陈氏见着老宋家的人客气地一一打了招呼。“爹,娘,弟妹,大龙、小龙、小虎你们来了。” “呦,嫂子这手好的可真快,石膏都取下来了,我们家宋实还不能下地走呢。”张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氏手臂上的石膏是拿下来了,但左手臂还没有完全康复,大夫嘱咐她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些,不然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宋婆子斜了陈文娘一眼说:“她怎么能跟老二比啊?老二身子金贵着呢。” “咳咳”,宋老汉假咳了两声,提醒老太婆不要过份了。他听宋婆子这话都替她臊得慌,站在人家门上,还说这种话。 陈氏知道她在婆婆心里什么都不是,反正现在都不住一起了,她要说就让她说去吧,一会儿她还不走吗? 大桃猜到他们来八成是来要钱的,宋诚在米店工作的事,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 “爷,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大桃问道。 希望只是来拿孝敬钱的,不要还有其他的事。 宋婆子见老头子迟迟不肯开口,她挑明了说道:“听说你爹找到事情做了,我们是来拿这个月的孝敬钱的。” 宋诚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宋婆子可打听过了。 “爷,奶,我爹现在的工钱你们大概也去打听过了,以前我爹唱戏赚的多些,答应出二百个钱,现如今他赚不了从前那么多了,这个钱我们也出不起了。爷,您说句公道话。”大桃把这个难题丢给宋老汉,大不了就是继续给二百文呗,那也要听听宋老汉是怎么说滴。 宋老汉还未开口,宋婆子就急着说:“当初说好了给多少就给多少,是你爹当着里正和村长的面答应下来的。” “那我们家现在不是赚不到那么多钱了吗?给爷奶二百文,我们家日子要怎么过啊?”大桃看着宋婆子问道。 “我管你怎么过哩。反正是一开始就说好了滴。”宋婆子不耐烦地说道。她急着拿钱走人。以为她不知道这房子是凶宅啊,她才不想在这沾晦气呢。 “那奶的意思,不管我爹赚的多或少,必须都得按一开始说好的给您二百文了?” “我跟你这个臭丫头啰嗦个啥?你家你管钱啊!”宋婆子的吐沫星子都快要飞大桃脸上去了,还亏人家避得快。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娘,您等着,我给您拿钱去。”陈氏只想着拿了钱给婆婆,家里就安静了。 宋诚拿回了六百一十个钱,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花了四百个钱。 给公婆两百文,家里就剩下十个钱了。 那七吊钱留着给宋诚买药治嗓子,宋诚的工钱又是每天结算的,天天都能见着钱。 这么一来,一家人省一省还是够的。 陈文娘一咬牙就决定给了。 “亏你识相,快点啊,我们还要赶回家烧饭呢。”宋婆子总觉得这屋里阴风阵阵的,很不舒服。大桃和小桃那对姐妹俩老是盯着她头上看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那姐妹俩到底在看啥了。 七月半那天,一阵怪风把门窗上的符纸吹落了。 大桃真的见到了这屋死去的那个女主人了。 她还保持着死前的狰狞,面色惨白,眼有红筋,嘴唇血红,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色勒痕。 她梳着高髻,戴金镶祖母绿挑心,斜插串珠凤头金步摇,耳上着一对翡翠葫芦金耳坠。 她里穿一件白底兰花紫红边的罗裙,外穿一件敞开的同花色褙子,脚蹬一双并蒂莲鸳鸯大红绣鞋。 那晚小芳已经和这个女鬼深谈过了,她们现在是和平相处的室友关系。 女鬼活着的时候闺名唤作小妍,娘家姓白,夫家姓蒋。她是两年前死的,死的时候她才二十八岁。 因为小芳拜托黑衣人帮了个忙,给白小妍处理了一下,让她恢复了生前姣好的面容。 不至于任她顶个鬼脸到处飘吓坏了竟然可以看见她的小桃。 大桃看着白小妍现在的脸心里也能舒坦些。毕竟谁都不想整日盯着一张阴森恐怖的鬼脸。 这会白小妍正在宋婆子脑袋上吐黑气,她这是为大桃一家出口恶气呢。她最憎恨这种自以为是的恶婆婆了。她当年就是被家婆逼得上吊的。 她与丈夫蒋明夫妻情深,十六岁嫁给他,十二年无所出,丈夫既未纳妾也未休妻。 蒋明还有一个大哥叫蒋朝,蒋母是与大儿子一起生活的。 原本两家各过各的,除了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吃顿饭,平时少有走动。蒋明做些小买卖,两年前他在外地谈生意的时候,遇到歹徒,不幸过世。 婆婆和大伯哥得知她夫君死了,她又无所出,竟然逼她改嫁,实则就是卖了她,想趁机霸占白小妍家的房子。 白小妍是孤儿,在这举目无亲的,她被逼得走投无路,才选择在这宅子里上吊的。 陈文娘从房间把钱袋拿了来,倒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宋婆子一个个数清楚了,才收到自己的荷包里。 小芳对宋老汉说:“爷,我这里有一张条子,上面写着,以后不论大房每月赚多少,必须给爷奶孝敬钱不多不少正好二百文。您给按个红手印。你们也好有个保障,让我奶心里头踏实了。” 宋老汉怎会不知道大桃想得是啥主意,她这是怕日后她家赚得多了,老婆子要求加钱。这话听着明面上好像是为了他们老两口,要是按了手印,对老大一家何尝不是一个保障。 宋婆子才没想过老大家以后能发啥财呢,就算他嗓子好了,能唱戏赚钱了,她还是只能拿到二百文钱。 张氏反应的快,“大桃,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呢?你爷奶现在还能动,以后老了不能动的时候二百文根本就不够!” “是啊,你这黑心的丫头,连你爷奶都敢耍着玩。”宋婆子伸手戳在大桃的太阳穴上大声骂道。 “娘,您讲话就讲话,不要跟孩子动手。”陈氏将大桃拉到身后,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生怕婆婆失手弄伤了大桃。 一旁的三个小胖墩显得不耐烦了。 小虎嘟囔道:“奶,回家。” 小龙也烦躁地说:“奶,我也要回家。” 大龙的脸皱成一团了,跺脚说道:“奶,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啊?我不想待在这了。” 宋婆子连忙安抚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不许走!今天如果爷不按手印,那我们家明天去村里找里正,就说我爹现在挣不了从前那么多了,而且我家地也没有了,糙米都得从别人家买,看看是不是把孝敬钱降到五十个钱,甚至更少。毕竟我爹还有病在身。下个月的药钱还没有着落呢?爷奶不按手印无非怕将来老了不能动了这钱不够。这样好了,再在纸上加一句,爷奶的病老钱另外算就是。” “大桃,你是不是找打?”宋婆子眼珠子瞪得都快飞出来了。 “您是我奶,您可以打我,只要您没把我腿打断了,我明天就和娘去找里正找说法去。” 宋婆子听了这话火冒三丈,竟然敢挑衅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掳起袖子走到大桃跟前,出手就想揪大桃的耳朵,被大桃避开了。 “个死丫头,不得了了,要翻天了!陈文娘,你就是这么教育你闺女滴?将来哪家敢要她?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宋婆子凶狠地盯着陈文娘,将她们母女贬得一分钱不值。 宋老汉听大桃刚才说的,差点都忘记了,老大家已经没有地了,粮食都得花钱买。 老大现在一个月赚六百来文钱,一家四口也得要吃饭。 老大每月还得花五百文的药钱,陈氏的手又受了伤,不能做重活。 他和老婆子还拿走老大家二百文钱,这不是在逼儿子不要治病了吗? “老婆子,钱给他们,这几个月的钱我们就不要了,等陈氏的手伤好了,能找活干了,咱们再来拿这个钱。” “到手的钱想叫我再还回去,门都没有。没钱谁让他们买这么好的房子?”宋婆子明知道这是凶宅,还好意思说是好房子。 “奶,既然这么好,那你搬过来住呗?东边这间空着呢!”大桃指着那间屋子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女的是在这屋里头上吊的呀?你敢消遣你奶奶,皮痒痒了你!臭丫头!”宋婆子牵着小龙和小虎就要离开。 张氏跟着宋婆子和孩子后头也走了。 宋老汉知道大桃这丫头机灵,也许他们有别的法子赚钱,那也是以后的事,就算是为了老大家做一件好事吧,钱他们拿了,手印他也按了吧。 老宋家的人都离开以后,大桃将那张按了宋老汉红手印的字据交给陈氏保管。“娘收好了。将来咱们家的日子若好过了,奶再来胡乱要钱,就拿这个找里正和村长评理去。” 老宋家的人,在宋诚最困难的时候还不忘记要钱,这下宋诚真该死心了吧? 而陈氏以后又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如果那天单家没有请宋诚唱戏,没有那十吊钱,光卖田卖房同宋老汉换来的十二吊四百钱根本不够买这处宅子。宋诚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在哪落脚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白小妍的鬼魂因为躲在她房间梳妆台的铜镜里而逃过黑白无常的追截。 她还有一个心愿,希望有人能将她和丈夫合葬在一块,下辈子能和蒋明再续夫妻情份。 可惜的是,因为她是自杀,下辈子她并不能投胎为人,如果她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就只能在地狱里头受苦受罪,受够了这些再投胎为畜。 小芳觉得白小妍可怜,前面一个要求她现在就能帮上忙。至于他们夫妻来世的事只有求黑衣人通融通融了。 最后不得已,小芳只能拿第三关的福利去换取白小妍可以投胎做人并且在来世再与蒋明结成夫妻、白头到老的机会。 黑衣人虽然答应了,那也得小芳闯过这第二关才能拿到第三关的福利啊。 白小妍现在只有等,尽量帮助小芳完成任务。帮她也是帮自己。 前一阵子,大桃一直跟着陈文娘后头学做饼,不管做啥饼,得先学会和面。 其次你得把饼成型、弄熟了,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要想拿去卖钱,还得把饼做得味道好且卖相好看。 学了一个月,大桃总算可以出师了。现如今宋老汉已经在字据上按了手印,以后也不怕老宋家其他人来胡搅蛮缠了。 大桃在系统搜索了豆瓣酱、甜面酱、辣酱的制作方法,还是那种秘方来着。就是有老师傅尝了,也不一定能做出一样的味道出来。 陈氏虽然会做老酱,也只是普通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和市面上卖的、其他农妇做的差不多。 大桃把秘方告诉了陈氏,还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连爹都不能说。 大桃和陈氏合力做出来的饼,长方形的,薄薄的,又香又脆,是贴在铁锅上烤出来的。 取两块饼,拿刷子蘸酱,在每块饼的其中一面刷酱,一定要刷均匀了,三种酱任选,然后将两块饼有酱的一面合上。这一步骤在有客人买的时候做。 两文钱一个,因为好吃又不贵,又是镇上独一份,每天都是供不应求的,母女俩的生意很好。 起初是大桃和陈氏挎着篮子沿街叫卖,后来赚着钱了,她们买了一辆板车,还在街上租了一个摊位。 大桃就是要陈氏辛辛苦苦的赚钱,如果钱来的太容易了,怕是以后她会犯心软的毛病,老宋家的人往那一跪,她就既往不咎,乖乖拿钱给人家。 其实白小妍为了帮她已经告诉过她,她上吊那屋有一处墙角的地底下,她亲手藏进去两坛子的钱。 一坛装着碎银子和一叠十两一张的银票。一坛装着二两一个的银元宝。两坛子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两。 大桃从系统得知宋家戏班日后会解散,而且宋实还会闯祸。 她还未给宋诚吃解药,他的嗓子依然还是老样子,每月都要花五百文药钱。 等戏班解散过一阵子以后,再给宋诚吃解药不迟。那时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所以大桃并未将这一大笔钱的秘密告诉给宋诚和陈氏。 自从陈氏母女两卖饼的生意不错了,宋诚也不去米店扛米了,全家都出来卖饼。 起初他挑着扁担沿街叫卖,后来有人为了陈氏家的三种酱慕名而来,他们家又同时做起了卖酱的生意。 宋诚就在陈氏母女的旁边摆了一个摊,专门卖豆瓣酱、甜面酱、辣酱。 两个月的时间,陈氏数了一下箱子里的钱,居然攒了二十两银子和六十吊钱。 宋诚一家终于可以穿不打补丁的衣裳了,每天都能吃上白米白面了,家里的棉被也都换成新的了。 小桃也如愿以偿地天天吃上肉了,姐姐每天还会从街上带小零嘴回来给她吃,小家伙现在养得是水灵灵的,小脸都圆润了不少。 大桃每天给小桃梳两个漂亮的丸子头,扎上鲜艳的发带,再戴上两朵漂亮的绢花。 又因为家里还有白小妍在,小桃经常和她一起玩,所以大桃花了十两银子给小桃买了一块血玉挂脖子上,好让白小妍有需要的时候吸附在上面。 自从宋婆子被白小妍吐过黑气以后,整个人就病恹恹的,每天顶着两黑眼圈,揉着太阳穴喊头疼。 一家子再也不敢去宋城家那宅子了,每个月的孝敬钱都是宋诚送回去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宋家戏班就闹起了内哄,宋老汉的几个徒弟争得你死我活,都认为自个有资格当台柱子。 而戏班里的女台柱子也被赵家戏班挖走了,为此宋实和赵胜蓝打了一架,把赵胜蓝的腿打残废了,人被关到了大牢里。 赵家说了,没有五百两银子,就叫宋实把牢底做穿。 宋家把家底全都掏出来了,现钱三百两,还卖了十亩地,六十两,婆媳俩的金银首饰当了八十两,张氏回娘家借了十两,还差了五十两。 宋家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找老大帮忙,他们家的饼子和酱卖得那么火,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老宋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若不是宋婆子鬼气缠身,没力气去闹,要不然她老早去了。 宋老汉曾经还被宋实和张氏架着到老大家门口,三人威逼利诱宋实要他交出酱的秘方来,有钱兄弟一起赚,大不了不要他给孝敬钱了。 可宋诚不知道秘方啊。陈氏听大桃的话也说不知道。 大桃的脾气呢,宋老汉和二房是知道的,软硬不吃,反正死活就是不说。 他们见捞不着秘方,就蹦出其他法子来。 二房的要求老大家每个月的孝敬钱应该加钱了,说他们家现在赚得多了,得每个月给五两银子。 大房不给,二房一家子,两大三小就挡在摊位前阻挠老大家做生意。 他们还到处散播谣言,说宋诚不孝,把白说成了黑。 宋诚一家拿着字据找了里正处理,宋实还是不罢休,没事就跑大房家大门外头乱叫乱骂。 最后是大桃忍无可忍,不听爹娘的劝阻,去公堂把宋诚告了。 凭啥说宋诚一家不孝?古代不孝是大罪。他们一家被外人指指点点,生意受影响了还是小事,这叫他们一家以后怎么做人?大桃、小桃以后还要不要找婆家了? 像宋实这种无赖,就得好好地治治他,他才会老实。 大桃有字据在手,又有村民做证,宋诚到底是不是不孝,宋实是不是泼脏水,县太爷自有判断。 县太爷罚宋实赔了宋诚两吊钱,宋老汉替他向老大说情,宋诚没拿。 这时候知道替二儿子说情了,当初二儿子胡闹,害老大家没法做生意的时候,你咋不把你二儿子劝下来呢?竟然还跟着一起胡闹,说按的手印不算数。 还说老婆子生病了需要十两银子,宋诚说他跟着一起去请大夫,大夫说需要多少,他和二弟平摊,宋老汉和宋实又不乐意了。 宋实屁股上挨了衙役的十个板子,三天没下得了床。 为此二房与大房的人是彻底决裂了。 现在宋老汉没有别的法子了,五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老大家一定能拿的出来的。 “老大,爹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你二弟吧。他还年轻,可不能一辈子毁在里头了。”宋老汉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爹,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宋诚拉不动他爹,只得陪着宋老汉也跪着。 陈氏她们也只能一起跪着。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大桃这回没插嘴,看宋诚怎么说。她很快就要走了。有些事情他们得自己解决。 大桃和周大山的婚事她已经花了五十两银子定下来了,周家同意了让大山入赘宋家。有里正和官府的婚书为证,宋家是招女婿,就和娶媳妇是一样的,女家可以休男的,生的孩子也和女家姓,周大山的父母日后主要由其弟弟周小山赡养。若男家遇到困难,女家可以帮衬,自愿,不强迫。 小芳就要走了,将来周大山家里若真的有事,大桃两口子能帮就帮一把,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就烦那些把别人当无偿提款机而又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如果周家的人要是和老宋家的人一个样子,相信以大桃的脾气也不会让她们占到便宜的。 白小妍会继续留在这里陪伴小桃,她会把自己毕生所会的都教给小桃,还会帮着出主意,直到小桃出嫁。 宋老汉和宋诚一家就这么僵持着,宋婆子和张氏带着三个孩子也来到了宋诚家,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宋诚说:“忙我会帮的,都起来吧。” 所有的人都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依旧有抽泣的声音。宋婆子和张氏还在低声地哭。 宋诚继续说道:“他不认我这个大哥,我还是把他当兄弟的。五十两银子是笔不小的数目,大桃和周家定亲,我们已经花了五十两了,家里就只剩下几十两银子,做生意还要本钱,我顶多就能拿出三十两给你们。”最近说话,嗓子也没那么疼了,就是还不能唱戏,大概是大桃买回家的偏方起到了作用。 宋诚话还未说完,宋婆子插嘴说道:“你弟弟都坐大牢了,你还想着做生意!你的心咋长的?那可是你亲弟弟啊!”说完嚎啕起来。 宋诚高喊了一声“娘”,宋婆子被吓了一跳,愣住了。 宋诚像是要把上半辈子受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似的,他掉着眼泪看着宋婆子说道:“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一家也要生活的。你眼里就只有老二,我也不想再去争什么了。我就当自己是捡的行不行?” 宋婆子彻底“冻结”了,老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子的话,她对老大真的过份吗?他弟弟唱戏不如他,赚钱不如他,她多疼疼老二有什么不对?她哪里做错了? 宋诚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那三十两当我孝敬爹娘了,以后每月的孝敬钱我也会给,你们生病了,我会帮你们请大夫,但是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一家人了。我现在就去屋里取银子。” 张氏站在角落里一脸的阴沉,她没想到老大竟然只拿了三十两,而不是五十两。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忍气吞声的。其实她心里很不服气。 大龙那小子沉不住气了,对陈氏母女大声嚷嚷道:“你们不肯拿全部钱救我爹,把钱留着买棺材啊!” 他这话一说,陈氏母女震惊死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怎么能对大伯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宋老汉气得给了大孙子一个耳刮子,然后就传来小男孩震耳欲聋的哭闹声。大桃家院子里的灰都要被他滚干净了。 宋婆子连忙把大龙护在怀里,气愤地指责宋老汉道:“老头子,你疯啦,小孩子不懂事,你打他干啥?看把孩子打的。”宋婆子捧着大龙红通通的脸,心疼地左瞧右看。 张氏也气得咬牙切齿,为了钱她也只能忍着这口恶气。 大桃刚想说话,被陈氏抢了先,“爹,你听见大龙说什么了,小孩子是不懂事,那大人呢?他这话到底是跟谁学的?今天要换成我家小桃和弟妹说这话,娘和弟妹会如何?难道你们会说我家小桃不懂事?会因为她不懂事就不骂她不打她了?” 陈氏说话的时候腰背都挺直了,挺有气势的,只有站在一旁的大桃感觉到她的腿在颤抖。在她印象中,陈氏还没有和谁发过脾气。 “那你还想咋样?我这个老婆子脸伸给你打!”宋婆子又恢复了一副恶相。 陈氏没有退步,反而昂首挺胸道:“娘,我自认为这些年在宋家尽心伺候公婆和一大家子没有偷懒过,娘还是看我们一家不顺眼。老二这个事情不是我们惹出来的,你不要把火撒在我们身上。老二会有今天,都是你害的,是你惯出来的,你现在还想继续祸害你的孙子都和我们没关系。我窝囊了半辈子了,再也不想当一个软柿子随你们捏了!” 老宋家的人都惊呆了,陈氏发起飙来太可怕了,宋婆子怕是都赶不上。 大龙被爷爷打了,心里憋着气呢,见陈氏对他奶大声说话,很不服气,从宋婆子的怀里挣脱开,对着陈氏的小腿踢了一脚,吼道:“坏女人,谁叫你对我奶凶的。我奶说了,你和大伯都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们哭哭跪跪,你们就会把钱乖乖拿出来救我爹的。” 等宋婆子和张氏想捂大龙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从屋里刚出来的宋诚听得清清楚楚。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宋诚不气反笑,原来他娘竟然是这样想他们一家人的。他们遇到事了,就上自家来哭一哭,跪一跪,他们料定自己心软,不会不管他们。 有一就有二,即使他无偿拿出三十两给他们,他的这些家人也不会有半点感激。 等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日后只怕是还会生出别的事端来。以后的日子……他都不敢想了。 哪知道宋婆子把三十两拿到手却指着宋诚说,“老大,你还真的就拿来三十两?当初你从家里出来,你爹可是给你十二吊四百钱的。若没有那些钱你怎么买到这处宅子,又怎么有机会赚大钱?现在你拿出来凑个整数还给我们,就要你二十两!” “娘,你要二十两,我给了你三十两,你还想咋样?”宋诚顺着宋婆子的话说道。 “这三十两是你说孝敬我们的。”宋婆子捂着那些钱说道。 “那娘之前也没说同我要这二十两啊。”宋诚回道。 宋婆子一时语塞,她没想到老大嘴皮子这么利索。 “你现在有钱了,了不起了,敢这么和你老娘说话了。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宋婆子一手抱着钱,一手捂着胸口,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老大,你看你把你娘气得!”宋老汉大声指责道。 待他转过头,看见宋诚的眼睛红红的,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老大,就当爹求求你好吗?爹同外面的人都借了,没人肯借。家里的地我也卖了。你娘和老二媳妇的首饰也当了。老二媳妇去娘家借了十两。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还差了五十两。” 宋诚问道:“家里的地全都卖了?” 宋婆子忽然嚷道:“你难道还想我们家的地全都卖了?你让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宋诚对宋老汉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们一家离开老宋家时,宋老汉肯花钱买下大房分得的地和房,而不是像宋婆子一样胡搅蛮缠,让他们净身出户。 尽管后来他爹和老二夫妻参和在一起同他家大闹了一场,还说那手印按了不作数。但多亏了宋老汉当初肯在字据上按下手印,而县大人承认那张字据管用,大桃在公堂上才能告得赢。 他觉得这钱其实可以给,和那几个老板说清楚原因,赊一次账人家应该也会同意的。 只是如果这次他给钱给的太爽快了,爹娘还有老二他们就会觉得自家人都是冤大头。 不如这次他就“不近人情”一次,虽然他没指望他们会还钱,但是…… “爹,我家里只有二十两了,钱给了你们,我们做生意只能试着跟人家赊账了。现在我都拿出来给你们。不过娘手上的三十两让老二家的给我打个欠条。” “什么,你还要欠条?刚才不是说好了是给的吗?”宋婆子怀疑自个的耳朵听错了,给钱就给钱,还要什么欠条。 “是,我刚才是那样说过。可爹娘不是又要了二十两吗?那三十两我送不起了。我们家现在就剩几个铜板了。这二十两也要写个条子,证明那十二吊四百钱儿子已经连本带利还给你们了。” “你这个不孝子啊,良心被狗吃啦,这样对我们啊,老二可是你亲弟弟啊,我们是你的亲爹亲娘啊,你怎能这么狠心啊……” 不顾宋婆子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宋诚回屋写了一张欠条,和一张证明:当初大房分家所得的地和房卖与爹娘得十二吊四百钱,今连本带利还与爹娘二十两银子。 张氏在欠条上按了手印,宋老汉在证明上按了手印。 老宋家的人带着五十两离开了宋诚家。 他们没想到宋诚和陈文娘居然变硬气了。 他们真以为哭一哭,跪一跪,老大就会把所有的钱全都无偿地拿出来。 事实却是,今天如果他们不按这个手印,老大根本不会出这五十两。 这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两银子即二十吊钱,我构造的这个空间大概就是这个换算法。 第40章 第四十章 这天夜里,四周沉寂,宋诚一家各自安睡。 小芳的魂魄已经离开了大桃的身体,她给大桃托了一个梦,梦里她将这段日子宋家发生的事情与大桃说了一个大概,并又嘱托了几句,便飘到了白小妍的房间。 屋里的家具略显陈旧,因着小芳和小桃经常给这屋打扫的关系,倒也是干净整洁,像是有人在这屋住一样。 自小芳穿门而进,镶嵌在红木梳妆台上的铜镜表面闪了几下耀眼的光芒,白小妍从铜镜内悠悠地飘出身形。 “小芳,你要走了?”她如此光彩照人、光鲜亮丽的样子恍若天上的仙子,半点不像鬼。 “嗯。临行前同你打个招呼。”小芳一头披肩长发,依然穿粉白格子衬衫,浅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 “我没别的要说的,祝你完成任务,早日与你母亲团聚。”白小妍的微笑像夜空中绽放得炫彩烟花那样灿烂。 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自不同时空的两缕幽魂,一个为的是夫妻情,一个为的是母女情。 二魂在这有缘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谢谢。”小芳含着笑,像对方挥挥手道,“我知道你喜欢小桃那孩子,但你不可让她事事都依赖你。” “我明白,终有一天,我会与你一样,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等将来小桃嫁到了婆家,在没有谁帮她的情况下,日子过得好与不好,就要看她自己如何去应对了。 有两句老话说得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恶人自有恶人磨。 若不是婆婆与大伯哥苦苦相逼,也许她会守着相公的牌位孤独终老,因为她知道蒋明也不希望她自寻短见。 那时的她不知道如何反抗,就想着一死了之,若换了现在的她还活着,她定不叫那两人如意。 黑衣人曾经给过她选择,报仇和与夫再续来世的缘分,她必须只能选一个,在他那里是没有同时拥有这等好事的。 白小妍没有考虑地选择了后者。她的确是一个重情之人,但如果来世有机会遇到那些人,她定一个不放过。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年过去了。 十五岁的小桃虽不是天香国色,却也是清新脱俗,如空谷幽兰一般的秀丽女子。 自五岁家境渐好,小桃养得是越发水灵。 且资性聪颖,六岁能背诵全本《三字经》。爹娘便送她在镇上女学读书,进步飞快。 到十四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针凿,自不在话下。 小桃如今是名满镇上的才女,外头不知道有多少慕名前来结亲的公子哥呢。 二十三岁的大桃与大山两口子成亲已有八个年头,生了两男,两女,两口子开一个卖米的铺子,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四十出头的宋诚和陈文娘夫妻,开了一个粥铺,带卖些自家做的饼子、咸菜和酱,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的,虽不是大富大贵,比起从前也是好了百倍不止。 而且二人于八年前陆续生下两个儿子,两口子也总算是得以儿女双全了。 人口一多起来,原来的宅子也住不下了,宋诚带着陈氏和两个儿子搬到了粥铺的后院去住了。大山和大桃带着两人的儿女搬去了米铺。 只有年十五岁的小桃还住在那栋宅子里,自打家人都搬走了,她便搬到白小妍的房间居住了,家中还配了婆子、丫鬟和女护院,她倒也不孤独,至少还有亦师亦友的白小妍在。 年过六十的宋婆子每日在家咒骂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不是人,在外和一帮村妇老娘们闲聊时,总是一如既往地指责老大一家的忘恩负义兼不孝顺,倾诉自己一家人过得有多清贫。 自打宋家戏班解散,老宋家又几乎是倾家荡产了,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是大不如从前。 这家人一开始还想着歪心眼,老二那事过了两月,他们想着老大家差不多又赚上来钱了,于是乎一家老小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在老大家摆得摊前寻死觅活的。 宋诚正是为难之际,就在大桃忍无可忍想要上前和这帮不讲理的好好说叨说叨时,陈氏冲在了闺女的前头。 陈氏指着面前跪着的宋家老小大声嚷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又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说道:“各位也帮我们一家评评理!小叔子和人打架把人打残了,赔光了家底,我家借了他们三十两,公婆把当初分家给我们的钱也要了去,还多给了他们七吊六百钱。我们做生意的本钱是和好心的老板们赊的账。这才过了两个月,这一家老小又来找我们的茬。各位瞧好了,我这小叔二十好几的人了,有手有脚的咋不能去苦钱?我男人之前还在米店扛过米呢。我这弟妹也这么大的人了,和我一样都是女人,我能吃得辛苦赚钱,她就不能?还有小叔家这三个孩子,啥事都不会做。我家小闺女三岁的时候,就帮忙干活了,这三个就知道吃,你们看看他们三个养的。我们拿家里的都已经被公婆要回去了,每个月还给公婆两百个钱,他们生病啥的我们也掏钱了,就是我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少他们一个子。如今看我们日子好过了,可发地来闹我们啊。这是要把我们一家子逼死啊。” 老宋家的人没见过陈氏啥时候嘴皮子这般厉害了,宋婆子和张氏一时都招架不住。 周围有知道老宋家跟宋诚家过节的人开口帮腔道:“宋老汉,你们咋好意思三番五次的来闹呢?你家里不是还有十几亩地吗?咋就能把你们饿死了呢?” “呦,家里还有十几亩地还跑来这瞎胡闹的,这不秋收刚刚过没多久吗?十几亩地得收六、七千斤粮食呢吧,不够你一家几口人吃的?” “这弟弟和弟媳妇肯定是看哥哥家日子好过了,眼红,前阵子闹到公堂,县太爷还打过他板子呢。” 也有人同样眼红嫉妒说风凉话的。 “都是一家人,你家日子好过了,也帮帮自家兄弟,别那么绝情嘛,风水轮流转,将来你也有有求于你家兄弟的一天。” 陈氏用擀面杖指着那人说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对面卖包子的店老板吗?我听说你老娘临死前一天,你哥哥推着你生病的老娘来找你借钱请大夫,你一分不肯出。你老娘在你店门口大骂你不孝顺!第二天你娘就死了,听说是当天夜里喝老鼠药死的。不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才想到死的吗?你家当初分家,值钱的东西都被你霸占了,你哥哥家就分了一个破茅草房子。” “你……你……你胡说八道!”包子铺老板被陈氏说得脸面无光。 周围一片讥笑声,这位老板生气地拂袖而去。 宋婆子和张氏不是个能忍的人,一会功夫,就扮不起可怜相了,与陈文娘对打起来。大桃上去帮忙。 宋诚和宋实也打了起来。 宋老汉站在原地,看着一家人打得热火朝天,气得站都站不稳了。 那三个小胖墩竟然趁大人们都在打架的时候,翻了宋家的钱箱子,然后三人拿了篮子里的饼,各自往小嘴里送,大口大口地撕咬着,恨不得把舌头吞到肚子里。 有看不惯老宋一家德性的周围店家,差了伙计去报了官。 当街很多人可以证明老宋家的人来闹事,宋实的三个儿子偷了老大家的钱。 宋婆子和张氏满脸带伤要赔偿,陈氏和大桃也有伤,只是没她俩伤得重罢了。 宋诚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没有下死手,反而被宋实抓住机会打破了头,流了不少血。 陈氏说:“叫我们赔钱,你们也要赔我们,宋诚头都破了,你家二儿子大概又想到牢里待了。” “赔你个家后坐坐。”张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陈氏的鼻尖吼道。 “肃静!再吵,一人罚你们几板子!” 惊堂木拍得啪啪响。 县太爷一看又是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敢置疑县太爷的办事能力了。 “宋实,你又想干啥!为什么到宋诚家摊子前闹事?” 宋实说:“大人,是宋诚欺人太甚,有钱不养着爹娘。” 县老爷怼道:“这话你上回来公堂的时候就说过了。” 宋诚说:“大人,我爹娘当初分给我们的家产都已经被他们要回去了,我这有证据。”说着把几张按了手印的条子都给了衙役呈上去。 他接着说道:“每个月二百钱我也一个子都没少给。” 县太爷看了看纸上的内容抬头说道:“的确是如你所说。” 惊堂木一响,县太爷说道:“本官已知晓情况,宋实既然觉得你大哥每月给钱少了,那么这样,你爹娘以后就跟老大家过日子,你每月给你爹娘二百个钱。” 县太爷话还未说完,宋实就哭着喊着道:“我家哪有老大家这么有钱?” “鬼哭狼嚎的干啥?宋诚两口子当初带着伤离开了宋家,宋诚还有病在身,每月要吃药。他身体未好,不得不去扛米赚钱养家,当时你们也是一个子没少跟人家要钱了不是?做人就得公平不是?” 县太爷又拍响了一次惊堂木,“宋老汉的地和房分与宋诚家一半,从今天起老两口就搬到老大家住吧!退堂!” 听到这里,老宋家的人差不多都得疯了,一半?分一半给老大家?得不偿失啊? 他们老两口是为了老二家争的,就算去老大家吃好的,可也拿不到钱啊!连原来的两百个钱都没有了。还损失了一半的地和房。 “大人,不能这样判啊,我们家就剩十多亩地了,给老大家一半,我三个孙子以后咋够分的,家里的房子老大家也不住,求大人开开恩!”宋婆子跪在地上猛磕头。 县太爷咳嗽了一声,问道:“宋婆子,宋实你们可知道错了?” 老宋家的人七嘴八舌,“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好,那就和从前一样,宋诚每月给你们二百钱,病老钱按行情另外算,你们再闹,就按照本官刚才说的来!退堂!” 十年过去了,至今两家并无多交集。 宋诚每月按时送钱,逢年过节割些猪肉,送些糕点,以敬孝心。 他每次去都要挨宋婆子骂,但是他送去的东西宋婆子还是照收不误。 直到宋老汉和宋婆子今年都六十出头了。 宋实和张氏前几年都不得已去镇上找活干了。 宋实认识字,在镇上一家酒楼当掌柜的。 张氏又给老宋家添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娃,宋婆子不高兴让张氏给女娃喂奶耽误赚钱的功夫,正好镇上有户有钱人家要奶娘,她就去了。 这两人都是多久不回家,家里也是养了几个小祖宗似的。一开始苦活累活都是宋婆子的,后来从小喝米汤长大的小孙女会走会说话了,就有人帮她干活了。 而家里的地都是宋老汉和宋婆子两个人去种,大龙总是借口偷懒,再加上他媳妇大着肚子,宋婆子疼孙子,总是能被他躲过去。 老二两口子也会给家里钱,虽是宋婆子管着,最后都被大龙油嘴滑舌地骗了去。 已经十七岁的大龙找了一好吃懒惰的媳妇,两口子在家指使最小的妹妹替他们做牛做马。 十五岁的小龙在镇上的茶楼里做跑堂的。 十三岁的小虎在镇上读书,但是并不努力,虽考过了童生,但多年以后就仅此而已了。 宋老汉终于有一天病倒中风了。 宋实两口子说回来照顾宋老汉可以,这么好的工作丢了就没了。 大龙媳妇又要带孩子,宋老汉倒了,地里的农活就得大龙去做。 宋婆子照顾宋老汉,最小的孙女帮忙照顾家里。 宋诚听说他爹中风了,二弟和几个侄儿全都不照顾,跟陈氏商量好,把人接到了粥铺后院住。宋婆子离不了家里,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自此宋诚两口子不再付老宋家二百钱了。 宋诚不想包子铺老板家老娘自杀的悲剧发生在他家。花了钱找两个人专门伺候着宋老汉。 宋婆子有一天也不能动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宋诚把她一并接了回去。 宋老汉临死前留了很多泪,因为中风口歪了,说不出话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悔恨的泪水。 而宋婆子嘴巴能说,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她比宋老汉多活了五年。 宋老汉在世的时候,陈氏对于宋婆子的嘴贱她还忍着。反正他们出钱找人伺候公婆了,她也不必要每日待他们房里听婆婆的骂。 宋老汉去世了,陈氏经常会去婆婆房里听听她有没有后悔的意思。 一年过去了,哪知道这人居然还是这样,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陈氏当着宋婆子的面吩咐丫鬟:“以后别喂我婆婆吃饭了,她这么厉害,你让她自己躺着吃。给弄一些适合躺着吃的东西,白面馒头、肉包子、蒸饺,有多少给我婆婆吃多少,只要她能吃得下,随便她吃。给她准备一根长长的芦苇管,床头柜上摆一壶水,渴了,就让她自己咻!” “你这个毒媳妇,你这个丧天良的!”宋婆子两眼瞪得跟牛卵子似的。 “这样就叫对你不好?这样好了,你和爹在我家也住了好几年了。爹已经去了一年多了,我知道你也孤单,肯定想大龙他们了,我明天让人送你回老家。”陈文娘知道她婆婆铁定不想回老宋家的。 老两口住在这几年了,那家人倒是来过两三回,回回都是来打秋风的。空手而来,走的时候总要摸些东西走。 每次被宋诚家的两个小儿子看见了,总会问:“哥哥们为什么每次来都拿我们家的东西?从来没看见他们带东西过来?先生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婆子一听陈氏要送她回老宋家,更不干了,嘶哑地喊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在家里头尿了拉了,他们也不问我啊。每天就给我吃带沙子的糙米稀饭,连咸菜都舍不得给我吃。老大给买的药都让大龙两口子不知道拿哪去了,说我快点死才好呢,省的吃他们家的饭。” “婆婆,看样子,你心里清楚得不得了。以后不要再闹了。我每天很忙,你别没事找事,添乱!” 被陈文娘这么一说,宋婆子自那以后真的不骂了。 一开始她觉得陈文娘是最好拿捏的。 年轻的时候她那么对大儿媳妇,如今老大两口子不还是孝顺他们老两口吗? 因为她在老二家受苦了,所以她就想在老大家耍耍老婆婆的威风,她心里才能舒坦。 哪晓得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陈氏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到底是做不到狠心的事来。她方才不过是故意那么说,让婆婆好好反思反思而已。 宋婆子对老二家寒心了。 老二一家子她这辈子算是白疼他们了。 虽然大儿媳妇不让她作威作福了,到底还是好吃好喝,派两个丫鬟伺候着。 宋婆子嘴上死不承认,每天骂骂咧咧,心里还是知道悔了。 哪个心好,都到这会了,她还会看不出来吗? 以前她瞧不起陈文娘,就一直瞧不起。到最后却是这个女人同意接她回来,好吃好喝供着。 虽然陈文娘说了,她不是为了她,人家是为了宋诚,不想他以后后悔。 还有是为了给她的孩子做榜样。 不管陈氏出于何心理,但是她老婆子还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不像老二家那几个没良心的。 宋婆子头脑还清楚的时候让丫鬟找人把自个抬到了县衙。 县太爷以为她这又是来告大儿子家的。哪知道这次宋婆子把二儿子一家给告了。 宋婆子要求收回家产。她让宋实拿钱给她抵家里的地和房,一共五十吊五百钱。 老二家虽然不肯,但是别无他法。 老二一家同宋婆子软磨硬泡,才让宋婆子松了口,只要了他们四十吊钱。无论老二那家人说破了嘴皮子,宋婆子一个子也不再让了。 回到家宋婆子让丫鬟叫了陈氏进屋,说有话要交代。 “儿媳妇,这些钱都给你。”宋婆子指着矮柜上的四十吊钱说道,“你能原谅娘吗?” 只怕是宋婆子满是期待的眼神要落空了。 “婆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没别的事,儿媳妇店里还有活要忙。”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开新故事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正值十月下旬,立冬刚过没几天,天气渐渐转凉。 一栋外头看着老旧,里头雕梁画栋、陈设齐全的小宅院内。 “那是我娘家弟弟是你们亲舅舅,你们得管,这个忙你们不能不帮!”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婆,正在和她的儿子儿媳妇谈话。 她椭圆脸,高颧骨,双眼角下垂,脸上皮肤松垮,两腮上布满了斑点,鼻大,薄唇,小耳垂。 她头戴玄色抹额,后脑梳一个圆髻,斜插一只赤金扁簪,耳上戴一对金耳圈,脖子上带一长串碧绿喜人的玉石珠子,颗颗光滑圆润,手腕上戴一对竹节纹样的玉镯,两手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金镶玉的戒指。 她上穿姜黄色富贵花开绣牡丹纹样长袄,下穿蟹壳青棉布裙,脚穿玄色绣鞋。 王张氏继续说道:“那是我娘家妹妹是你们亲小姨,你们不管也得管!” 冯青筠说:“我们凭啥要管?我们要是没赚着钱?他们是不是就会饿死了?” 小芳真是没想到第三关她竟然穿在了一个被婆家当做赚钱工具的笨蛋媳妇身上,她有一个比宋婆子还厉害的泼老婆婆。 王张氏拍了桌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吃我家喝我家的,我儿子拿钱去帮助他舅舅和小姨怎么地了?你要不高兴就滚蛋!” “滚就滚!”小芳把那对母子留在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厅。 “你妹的,再过三个月你儿子就要完蛋了,看你们一条心地样子不把儿媳妇当人,你们就准备绝种吧!”小芳回到房间,一拳头砸在铺了大红妆花桌布的小圆桌上。 小芳来到这第三关就是来救一个叫做冯青筠的女子的。 她长着苹果脸,两腮有两抹天然的红晕,笑起来有两个漂亮的梨窝。唇上点了朱砂,脸上敷了粉。宽额头,大眼睛,眉毛淡淡的,她总要拿眉笔描出一个细细的眉型来。 她梳着时新的牡丹头,戴几支金累丝牡丹发钗,耳上着明月珰,脖子上挂一个镶着大颗紫色珍珠的赤金项圈。手腕上戴了一对有一指宽福增贵子刻蝙蝠和桂花纹样的金手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着祖母绿的金戒指。 她上身穿着银红杭绸对衿袄儿,下身穿着宝蓝裙子,脚上着一双秋香色缎子松竹梅岁寒三友绣鞋。 “什么叫吃你的喝你的了?这个家里的钱都是冯青筠赚的!不要以为你们家现在有钱就嘚瑟了。” 小芳最气的不是这个不讲理的恶婆婆,而是冯青筠的丈夫王砚对自个妻子的态度。 王砚是个落魄的富家公子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身子柔弱地像个大姑娘似的。他还长着一张小白脸,就如白fen团zi一般。 刚才在正厅,这个男人就眼睁睁看着他老娘那样说他的娘子,他居然连个屁都不放一下。 每次冯青筠私下里同他诉苦的时候,他总是劝她要孝顺他娘,啥都该听他娘的,他娘也是没办法,娘家的亲戚不能不管吧。 拿别人的东西做好事,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最让人恶心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背着他娘子和舅舅家未出阁的小闺女勾勾搭搭。 这种男人不踹了还留着干嘛? 能救也不救你,去死吧! 从前这家里穷得就差上街要饭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王张氏那些所谓的娘家人连个窝窝头都没舍得施舍。 这些年王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那些搅屎棍子一个个地就粉墨登场了。 王砚的舅舅家要娶儿媳妇,本不过就是一两银子就能搞定的事。偏偏他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张堂非要娶村花做媳妇,女方家里头就指着这漂亮姑娘多要些彩礼呢。人家一开口就要二十两,那张堂仗着有一个王张氏这么有钱的姑姑,便应下了。 关键这钱是他姑姑的吗?还不是冯青筠把他老娘留给她的遗物当了,换了些钱做些小买卖,家里头才能逐渐富裕起来的吗。 家里三天两头来些打秋风的。王砚啥都听他娘的。她冯青筠每天苦哈哈地做生意赚钱,家里好不容有些家底了,眼看着日子好过了,她还准备要个孩子呢,结果呢? 舅舅家儿子娶媳妇同他们要二十两,小姨家女儿嫁人要嫁妆,同他们要了二十两。 一个个地脸比饼大! 真当她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若是以前的冯青筠在这两三天同她丈夫同房以后,三个月后就会出现有孕的症状。在她察觉有孕前,王砚已经在他舅舅家喝喜酒时,因为喝多了喝死了。 恶毒的老太婆王张氏竟然说是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克死了她的儿子。 王张氏冷静下来以后,又假模假样地劝冯青筠把王砚唯一的血脉生下来。 却在儿媳妇生下孙子以后,给她喝了一碗造成血崩的药,把冯青筠给害死了。 最毒妇人心,最毒老妇人心! 小芳现在就是冯青筠了,她没打算去救王砚,更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这个家里的砖瓦粉墙虽然都是冯青筠赚来的,现如今他们家也是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这全都拜那些经常上门打秋风的贼亲戚所赐,却从未见他们礼尚往来过。 冯青筠为这个跟婆婆说了多少次了,最后都变成了争吵,结果是不欢而散。 现在小芳说滚就滚,她都想好了,明天就拉着王砚去县衙门和离。 她从系统得知的信息是,王张氏巴不得把冯青筠这只“铁公鸡”儿媳妇给休了呢,反正现在家底都赚出来了,家里开的酒楼每天生意好的不得了,也不是非这只“铁公鸡”在不可。 和离比被休了好听,她为了赚钱,这些年都没有生下一个孩子,王张氏若让儿子休了儿媳妇,冯青筠都没地哭去。 只要那对母子同意和离,房子、酒楼都给他们,她只带走她的首饰和衣裳,就够她东山再起的了。 而王张氏只怕是还未来得及给她儿子张罗新媳妇回家呢,她儿子就已经嗝屁了。 “老太婆,等你断子绝孙了,就守着冯青筠送给你的家产,好好过日子吧!谁叫你那么毒呢?”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当晚,王、冯夫妻二人分房而睡,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边刚露出点曙光,冯青筠就赶紧起床忙收拾细软。 过后,又独自一人吃了早饭,在正厅侯着那还在暖被窝里捂着的母子二人。 不下一会儿,王砚打着哈欠从书房走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正端坐在楠木靠背椅上的冯青筠。 冯青筠也瞧了他一眼说:“赶紧地,吃了早饭,也好与我走一趟县衙。” 王砚问:“好好地,去那干啥?”他在另一张楠木靠背椅上落座,与冯青筠仅有一桌之隔。 冯青筠轻松地吐出“和离”二字,一手端着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 王砚的反应也极为平静,“昨wan娘很生气,她还让我休了你。其实我也不忍心将你休了,既然你提出和离,我便如你的意就是。”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凉薄之人。 他哪是不忍心? 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谁不知道他王家是靠冯青筠这个能干媳妇起的家。 他哪怕是找着理由休妻,也会被人说闲话的。 如今由她主动提出来,可没有人逼她,那再好不过了。 冯青筠说:“你同意便好。” 王砚说:“你我和离以后,你就不能住在这了。酒楼也和你没有关系了。家里没有现银钱可分给你的,这你也是知道的。念在你我夫妻一场,你随身的首饰和衣裳都可以带走。” 好深的夫妻情份! 明明是人家的东西,他还要故作大方地施舍。 为了与这母子俩撇清关系,为了离开这个牢笼,她认了。 冯青筠说:“行。你现在就同我去罢。” 为免夜长梦多,趁那王张氏还在睡着,她得快些把事办成了。 二人没有分歧,都同意和离,所以事情进展地很顺利。 王砚说:“青筠,你我做不成夫妻,也不是啥仇人,以后若是遇到困难了就来找我罢。” 冯青筠抓着和离书,听了王砚一番假说辞,只觉得作呕。 凡事不做绝了,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这就是冯青筠傻傻爱上的男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别以为你可以同你那小情人长相厮守了。 我只是送那女人一个当寡妇的机会。 再顺手送给你娘一个恶儿媳妇。 我只想看一场老巫婆与狐狸精的年度撕逼大戏。 王砚,王公子,你猜,她们俩谁会更胜一筹呢? 冯青筠得先找地方安顿自己。据她所知,她举目无亲,家中的破屋子早已倒塌。她一个同丈夫和离的女子独居,恐怕会有诸多不便。 小芳有电击功能傍身,她倒是不怕,真正的冯青筠一个人恐怕是应付不了吧。 小芳虽已经让冯青筠躲过了一劫,但如果不安顿好她的话,怕是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又会起变化。 万一那王砚又来找冯青筠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真是太有可能了。 冯青筠一手开起来的王家酒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出几个新菜式来。 这些新菜式当然不是酒楼里的厨子想出来的。而是冯青筠绞尽脑汁,经过反复试验,弄出来的。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王张氏母子俩又怎么会关心呢? 他们只以为,酒楼雇了人,他们就什么神也不用烦了,只管每天收钱便是。 因为王家久无偿接济王张氏的娘家亲戚,包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地亲戚。所以王家已经过上了当东西的生活。 冯青筠离开王家的时候还碰见了王砚的二姨领着五个孙子孙女进了王家的大门。 又是来蹭饭的。 吃了、拿了不过瘾,末了,王砚的二姨回去了,把五个孩子搁这了。 借着接孩子的机会,还能再来打一次秋风。 要不要这么夸张? 王张氏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她对冯青筠尖酸刻薄惯了,对她家那些亲戚倒是很大方。 她的娘家人全以她为尊,王张氏怎么可能告诉他们,她家已经靠着当东西来过日子了? 她身上戴的金光灿灿的首饰也不过是拿来充门面的,这还是早些年儿媳妇给她一样一样添齐的呢。 小芳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先住下了。她原本想同系统探听一下,这县城有没有适合冯青筠的好男人,可以撮合一下的。 却没曾想,她刚进了客房坐下歇息,体内冯青筠的魂魄与她起了争执。 冯青筠的灵魂苏醒了?怎么会? 前面两关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伴随着小芳的一声呼唤,她的鬼魂被挤了出去。 “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夫妻和离?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是什么人?” 冯青筠刚恢复神志,就对着小芳噼里啪啦地一阵轰炸,她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小芳的第一反应是,她能看见我,这样便好办了。 冯青筠吼叫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穿得奇奇怪怪的,为什么要上我的身作怪?” “你先冷静一下,我绝对不是来害你的。”小芳安抚道。 “你把我害得无家可归,还说不是来害我的。你这个人……不……你这个鬼,怎么这样坏啊?”冯青筠气得颤颤巍巍的。 “好好好,我先给你道个歉。你先不要这么激动,再把外人招来了。”小芳听说黑狗血对付她们这些鬼是最管用的,她可不想魂飞魄散的。万一这女人脑子不好使,联合其他人对她做点啥咋办? 果不其然,掌柜的领着店小二过来敲门了。 “这位夫人,出什么事了?”掌柜的问道。 还好门是从内闩着的。 “拜托了,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把我说出去。我真的不是来害你的。你瞧你不是还好好的吗?身上也没少块肉啊。”小芳双手合十地请求道。 偏偏这时候黑衣人不在,系统也不回话,小芳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 她还没有完成任务,纵使离开了冯青筠的身体,她也不能自由离开。 冯青筠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巨大的磁场把她的鬼魂吸引住了。 如果冯青筠把她的存在说了出去,她的处境会很危险,哪还有机会让她为自己辩解啊? “你相公背着你和他舅舅家的表妹偷偷好上了。”小芳大喊了一声。 不就舍不得你那个相公吗? 他都背叛你了,你还要他做甚? 冯青筠大叫:“不可能。我相公不是那种人!” 冯青筠嘴里说她不信,夺眶而出的眼泪却骗不了人。 门外的掌柜的又敲了几声,“夫人,您再不开门,我们要撞门了。” 掌柜的害怕出事,影响客栈做生意,敲门声越发着急。 这位夫人明明是一个人住的店,她情绪这么激动,是在和谁起争执啊? 就在掌柜的着急上火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夫人没事吧?”掌柜的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瞧。 “没事。掌柜的有什么事吗?”冯青筠反问道? “我也没事。”掌柜的感觉到好奇怪,不过他刚才的确是只听见了这位夫人一个人的说话声。 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可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太像啊? 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一身衣裳干净整洁,说话也与正常人一样。 大约是他多想了。 掌柜的和店小二走后。 小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冯青筠听了直摇头。 “我婆婆是有些蛮不讲理,可我不信她会那么对我。” 你真的没救了。 这话小芳没有说出口。 “鬼的话你都不信。”小芳无奈道。 有时候人话比鬼话还假呢。 “我……我婆婆真的会那样害死我?”冯青筠问道。 小芳说:“我干嘛要骗你呢?” 冯青筠一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可我现在能去哪呢?我以后该怎么办啊?”冯青筠想到她这七年来为夫家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下场,若不是这位叫小芳的鬼救她出王家那个牢笼,她的下场还会更惨,她就不由地哭得很凄惨。 小芳由着冯青筠痛哭一场,发泄发泄总归对身体有益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小妇人哭得两眼如桃,脂粉花了一脸,哭了好一会子才止住了。 “哭好了?”小芳问道。 “嗯。”冯青筠拿手绢揩揩脸上的泪水应道。 小芳说:“那我问你两个问题。” 冯青筠道:“你问。” 小芳问:“你想不想对那对母子做些什么以消你心头之恨?。” 冯青筠道:“不想。反正你都帮他们铺好后路了,就让那些人狗咬狗去吧。我是再也不想看见王砚和他娘了。” 小芳还不死心,“你的心肠也未免太好了,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 “那我还能做什么?”冯青筠的心里头沮丧极了。 她是想冲到王家把王砚和王张氏骂一顿,可抓奸抓双,她又没证据。 而王张氏趁她生孩子时害死她的事还没发生,将来也不会发生了。 和离又是她自个主动提的。 她有什么理由到王家闹去。 小芳提醒道:“你不是已经研究出好几个新菜式还未在王家酒楼推出吗?县城里难道没有别的酒楼需要这些新菜式的吗?” “你是要我把菜谱卖给其他酒楼?”冯青筠经小芳一提醒,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必与王家的人碰面,她就可以断了他们的财路。 小芳说:“王家酒楼若经营不下去了,那母子俩也只能将它卖掉。你赚的那些家财原本是够王张氏用到死的。不过他那个人你是再清楚不过了,王家迟早得被她那些娘家亲戚给拖垮掉。” “是啊。那些都不是她赚来的,她当然不知道心疼了。谁叫我嘴笨,不懂说好听的哄她。王砚的舅舅和两个姨娘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哄得我那前婆婆可劲地拿钱和东西给他们。只是可惜了我辛苦赚下来的家业。”冯青筠说到这,鼻子一酸,又掉下几颗珍珠大小的泪珠来。 小芳连忙制止道:“打住,别哭了,不要拿别人犯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嘛。”她还有事要同她商量,可不能再让她这么哭下去了。 “对,要哭也该是他们哭,我哭什么。”冯青筠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吗?” “我不附在你的身上,好像就不能和系统联系,有很多未知的事情我们就没法提前知道,而且我的电击功能也没法使出来。”小芳也不敢肯定冯青筠肯让她继续附身。 “你是想继续附在我身上?”冯青筠问道。 小芳知道她这个要求强人所难了。 冯青筠是意志力十分坚定之人,要不然小芳也不会被挤出去。 但见冯青筠若有所思的模样,小芳觉得这事有戏。 小芳说:“我也不是要一直都附在你身上,只是有需要的时候请你行个方便。” 冯青筠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她看着小芳的脸问道:“如果你不能附在我身上,平时你要待在哪里呢?” “早晨我帮你收拾行李时,见一个红色锦盒里有一块血色龙凤佩,我可以附在那上面,你随身带着就行。”小芳回道。 冯青筠说:“你说的那块龙凤佩是我娘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好好保管的。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将它抵押给了当铺。待我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就立马将它赎回了。” 小芳疑惑道:“这块玉佩价值连城,可据我所知你家以前的条件不是很好。” 难道这块龙凤佩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我家就是再穷,我娘也没有动过当掉它的念头,是我不孝……还好,被我赎回来了。”冯青筠觉得她真是傻得可以,居然为了那家没有良心的人当掉了母亲视为生命的遗物。 “我之前了解过你一点身世,你从小到大是跟着你娘生活的,你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这块龙凤佩会不会跟你的身世有关呢?”小芳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我小时候有问过娘,娘不许我多问,长大后我也就不问了,怕惹娘生气。娘说过,爹知道我们母女在哪,如果我爹有心认我们的话,他一定会主动来找咱们的。都已经二十五个年头了,我娘死不瞑目,含恨而终,我也不抱希望了。”冯青筠有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爹不要她,娘又走的早,婆家也在利用他算计他。 小芳见她神色黯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早知道她就不提这事了。 二人商定好之后,冯青筠让店小二到成衣铺买了一身男子的行头,她换了一身男人打扮,去了谢家酒楼。 谢家酒楼和王家酒楼在同一条街上,前者在街头,后者在街中。 两家原本是旗鼓相当,各有特色菜,都有稳定的客源。 如今嘛,冯青筠把她新研究出的几样菜式卖给了谢老板,王家酒楼又能撑多久呢。 就那王张氏对酒楼里大厨和伙计的态度,还有动不动就抓个错扣人家的工钱的毛病,以前有冯青筠在私下安抚和贴补他们,现在呢?没准在冯青筠离开后不久,那些人就会被气走了。 王张氏在得知冯青筠与王砚和离了之后,竟然吩咐下人在院子里炸鞭炮庆贺,她那铁公鸡儿媳妇终于滚蛋了。 她儿子与侄女的猫腻,她是知道一点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自己的侄女做儿媳妇,总归是和自个是一条心的。 不像那个铁公鸡一毛不拔,自私自利,就知道顾着她自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早该滚蛋了。 王张氏的身旁站着一个五旬以上的妇人,笑得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 她比王张氏高出一个头,身材微胖,眼神犀利,塌鼻梁,满脸的褶子和斑点,一脸的算计相,头发半白,看着比她姐姐还显老。 她额头包一顶玄色抹额,一支福字金簪攒在后脑的圆髻上。她身穿白苎衣,松花色比甲,鸦青裙子,足蹬浅灰麻鞋。 “大姐,恭喜你啊,那种儿媳妇不要也罢。她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带孩子过来看你。每次我过来的时候,她都给我脸色看。欺负我这长辈我也不跟她计较了。可怜我那几个不懂事的孙子孙女儿被她发神经般地吓唬了一通,好些日子都不肯来你家啦。这次还是我好说歹说,他们几个才跟我来的。侄媳妇现在和你们家没关系了,我才和你说的,要不然她又要说我挑拨你们婆媳关系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因王砚这位二姨家的小儿子是个举人,今年八月刚过了乡试,所以王张氏对她这位仍住在乡下的二妹甚是抬举。 王张氏忙赔笑说道:“二花,跟那铁公鸡有啥好生气的,好在她识相自个滚蛋了,咱们哪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随她去吧。往后哪,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在大姐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姐妹也好拉拉家常话。” 张二花听王张氏如此说,心中暗自得意,面上不露声色,“大姐的好意,做妹妹的心领了。家里没我看着不行。我家那两个媳妇都是搅家精,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能吵翻了天去,賁文在家读书还能读得进去吗?賁文那孩子又不会照顾自个,我不能离家太久。赶明儿我就回去了。只是这五个孩子麻烦大姐照看一段日子,他们在家做不了啥事,只会添乱,影响他们三叔读书。眼看着明年三月,賁文就要参加科举了,到时候我这心里头就踏实了。” 张二花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将八岁的大孙女、七岁的二孙女留在家中干活,却将五个小的都丢在王张氏家白吃白喝。 她若让三儿子住在王府,王张氏决不会亏待了他,但是她现在作这样安排,是可以得到更多好处的。 王张氏为了巴结张二花,在她二妹临别前,定会奉送几十两银子让她带家去,这样张二花一家子便都受益。 她带过来的那几个孙子孙女,最小的孙子刚办了周岁没多久,也才刚学会走路,话还不大会说,只会冒个“娘”、“爹”、“奶”的;最大的孙子不过才五岁,又很娇惯,脾气还不小;其余三个孙女,小的一对双胞胎三岁半,大一些的四岁。 王张氏面上笑呵呵地说道:“是啊,等賁文高中做了官老爷你就享福啦,到时候我这个大姨也能跟着沾些光。” 她自个的儿子读书读不进去,连个秀才也未考上,就靠一张脸皮和一张会哄姑娘的嘴,讨了冯青筠回来为王家做牛做马了这么些年。 如今她的侄儿有出息了,将来家里有个当官的亲戚,日子不是更好过了?还在乎这点银钱干什么?那只铁公鸡就是眼皮子浅,不会望远了看。 冯青筠若是听到她俩背后这么说她,估计又得气个半死。 这个张二花嘴贱得很,来一回总要挑拨人家婆媳关系。只因为一开始冯青筠对她很客气,张二花说啥难听话,冯青筠看在家婆的面子上都是能忍则忍,才不是因为她家里有个秀才公呢。 张二花不这么认为。他家里的两个儿媳妇嘴皮子都溜得很,而且都不是受气的主。她在家里受了多少儿媳妇的气没地儿顺。她见侄儿媳妇好似是个没脾气的,就跑这来找存在感,过一过欺负媳妇的瘾。 有一就有二,日子久了,张二花那是变本加厉,对冯青筠说的话也是越来越过分,她倒是入戏太深,真把人当成她自个的儿媳妇了。没事就找冯青筠的茬,说话夹刺带棒的,要么就是阴阳怪气的酸溜溜的。 有一次,冯青筠实在是受够了,怼了几句,张二花当时脸上尴尬了一下,啥也没说灰溜溜地走了,当天就到她大姐王张氏那哭鼻子告状,说冯青筠容不下她,嫌她这个老婆子碍眼了,还装模作样地收拾行李作势要离开王府。 现在冯青筠不是王家的媳妇了。张二花比王张氏还高兴呢。以后再来打秋风时,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也没有人跟防贼似的盯着她收拾包袱了。 第二天中午,王张氏带张二花和那五个孩子到自家酒楼享用了一大桌子的果品菜肴,饭后她吩咐店里的伙计打包了些烧鸡、肥鹅、糕饼、果子与张二花,给了三十两银子,又请了马车送她这二妹回乡下。 王砚也在和离的当天去舅舅家找了小表妹告知她这一喜讯。 天色不早了,王砚的舅舅便留他过一宿。 夜静悄悄的,一处草垛子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银白的月光下,只见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 原来是王砚和狐狸精忍不住寂寞,孤男寡女,干材烈火,冒着被家里和邻里发现的危险,趁着大伙都睡着了,二人相约在后院猪圈旁的草垛子里私会。 张小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粗鄙的女人竟然舍得主动给她挪位置了。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怎能给表哥当妾呢?纵使她是从小就喜欢这个英俊的表哥了,她也不能屈居在那个冯青筠之下。 奸夫yin妇缱绻了一阵,又悄悄散了,各自回房安歇。 再说冯青筠换了一家客栈住着,她把首饰都当了,换来的银钱与卖菜谱的银钱够她下半辈子生活的了。 冯青筠现在是以男装示人,又改了名换了姓,她与王张氏擦肩而过时,王张氏都未认出她来。其实她有离开这个县城的打算,但是她又不知道去哪里,所以暂时还留在这。 冯青筠也想亲眼看到那对狗男女遭到报应。她担心的是,她的命运改变了,那么王砚会不会因此而转命呢? 一间上房内,长案上摆放着一盏油灯,冯青筠趴在案上,双手托腮,盯着桌上的血色龙凤佩问道:“小芳,你说我这心里头怎么这样乱呢?” “很正常嘛,因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哪。你前夫就指不定在哪风流快活了。”小芳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原配走了,小三上位,那对狗男女现在指不定已经滚了床单了。 “你说得没错,那两人顺心如意了,这会不知道有多快活呢,哪会像我这般愁眉不展。”冯青筠怪自己从前太蠢,她吃了那么多的辛苦,到最后却是替她人做了嫁衣,还亏她想要替那个人生孩子,真是猪脑子一个,为什么那时候的她就那么蠢呢。 小芳双手枕在头下,躺在龙凤佩上,跷着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安慰着冯青筠道:“感情的事嘛一时半会地想不通也很正常,时间可以治愈你的伤口。别人都对你不好了,你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有小芳陪着说会话,冯青筠的心情好了许多。 从前她与娘亲相依为命。 娘亲去了,她认识了王砚。 初相识,王砚便对她非常照顾。 她娘的丧葬费都是王砚出的,他还经常对她嘘寒问暖的。 试问一个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小姑娘,能不对给她温暖的男人动心吗? 待她嫁到王家,她便以婆家为家,把婆婆和相公当作她的家人。 现在冯青筠才知道,王砚原是与朋友打赌戏弄她而已,他们赌冯青筠会不会献身报恩于他,筹码才二十两。 那时的二十两对于家道中落的王砚来说,已算是不小一笔银子了。就是普通一个八口之家,省着点花,也够花个一年半载了。 后来的相处中,王砚见冯青筠勤劳、勤快且人又蠢蠢的,他正是讨媳妇的年纪,冯青筠长得还算过得去,讨了她做媳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娶媳妇省了一笔钱不说,王家从此以后还多了一个丫鬟似的媳妇伺候着,赚钱养家的事也落在冯青筠的身上,他和老母亲只等着吃现成的何乐而不为呢? 冯青筠连半个朋友都没有,如今连婆家也没有了,她可真是孤身一人了。若没有小芳的伴随,她怕是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都没有。 一更天时,冯青筠已熟睡,小芳却睡不着。没听说过鬼还需要睡觉的。她躺在龙凤佩上,无聊地数水饺,“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 做鬼有一样是同神仙一样的,不吃饭也不觉得饿,不睡觉也不觉得困。纵使她这般自我催眠,也毫无困意。 冯青筠睡下了,都没人陪她玩了,小芳更觉得时间难熬了。 忽然间,她感应到危险的气息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窗外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原是冯青筠白天在当铺当首饰时被歹人盯上了,对方见他身边既无随从,也未有人在暗处保护,于是打上了冯青筠钱财的主意。 小芳是一只鬼,她倒想吓退那两个歹人呢,可惜她做鬼时间短,还做不到现真身、隔空取物、吐黑气这些,这个法子行不通。 这时候叫醒冯青筠也于事无补,她一弱女子空手敌不过四拳,更何况两个歹人手里还有明晃晃的匕首。 现在是夜间阴气最重的时候,冯青筠又是睡着的状态,这时候她的意志是最薄弱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二人挑开门闩进得屋来,又摸索到床榻之时,小芳已先他俩一步,上了冯青筠的身。 只听“哎呦”两声,两条大汉都应声倒地。 冯青筠随手抓了外衣披上,她跑到屋外的走廊上,趴在朱红的栏杆上,大喊:“救命啊,抓贼啊,救命啊,抓贼啊!” 冯青筠住的是二楼,从她这屋的门出去,就是走廊。她这几声大叫过后,不少客房内的灯亮了。 紧接着,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个个手里抄着家伙。 这事闹了半宿,人心慌慌的,客栈里的客人皆被吵了睡意。 两个歹人皆是四旬以上的男子,七尺上下身材。一个宽脸,留有髭髯,身材壮硕;另一个长脸,脸上无须,身形偏瘦。 那二人已中了小芳的电击,虽未昏迷,已是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大家伙齐心协力把他二人捆绑了结实,掌柜的又吩咐了伙计报官来抓人。 翌日,天大亮,官府的人才来通知,那两个贼人原是官府捉拿许久未果的罪犯,二人烧杀劫略,无恶不作。且二人善于乔庄打扮,无人见过他俩的真容,想通缉也苦于没有画像,不知其真名。 若不是厉捕头认出长脸那人左手臂上有一条状似蜈蚣的疤痕,这次恐怕就便宜了这两个贼人了。 昨个夜里头,小芳附在了冯青筠身之后,与系统联系上了,她不仅得知了冯青筠的身世,还知道了王砚三月后不会死。 纵然让这男人活着,他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可能他会觉得还不如死了好呢。 小芳问道:“冯青筠还有危险吗?我怎么还不能离开这里啊?” “你救了她的命,只是暂时的,三个月后,她的家人就会找来了,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冯青筠能躲到哪里去? 小芳先前不过是猜测冯青筠的爹大概是大富大贵之人,却不曾想人家竟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冯青筠的娘亲闺名琼玉,想当年皇上还只是王爷的时候,他俩就相爱了。 琼玉乃是皇上乳娘的女儿,她从小是在王府长大的,与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长大以后二人更是情投意合,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怎奈何首先便遭到奶娘的强烈反对。 奶娘认为以她闺女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嫁入皇家。王爷是御弟,将来是要做皇上的,后宫的争夺和黑暗,她也是略有所闻。 她宁愿女儿恨她,也要保住她一条命。这事若是让太妃知道了,怕是琼玉活不过当年。 还在琼玉怀着身孕的时候,就被奶娘连夜强行送走了。 琼玉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没有来找她,以他的本事,只要他想知道她在哪,他不会查不到。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他们的孩子出生了,等到他做了皇帝,等了一生,并未等到他,她这一辈子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度了此生。 小芳为冯青筠的娘亲不值。皇帝的身边从来是不缺女人的,琼玉只是他众多女人中最平凡的一个。皇帝早已经忽略了有一个女人曾经在怀着他的骨肉时被迫离开了他。 小芳一开始也以为皇帝一直不来找琼玉母女是有隐情的,其实事情很简单,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就是皇帝薄情嘛。 将来,皇帝之所以派人来找他宫外的女儿,只是因为更为强大的邻国金国逼迫他两国和亲,意强行求取冯国的公主。 皇帝成年的女儿都已出嫁,宫中只有几个年幼的。后宫各娘娘都舍不得自家公主去别国受那屈辱,一女不侍二夫,哪有逼迫已经出嫁的公主再嫁的道理。 这时候,早已知道琼玉母女存在的皇后向皇上提议,既然金国皇帝不在乎公主是否嫁过人,只要是他们冯国的公主便可以,那么琼玉的女儿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冯青筠一山野村妇,有机会成为金国皇帝的妃子,也算是她的造化,同时也算是为了冯国的安危做了一件好事,冯国的百姓都会感激她的,这是她的荣耀。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小芳怕被卷入宫廷之中,她没有把握能斗得过后宫里的那些个智商赶超现代高材生的女人。 冯青筠从小在宫外长大,性子野惯了,她根本不适合在皇宫生活,更何谈嫁到他国,对方还是个人到中年的老皇上。 小芳的本意是想帮冯青筠物色一个好男人的,却误打误撞地得知了一个重要的秘密,昨夜她在客栈见到的那个厉捕头竟然是金国失散在外的太子。 她见到厉捕头的第一眼,就被他英俊的外表惊呆了,天底下咋会有长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他面若冠玉,唇若涂脂,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八尺以上身材,生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听得人心里头暖暖的,像大冷的天喝了一杯热茶那么舒服。 小芳从系统得知,厉捕头的全名叫厉志,年二十八,他不仅外表长得俊,人品也格外厚重,可谓是内外兼修。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这么优秀的男人按理说不该单身啊,实际上他十八岁时娶过一门亲了,他妻子过门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他重情重义,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他硬是等三年之后才同意母亲给他重新张罗了一门亲事。 天意弄人,他那第二任妻子还未来得及过门,于成亲前两日,竟然掉河里淹死了。 而厉志的养母也于同年郁郁寡欢而死。县城里的闲话就更多了。 都说厉捕头戾气太重,克妻克母。即使他人再好,长得再俊,且是个人人尊敬的捕头,那也抵不过人家姑娘的命重要。 厉捕头养母的三年孝期一过,有那不信邪的让媒婆上门来说亲的,媒婆在回家的半道上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胶,摔断了腿。 自那以后,厉捕头家再无媒婆问津了,那些人都被吓怕了。不信邪的也得信了。 所以到现在厉捕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与冯青筠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一个是金国失散多年的太子,一个是冯国流落在外的公主,二人皆成过一次亲,且金国的民风是不太在乎女人是否嫁过人的,在金国皇家,老子的女人都可以由儿子接手,只要儿子愿意。 冯青筠心地善良,长得也不赖。小芳觉得如果能将他二人撮合在一块,那可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这是他二人的缘分,也是上天的美意,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现如今,两个魂魄共同用一个身体。 冯青筠说道:“我不好意思主动去勾搭人家,厉捕头那么好一人,我哪配得上人家?” 小芳争辩道:“怎么配不上?你好歹也是冯国的公主,金枝玉叶哎。” 冯青筠淡然道:“我算哪门子的公主啊?厉捕头是金国的太子,他是正宫娘娘生的,我娘不过是我爹身边的小小侍女,我怎么和人家比啊。” 小芳劝说道:“你就不要妄自菲薄啦。他现在被你们这的人冠上了克妻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根本就是再难娶到妻子的。” 冯青筠犟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大不了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躲一辈子。” 小芳说:“你往哪里躲?你孤身一个人能去哪?危险不?外面坏人很多的,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不可能在这陪你一辈子吧?” 冯青筠说:“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厉捕头能看上我吗?” 小芳说:“看不看得上,那要看你们怎么相处了。” 二人商定好以后,冯青筠便去了衙门找厉志说实话。 “厉捕头,有人找你。”一个捕快说道。 厉志抬头问道:“谁找我?”他正坐在凳子上,擦拭他的随身佩剑。 “是昨天夜里客栈内遇到歹徒的那位公子。”那捕快回道。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谢谢你了。”厉志将剑锋收回黑色刀鞘中。 公子?昨夜他已看出那人并非男子。她面相看着眼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两日前来衙门与丈夫和离的冯青筠,昔日的王家酒楼老板娘。 厉志是王家酒楼的常客,王家酒楼一有新推出的菜,他必去捧场。 王砚的为人他知道些,想来冯青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王家的人太背信弃义了。 他二人之前并无交集,她此番主动来找他,真猜不到她会有何要紧的事。 “厉捕头,你来了。”冯青筠羞涩地垂下了头,尽管她此刻是作的男儿打扮。 “公子叫厉某出来,所谓何事?”厉志问道。 他果然没有看错,一个男人为何要害羞? “其实,小人这次来是有求于厉捕头的。小人……”话到嘴边,冯青筠就是羞于出口。 厉志见她说话磕磕巴巴,小脸涨得通红,似是有难以启齿的话要说,又因脸皮薄却说不出口,便直爽道:“公子勿需这般拘谨,有话当直讲,在下若能帮得上忙,必当尽力就是。” 冯青筠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勇气说道:“厉捕头也知道,小人昨日在客栈遇到了歹人,失去钱财事小,还险些丧命。小人现如今无处可去,听说厉捕头一个人住,不知厉捕头可否收留小人,小人可以付您房租的,而且小人什么活都会干,绝对不会打扰到您的。” 厉志既然已知道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谁,当然明白她为何要向他提这样的请求。 她的确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昨夜还让她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她这条命也算是捡回来的了。 厉志回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家中有几间屋子,你过来住也是方便的。还有,公子不必张口闭口皆是以‘小人’自称,厉某听了不大习惯。” “嗯,……我知道了。” 冯青筠没想到他竟然一口便答应下了。他大约是没有看出她是个女子才同意的吧。若她日后露出半分马脚,不会被他撵走吗? 其实就算凑不成一对,做朋友,做兄妹都是可以的,日后只要他帮她在他父王面前说几句好话,她就不必嫁给金国的皇帝为妃了。 在厉捕头面前,冯青筠还是会觉得有些自卑。这个像是从说书先生故事里跑出来的美好男子,怎是她可染指的? 她的目的只为了不嫁给金国的老皇帝,不在于勾引眼前的这个男人。厉捕头是个好捕头,她为他打扫院舍,洗衣做饭,她心甘情愿。只希望他将来不要怪自己是故意接近他的才好。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厉捕头的家是四大间三小间带一个砖墙围起来的大院子。四大间是一间堂屋,三间卧房;三小间分别是厨房、柴房、杂货间,全都是青砖砌的。 厉宅的位置靠县衙不远,属城东。而王家的宅子在城西。 厉宅连个使唤下人都没有,冯青筠一想到这个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美男子,如此侠肝义胆、帅气逼人的捕头,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坐在灯下缝衣裳的画面,就替他心酸。 看屋外的日头,大概有巳时了,冯青筠驾轻就熟地在灶膛里生起了火,煮了一锅米饭,又做了几个菜,三荤两素加一汤。 今日是冯青筠第一日搬到厉宅,为了感谢厉捕头肯收留她,她自掏荷包做了一桌子的菜肴。 厉志早已习惯收工回家,厨房里的冷锅冷灶。今日却与平日不同,他刚走到院中,就闻到让人咽口水的饭菜香。 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他回到家中就有现成的热乎饭吃。 吃饭时,冯青筠两手著着杯子,看向厉志说道:“厉捕头,感谢你收留我,我做了几个小菜,以表谢意,还望你不嫌弃。李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她自称李四。 厉志端起酒杯回敬道:“李公子,你太客气了。应是我谢谢你才是。” 平时家中只他一人吃饭,一菜一汤,已是惯例,足矣。冯青筠才来,就做了一桌子的菜与他吃,当真是个热心肠的女人。 二人寒暄几句再无多话,皆是闷闷吃饭。 他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虽不是天仙下凡,却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冯青筠的脸上就写着两字,贤惠。 缘分何其奇妙,那么多的女子中唯有冯青筠曾令他多看两眼,他对其他女人均是熟视无睹。 而现在这个女子竟然就住在自个的家里,且他以后每天都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 一开始他们就说好了,冯青筠执意要交房租,而现在厉志也是坚持要交大部分伙食费的。 他收房租是为了宽冯青筠的心,不想她在这住的不踏实,而他交伙食费是因为他不会让一个女人来养活他,他并不想占她任何钱财上的便宜。 冯青筠也很守规矩,除了做饭两人一块吃以外,她从来不随便进厉志的房间,也不乱碰他的东西。他二人相处地倒也十分温馨愉快。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是三个月后了。 元宵佳节的晚上,街上车马喧腾,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厉志与冯青筠携手同游,二人在街边的小摊吃了元宵,心情颇好。在旁人看来,他二人情同手足,感情甚好。只有他俩心照不宣,私下已成默契,互相欢喜对方。 而王家的人过得很不太平,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十一月初,谢家酒楼推出四样新菜式,且打折出售,生意火爆,座无虚席。王家酒楼却没有照例推出新菜式,店中大厅零星坐着几个人,生意惨淡。 当天王张氏与酒楼的大厨发生口角,她不信酒楼没了冯青筠就推不出新菜了,非逼着大厨明日一定要推出新菜。 大厨心里窝着火,随便整了四样菜,凡响一般。王张氏不服,又与大厨发生争执。大厨忍到月底,工钱到手后便辞职了。 王家酒楼的生意与往日相比不能同日而语,每日都有亏损,大厨走后,酒楼暂停歇业。 起初王张氏与儿子和新儿媳妇张小妹商定把酒楼租出去,可酒楼闲置了近一个月,一直无人问津。 眼见着年关将近,王家的花费日益增多,年前打秋风的亲戚那是络绎不绝,张小妹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一点儿都不心疼,家中值钱的东西都被当了个七七八八了。 最后实在无奈,王家的人决定把酒楼卖了。 事情不比他们想的简单,原是谢老板从中作梗,使了手段,才无人敢租王家的店面。最后理所当然是他花了两万五千两将王家酒楼收入囊中,拿它开了一个谢家酒楼的分店。 王家有了这一大笔银子,按说够他们一家子用几辈子的了。只是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王家的败家子夫妻和那群蚂蝗似的亲戚。 自打张小妹嫁到王家,王砚舅舅兼老丈人那一家子来王家更是勤快,如今王家的媳妇是张家自家的闺女,想拿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再不必受那冯青筠的白眼了。 再说那张小妹现在别提有多春风得意了,自打王家酒楼卖了银子,那些钱都由着她来保管,王砚凡事都听她的,婆媳闹了矛盾,王砚也是向着她这个娘子说话。 新年伊始,王张氏就没有一天是活得痛快的,几乎是天天都要把新媳妇埋怨一顿,越说叨她那肚子里的气越不顺畅。 而她的娘家人如今都转而巴结她的新儿媳妇,也没人管她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张小妹接济娘家亲戚是挑人的,她对自己爹娘和兄弟姊妹自然是与别家不同的。 因賁文表哥是个举人的缘故,凡是张二花来王家,她也是客客气气地对人家,几乎是有求必应。 只是对于她小姑家,张小妹倒是没那么大方,给些小钱他们也就随便打发走了,气得张小花背后骂她还不如冯青筠那只铁公鸡有情有义呢。 今儿个是元宵节,甜蜜的小夫妻去街上玩耍去了,也不问一声王张氏要不要一起去,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吃晚饭。 王张氏对着桌子上的剩饭剩菜气得流眼泪,真应了那句老话了,娶了媳妇忘了娘。新儿媳妇是她亲侄女又有什么用?张小妹还不如冯青筠对自个孝顺呢。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要受这份闲气? 从前那个围着她转、说话都向着她的二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疏远自个了,竟帮着张小妹那个坏丫头拿话怼自己这把老骨头。 亏她之前对她一大家子那么好,又是送东西又是送银子的,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同她讲。真是黑白不分,有眼无珠,错把奸人当好人哪。 这晚,王砚夫妻与冯青筠在一处花灯前偶遇了。只是他们未认出她来。 小芳对冯青筠说道:“哎,那两个贱人看上去挺快活的,一点也不像过得惨的样子。系统明明跟我说,他们会过得很惨很惨的呀。有没有搞错啊。” 冯青筠反过来安慰起小芳来:“稍安勿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怎么比我还心急啊?” 小芳说:“我那是替你着急。” 张小妹自然是注意到冯青筠身边的厉捕头了,这么耀眼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她再回头看看自家男人,立马觉得他逊色不少。 听周围的人称呼那英俊的男子为厉捕头,她心里头才稍微舒服些,县官的月俸不过三两银,一个小小的捕头又能有多少月银? 这样想来,张小妹还是觉得有银子花才是实在的,英俊不能当饭吃,再说王砚在他那群歪瓜裂枣的狐朋狗友中,长得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冯青筠看中了一个卷珠帘的仕女灯,她正拿手中把玩呢,被一旁的张小妹迅速夺了去,下一刻,那灯便到了狐狸精的手上。 小芳倒是想立马将灯夺回来,但这副身体的自主权不在她这,这股气把她憋得都快炸了。 冯青筠察觉到体内的一股怒气,安抚道:“你又气什么?我现在是男儿装扮,难道让我像女人那样与她当街恶吵一顿?他们会认出我的。” 小芳说:“我知道,你是怕外面传难听话,有损厉捕头的清誉。刚才是她主动招惹的你,不给这小狐狸精一点颜色瞧瞧,我心里头不舒坦。” 冯青筠问:“你要整她,我可以由着你,可千万别闹出事来啊。” 小芳乐道:“放心,我有数。” 小芳趁张小妹没有防备之时又从她手中夺回了那盏灯,并对王砚说道:“这位相公,这仕女灯是我先看上的,请你在家tiao教好你身旁这个不知礼数的婆娘之后再带到街上来,以免贻笑大方。” 说话间小芳向花灯老板付了一钱银子,“老人家,多余的不用找了。” “你给我站住?你算哪根葱?别以为你身旁站着一个小捕头,你就敢教训起老娘来了?”张小妹此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只手指着冯青筠的鼻子教训道。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凭哪条啊?”小芳冷声斥道。 厉志觉得女人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去解决。若是冯青筠吃了亏,他不介意暗中出手教训那张小妹一顿。 “你……” 王砚见厉捕头在边上,倒是没有帮腔,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娘子这样张狂,无非就是念着不久的将来,賁文表弟高中成了官老爷,一个小小的捕头她又岂能放在眼里。 张小妹见她男人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一下,气得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娘子被外人欺负了,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娘子,别闹了……” 王砚话还未说完,被他娘子大力的推了一把,“你真没用啊,走开。” 小芳看准机会,往张小妹的嘴里弹进去一枚小药丸,暗自忖道:“狐狸精,你嘴巴这么不饶人,看你明早上起来,还怎么和别人吵架。”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翌日,张小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唤婢女时觉喉咙有刺痛,于是请大夫来家中诊治。 “何大夫,我娘子这是怎么了?”王砚问道。 张小妹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向何大夫。 “王官人,据老夫诊断,令夫人得的是喉疾。”何大夫抚了一把下巴上的三绺胡须沉声道。 王砚道:“喉疾?严重吗?”他只以为张小妹是着凉引起的嗓子不舒服,哪晓得会是什么喉疾。 何大夫回:“严重不严重的不好说,这要看个人的恢复情况。” 王砚连忙问:“何大夫,那治好这个病需要多少银两才够?” 何大夫道:“多少银两?这个没有准数。王官人,老夫就实话实与你说了吧,这种病若要治好,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也有治不好的可能。” “什么?”王砚一想到他娘子的病有可能是个无底洞的时候,他的心突一下凉了半截。他娘子一开口说话嗓子就会有剧烈的刺痛感,若是治不好,这意味着张小妹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哑巴了。 此刻张小妹的心情显然是糟糕透了,她与她相公的想法有不一样的地方,她是不惜花多少银子也要将自个的病治好的。 而王砚却认为,只要不死人,说话不说话的不打紧,也许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呢?从此以后,他娘跟媳妇就吵不起来了吧。 王砚心下便有了主意,先治着,若没有起色,就不治了,他可不愿意治这种无关紧要的病而倾家荡产的。再说有那些闲钱,他都可以再娶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王砚接着说道:“何大夫,先给开药吧。” 王砚吩咐了下人与何大夫取药去。他自个便留在房中安慰哭成个泪人的张小妹。 王张氏在院中拦下与何大夫去取药的下人,她从那婢女的口中得知张小妹得了喉疾,大呼痛快,早饭多吃了一个包子。 当天中午,县衙里来了十几个从京城来的军爷,县令大人殷勤的招待了一番。 这些人是带着圣旨来这里接公主回宫的,他们只知公主叫冯青筠,年二十六,她母亲叫琼玉,其他一概不知。 饭后,县令大人让手下的人查找了户籍,本县有三个叫做冯青筠的姑娘,符合军爷们所说条件的,只有王家酒楼的前老板娘了。 冯县令立马派了两个衙役去王砚家寻问公主的下落。 王砚的舅舅一家子老小、二姨一家子老小正好都在王家。当这些人得知冯青筠是公主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睁的老大,除了不明所以的小小孩以外。 能和公主攀上亲,那就是皇亲国戚了,在这个小县城里头还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县令大人看见他们也要礼让三分。 但是,公主现在已经不是王砚的娘子了,他们早已和离了。 张二花知道冯青筠对她有一肚子的意见,现在她生怕公主会报复她,她唯一担心的是她那个即将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儿子,万一……如果这世上要有后悔药吃就好了。 张小妹担心冯青筠是否知道她与王砚早有私情,她还总是怂恿王砚休妻娶她为妻,甚至她在王张氏面前也没少挑拨人家的婆媳关系。 王张氏倒觉得公主怎么了,公主也得对婆婆恭敬,反正她也只是骂过她几句,并未有虐待过她,冯青筠从前为这个家的付出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她。王张氏庆幸当初是冯青筠自个提的和离,还好她还未来得及当着冯青筠的面逼儿子休妻。 这群人个个心里都有自个的算计,公主的光是沾不上了,只求公主别秋后算账啊。 唯有王砚觉得自己很聪明,还好他没把事情做绝了,公主不但不会报复他,说不定他要找她复合,她也会同意呢。要知道,冯青筠可是爱自己爱的要死啊,想当初,他和她稍微靠近一点点,她的脸就红的跟苹果似的;他随便从路边摘一束野花送她,她就笑得很满足的样子。 军爷们当然不会与王家的这些人啰嗦了,没问出公主的下落,他们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金国皇帝又派人来请厉志回国。原来厉捕头于一个月前已知道咯自己的身世,只是他不愿意回去,因为他舍不得身边的人。 这次,他改变主意了。白天在县衙,他得知冯青筠竟然是冯国的公主,而且是冯国预备送去与父皇和亲的公主。他要回金国求父皇将冯青筠许配给自己。 一轮圆月挂天空,如同白昼。 屋内点着一盏烛灯,厉志三五下收拾了一个包袱,他对边上的冯青筠说道:“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冯青筠,一开始没有揭破你是为了帮你,后来装不知道,是怕你离开我。如今,却是我先走一步了。” 厉志将京城来人寻冯青筠回宫的事与她详细说了,并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他让她务必等他回去将所有事情全都解决了,她才能自暴身份。 他知道父皇一定会答应他的,只是这样一来,他也必须得同意回金国当他的太子。 他闲云野鹤惯了,不像皇宫里长大的那些皇子是听着治国大道理循规蹈矩地长大的。 他相信冯青筠也一样,如果让她住在皇宫里,她也会不习惯吧。 “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其实……”冯青筠支支吾吾地在厉志看来,以为她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讲出口,其实…… 小芳阻止道:“别说,别说,如果你告诉他你早就知道你是公主,他是金国太子了,你叫他怎么想?还有,你这样就把我给供出来了。” 冯青筠道:“他会理解的,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不想再骗他了。” 小芳道:“你这叫没事找事。女人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吗?况且你又没害人。反正我不建议你告诉他。” 还有,厉志的妻子白茉莉为了他竟然未去投胎,她的鬼魂藏身在厉志的随身玉佩上。 白茉莉生前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生得明眸皓齿,鼻似琼脂,唇若樱红,皮肤白腻,削肩细腰,小脚如鸳。有《硕人》一诗赞她正合适: “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对厉志的爱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她认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厉志。其他任何敢染指她男人的女人都该死。 厉志第二任未过门的妻子是她上了人家的身跳到河里去的。来厉家说亲的媒婆,也是她搞鬼弄断了腿。 自从冯青筠住进厉家以后,白茉莉自然一早认出她是女的。她想尽办法想赶冯青筠出去,小芳都没有让她得逞。 小芳不能理解白茉莉这种疯狂而又自私的爱。她已经死了,不能陪伴厉志白头到老了,可她为了不让厉志娶妻,竟然去伤害无辜的人,甚至是害人性命。现在只怕是她想投胎,也投不了了。 白茉莉是在人间游荡了近十年的孤魂野鬼,她吸收了厉志身上的龙气和皇家龙血玉佩的精华,已修炼了一身的本领。 小芳哪是她的对手。若不是黑衣人及时出现搭救,她怕是要魂飞魄散,而冯青筠也会香消玉损了。 厉志要知道这些,白茉莉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全都没了,小芳不认为该把这些全都告诉给他知道。 说来,黑衣人真的好厉害,小芳还是第一次见他出手,就像是看了一场3d电影动作片似的,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嘛,太让人崇拜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等我。” 这是厉志离开冯国前最后对冯青筠说的两个字。 一月后,他如期而至,带回了好消息。 又过了一个月,正是阳春三月,冯青筠与厉志在金国的逍遥王府成亲了。 厉志说他不适合当皇上,一母同胞的幼弟比他更合适。老皇帝便封了他一个忠义王,改封小儿子为太子,希望厉志将来可以辅佐他的弟弟管理国家。 厉志却婉拒了,如果真要封他,不如就封他一个逍遥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不想将来兄弟为了皇位伤了感情。至于国家大事他都缺席了那么多年了,有没有他,金国都一样运转。 他二人能如此顺利地结为夫妻,小芳这个红娘也为他们高兴。 他俩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平平淡淡。 新婚之夜,冯青筠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意,把心中隐瞒之事说出来。小芳已经离开这了,就算她说出来对小芳也构不成威胁。 冯青筠道:“厉志,我有话同你讲。” 厉志微笑道:“你说。” 冯青筠低声问道:“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厉志道:“我信。因为我见过。” 冯青筠惊讶道:“你见过?是白茉莉?” 厉志道:“你也见过她?她也托梦给你了吗?” 冯青筠问:“原来你说的是梦啊。” 厉志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梦。但醒来后,我的枕边多了一样东西。” 冯青筠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厉志说:“是当年茉莉入殡之时我亲手放在她手中的夫妻发同心结。” 冯青筠疑惑道:“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那……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厉志说:“茉莉告诉我说,她知道我要成亲了,她希望我把绑着她和我头发的同心结烧掉,这样她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沉默片刻后,他继续道:“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冯青筠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好心肠的鬼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恐怕我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厉志问说:“你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冯青筠叹道:“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虽然她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但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她用梦来掩饰,事实上她知道小芳的确是来过的。 她没有说出白茉莉做的事,在这点上她赞同小芳的观点。既然白茉莉没有同厉志提到其他事情,她为何还要说那些让厉志难受呢? 如果不是白茉莉不幸生病去世,她和厉志也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吧。 其实白茉莉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小芳没有成过亲,连恋爱也没谈过,她自然不会明白白茉莉为什么会因爱变成这般疯癫的样子。 她宁愿烟消云散,也不要跟黑白无常去地府。这点,白茉莉并未告诉厉志。 冯青筠没有问厉志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会问男人的问题。如果白茉莉活过来,他还会不会娶自己。在他心里他爱自己,还是更爱白茉莉,或者他对自己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深。 冯青筠不敢问。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而她也不想为难他。 至少他们现在是夫妻了。他对她一直很好这就够了。 小芳在另外一个无形的空间里,与黑衣人说话。 黑衣人说:“第四关你没有福利了,你又用掉一次。这次我若不救你,你就完蛋了。还有,你能不能要一些对你自己有用的福利啊?没见过做鬼做成你这么弱的。” 小芳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当我的鬼魂从冯青筠身上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弱了。系统联系不上,电击也使不出来,连人我也要怕。” 黑衣人说:“我救了你,你不谢我,竟然还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芳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的嚎。” 黑衣人说:“你还是小心点吧,我先走了。” 小芳放弃第四关的福利求黑衣人救回了白茉莉,这时小芳已经离开冯青筠所在的那个空间了,她也没有机会把这事告诉给冯青筠了。 白茉莉劫后重生,虽然她还是一只鬼,但是她的戾气全消了,她想通了,愿意重新投胎,再世为人。 这点让小芳心感欣慰,她总算没有白救她。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白茉莉与厉志也是一对可以白头到老令人称羡的恩爱夫妻。只可惜他俩终究是有缘无份。 有了冯国公主到金国和亲,两国和平共处了五载,依然还是发动了战争。 冯国趁金国老皇帝驾崩,不把十二岁的新帝当一回事,毁了和平约,向金国开战。 最后当然是相对弱小的冯国败了,且输得很惨。 冯国从失去半壁江山、迁都再到被金军彻底打败,这场战争耗时三年。 冯青筠没有为冯国的皇室求情,这些人何尝对她有过一丝的亲情。 冯国被金国皇帝当作封地赐给了厉志,一切交由他去管理。 他和冯青筠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片土地上。如今已是江山易主,物是人非了。 八年了,他们已经有了两女一儿,一直保持着一夫一妻。虽然已亡的冯国由厉志管理,他毕竟只是王爷,勿须多生子嗣继承大统,当然也没人逼他充盈后宫了。 六年后的春天,这年厉志四十三岁,冯青筠四十岁了。他俩微服私访到二人生活过的那座县城。 王家的宅子早已经卖掉了。 在冯青筠嫁到金国的那一年,王家就出事了。 王张氏与张小妹的矛盾日积月累,越积越深,到了水火不容,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地步。直到一日,张小妹与王张氏打起来,张小妹无意弄掉了孩子,再无怀孕的可能。 在月子里,王张氏逼儿子休妻,王砚竟然答应了。张小妹气得发了狂,她一怒之下在饭菜里下了毒,意图与她婆婆和相公同归于尽。 第50章 第五十章 王砚因那日没留在家中吃饭,侥幸躲过了一劫。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是个贪官,他联合王砚的舅舅一家诬陷是王砚下的毒,把王砚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趁机瓜分了王家的家产。 而这个新上任的大人正是王砚那个狼心狗肺的賁文表弟。贲家居然个个坐视不理,王砚真是觉得寒心啊。 他无处申冤,整日在街上乞讨,最后成了一个真正的乞丐。他要好好地活着,一定要活得比那些作恶的人活得久,他要看到那些人是何下场。 賁文因为太过贪婪,指黑为白,胡乱判案,激起民愤。于他当官的第二个年头,就被上头查到,被判了斩立决。 賁家的人失去了靠山,因他们在过去的一年里狐假虎威,做了太多欺负人的事,所以这家人的日子比从前过得差远了。 张家父子因为当初与賁文一起陷害王砚,霸占了王家的部分家产,又还不上来,只好坐牢来相抵。张家的儿媳妇背不住寂寞,与村里的一个男人好上了,被沉了塘。张小妹的娘因劳累成病无钱买药而去世了,留下了一个一岁多的小孙子孤苦无依。 为了霸占张家的屋子和田地,张二花不知悔改,她借收养侄孙的由头,和老大一家搬去了张家村住。 张小花也争着要收养侄孙,姐妹俩的意图都一样。最后两家子争吵起来,打的是头破血流,人仰马翻,还惊动了官府。 新来的县令大人走程序把孩子送到了需要收yang孩子的人家,却把张家的地和屋子卖了收入自己的馕中。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张二花失去引以为傲的三儿子,又占不着弟弟家的房和地,一大家子只能住在一起,每天吵吵闹闹。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更不把她这个失势的婆婆当一回事了。 她们每天给她吃剩饭剩菜,还不让她上桌吃饭,使唤起张二花来也毫不留情。 几个孩子也学母亲那样,不把他们的奶奶当一回事,不是骂她就是打她,还动不动对她吐口水。 张二花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是软耳朵,怕媳妇,再加上他们俩本不是孝顺的货,对于此事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他们老娘从前就一直宠惯老三呢。 不到一年,张二花就受不了这种牲口般的日子了,一天夜里头,在她住的那间柴房上吊死了。 冯青筠初回到小县城就遇到了王砚,二人擦肩而过,她未认出他来。他却认得她来,她的容貌没有变,似乎比从前更加漂亮了。 王砚已经没脸再跟她打招呼了,他现在也不会再有那种傻傻的想法了,以为冯青筠还会爱着他。 自从他知道她嫁给了厉捕头,而厉捕头就是金国的逍遥王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他注定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做不到祝福冯青筠幸福,他相信花无百日红。对不起他的人都是要倒大霉的。賁文不就被砍头了吗? 当天晚上王砚做了一个梦,梦到回到了与冯青筠和离的前一天晚上。 第二天,他没有与冯青筠和离。王家的酒楼在十一月也如期推出了新菜。他从冯青筠那骗来了厚厚一本的菜谱,竟然还学会了做菜。 舅舅、二姨、三姨来家里打秋风,全被他撵走了。 这次没有他在钱财上的支持,他倒要看看,賁文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在家安心看书、上京赶考。 若没有王家给賁家钱花,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口,怕是吃都吃不饱,还想着在家甩膀子读书,还想上京赶考,哼,门都没有。 这次他王砚也不再碰张小妹这个毒妇了,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她。 张小妹想将他勾引到床上去,他却故意说错了客房,让张小妹献错了身,还被迫嫁给了一个长相极丑家里穷的叮当响的男人。张家想敲竹杠子也敲不来一个子。 待京城来人接冯青筠回皇宫时,他又趁机从冯青筠那要了一大笔金银珠宝,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皇上以为琼玉还活着,那些东西原本都是赐给琼玉的。冯青筠念夫妻情,就把这些东西全都留给了王砚,算是补偿他的。 王砚从此成了县城的首富,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儿女成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賁文因为没有盘缠上京,賁家就连卖了大孙女、二孙女到有钱人家当丫鬟,卖的还是死契,换来了二十两银子。 賁文因考前那四个月吃得太差了,经常饿肚子,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到异乡又水土不服,银钱花了七七八八了,最后病死在上京赶考的路上。 冯青筠哭哭啼啼地嫁给了金国的老皇帝,第五年老皇帝死了,他死前吩咐人将冯青筠殉了葬。 王砚梦到这里高兴地笑了,他太高兴了,一下子笑醒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还睡在破庙里。他掐了一把自己,好疼,原来刚才发生的所有好事不过只是他的一场美梦罢了。 他每天照旧在街上要饭,他常常想,如果那个美梦是真的就好了。 小芳问黑衣人:“你为什么要给王砚做这样一个梦?美的他。” 黑衣人说:“现实已经这么苦了,美梦还不让人做吗?” 冯青筠没有刻意去找王砚,她知道他现在过得很不好。知道他过得不好,她这会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了。因为这个男人,她早已不在乎了。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了。 这会儿出现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乞丐分明就是王砚。他变得如此落魄了。她差点就认不出他了。 “青筠,在看什么呢?”厉志在冯青筠的眼前轻轻晃了一下手。 “没……没看什么。”冯青筠收回了目光,温柔地看着厉志说道。 “干粮我都买好了,上车吧,该回去了。”厉志牵着冯青筠的手,将她递上了马车。 王砚回过头来,注意到了这辆马车,看到他们这么恩爱,他好嫉妒。这时候他才认真的思考了一个问题。这辈子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冯青筠。答案只有他心里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故事结束。 暂停。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柳絮如烟,繁花似锦,正是三月好时节。 如此阳光明媚的天气,在一艘三层的下江南的豪华龙船之上,十几名蒙面刺客与几十名御林军正在热血厮杀。 船上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五六俱尸体了,甲板上沾染了不少鲜红的血迹,在金灿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一名年轻女子攀在船帆上,底下有几名弓箭手,正举箭对准她,蓄势待发。 “不要伤她。”一声高亢的男声从龙船第三层的露天平台上传来。 他身材魁梧,五官俊朗,身着白底刺金龙袍,脚穿明黄飞凤靴,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束于黄金束发冠中,上嵌一块猫眼石。 此刻他一双熠熠生辉的凤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随时会从船帆上掉下来的橙衣女子。 他为何要留她一命?只因他儿时爹爹遭奸人陷害,他流落街头不幸惨遭小混混毒打险些丧命,幸得她搭救又好心收留,这才得以留他一条性命,造就了他今日的辉煌。 此时橙衣女子的内心是矛盾的。船上那群正以性命相博的刺客中,有一人是她的亲爹,她这一身武功便是她爹教的。而她这次与爹和这些同道之人来龙船的目的就是杀皇上。若是她和他之间不曾有任何交集,如今她也不会这样为难了。 关键时候,她手软了,不但如此,她还告诉了他有人要杀他。甚至在有其他人补上一剑时,她还为他挡了这一剑。她的所作所为,导致这次任务不但暴露,且彻底失败。现在已经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了。 她是罪人,这些已经死去和即将死去的人都是因她而死的。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纵然她求他放了她爹和那些人,爹和他们也不会放弃杀皇上的。 她已经尽力了,该劝的她都劝了。这次是他们逼着自己来杀他的,最终事情还是坏在她的手上了。 橙衣女子没有脸再活下去了,她脸上带着晶莹泪珠的笑容,下一刻她纵身一跳,一道橙色的身影没入波光粼粼的河水中。 她一句话也未留给他,她不恨他,她谁也不恨。 她落水的河面有大片鲜血涌出。刚刚她为了救他,胸口上结实地挨了一剑,虽不在要害上,却让她留了不少的鲜血。 她现在太虚弱了,她感觉到头越来越沉,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名穿着奇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向她游来。 “这是水鬼吗?我就要死了吗?”她闭上双眼。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不必左右为难,她再也不会心痛了。 小芳上了受伤女子的身,第一反应就是胸口好疼,快要疼死了,那么大一血窟窿,这么个淌法,血还不都得流干了呀。 有伤口还在水里泡着,要是伤口感染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输液的年代,也是死路一条。 都怪自己和黑衣人呕气,来晚了一天,再迟几分钟,这女的就真的嗝屁了。 小芳觉得浑身无力,头脑发昏,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待她清醒时,已是天黑,室内却白如昼,原是长案上有一枚夜明珠做灯使。 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这时她注意到床榻边上有一俊朗的年轻男子正支着手肘打瞌睡。 龙袍?皇上? 之前光顾着和黑衣人斗嘴了,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还是问问系统好了。 眼前的男人叫司徒枫,是司徒王朝的皇帝。他在位三年了,期间不断有江湖人士要刺杀他。 小芳这次是来救一个叫萧伊伊的江湖女子的,年芳二十五。 虽然晚了一步,小芳还是挽救了她的生命。萧伊伊一心求死,她跳到水里就不断地往下沉。小芳上她身之后,就不断地往上游。这才有机会被司徒枫的人救上来。 小芳一开始还猜测萧伊伊和司徒枫是情侣呢,结果却只是女方单相思而已,男方对她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罢了。 司徒枫见躺在床上的人儿眼睛已经睁开了,却是连眨都不眨地直直盯着屋顶的方向看。他问道:“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朕?” “啊?”小芳被他这一问回了神。“我见你睡得香,没好意思叫醒你。” 司徒枫道:“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她没有应他。 他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并未听他说话。 司徒枫吩咐婢女将燕窝粥热了端来,继续说道:“朕没有杀你爹,其余活着的刺客,朕也放了。” 萧伊伊应该是听进去了,片刻后,她温和地道了声“谢谢”。 小芳庆幸他没有杀了萧伊伊的爹,否则就算她活过来,这事也没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俩定是要死一个人才能结束这份孽缘的。 他却疑惑了。在这个时候萧伊伊是不会这么客气同自己讲话的。她为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依她的性子,这时候她不是该和自己歇斯底里的吗?这批刺客中死了十余口人,都和她爹一样是魔教的教众。 “皇上,粥来了。”婢女跪地将粥奉上。 司徒枫从黑色烤漆托盘上取了妆花白瓷小盏,吩咐道:“你下去吧。” “你们也退出去吧。”他对屋内的众人一齐吩咐道。 房内只余他二人。 司徒枫一脸温柔地对萧伊伊说道:“你受了伤,不方便起来,朕喂你。” 小芳受宠若惊,让九五至尊亲自喂自己吃东西,这是宠妃才享受到的待遇吧。 让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喂自己,她会脸红的。她试图挣扎着起床,可她一用力就觉得胸口很痛,似乎有血渗出,她本能地捂着胸口喊了一声“好痛”。 司徒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么倔犟的性子不是萧伊伊还会是谁。三年前他登基时要封她为贵妃,她便不肯,一是他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二是她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共同享有一夫。 他初登基,江山不稳,便纳了几位助他登上皇位的大臣家的女眷为妃。他对萧伊伊的感情自然不是男女之情,但是她对他的感情他岂会不知?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伊伊,你别逞强了,等你能爬起来时,再自个吃,那时我决不会拦你。”司徒枫的一对凤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似乎连半分心疼的意味都没有。却细心地拿了一个靛蓝色绣花枝纹样的金丝软枕放在她的脑袋底下垫高。 小芳盯着司徒枫吹勺子内的粥的动作走了神。曾几何时,在那段昏暗的住院生涯中,她做过手术躺在床上的前几日,母亲就是这般小心伺候她饮食的…… 她流眼泪了,不是为眼前的这个他流的。 他看见的泪珠也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她在这异世界遇见的男人再俊再好也不如她内心思念的老母亲来的重要。 司徒枫对萧伊伊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难道仅是因为报儿时的一段恩情吗? 三年的皇帝生涯到底是将他改变了吗?他答应过她,他要做一个好皇帝的。 可如今陕西、山西、河南一带地方恶势力横行,那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却能够劳民伤财乘如此豪华的龙船下江南游玩。 那些为了讨好迎合他的官员私底下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老百姓被一些莫名多出来的税收压迫得苦不堪言。司徒枫这个一国之君还嫌他的子民过得不够苦吗? 小芳正吸收从系统源源不断传递来的信息。这么一说,司徒枫倒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昏君啊。 但是司徒枫每日都有早朝且从不缺席,朝堂上从不偏信偏听,他不偏袒奸吝小人,无论谏官的忠言有多么刺耳,他也没有迁怒于他们。 造桥铺路、减免赋税、开仓放粮、斩杀贪官,能做的司徒枫都做了,百姓们为何还过得这么苦?也不尽然。大部分地区的老百姓过得还是安居乐业的,如天子脚下的京城及周边地区、富庶的江南等地区。 秀女三年一选的制度也被他取缔了,皇上登基至今,皇后之位还空缺着,后宫只有贤妃、淑妃、德妃、王婕妤四位“老人”和新进宫的李美人、吴美人、郑选侍。 造桥铺路、开仓放粮,朝廷拨下来的银两和粮食最后有没有用在老百姓的身上?减免赋税?山高皇帝远,皇上手底下的官员有没有施行这一政策?斩杀贪官?斩了一个贪官,补进的官员是否就是清官了? 谎报民情不是没有。皇帝派出去巡查的官员有授受贿赂的,皇帝又能如何一一查清了? 萧伊伊吃了粥,司徒枫并未离去。他大约是怕她想不开再做出傻事来吧。 小芳前三关救得都是想活的,唯独这个是个想死的。萧伊伊暂时大概是不会自寻短见了,那是因为她老爹还活着。以后呢?再发生些突发事件,谁伤了?谁死了?小芳要怎么帮助她?她住在这个女子的身体里都能隐隐感觉到她心中暗暗的忧伤。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难不成你还要屈尊降贵地守在民女这吗?”开什么玩笑,他在这,她要怎么睡啊?小芳故意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的,也增加了不少气势。 “整艘船都是朕的,朕想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司徒枫道。 “好,好,好,船是你家开的,随你的便。”小芳因为胸口受伤的缘故,侧着睡很不舒服,所以她只能四肢朝天的躺着,她索性闭上双目假寐。 “伊伊,你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朕不信你还能睡得着。不如你和朕说会话吧。”司徒枫盯着她煞白的双颊提议道。 “说什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累了,我想睡觉。睡不睡得着那是我的事。你愿意留在这那是你的事。你要是觉得无聊寂寞空虚冷,你可以找你的妃子呀?”小芳知道司徒枫这次下江南是带了郑选侍出来的。这名女子武艺高强,对别人是冷若冰霜,唯独对司徒枫会露出柔情的一面。 “萧伊伊,醋坛子又打翻了?”司徒枫玩味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喜悦。 好奇怪,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既然不爱,为何喜欢逗她?对于她对他的痴心,他也觉得心安理得,无比受用。 他后宫的那几个女人,他哪个也不爱,却对她们都很好,雨露均沾,均是一视同仁。 萧伊伊这个女人在司徒枫的心里却又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她在他的心里占了一席之位。 就连他朝夕相处、假装嫔妃身份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郑师姐,他也从未动过半分心思。即使她冷艳、娇媚,对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顺,愿意为他去死。 “自恋!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非得爱你一个?你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见过很多很多比你长相还要出色的男子,不是非你不可。”小芳气恼地说了许多萧伊伊绝不可能对她心上人说的话。因为她情绪有点儿小激动,扯到了伤口,痛得她脸色更加的白如纸。 萧伊伊失血过多,因泡在凉冰冰的河水中让伤情加剧,风寒引起高热,命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人却虚弱的紧。 也就是他放了她爹,她还能和他像往常一样斗嘴。 知道她驴脾气上来了,他不勉强她,自觉退到长案上看起八百里加急的奏章来。 司徒枫真的不明白,萧伯伯何时成了魔教中人,还与前朝余孽扯上了关系。三年前他登基之时,萧伯伯还撮合自己和他女儿呢,一口一个“贤侄”的称呼自己。怎么一别三年再见,他却一口一个“昏君”、“狗皇帝”的称呼他呢? 萧大山明知道萧伊伊对司徒枫的感情有多深,司徒枫对于萧伊伊来说,就如同她的命那么重要。他为何还要逼迫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杀她的情郎呢? 司徒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听得那些刺客唤他萧护法,萧伯伯何时当上了魔教的四护法之一了? 萧大山在妻子死之前是有答应过她这辈子决不让女儿习武,不让她和自己一样踏入江湖的。结果他却食言了。 萧伊伊的母亲生她的时候早产加上难产,血崩而死。萧伊伊从小身体就很差,动不动就生病。自从萧大山让他女儿学习武功之后,她的身体强健起来,就很少再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撞名了,那么顺口就取了,果断改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小芳认为司徒枫绝非是萧伊伊的良人。 萧伊伊本尊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她若不是对这份爱还存着理智,早就不顾一切嫁给司徒枫做妃子了。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却不肯嫁给他,又要为他守一辈子。这的确是傻女人才会做出来的事。 翌日,皇上结束此番的江南之游,大队人马立即返京。萧伊伊有伤在身,还不能自行离开,被动跟着司徒枫走。 萧伊伊道:“皇上着急的话就走陆路先行,我反正没有要紧事,跟着大部队慢慢走水路就好了。” 司徒枫道:“朕也无要紧事急需处理,朕陪你一起走水路无妨。” 萧伊伊道:“我昨天夜里还见你批阅奏章呢。那么一大摞,你确定你真的不忙?你不必为了我耽误你自己的时间,我真的不要紧,我能照顾好自己。” 司徒枫道:“萧伊伊,你这是非得要把朕支走不可吗?” 萧伊伊道:“没有啊。我只是怕欠别人的人情罢了。” “别人”?萧伊伊说他是“别人”。 司徒枫道:“你从鬼门关走一回倒是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你现在说的话都好有意思。” 萧伊伊道:“有吗?我不觉得。” 天知道她要怎么学习从前那个萧伊伊讲话。小芳现在连本尊的武功都使不出来了。若司徒枫知道的话,更加会怀疑她是个冒牌的。 司徒枫道:“没有吗?自从你醒了以后,你对朕说的话每每都透着客气,偶偶还会有一丝的敌意。你从前可不会这样。”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小芳看穿一样。 一个大男人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只见他面如敷粉,鬓若刀裁,眉似青峰,眼神妖孽,鼻梁高挺,唇如抹朱。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仪表堂堂,一副帝王相。 此刻这张俊脸、这对媚眼近在咫尺,看得小芳心里头直发慌,脑子里乱糟糟成一团麻。 她干脆背过身去,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受他的影响。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小芳不得不承认刚刚她有小鹿乱撞、心彭彭乱跳的感觉。怪只怪这个男人不只帅,关键是他太妖孽了,他的眼神太会勾女人了。 萧伊伊是个眉清目秀的娇小女子,论长相、身材算不得出挑,是没法艳压司徒枫后宫的那些绝色女子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魔教护法的女儿,立场对立,这样的二人要如何走到一起? 小芳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来,就是:要时刻与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是来这搞暧昧、谈男女关系的。 况且这样的妖孽也不是她这样的女人能驾驭得了的。 萧伊伊道:“哪有?你多虑了。你这是职业病,对谁都疑神疑鬼的。” 司徒枫疑惑道:“职业病?朕怎么不知道朕何时得了这种病?” 萧伊伊大声道:“你甭管它什么病,总之以后我跟你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就成。你无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在我眼前乱晃,晃的我头晕。” 司徒枫道:“朕哪里有在你眼前乱晃?朕又是哪里得罪了你,动不动就冲朕发脾气,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也只有朕能忍得了你。”他耐住性子、保持风度同她心平气和地讲话当真是难得,换作别人,他确定自己不会有这么好的性子。 萧伊伊道:“你长得比我好看,手比我还白,这算不算得罪我啊!”她随便乱扯个理由扔出去。 司徒枫道:“萧伊伊,你这是欲加之罪啊。好,朕不与你争辩,朕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司徒枫嘴角勾起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他竟然觉得使小性子的萧伊伊很可爱,和这个姑娘斗嘴也是他生活中一项不可缺少的乐趣。 司徒枫偏没有顺萧伊伊的意,之后的一段日子,司徒枫依照惯例,一日得来萧伊伊这屋里三到六次。 只是某人似乎不大领他的这份情。 被皇上拒之龙床外的郑选侍心里气急了他,也恨急了萧伊伊。 萧伊伊为皇上所做的,她郑梨云同样也能做的到。皇上若叫她去死,她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只要他肯给她一个同样的微笑。可为什么,他只肯对萧伊伊一个人绽放出那种独一无二暖心的笑容? 若说萧伊伊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她郑梨云同样救过皇上的命,曾为他出生入死,甚至是不惜牺牲色相亲手弄残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男人。 皇上为什么就不能把对萧伊伊的好分给她一点呢?他娶回后宫的女人不代表就是他最爱的,他口口声声对她说他不爱萧伊伊也未必就是真的。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足以让她做出疯狂的事情来。郑梨云对萧伊伊的嫉妒和恨意足够她将来非得摧毁对方不可了。 一月后 小芳觉着胸口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离开司徒枫了,她可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 还有两日便要到达京城了,待进了皇宫,她再想离开,估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猜测,司徒枫应该不会放她走的。只要萧伊伊一离开他的身边,落到魔教的手中,势必会被当成叛徒,下场可想而知。教有教规,萧大山虽为魔教护法,也不见得能救得了他女儿。 是夜一轮满月天空挂,月朗星稀,万里无云。 一座驿站四四方方的庭院中,突然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红色身影。 一个脚步轻巧的红衣女子正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她希望不惊动任何人便可以顺利离开这。 虽然不告而别是不大礼貌,好歹司徒枫也尽心尽力照顾了她这么久。但她若同他打了招呼,她还能走得掉吗? 小芳以为没有人发现她,却早已被人悄悄盯上了。她以为司徒枫想不到她会偷偷地溜走吗? 只不过盯上萧伊伊的人并非是司徒枫本人。他手底下有的是能人之士。司徒枫身为一国之君,他也做不到长久地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他只要知道她活得好好的,他就知足了。他没想过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只是如今外面太危险了,魔教的人随时等着抓萧伊伊回去。 不管是什么组织,在对待叛徒方面,一定会毫不留情。尤其是像魔教这样血腥而又残酷的组织,他们对待叛徒的手段堪比朝廷的十大酷刑。 司徒枫是不会让萧伊伊落在魔教教众的手里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去?” 萧伊伊本是朝身后看的,待她转过头来,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个人,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青年男人。 他一身烟青罗袍,玉色发带在头顶上绾了一个发髻,上有一枚刻五只黑蝙蝠的方形象牙牌做装饰。 他言语温柔,眼神温和,听他说话,看他微笑,如同饮了一杯香茗一般,直叫人神清气爽,如沐春风似的舒坦。 萧伊伊道:“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的声音平和的没有一丝颤抖。她心中坦荡荡,只有心里有鬼的人说话才会畏畏缩缩的呢。 管他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的修罗,谁都不能扰乱她离开这里的决心。 “在下石云鹤,现在姑娘算认识在下了吧。”他的脸上无时不刻地挂着能令姑娘家如痴如醉的微笑。 “石云鹤”?原来他就是司徒枫那个常年在外游历大江南北的同母异父的大哥。据她所知,他兄弟俩个的感情比皇家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要深许多。虽显少相聚,书信却从未断过。在这之前萧伊伊与他并未相见过。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呢。 “我算是认识你了,但是你不认得我,算不得相识。我还有事,麻烦你让一让。”夜如此寂静,月光皎洁,庭院里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应该会很轻易被巡逻的御林军护卫队发现的。 那些人认得萧伊伊,就算从前不认得,现在也认得了,皇上对这姑娘的重视,在皇上手底下做事的人想不注意都难。他们是不会伤害萧伊伊的,但是不伤害不代表那些人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萧伊伊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溜走。皇上若怪罪起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石云鹤礼貌地说道:“姑娘的芳名,石某早已知晓。只是石某与姑娘是初次见面,冒冒然叫姑娘的芳名似乎有些唐突。” “知道本姑娘叫什么又能怎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姓甚名谁,不见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知根知底的。”萧伊伊侧身从石云鹤的身旁灵巧地窜了出去。 这是石云鹤头一回与他皇帝弟弟在信中着笔墨最多的女子打照面,今日一见,果与别个女子不同。 石云鹤负手立在原处,手执一支样式普通的湘妃竹长笛。俊脸上的笑容如春风划开湖面荡起的涟漪。他腹诽道:“看来,枫弟早就猜到你要溜走了。” 他与她说了这么会子话了,四下竟未见有半个人影,莫说人的影子,就是狗儿猫儿的影子也未曾见。原来枫弟信中所说“日后大哥怕是要受些委屈了”倒是没有半点夸大。萧姑娘确实是有些伶牙俐齿,性格乖张,恐一般男子难以降伏的。 萧伊伊现在得做一件事,那就是劝服萧大山脱离魔教,要做成这件事,她必须得找到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对萧大山有活命之恩,对萧伊伊有养育之恩,而萧大山对她有言必听、有求必应的女人。萧大山的师娘,小萧大山师傅二十五岁、与萧大山同四十五岁的女人。 她那个爹空有一身武艺,脑袋却不大好使,听信他同门师弟的话雷厉风行地加入了魔教,事先都没有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商量商量。 东方的天空刚露出一丝曙光,黄鹂鸟、杜宇的叫唤声不绝于耳。清晨山林中的空气非常清新,昨夜萧伊伊疲于赶路,没有心情好好欣赏一路的美好风景。她已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她感觉精神好多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她昨夜栖息的地方是在一片柳树林中。这里绿柳如茵,浓茵如盖,泥土地上覆盖了大片的青草,草叶上的露珠如水晶珠般晶莹剔透。 萧伊伊的抹绿丝鞋被泥土的湿气沾得微微有些潮湿,白色衬裙的下摆浸染了几道青草的绿色。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连打了两个哈欠。 现在的萧伊伊是不认得路的,她只知道对着太阳辨别方向。若实在走不出这片林子,她可以问系统啊,这就像是随身带了一个导航一样,就算走了冤枉路,至少不必担心迷路了。 “萧伊伊,你这个叛徒,还不束手就擒?快快与我等回去,任凭教主处置你。”话音刚至,四个身着红、橙、黄、绿四色纱裙的妙龄少女从柳树林的上空轻身落在草坪上,将萧伊伊围在当中。 这四人便是教主座下七名侍女中的四名,她们有一个响当当的阵法——彩虹七星阵。这七人按彩虹的颜色排行大小,分别是红芳、橙香、黄梅、绿琴、青瑶、靛清、紫华 今日只来了四个。想想也是,对付一个小小的萧伊伊,他们七姐妹能来四个人已算是抬举萧伊伊了,哪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布什么阵法呢。 萧伊伊脸上未有一丝恐惧的表情,字正腔圆道:“叛什么徒?我爹加入了你们魔教,我又不是你们魔教中人。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事实的确如此,萧伊伊加入魔教只是他爹萧大山在魔教里随口说了一句,她自己本人并未同意,连入教滴血入酒的仪式她都未参加,她萧伊伊算哪门子的魔教教徒?又何来叛徒一说呢? 红衣女子道:“大胆萧伊伊,在我们姐妹面前还敢为你自己辩解,有什么不服气的话,待回去见了教主,那时希望你还能有胆子敢在尊上面前大放厥词。” 萧伊伊无奈道:“你是听不懂我在讲什么吗?我想我说的不是蒙古语,也不是西域话吧?而且,你们以多欺寡,算什么魔教七娘子?” 绿衣女子杏眼圆睁,粉嫩的瓜子脸被气成了酱色,她带着怒气对红衣女子嗔道:“大姐,与她废什么话?拿下她只我一人便足以,何必劳烦三位姐姐。待我好好教训这个伶牙俐齿、桀骜不驯的臭女人。看招!” “绿琴,休要冲动!”红衣女子未来得及阻拦,她伸出去的纤纤玉手什么也没抓到。 绿衣女子脚尖在地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凌空向萧伊伊直逼过去,她手中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女式软剑,薄如丝绢,却锋利无比,她速度快如闪电。 萧伊伊却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无半分动作,似是要硬生生挨这一剑似的。 眼看着绿琴的剑在下一瞬就要在萧伊伊的身上戳出一个血窟窿来,却不知萧伊伊使得是何法术。只听一声闷哼,一头栽在地上啃了一嘴青草、泥土的人竟不是萧伊伊,而是刚刚还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绿衣女子——绿琴——江湖人称快如闪电、出剑必见血的绿娘子。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随即三道剑光齐刷刷地向萧伊伊的方向袭来。 不等萧伊伊动手,已有人先她一步弹出了三颗石子,三位娘子本紧紧握住的剑纷纷掉在地上。 红芳四处张望,那人应该藏于某棵大树上,她大声喝道:“是谁躲在暗处暗箭伤人?快出来!” 这时,绿琴从地上爬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红芳的身边,不甘道:“大姐,这事不赖我,不是我打不过那个臭女人,你们刚才也遭了那人的暗算了。” 橙香和黄梅慌忙拾起地上的剑,二人皆是小心翼翼地移步到红芳身边。 “大姐,现在怎么办?”黄梅道。 “大姐,看来是有人在暗中保护这个臭女人。”橙香道。 红芳安抚众人道:“都不要慌。方才敌在暗处,我们没有防备他,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这了,大家都小心些。还是办正事要紧,切不可节外生枝,误了教主交代的事情就不好了。” 她突然使出几丈长的红绸带将萧伊伊连同手臂、腿脚紧紧的裹成一团。 萧伊伊冲周围大喊大叫道:“你还不快来救我?我都被人裹成粽子,就要任人宰割了!”她知道刚才定是石云鹤出手相救的。 红绸带在刹那间突然烂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一道人影飞速地出现到众人的视线里,在几位娘子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将萧伊伊劫走了。 “快追!”红芳冲她那三个妹妹大声道。 石云鹤并未带萧伊伊走得太远,绕了一圈,二人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找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二人就躲在上面。直到四位娘子无功而返悻悻然离开了这片柳树林。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萧伊伊道。 “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石云鹤道。 其实没有他的帮助,萧伊伊也许能够勉强对付那四个女人。只是她从未尝试过同时对付好几个人,尤其是女人,还是武功高强的女人。稍有不慎,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她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石云鹤见她不吭声,只顾自的向前走,便好心提醒道:“你认识路吗?你知道你现在所走的方向是通往哪里的吗?” 萧伊伊随口道:“通往哪里的?” 石云鹤轻描淡写道:“沼泽。” “沼泽?你怎么不早说?”萧伊伊觉得沼泽太恐怖了。 童话里就有个小姑娘踩着面包沉入了沼泽。沼泽里会有无数她害怕的那个丑陋的小动物。 石云鹤道:“现在告诉你了也不迟。你想去哪可以告诉我,就不必绕弯路了。” 萧伊伊道:“我要去钱家堡。” 石云鹤道:“可是塞外的钱家堡?” 萧伊伊道:“难道有几个钱家堡不成?” 石云鹤道:“名气最大的就数地处塞外的这一个了。” 萧伊伊道:“我的确是要去塞外的这一个。” 石云鹤道:“你既然肯告诉我,就是默认我与你一同前往了。” 萧伊伊道:“有一个免费的得力保镖不说,说不定我这一路上的吃穿住行还要仰仗石公子了,有这种好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石云鹤笑道:“姑娘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萧伊伊道:“石公子也不吃亏啊,这个钱自然会有人帮公子出,而且只多不少。” 石云鹤笑而不语,走在前面带路。萧伊伊在他左后侧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无话。 待他们出了柳树林,石云鹤在马市买了一匹黄骠马,花了八十两银子。这马是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马头上有白毛,形状圆如满月。 他本打算买两匹马的,萧伊伊却明确告诉他说只许买一匹,因为她不会骑马。 这就奇怪了。一个从小在塞外长大的女子,还是个江湖女子,怎地不会骑马呢? 石云鹤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会骑马?”他知道她没有理由骗他。男女同乘一匹马本就有所不便,也会累着马儿,还会耽误行程。 萧伊伊笑眯眯作答:“抱歉,本姑娘是真正的不会骑马。放心,待会马背上我不会揩你油就是了。” 石云鹤感到汗颜,他无话可说。 他俩随便在小镇上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几样小菜,吃饱喝足以后,又让店家打包了些干粮。 二人同跨骑在一匹黄骠马上,萧伊伊在石云鹤身后问道:“魔教的耳目众多,你觉得我们这一路上会不会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不自知?” 石云鹤道:“我想魔教的人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要不然枫弟又怎能顺利登基?这三年来,他们连根汗毛都动不得他的。这次若不是因为你和你爹,那些人怕是连枫弟的身也近不了。” 萧伊伊道:“我巴不得魔教的人派我爹来抓我呢。这样我便可以少跑一腿了。” 石云鹤道:“你要找的人与你爹有关的话,那一定就是钱家堡的夫人了。” 萧伊伊道:“是啊。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石云鹤道:“你敢肯定,钱夫人肯帮你?” 萧伊伊道:“你猜到我找她什么事了?” 石云鹤道:“你找钱夫人无非是想让她说服你爹不要再与魔教为伍。我在塞外待过一段日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钱堡主的死与你的二师叔脱不了干系。若是找到证据摆在你爹面前,你爹绝不会再与你二师叔为伍了。” 萧伊伊心想,原来还有这事。石云鹤知道的比她还多。这样事情倒更好办了。二师叔既然做了欺师灭祖的事,萧大山若知道了就不会再任他摆布,乱给魔教教主卖命了。 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奔驰,三日后,他俩终到达塞外钱家堡。 门口守卫认得萧伊伊,无需通报,便放行了。至于萧小姐身边的陌生男子,既是萧小姐的朋友,便是钱家堡的客人。 进了正厅,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背朝北面墙正脸对着门坐在主人位上。 萧伊伊猜测这人便是钱夫人了。她缓移莲花步,走到钱夫人面前,只见她两手交叠于左胯前,同时微微蹲下身子,道了一声“伊伊给太师母请安了。” 钱夫人见到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心中是十分欢喜的。她连忙离开自己的座位,把萧伊伊的双手握在手里,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每回见到我都这般的客气。我怎么瞧着你又瘦了呢?脸都小了一圈似的。” 萧伊伊撒娇道:“太师母,您才是每回见到我都说我瘦呢。伊伊一点都不瘦。我见您倒是真瘦了。我离开的这半年,您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芳认为阔别许久未见,萧伊伊再次见到这个抚养她长大的太师母,应该会是这个反应吧。 二人寒暄了一阵,钱夫人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个她未见过的年轻男子,她这主人家还未与客人打声招呼呢。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钱夫人看向石云鹤问道。 石云鹤向钱夫人作揖道:“在下石云鹤,给钱夫人请安了。” 钱夫人微笑道:“是老妇怠慢了,石公子还请坐。” 石云鹤道:“钱夫人太客气了,是在下冒昧打扰了。” 钱夫人吩咐下人奉茶后继续说道:“石公子既是伊伊的朋友,就是钱家堡的朋友,勿需见外。” 说话间,丫鬟从偏厅端来茶水。 钱夫人道:“石公子,请用茶。” 石云鹤接过婢女双手递来的青花瓷茶盏,掀开茶盖,浓郁的花茶香气,沁人心脾,此茶原是有天下第一香著称的茉莉花茶。他捧着茶盏徐徐吹了两口气,呷了一口茶道:“多谢夫人。” 萧伊伊在钱夫人耳边耳语几句,钱夫人与石云鹤打声招呼,交代下人几句,在萧伊伊的搀扶下,二人移步到偏厅谈正事去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一柱香的功夫,她俩人就从偏厅出来了。钱夫人吩咐下人将萧伊伊的房间打扫干净,再收拾出一间厢房给石云鹤住。随后,便先行离开了。偌大的堂屋就剩下石、萧二人。 石云鹤见萧伊伊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低声问道:“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莫非夫人不肯帮你这个忙吗?” 萧伊伊无奈地撇撇嘴道:“不是不肯,是她爱莫能助。” 原来钱夫人早在一开始就已劝说过萧大山勿要加入魔教了,可萧大山就像是中了魔障似的,连他一向尊敬的师母所说的话也听不进去。 萧伊伊继续说道:“不过,我却从太师母那得知一件重要的事情。” 石云鹤道:“是何事?” 萧伊伊不打算家丑外扬,含糊地说道:“我爹曾经做了一件对不起二师叔的事。他虽是无心的,但却是一桩丑事。” 既是丑事,当事人的女儿不打算说出来,石云鹤也不会想知道。他分析道:“就算你爹做过对不起你二师叔的事,你是最了解你爹的人,依你爹的脾气,你觉得他会如何?” 萧伊伊考虑不多时道:“依着我爹做的这错事,他大概会任由二师叔处置。只是他已经做了一件错事了,绝不会为了弥补一个错误再犯下另一个错误。” 石云鹤觉得她说的对极了,点点头道:“就算你爹觉得我枫弟不是一个好皇上,他要杀枫弟,也没必要非要加入魔教啊。” 萧伊伊一手揉着太阳穴道:“等会,你先打住,你说的我有点乱,容我缓会儿。” 石云鹤给她时间,在一旁独自品起茶来。人家的家事他是不会去掺和的,所以他也不想细问。 小芳端坐在油光漆亮的红木靠背椅上一动不动,神情淡定,她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小芳想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趁着这个间隙,她向系统问清了她心中的疑问。 小芳一直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钱夫人与钱堡主唯一的儿子钱承亥,也是钱堡主老来得的一子。 萧大山是愿意为钱承亥赴汤蹈火的,只因他是钱堡主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 萧大山不愿钱承亥滥杀无辜,造太多的杀孽,他想从旁看着他,时刻加以监督。俗语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魔教教主与钱堡主之子原是同一人。钱堡主夫妇对萧大山恩重如山,他不入魔教谁入魔教? 钱承亥不满足于只是当一教之主,他还想做这个天下的主人。钱承亥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会使姑娘家的手段,拿他自己要挟萧大山。魔教有一种功夫练了就会再也生不出孩子来。而钱承亥对女人从来就不敢兴趣。 萧大山不忍心杀他,他对他这个小师弟根本就无可奈何。可以说,萧大山为了他师傅的独子操碎了心。 当年司徒枫可以推翻前朝做了皇帝,为什么钱承亥就不可以。司徒枫在位期间,百姓也不见得过得多好。显少有人知道魔教教主早就换了人做了。连司徒枫都还以为魔教教主是前朝的皇室血脉呢。 若钱承亥有个好歹,钱堡主就无后了,偌大的钱家堡将后继无人,钱堡主一生的心血也将毁于一旦了。 “萧姑娘,萧姑娘?” 萧伊伊忽听到呼唤她的声音,她睁开眼便看见石云鹤站在她跟前,他离她是那么的近。他似乎很喜欢笑,这几日的相处,她从未见他愁闷过,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这种若有若无的笑。 “你等急了?”萧伊伊嘴角一咧,笑问道。 石云鹤道:“石某不知道姑娘想何事能想一柱香这么久。若石某突然就这么走掉了好像不太礼貌,但石某一直留在这等着姑娘,也着实觉得无聊。所以……” 萧伊伊代他说道:“所以,你只好打断我了。”她停顿片刻后继续道,“真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公子若想去哪,还请自便。” 小芳风尘仆仆地赶了几天的路才到了塞外的钱家堡,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倒是她一开始把事情想简单了。 与其大费周章地去劝服萧大山,倒不如和萧伊伊本人好好谈一谈了。 外头艳阳高照,日头正盛。此时刚过巳时,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 小芳走了几条游廊,穿过后花园时,她被奇特的景致吸引住了。 这儿养了许多奇珍异兽供人观赏。岸上有白孔雀、仙鹤、白猿、白狐,这些动物的毛色全是通体雪白,而且听到乐声竟能够翩翩起舞。 其中以仙鹤最为显眼,因为它的个头巨大,大到它在飞的过程中可以承载两到三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碧波荡漾的池塘里养着几只大乌龟,那些乌龟的龟壳大到足可以稳稳地站三个人。 池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泉水叮咚,清澈见底,水底的怪石一览无遗,池水当中又有奇石堆砌成叠峦假山,池上横跨白石拱桥,桥栏杆上雕刻的麒麟怪兽栩栩如生。 这片花园中长了许多奇花异草,它们争奇斗艳又互不干扰地独自生长。 有一大片雪白的曼陀罗花,一大片血红的罂粟花,一大片外观奇丑的食人花。就连那些不知名矮草上挂着的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的小圆果也是有毒的。 钱府的后花园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出入的,钱夫人给石云鹤安排的厢房就在前院,眼下他倒是没有这个眼福了。不过,又有什么奇异的东西是他这个飘荡在外十几年的人没有见过的呢?估计他也不在乎这些。 回到萧伊伊的闺房,小芳立马关上门和窗。她的鬼魂从萧伊伊的身上飘出来。 萧伊伊缓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意识,她看到小芳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惊讶,语气里略微透着一丝丝的埋怨:“我不管你是何方圣神,你既已附在我身上又何必要出来?我如此活着好痛苦。” 小芳道:“我不可能代替你生活一辈子,既然活着,为何不好好珍惜生命呢?况且你又不知事情的真相,就这么死了,死的不是太冤枉了吗?你怎么对得起你那难产而死的娘亲呢?” 萧伊伊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你帮帮我啊。” 小芳道:“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皇上并非你的良人,你若执迷不悟,你与他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萧伊伊道:“我也知道。我和司徒枫并不合适,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份。我不愿意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也不会为我放弃这大好的河山。可我就是忘不掉他。我也有想过除去三千烦恼丝,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但我爹非要逼我入魔教,杀皇上。” 小芳道:“你爹有他想做的事情,他不该把他所背负的强行加在你身上。我也有想过是否先解决你爹的事情,才能够改变你的命运。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关键在于你自己。” 萧伊伊道:“我?我能做什么?” 小芳道:“你之前是爱错了人,如果你爱对了人,就不一样了。” 萧伊伊为难道:“我恐怕没有办法爱上别人。” 小芳道:“没尝试过怎知道不行呢?在我所处的那个时代,谈个几次恋爱都很正常,有多少女人最后是嫁给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的?我瞧着那些如愿嫁给她们意中人的女人,成亲后还不是和大多数女人一样,那份感情被婆媳、姑嫂等一大堆的家庭关系给折磨得所剩无几。谈感情和成亲是两码事。你这份感情留在心里怀念就可以了。” 萧伊伊道:“不爱而嫁,这样对那个男人不是不公吗?” 小芳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有一个男人真心对你,你会一点儿都不动心吗?俗语有云,日久见人心。我不信你对此真就能无动于衷。” 萧伊伊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好的人选了?” 小芳道:“我觉着司徒枫同母异父的大哥石云鹤就不错,很适合你。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萧伊伊见她那么有把握,怀疑道:“你还会算命?” 小芳“噗嗤”笑出了声。 萧伊伊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小芳又严肃道:“我不会算命,不过,我是一只鬼,若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比你们人有办法。” 萧伊伊想明白了,问道:“还没有请叫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找上我?” 小芳回道:“我叫小芳。我来的目的就是救你的命。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好我就好,我们这是互惠互助。” 萧伊伊努努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因为你要知道,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是好人,或者他对我示好,我就非得要爱他,那样我岂不是成了一个随便的女人。” 小芳想想觉得也是,便回道:“的确是这样。感情的事谁也做不了别人的主。还需你自己想清楚。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我没有谈过感情,若不是有系统帮我,我也不会随便给你推荐男人的。” 萧伊伊见她一脸的焦急之色,问道:“其实,你很想快点离开这里,对不对?” 小芳点头应道:“嗯。所以拜托你了,你可千万别再动死的念头了。想想钱夫人,她对你甚似亲娘,你不要辜负了她带大你的一片苦心。” 萧伊伊冷静道:“先前是我脑袋糊涂了。小芳,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 小芳松了一口气,又关切道:“但是现在魔教的人到处追杀你。钱承亥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说不定这会他已经知道你到了钱家堡了。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萧伊伊面露诧异之色,很快又恢复自然道:“这事不能让我太师母知道,我怕她会受不了的。我倒不怕他们来杀我,只要我不想死了,那些人休想要我的命。” 小芳道:“那我上你的身问一下系统,看看你接下来的命运如何?” 片刻后,小芳失望地说道:“竟然一片模糊,根本就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萧伊伊安慰道:“虽然我不明白你所说的系统是什么,你既看不清那上面写了什么。说明我的命运还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毕竟现在的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也不知道将何去何从。”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时间过得飞快,自萧伊伊受伤到今天已经过去四十多天了。 正值四月中旬,昨个立夏刚过,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小芳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她不知道何时才能是个头,究竟有几关。问系统回个“?”,问黑衣人回说无可奉告。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和黑衣人起争执来晚了,还差点误了大事无法挽回。 她附在别人身上不能代替别人生活一辈子,也不能随便给别人做决定,她不能把她的思想强加在别人的身上,用别人的身体谈恋爱?甚至是洞房?生孩子?想想就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况且她所附身的这些人还活着呢,他们的灵魂还住在这个身体里,她可不学《封神榜》里的千年狐狸精,用妲己的身体胡作非为的。 于是小芳决定换成第三关那样的懒人模式,把身体行为的决定权交还给她的主人萧伊伊,她干脆就舒舒服服地做一个甩手掌柜的,静观其变好了。 小芳现在又做回了鬼,她再也不必因为气温升高而感到无奈了,也不会因为奔波赶路而感到疲惫了。 萧伊伊在钱家堡陪钱夫人住了七日,这七日相安无事,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石、萧二人过得还算惬意。 魔教那边没有动作,无非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钱承亥还不知道萧伊伊在钱家堡,要么就是钱承亥不会在他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萧伊伊是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永远都躲在钱家堡里头。 有些问题不是你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你不找别人的麻烦,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找你的麻烦,也不要指望找麻烦的人会轻易放过你。 石、萧二人刚踏入中原,就被两个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原是萧伊伊的爹萧大山。 这是一个身长超出八尺的大汉,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臂长过膝,指节粗大。再细看他的脸部,面若姜黄,宽脸虬髯,浓眉大眼,狮鼻虎口。 一条栗色发带将他乌黑油亮的头发全部束起,一块椭圆的赤金镶珊瑚珠子装饰其上。他身穿栗色长袍,腰间系一根玄色丝绦,下穿沉香色裤子,脚穿一双熟牛皮靴子。 陪同萧大山一同前来的另一个中年男子乃是他的二师弟李仁义。他约莫四旬年纪,身长不超过七尺,身形偏瘦,相貌平平,头戴烂银束发冠,内穿白布交领箭袖长衫,外穿长款棕绿色对襟半臂,腰间一条三指宽金色腰带,脚穿一双粉底皂靴。 二人皆手执长剑。萧大山怒目圆睁,一脸怒气地盯着他的女儿瞧。李仁义则是皮笑肉不笑地眯长了眼,一副坐等看好戏的表情。 萧大山声如暮鼓晨钟道:“孽女,你可知道错了!” 萧伊伊道:“爹,你既知道女儿的脾气,何必又要多出这一问来。” 萧大山道:“果然是我生的好女儿,死性不改。为父不想与你动手,你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向教主请罪。” 萧伊伊苦笑道:“爹,你入你的魔教,你当你魔教的护法,女儿不愿意入魔教,你为何总是要逼我呢?” 萧大山不为所动,依然坚持道:“在家从父,三从四德你都白学了吗?” 萧伊伊冷笑道:“爹,你还是我爹吗?” 萧大山大声责问道:“我不是你爹又是谁?你这孽女,连你老子都不打算认了,是吗?” 萧伊伊喃喃道:“如若不是有人与我说你是我如假包换的爹,而我是你唯一的孩子,我真的要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爹,或者在这个世上,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 萧大山怒吼道:“孽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你疯了不成?” 萧伊伊一本正经道:“疯?我想我真的是疯了。不,我早就疯了。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疯了。如果我没疯,又怎么会答应你去杀司徒枫呢?” 萧大山强忍着动手的冲动道:“你还有脸提这个事。” 萧伊伊反问道:“我为什么没有脸说?” 萧大山捏紧拳头道:“那些因你而死的教众,你难道就不觉得愧对他们?愧对他们的家人吗?那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萧伊伊嘶声道:“是,一开始我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所以我很内疚,想到以死来谢罪。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看什么事情都比以前透彻多了。爹,那些惨死的教众不是女儿害死的,也不是爹你害死的,更不是司徒枫害死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萧大山打断道:“一派胡言,满口疯话。爹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这孽女已被司徒枫那个臭小子给洗脑了……” 萧伊伊大声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想通了。爹,魔教上上下下口口声声说‘杀皇上,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我想问爹,是不是真的将皇上杀死了,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司徒枫真的是一个‘坏皇帝’吗?您能保证在司徒枫死后新登基的皇帝做得会比他好吗?教主他真的是一个好教主吗?” 萧大山怒喝道:“住口!不许忤逆教主!孽女,你这是在逼为父出手。” 萧伊伊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她冷冷道:“爹若一意孤行的话,那女儿只有得罪了!” 萧大山为之一震,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明明是他的女儿,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又不像是他女儿会说的。到底是司徒枫那个臭小子把他好好的一个女儿给挑唆成这么叛逆了。 “胆小鬼,遇到自个的爹,竟然退缩了。让我看着办,那你可别怪我下手重。对这种老顽固就该好好教训他几下。”小芳无语了,暗自腹诽道。那些话可不是她说的,是萧伊伊本人讲出来的。萧伊伊只敢说,不敢做,她不肯与她爹动手,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小芳。 小芳还未反应过来,萧大山的掌风已到跟前,好强劲的力道,萧大山这是要劈死他的亲生女儿吗? 小芳还未来得及使出电击,已被原先站在她身旁的石云鹤大掌一捞向后退了数十米。 原是英雄救美,石云鹤至少也该听到萧伊伊道一声“谢谢”吧。哪知道萧伊伊不但不谢他,还奋力挣脱开他的束缚道:“要你多管闲事。” 石云鹤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说道:“姑娘,石某没听错吧?我刚才救了你欸。” 萧伊伊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任由他伤我一掌吗?” 石云鹤苦笑道:“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姑娘还请息怒。” 萧大山怒气未消,大声喝道“臭小子,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石云鹤淡然道:“在下的名字实在是微不足道。萧姑娘既然是前辈的女儿,前辈就该好好说话,何必要动手呢。若真的伤了萧姑娘,前辈难道不会后悔吗?” 萧伊伊拨开护在她身前的石云鹤,对萧大山一字一顿的说道:“爹,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娘,什么吗?” 萧大山犹如受到当头棒喝。 伊伊的娘亲说过,“相公,你不要教闺女功夫,不要让咱们的女儿踏入江湖。” 萧大山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李仁义见苗头不对,连忙怂恿道:“师兄,这是伊伊的计谋,她这是拿嫂子博同情,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我们不能做对不起教主的事情。要想轻而易举地除掉司徒枫,还要靠伊伊,师兄,你可不能轻易放她走啊。” 萧伊伊轻蔑地看向李仁义道:“这位大叔,我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杀你全家了?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你想杀皇帝,有本事你自己去杀啊!干嘛老逼着我去杀呢?” “你……你,竟然连‘师叔’都不唤一声,还叫我什么‘大叔’。伊伊,你真是中了狗皇帝的邪了。”李仁义像活见鬼似的,说话结结巴巴,显然是气得不清。他又对萧大山说道:“师兄,你该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无法无天的孩子了。” 萧大山原本是沉浸在妻子死去的回忆中的,被李仁义这么一搅和,他很快收拾起他脸上刚露出来的一丝痛苦和柔情,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孽女,你休要再拿你娘说事,若不是因为你,她就不会死……” 你不念父女之情,休怪我对你不仁义。萧伊伊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揭他的丑道:“你在乎的并非娘是否因生我而死,而是因为,如果娘不死,你就不会伤心,你若不伤心,就不会醉酒,你若不醉酒,就不会做错事。” “住嘴!孽障,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萧大山的意志到此刻算是被“萧伊伊”瓦解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萧伊伊气愤地质问道:“你张口闭口就是孽女、孽障的骂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入魔教、杀皇上是吗?” 李仁义假意劝说,实则火上浇油道:“侄女儿,你也太不孝了,怎能这么气你爹呢?看把你爹气的。你就跟你爹服个软能怎样?” 这件丑事难道与李仁义无关吗?他怎么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呢? 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女人。 这事却是萧大山心中的一根刺,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萧伊伊不再说话,她转身就走,石云鹤紧随其后。 李仁义被彻底忽视了,除了一脸的尴尬,更是窝了一肚子的气。他对还在发愣的萧大山提醒道:“师兄,再不出手,侄女就走远了。回去怎么和教主交代?” 萧大山垂头丧气道:“伊伊定是知道我当年所做的错事,才那么对我说话的,她已瞧不起我这个爹了,叫我还有什么脸去抓她?” 李仁义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不必介怀,我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事都已过去二十多年了。” 萧大山心情很低落地说道:“师弟,什么也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都走了,李仁义一个人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你只配当个窝囊废。” 若是只有萧伊伊一个,他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方才有注意到与萧伊伊一起的年轻男子,那人步法极快,身手敏捷,在不知道对手武功深浅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萧伊伊肚子饿了,想找家店先填饱肚子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她与石云鹤没走多远,抬头就见山林中的高处露出一杆红黄酒旗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陈记酒家。 陈记酒家,这是几间依山傍水而搭建的竹屋,屋子坐北朝南,西侧有几棵参天的梧桐树,如伞如盖,可遮阳避雨;东侧有一大片长势喜人的竹林,高大挺拔,酒家竹屋所用的竹子就是取自于这里;屋后是一条约两丈宽的大河,河岸边长了一排柳树,约莫十来棵,远远看去,柳树纤细的枝条柔柔地下垂,如美人的长发随风轻舞,一棵棵柳树姿态婆娑,绿意正浓,河面上碧波荡漾,长满了翠绿色的荷叶,荷花还未盛放,只羞涩地竖起一个个紧紧抱作一团的粉白色花骨朵;屋前是一大片的空地,东边角落处拿鱼网特地圈出一处地来养鸡,西边是马厩,供客人的马匹停歇、喂食。 酒家内部有六张大方桌,六套长板凳,全是柳木的,结实耐用。此时吃早饭太迟,吃中饭过早,店内的桌椅都空着,没有一个客人,除了他们二位。 店家脸上堆笑道:“二位客官里面请,二位吃些什么?” 迎上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哥,约莫十五来岁,据他自己所说,这酒家是他爹娘开的。不要看他家店小,又在山林之中,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上酒楼有的东西,他们这里有,镇上酒楼没有的东西,他们这里也有。 萧伊伊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定后问道:“小哥,葡萄酒有吗?” 年轻小哥看向她问道:“有,姐姐要多少?” 萧伊伊道:“一酒壶足矣。”她接着说道,“再给我来一份松花蛋、盐水青虾、麻婆豆腐、两个馒头。和我一起来的公子,你再问问他想吃些什么吧。” 石云鹤不等小哥问自说道:“小哥,再加两个馒头,一壶龙井,一份清蒸鲥鱼,一份肉末芦笋。” 年轻小哥应道:“二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萧伊伊柔声地问道:“你不来些酒?这顿我可以请你。” 石云鹤推辞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从不喝酒。” 萧伊伊嘴角漾起一丝短促的笑容道:“不喝酒的男人已是少见。不受外界诱惑的男人更是难得。” 石云鹤道:“能得姑娘如此高的评价,石某真是受宠若惊。” 这时,年轻小哥来了,他将木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上道:“这是姐姐要的葡萄酒,松花蛋,这是公子要的龙井,其他的东西随后很快就来。” 萧伊伊给自个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后问道:“石公子这般年纪为何还未成家?” 石云鹤将茶杯靠近嘴边,呷了一口,反问道:“姑娘对石某的私事这么感兴趣?” 萧伊伊一边倒酒,一边头也未抬:“我只是正常人的心思——好奇罢了。公子若不愿意说,可以不说,我没说一定要知道。” 石云鹤又呷了一口茶缓缓道:“石某闲云野鹤一只,平日里四处游山玩水,若不是有枫弟慷慨解囊于我,在下连一块遮风避雨的瓦片也买不起,讨了媳妇倒觉得对不起人家,索性孤身一人,自由自在,倒也快活。” 萧伊伊才不信他这番夸张的说辞,凭他的一身本领,随便拿一样出来溜溜都可以挣到一贯家资。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你倒爽快,不藏着掖着,那我也说一件我的小秘密与你听。” 石云鹤称赞道:“姑娘虽为女子,却不拘泥于一格,行事倒比在下豪爽更甚。” 萧伊伊姑作神秘道:“石公子谬赞了,其实我这秘密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也知道司徒枫是很能喝的,千杯不醉,可他与我斗酒决一胜负那次他却输了。你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石云鹤对她说起的这个秘密提起了兴趣,说道:“我猜定是姑娘使得障眼法,将枫弟给糊弄了,其实姑娘根本没有那么好的酒量是不是?至于其中有什么奥秘,在下猜不透,还请姑娘为在下解惑。” 萧伊伊娇笑两声道:“我既说是秘密,虽然原因很简单,却也不会被你轻易猜到,且这个秘密定是外人不知,却只有我一人知。” 石云鹤道:“那在下岂不是这个世上除了姑娘以外第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姑娘不怕我透露给枫弟吗?” 萧伊伊道:“你的确是除我以外第一个知道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附耳过来。” 石云鹤听罢,爽朗地哈哈大笑道:“枫弟怕是被你骗惨了。亏得我不喝酒。” 萧伊伊一本正经道:“正因你不喝酒,我才只告诉你一人。” 石云鹤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石某今日才知道不喝酒竟还有这好处,能意外得知姑娘的一个秘密。” 有意思,怕是司徒枫做梦都想不到,他与萧伊伊斗酒一决胜负那次,萧伊伊只有第一坛和最后一坛喝得是酒,其他的酒坛子里装的竟然只是水而已。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年轻小哥陆续端来几个菜,说道:“菜都上齐了,二位客官慢用。” 石云鹤一个大男人的饭量与萧伊伊一个小女子的饭量差不多,两个馒头吃完,他并未让店家再添。 酒足饭饱,石云鹤抢萧伊伊一步付了饭钱,一共二两六钱银子,只一道清蒸鲥鱼便花去了二两银子。 萧伊伊道:“我说请你,你还要和我客气,下次我可就指不定没有这么大方了。” 石云鹤道:“就像你说的,我这是借花献佛,不过是受人所托,好好照顾你罢了。” “呜呜呜……” 忽然从里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萧伊伊猜测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她看向年轻小哥,见他一脸尴尬,好奇地问道:“小哥,这哭声是?” 年轻小哥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那是我姐姐,今年十九了,自三年前被婆家退了亲,至今未定亲。她先前透过窗子见你二人郎才女貌,方才在房内又听你二人说说笑笑,她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触景生情,有些伤感罢了。” 萧伊伊心想,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想帮帮她,便问道:“小哥,可方便透露令姐是因何事被退的亲?我先声明一下,我问这个,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帮她。” 年轻小哥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这种事,我家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我姐姐她自出生腋窝就有狐臭,媒婆为了拿到我家给的丰厚喜钱,竟然将此事向我姐的婆家隐瞒了,我家不明就里,以为亲家知道此事,怕我姐嫁过去因此病受婆家埋汰,我家还答应准备一份比彩礼多出十倍的嫁妆,结果拜堂成亲前,他们一见着我姐自然就识破了,当天我姐就被亲家嫌弃给退回来了,所以就……唉。” 萧伊伊问道:“看过大夫吗?大夫给开了什么药?” 年轻小哥的眸子里洋溢着兴奋的色彩,又燃起了希望,问道:“姐姐难道还懂医术?” 萧伊伊道:“不算懂,只是略读过一些医书,知道些偏方,其实我也不知道灵验否,不过写这方子之人在医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夫,且这药是涂抹在患处的,试试也无妨,兴许就治好了呢。” 年轻小哥激动道:“还请姐姐赐教。” 萧伊伊不假思索道:“照书上所说,用活田螺一个,塞入巴豆仁一粒,待壳内有水汁流出,即以搽患处。照此方坚待,狐臭可以断根。” 年轻小哥道:“多谢姐姐,这酒菜钱,姐姐就收回去吧。”说着,就要将刚拿到手的碎银子塞到萧伊伊手里。 萧伊伊拒不肯收,一口回绝道:“使不得,只是举手之劳,一码归一码,况且我又不知是否真能治好令姐。” 年轻小哥道:“那就先谢过姐姐了。” 在离开陈记酒家的路上,石云鹤牵着黄骠马,萧伊伊与他并排走着。 石云鹤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热心肠的。” 萧伊伊道:“同为女人,她那么可怜,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得帮一把了。” 石云鹤道:“可一个男人若真心爱一个女人并不会因为她身上的缺点而不要她。” 萧伊伊停下步子,转过头来看向石云鹤问道:“你是想告诉我说,只要有男人愿意对那位姑娘好,即使她的狐臭治不好,也不打紧。相反的,我若将她治好了,她很有可能会嫁给一个只是以貌取人的男人,也许那男人并不是真心对她,就像是前面那个知道她有狐臭就立马与她退亲,事后连缘由都不问清的男人,是吗?” 石云鹤温和的目光与萧伊伊投射而来的目光激烈相撞在一起,他缓缓地说道:“这只是我作为男人的想法,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伊伊收回目光,又继续向前走,淡淡地说道:“我希望可以治好她的病,初衷并不是只为了让她嫁出去,病是在她自个的身上,即使爱她的男人不在乎,她自个也会在乎的,那个男人越是对她好,她越是会嫌弃自己身上有这样的毛病。” 石云鹤听此回答,犹如醍醐灌顶,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女人的想法?” 萧伊伊道:“这只是我作为女人的想法,其他的女人怎么想,我哪里知道。” 行了几百米山路,一路无话。 待走到平坦的大道上,石云鹤在一条岔路口前停下,侧头问道:“姑娘还没有告诉在下,接下来,我们要赶去哪里?” 萧伊伊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道:“魔教中最难对付最不好对付的就是我爹了,我刚才拿话激他,看他失魂落魄的神情,怕是再也不会逼我杀司徒枫了。魔教其他的人若来找我麻烦,我自然不必对他们客气。” 石云鹤问道:“所以呢?我们这是要去哪?” 萧伊伊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她忽然眼睛一亮,提议道:“要不,我也学你到处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好不好?我听太师母说过,这外面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像矮人国,野人国,女儿国这些。”她顿了一下,问道,“你有去过吗?” 石云鹤道:“我去过很多国家,却从未到过你说的这些国家,那些只是传说而已,哪会真有这样的地方?即使有,大概也很难找到吧。” 萧伊伊道:“没想到石公子也只是孤陋寡闻,怎么会没有?我太师母就去过野人国,你是没见过钱家堡后院生长的大片食人花,就是我太师母从野人国移栽回来并栽培出来的。” 石云鹤感兴趣地问道:“钱家堡当真有食人花这种邪门的东西?” 萧伊伊脑子里一闪而过往日的记忆,随后同情夹杂着可惜说道:“你没见过当然会怀疑了,如果你亲眼见过他们是如何吞了一个大活人的,你就会相信他们当真是食人的花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沉默了片刻,萧伊伊突然说道:“我想去一趟皇宫,与司徒枫道一个别。我还有一番话,想要亲口同他讲。如果不对他说出来的话,我一定会被憋死的。” 快刀斩乱麻,萧伊伊觉得再如此拖下去,十年、二十年,她与司徒枫永远只会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不清不楚、不咸不淡、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 她或许真该听小芳的话,至少该听一半,她与石云鹤结伴同游天下,多见识见识大好河山,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个人的哀怨和忧愁在宏伟的大江山川面前统统都显得微不足道。她是应该去外面看看了,多看看各地不同的景致,多领略各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终归是好的。 石云鹤见这个姑娘某段时间内是热情如火的模样,陡然间又变得有些漠漠然了,变化似是有些太突然了。他柔声问道:“与枫弟道别之后呢?你有何打算?真的打算让我带你去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国家?” 萧伊伊漫不经心道:“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待我去了皇宫之后,又会蹦出其他的想法。” 石云鹤笑了一声无意道:“那倒也是,你们女人总是善变的。” 萧伊伊转过头来看向他反问道:“哦,石公子觉得我是个善变的女人?” 石云鹤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妄想同女人争出个对错来。他转移话题道:“自从与姑娘认识后,石某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姑娘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他轻轻一跃跨上马背,向她伸出一只手,他的微笑如和煦的春风那样温暖,“姑娘,上马吧。” 萧伊伊的身子掠过他的手,只见她纵身一跃,人已稳稳地安坐在马背上了,她淡淡地道:“石公子,先去附近的城镇,我打算买一匹马。” 石云鹤觉着这姑娘当真奇怪,不是有些奇怪,是太奇怪了。他俩从中原去塞外的路上,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她说她不会骑马,只能与他共骑一匹马。现在,她又说她会骑马了。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石云鹤不认为她之前说得是谎话。他找不出她这样做的原因。她既不是要作弄他,也没有故意要亲近他的意思。所以他更加不懂了。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怀疑自己的感官和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竟然觉得萧伊伊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从萧伊伊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不一样的人。这难道就是医者所说的双重性格? 黄骠马载着他二人马不停蹄地奔驰着,穿过森林,淌过河流,路过村庄,跨过板桥,行了百来里路,终于见着城门了。只见城门上刻着“武城”二字。 “吁~”石云鹤一声叫唤,马儿撅起前蹄在城门前百米处停下。 萧伊伊从马背上跳下来,仰头对石云鹤道:“我知道这座城里哪有卖马的,我们走着去就好了。” 石、萧二人步行二、三里路,走了两条街找到了马市。马棚里有各色马匹,萧伊伊只粗略地瞟了一圈,立刻就选定了一匹青骢马,它的毛色青白相杂,它不一定是那些马中跑得最快、最有耐力的,但是它入了萧伊伊的眼,就说明他们有缘。他俩从马市牵马而出之时,见天色不早,即将日落西山,便一刻也不耽误,在城中找了一家卖包子的二层酒楼打尖。 店小二见门外又有客人到,且两人衣着虽不甚华丽,却也不是普通小作坊的料子,他连忙走出店门口笑脸相迎,一面将人引到店中的座位坐下,一面取了茶水给二位添上,他殷勤地问道:“二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小店鸡、鸭、鱼、肉、粉汤、馒头、肉包、汤包应有尽有。” 这里的门面、装潢、陈设看上去虽不如那些大酒楼的富丽堂皇,却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窗台桌凳擦抹地干干净净,几乎是一尘不染。石、萧二人之所以选在这家店吃饭,只因这家店的特色就是主打卖包子和粉汤的,这顿就算作晚饭了,吃完他们还预备再打包些留作路上的干粮。 萧伊伊道:“一笼汤包,一碗牛肉粉汤。” 石云鹤接着说道:“照这位姑娘点的东西给我也来一份。再给我们打包八个白面馒头、一包卤肉。” 萧伊伊加了一句:“还麻烦小二哥将我们的水袋,一个加满清水,一个加满醪糟,记住,我只要上面的清液。” 店小二笑嘻嘻地应道:“小的记住了。二位客官稍等片刻。” 少顷,店小二提着一个原色木质的双层大方盒走过来,他从里头一一取出一大纸包散开着的馒头,一个沾了油捆得紧紧的黄纸包,两个牛皮水袋,两大盘汤包,两碗牛肉粉汤,说道:“二位客官请慢用,有事随时叫小的。” 石云鹤微笑着略点头道:“有劳小二哥了。” 等店小二走远后,萧伊伊的身子向石云鹤的方向微微倾斜,待石云鹤也凑近些,她才低声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石云鹤点点头似是毫不在意道:“嗯。” 萧伊伊愣了不多时忽然好笑起来,“你我居然也有相似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也定要安稳地将一顿饭吃到嘴。其他的事情变得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石云鹤把玩着手指甲悠悠然道:“他们若动手,早已动手。还能等你我在此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吗?” 萧伊伊半点也不惊讶道:“你知道他们并非魔教中人?” 石云鹤肯定地说道:“我若说他们是因我而来,你信么?” 萧伊伊笑道:“我信。我猜真正要找你之人必定是个女人。” 石云鹤笑问:“何以见得?” 萧伊伊沉着道:“你相信女人的鼻子很尖吗?比猫儿还尖。所以男人在外面偷了腥,即使擦干抹净了,女人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 石云鹤又问道:“莫非姑娘闻着这个大厅里有别的姑娘的味道?” 放眼望去,这个长长直直的大厅,一眼就看遍了全局,除了萧伊伊这一个女人外,哪还找得出第二个来。 萧伊伊慢慢分析道:“刚才在街上我已注意到有人偷偷地跟着我们了,我们刚入店,他们四个就进来了,他们方才从我身边经过时,香风阵阵,且个个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的,最突出的便是他们的女儿家特征太过明显,胸前高耸,耳朵上有耳眼。明明都是女儿身,却都作男儿打扮,其服饰华丽,尤其是走在末尾那人所执佩剑镶嵌了不少名贵宝石,而且她还特意迅速地偷瞟了石公子一眼,那一眼是充满了爱意,而非恨意。” 石云鹤赞许道:“姑娘分析得极是。石某情愿来人是来寻仇的,解决起来也快些。” 萧伊伊接话道:“可她偏偏不是来杀你的。你就是拿她没辙。” 石云鹤饮了一杯茶,将茶杯放回桌面上时轻轻地磕了一下,叹口气道:“女人总是比男人难对付。我最怕的就是与女人打交道了。” 萧伊伊摇摇头,不再搭话,咬了一口汤包,自顾自咻着里头的汤汁来。 石云鹤提起筷子也抓紧时间吃起摆放在手边的牛肉粉汤来。 为了甩掉那个少女,接下来估计得好几天不在城镇逗留。这样的热汤食怕是得好几天吃不着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午夜时分,满天星斗,一片山林中有一处微弱的火光即将熄灭。 萧伊伊觉得很累,身心俱疲的那一种累。没有了她爹的困扰,她现在的日子是比从前要好过了那么一点。 魔教,这该死的魔教,她知道这些人是会阴魂不散的。 尽管她与石云鹤使了一点小计策,将那四个锦衣女子甩掉了,但随之而来的魔教中人,就像是一块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般难缠。 她与石云鹤已吃了些馒头和卤肉,又喝了些酸甜解渴的醪糟,才稍作休息,她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大约是听出了这片夜色中的丛林中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她没有什么朋友,听这些人制造出来的动静,来势汹汹,定是敌人了。 坐在她对面的石云鹤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好强大的杀气。 萧伊伊不会杀萧大山,因为那是她爹;她也不会杀了钱承亥,因为那是她太师母唯一的孩子。 她明明知道她杀得那些人不过是为钱承亥卖命的小啰啰而已,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但她却不能取钱承亥的命。孝与恩是她必须遵守的底线。 她杀不杀得了他是一回事,她会不会杀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火光熄灭的刹那间,周围没有想当然的漆黑一片,一颗星光或许是微弱的,整块夜幕上的星光却足以将突然闯入几人的样貌照得清清楚楚。 为首一人是李仁义,他身后站着几个模样怪异的人。 依次看过来,第一个猩红蓬发,脸色酡红,肚大如孕,手如鹰爪。 第二个罗巾裹髻,公子装束,一脸脂粉显银盆脸,十指豆蔻翘兰花指。 第三个古铜肤色,英姿挺拔,看似正常,却也不正常,因为他的身上缠了一条有碗口粗的蟒蛇,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竹篓。 第四个嘴角含三分笑意,眼神却像杀人刀子,手执一柄象牙折扇,怀里却搂着一个美艳无比的小娘子。 萧伊伊看向李仁义说道:“二师叔,我敬你才叫你一声二师叔的,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法叫人尊敬。” 李仁义不屑道:“侄女,白天当着你爹的面,你就已经没有尊敬我了,现在还同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萧伊伊认得这次来的都是谁,赤火王,龙阳君,蛇公子,枉少年,唯独枉少年怀中的那女子叫她诧异了一阵,也许是星光太暗,是她看错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人不风流枉少年,落入他手中的女子,必被辣手摧花,采阴补阳,看现在的情形,他应该还未得手吧。萧伊伊希望他还未得手。 那女子呆若木鸡,眼眶失了神色,脸上不悲不喜,像是中了邪,她肯定是中了枉少年的催眠术。 石云鹤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枉少年和他怀里的那名女子,眼神一直未离开过。萧伊伊由此确定她没有看错,那女子千真万确是她。 枉少年拿扇柄挑着少女的尖尖下巴问道:“你爱我吗?” 少女答:“爱。” 枉少年扇柄朝石云鹤的方向一指道:“那你就替我杀了那位公子罢!” 话音刚落,少女已飞快移了十几步,她手上原是无兵刃的,只见她到了石云鹤的跟前,迅速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就要往石云鹤心口戳。 石云鹤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了,扶她到边上躺着。他从来就是一个只要能做就绝不多动嘴皮子的人。今日之后,枉少年怕是要与龙阳君做伴了。 其他人还未动手,石云鹤与枉少年却先打上了,电石火光之间,只三招,枉少年的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只见他白色的锦袍上一块触目惊心的鲜血块,面积正逐渐增加。枉少年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和泪水已混合在一块顺着两颊不断地流淌。 世上再坚强的汉子也忍受不了这种屈辱似的疼痛,尤其是对枉少年这种靠命根子采阴补阳练邪门功夫的男人。 不是他的功夫弱,只因为他的运气不好,碰到的是石云鹤,谁叫他的手摸了不该摸的女人,触犯了石云鹤的底线。 其他几人并未有退缩之意,他们同时出手,唯有蛇公子一人向萧伊伊奔去,石云鹤以一敌三,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得谁的好处。 蛇公子这个人真的比毒蛇还要阴狠,他身上挂着蟒蛇,背后的竹篓又会装了什么呢? 显然萧伊伊是知道的。她面色苍白,眼睛里闪烁着畏惧。 她不怕蛇,不怕人,她和小芳一样都害怕一种丑丑的小东西。蛇公子养的东西又岂会无毒? 一时之间没人顾及仿佛去了半条命的枉少年了。他只能硬撑着半坐起,为自己的伤口上止血的金疮药。 萧伊伊强忍着不适感,左闪又避,手里的剑失了水准,处于只守不攻的状态。 蛇公子突然调转方向,将几只颜色绿得发黑的田鸡泼向躺在地上的少女,萧伊伊为救那少女不慎被田鸡碰了一下,立马感觉到接触到的肌肤一片红肿。 再不把毒逼出去,她应该支撑不了多久就该倒下了。不得已她只能唤醒身体里最近闲来无事正忙着修炼鬼魂技能的小芳。 “小芳,我要运功逼毒,你有办法附到那少女的身上吗?”萧伊伊一边阻挡蛇公子的进攻,一边分神与身体内的另一灵魂心电感应道。她现在自顾不暇,抽不出身来护着那少女了。 “应该,可以吧。”毕竟那少女现在是处于无意识中的。 小芳从萧伊伊身体里飘出来,顺利地附到少女身上。她刚睁开美目便看见迎面飞来两只毒田鸡,吓得她一时六神无主,幸好被萧伊伊一剑劈开了。 “恶心死了。”小芳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避开草地上的障碍物。 《寻秦记》里有个叫善柔的女杀手,她杀再多的人也面不改色,唯独见了田鸡这种生物会惊得大喊大叫,神色慌张的不得了。小芳也和她一样,她最怕这种两栖动物了。 就在两方坚持不下的时候,枉少年不知何时摸索到少女的身边,他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架在少女的脖子上。他已经用了麻沸散,暂时没那么痛了。 “石云鹤,你若立刻自宫,我便饶了这贱娘们的一条小命。”他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待小芳反应过来时,脖子上已经抵着一把冰冷的匕首了。枉少年还点了她的穴,她现在根本就动不了,即使她有电击也要通过寄主才能使出来。 石云鹤道:“就算我答应了你,也要他们三个先收掌才行啊。” 石云鹤此刻与李仁义、赤火王、龙阳君僵持不下,被他三人牢牢困住,保持一动不动拼内功的姿势,怕是侧一下头,都得破了功,伤了元气。 他身体不能动,且现在是背对着枉少年的,可他的耳朵能听得见枉少年所说的话,而且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此刻枉少年完全可以走过去,将石云鹤杀死。他一定可以将他杀死。也许在他杀石云鹤的时候会被他所杀,但必定可以与他同归于尽。 他不怕死,从前他或许怕死,如今他却是不怕了。 但他更多的不是要杀死石云鹤,他要的是羞辱这个人,把他加附在他身上的屈辱和痛苦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石云鹤,你不是不喜欢我碰这个小娘们吗?我现在就当着大伙的面,把这个姑娘剥干净了,看你能耐我何!”说着,他又往少女的脸上舔了一口,把小芳恶心的够呛。 枉少年已然失去了做男人的雄风,可他的脑子里有几百种对付女人的法子。 杀一个人,不如叫一个人痛苦、煎熬。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恨石云鹤刚才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留他一条残躯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绝望透顶。 风云莫测,变化无常。这一刻,又轮到石云鹤绝望了。 而萧伊伊中了蛇公子的蛙毒,眼下正在一个清净的地方运功逼毒。蛇公子则四处找寻于她。 这里没有人能救得了那个少女,石云鹤的心急到了嗓子眼。 小芳已经从少女的身上飘出来,此刻她正在尝试附在枉少年的身上。虽然她很恶心枉少年这个腌臜的男人。 少女的玉颈上此刻已多出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滴,她雪白的衣领上像是绽放了几朵红梅。只要枉少年稍微再使上一点点力气,少女就会没命了。 她的妃色软纱背心裙已被扯烂了,白色的外裙和中衣也被剥下,破碎的衣裙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枉少年狂笑不止,满脸的狰狞,他情绪高涨,越扒越顺手,接着是一件里衣被无情地抛去,露出少女月白色的抹胸、发育得很好的弧形轮廓以及微透的白色内衬裙。 少女所穿的衣服,每一件质地都是又薄又轻的,若不是枉少年来这手,外人又岂会知道这女子整整穿了五件衣服呢。 小芳在枉少年面前漂浮着,她又急又气,大骂道:“无耻,下作,不要脸!” 被当众扒得一干二净,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就是奇耻大辱,这与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小芳决不允许他再继续扒下去了。 想附在枉少年的身上,救少女,救石云鹤,这事并不容易。小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附在了枉少年的身上,这副身体却不大听她使唤。 枉少年拼命挣扎,企图将小芳挤出去,他鬼叫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快从我身体里滚出去。想要控制我利用我去救石云鹤,你做梦!” 枉少年的一条腿向前好不容易迈了一步,又往回退了两步,离石云鹤他们是越来越远。 小芳拗不过他,只好自己电“自己”,趁枉少年暂时失去行为能力时,小芳毫不犹豫地拿他手中的匕首戳进他的左胸口。 这个祸害必须解决了,有他在还不知道再出些什么乱子呢,至少现在那少女暂时安全了。 李仁义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直呼“枉少年中邪了,有鬼!” 枉少年死了,小芳亲眼见他的鬼魂飘走了。 她杀人了,她和白茉莉都用了一样的杀人方式。 “我是不是犯忌了?” 小芳叹了一口气,不敢多想。也许她可以附到石云鹤的身上救他的。 他虽暂时受制于人,身体不能行动,可他还可以源源不断地输出内力,她若是附在他的身上,电击理应该使得出来才是。 这段时间小芳每天修炼鬼魂技能,没想今天就实战操作了,一连上了两个人的身。 有了小芳的帮助,石云鹤从挟持中解放了出来。 那三人何尝不是从中解脱了。 刚才在枉少年身上所发生的诡异事件,看得他们三个心肝胆寒。 还有刚才从石云鹤身上突然迸发出的奇怪力量。 一切太诡异了。 这里铁定有鬼作祟。 李仁义、赤火王、龙阳君立刻离开了此地。 唯恐那恶鬼上了他们的身。 枉少年风流了一辈子、聪明了一辈子,他绝对从未想象过他会死在一只鬼的手里。 小芳因此事暴露了,石云鹤已知道了她的存在。 眼下他得去救萧伊伊,无空与小芳闲话,他知道她并无恶意,管她是人是鬼是魔是妖,只要是好的,他都不会伤害他们,做朋友也无妨。 石云鹤替少女解了穴,小芳的鬼魂从他那转移到少女的身上,二人赶紧离开了此地。 得尽快找到萧伊伊,她中了蛇公子的蛙毒,随时有昏倒的可能,如果她被蛇公子带走的话,他们会怎么折磨她? 李仁义他们三个在撤走的路上,对于刚才所见,面面相觑,保持沉默,一个个都是活见鬼的表情。 魔教中不乏能人异士,道士是有的,至于他会不会抓鬼,有没有抓到过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芳刚才也是逼不得已,她这种小啰啰一抓一大把,就是来个会抓鬼的初级道士都能把她给灭了。她理应害怕才是。 她与石云鹤在找萧伊伊的途中,正巧碰到了蛇公子,若不是石云鹤受了伤,他俩会顺便将他和他那头大蟒蛇也给解决的,只可惜让他跑了。 待他俩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找到萧伊伊时,她已经蛙毒发作昏倒了。只见她脸色发黑,额头布满了汗珠,嘴角还有残留的血渍。 小芳一脸担忧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萧伊伊,焦急的问道:“她怎样?” 石云鹤替她把脉后,摇摇头道:“不太好。” “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小芳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石云鹤的身上,她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石云鹤道:“我运功将她体内的余毒逼出来,麻烦你替我们护法。” 小芳作揖道:“好,我就在这守着,有劳石公子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石云鹤在正低头发愣的小芳肩膀上拍了一下。小芳转头道:“这么快就好了?余毒逼出来了吗?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自在她的对面坐下,他盯着她的眼睛道:“说说,你是怎么一回事吧。” 小芳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石云鹤问:“你和萧伊伊是什么关系?” 小芳道:“朋友。” 石云鹤问:“你是妖魔还是鬼怪?” 小芳云淡风轻地说:“鬼。” 石云鹤问:“你死后没有阴间的使者来接你吗?” 神仙鬼怪的故事里有提到过,会有勾魂使者——黑白无常去接那些刚刚死去的人的鬼魂去阴曹地府。 小芳道:“我死后出了一点小意外,所以我的魂魄没被收走,我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石云鹤问:“你之前是不是附在萧伊伊身上了?” 小芳道:“我从认识她起就住在她的身体里了。” 石云鹤又问:“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她?” “你自己应该分辨得出来。”小芳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让他自己去想。 石云鹤应该清楚的,萧伊伊对他有些冷淡、客气,而会跟她开玩笑,说话笑嘻嘻的一定就是这女鬼了。 石云鹤问:“你就没想过投胎转世吗?” 毕竟一直做鬼能做出个什么名堂? 小芳道:“我没想过重新投胎,因为我母亲还在家等着我呢。” 石云鹤道:“人鬼殊途,你死了,你与你母亲在这一世的母女缘分就尽了。你就算留在人世间,又能起什么作用?你母亲看不见你,摸不着你,你再也不能像为人时那样与你母亲相处了。” 小芳坚定地说道:“只要我完成任务,就可以复活了,到时候我就能继续和我母亲一块生活了。” 石云鹤惊诧道:“人死还能复活?你死了有多久了?” 小芳道:“一年多了。” 石云鹤道:“说句不敬的话,你的尸体怕是都不成样子了,你要怎样复活?借尸还魂?” 小芳道:“这个我还真的没有想过。但我相信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 石云鹤问道:“他,是谁?” 小芳重复道:“他?”她笑笑,继续说道,“他很神秘也很神奇,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甚至没有看清过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是来帮我实现愿望的,所以他对我而言就是好人。” 一开始,小芳也不太好奇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随着时间的推进,认识的久了,小芳的好奇心就有些作祟了。 石云鹤问道:“你说的他一定不会是人,他有通天的本事吗?你就这么相信他能够帮你?” 小芳道:“为什么不信?你们这里是我进入的第四个时空,在上一个时空,我差点就要死在一个厉鬼的手里了,关键时刻也是他救的我。” 石云鹤道:“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我真以为这只是别人编出来的故事。”他停顿片刻,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萧伊伊?你的任务与她有关?” 小芳道:“嗯。我是来救她的。第一次她在龙船上跳江自杀,我来的及时,救了她。她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但魔教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他们总是在找伊伊的麻烦。” 石云鹤接话道:“所以,你才希望她跟着我离开中原,远离这里的是非是吗?” 小芳应道:“嗯。她若是没有生命威胁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而我现在还在这,说明伊伊的身边还有人要害她。” 石云鹤道:“只要萧姑娘本人愿意,我倒是不介意路上多一个人与石某结伴同行。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芳道:“你叫我小芳就可以了。” “咳咳……咳咳……”身后传来萧伊伊的几声咳嗽声。 “她醒了。”小芳高兴地一个箭步窜到萧伊伊跟前,“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她搭把手将萧伊伊扶坐起来。 “你也受伤了,你没事吧?”萧伊伊看着小芳脖子上的伤口关切的问道。 小芳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看了看身后的石云鹤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刚才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萧伊伊虚弱地问道,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憔悴。 “唉,枉少年要扒光这个少女的衣裳,还要石公子自……自宫,我不得已附到他身上阻止他,还……杀死了他。我又附在石公子身上助他一臂之力,将那三个坏家伙打跑了。”小芳简单几句话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而且,你昏迷的时候,石公子问了我一些问题,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就如实告诉他了。”小芳又补上一句。 石云鹤见萧伊伊一脸的愁容戏说道:“萧姑娘还信不过石某?” 萧伊伊略摇摇头道:“石公子多虑了,我怎么会信不过石公子的为人呢?我担心的是魔教中的人……” 石云鹤道:“你怕他们会对付她。” 萧伊伊道:“人人说鬼,又有几人真正见过鬼。” 小芳插一句道:“物以稀为贵,那我的确还蛮值钱的。” 石云鹤道:“石某愿意出一份绵薄之力,帮助姑娘完成任务,早日离开这里。” 小芳作揖道:“那我就先在此谢过了。” 萧伊伊看向小芳不解地说道:“其实魔教的人只是要抓我回去,并不是要杀我,为什么小芳你还不能离开这呢?除非是……” 石云鹤猜测道:“除非是除了魔教以外,还有人要杀你。” “自从我来你们这,将来要发生的危险都预测不到了。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才知道,黑衣人告诉我说,之后我要靠自己看着办了。他们不会再帮我预测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说不帮就不帮我了。” 到底是谁要害萧伊伊呢?她总不至于和自己一样生了什么大病吧,那还要她来救什么?直接就没救啦。 天已蒙蒙亮了,从山洞口投射进来些许微弱的光线。折腾了一宿,萧伊伊和石云鹤又都受了伤,大伙儿都是又困又累的,小芳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石云鹤又回到林子里将两匹马牵来,包袱里还有四个馒头,他又摘了些野果子,一顿早饭就解决了。 此处的山洞还算安全,石云鹤与萧伊伊都有伤在身,不适赶路,万一再碰到魔教的人,怕是难以对付。 一夜未得休息,大伙儿都疲惫得狠,补了一觉,天已到中了。 小芳的鬼魂本想离开少女的身体,但少女似乎不大愿意。 少女的灵魂娇嗔道:“我出了那么大的丑,差不多都被人看光光了,我没脸面对石哥哥了。我知道你是个好鬼,你帮我挖了那三个男人的眼睛,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可以给很多很多的钱? 小芳道:“我一个鬼要钱也没处花呀?” 少女夸下海口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爹很有钱的,给你建座庙都可以。” 小芳淡淡地道:“你家有钱就这么花的呀?而且为什么非要挖人家眼睛呢?赤火王当时是背对着你的,龙阳君只喜欢男人,至于李仁义嘛,他只是个‘太监’。当时你身上不还有衣裳吗?在我们那有的大姑娘穿你那样就直接上街了,有的穿的比你还少呢。” 少女不依不饶道:“他们三和轻薄我的淫贼通通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小芳道:“我没有要帮着他们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毕竟挖人眼珠子的事情太过残忍了。在我们那个时代,打板子、夹棍、砍头都取缔了,再可恶的死刑犯都给个痛快的死法。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对付他们三个,你那神通广大的石哥哥也只能与他们三打个平手。” 少女不信道:“哼,你不是鬼吗?哪有你这么弱的鬼啊。我听过的故事里,那些鬼都是很厉害的,有的长得青面獠牙的,舌头伸出来能有二米长,不动手就能把一个人的胆吓破了。有的女鬼还能吸食男人的阳气助自己修炼呢……” 小芳打趣道:“小姑娘,你懂得挺多啊。” 少女得意道:“那当然,神仙鬼怪的故事我也听了不少,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呢。你到底会什么呀?给我表演一个呗。我听过鬼是没有下巴的,你给我摸摸看……” 小芳终于明白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和家养的宠物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小芳现在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少女叽里呱啦地在讲些什么她也顾不得听了。她昨晚杀人犯忌,黑衣人怎么还未来找她算账呀? 小芳不知道她因此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小芳他们又赶了三天的路,这三天里,神秘黑衣人一直未来找小芳的麻烦,她也就不当它是一回事了。 兴许枉少年的死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他是死在了小芳的手里。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赶到京城,皇宫了。 经历了半个多月的短暂分开,萧伊伊与司徒枫又见面了。 皇宫,她不是没来过,每次来这里她都高兴不起来。司徒枫后宫的女人与历朝的皇帝相比的确是少的可怜,但对于司徒枫的女人们来说,除了她们自己以外,其他的女人都是多出来的。她们恨彼此的存在。 萧伊伊自然也不例外。三年前,无论她有多么爱司徒枫,她也不愿意与好几个女人共有一夫,做他后宫中众嫔妃中的一个。 莫说司徒枫直白地说过他把她当作兄弟,她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司徒枫真的爱她,她依然不会改变三年前的选择。 就算是现在,司徒枫再对她说一次娶她为妃的事,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而司徒枫真的又说了一次,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请她做他的贵妃,而是请她做他的皇后。 经历过龙船遇刺,在他俩分开的这十多天里,司徒枫想通了什么吗?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太后为了立皇后的事情与皇上起了争执,在凤榻上躺了几日,一直闭门不出,也不接受皇上的请安。在得知她的大儿子进宫了,急急得让宫人去召石云鹤来慈宁宫一叙。 “儿子给娘请安。”石云鹤见面就给太后行了一个跪礼。 “快起来。”太后连忙将他从地上拉站起来,喜极而泣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每次见到娘都行这么大的礼。” “你就让儿子这么做吧。”石云鹤一边说着,一边将太后扶到凤座上坐下,“儿子不孝,常年在外,四处游荡,至今一事无成,还好,有枫弟在,将娘照顾的很好,儿子也就放心了。”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道:“不提他还好,提到他我就生气。” 石云鹤试探道:“怎么了,娘?枫弟又惹着你了?” 太后娓娓道来,把最近这几天皇宫发生的一件大事说与石云鹤听。 朝堂上几位老臣逼皇上立皇后,贤妃、淑妃、德妃三人的父亲私底下结党营私,都想着捧自家女儿、妹妹为后。 皇上被逼无奈,气急了以后,意外颁下立后圣旨。众大臣一听到传奉官慷慨激昂报出口的皇后人选,当场就议论开了。 几位娘娘的父亲连同各自一派据理力争,皇上不为所动,坚持君无戏言。 原本最有希望被选为皇后的贤妃的父亲刘宰相,气得告病至今没有上朝议事。 凤印是皇上亲手交托给贤妃保管的,这三年来后宫的大小事情也是由她管理的,皇上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众娘娘中也只有贤妃生的是小皇子,理应该贤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现在凭空杀出个程咬金来,最生气的人非刘宰相与贤妃这对父女莫属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就这么落空了,还是落在一个对皇上不利的魔教女子的手里,换作谁也该生气的。 魔教护法的女儿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可以胜任皇后的位子?论家世地位,萧伊伊的爹不但帮不了皇上,还会狠狠地拉皇上的后腿; 论与皇上的情份,贤妃与皇上做了三年多的夫妻,并育有一个皇子,眼下,贤妃的肚子里又怀了龙种; 后宫娘娘哪个不是色艺双全,萧伊伊的样貌在娘娘堆里也不显眼,而且女儿家应该会的东西,她都不会,叫她跳个舞,她耍了一套剑,像什么样子,塞外的女子就是粗野。 太后的脸上怒意未消,无可奈何道:“哀家真不知皇上为何要做此鲁莽草率的决定。” 石云鹤笑着安慰道:“娘,你就不要再为了这事生气了。这不过是枫弟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萧姑娘并未同意,这事还有转还的余地。” 太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那姑娘喜欢皇上喜欢得紧,她会不愿意?三年前她拒绝了做皇上的贵妃,我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原是哀家看错了人,她那是瞧不上贵妃的位子,原来人家一早就盯上皇后的宝座了。如今如了她的愿,她怎会不动心?” 太后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萧伊伊的瞧不上,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是谁救了他的二儿子,而小萧伊伊收留小司徒枫的那段日子,她这个当娘的正和她的继女拿着家财隐姓埋名地躲在一个庄子里过着悠闲的生活呢。 得知新皇是她亲生儿子的时候,她那个继女早已经嫁人了,她和继女偷偷地瞒着女婿大老远地前来寻亲。 当年为了有个依靠,继女也到了适婚年纪,她就将继女嫁给了庄上的一个壮汉。为了给她们留一条后路,她俩从来没有在壮汉的面前露过财。 因为继女婿对她不好,继女对她还可以,所以她才带着继女一同来投奔,继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扔在了那个庄子上,她还装作未嫁过人,让皇帝弟弟给她重新指了一门婚事。 那时正值北国大王来中原拜访新皇,继女看上了塞外北国大王的地位,而那位年纪足可以当她父亲的北国大王也被她的美丽给倾倒了,再加上她是新皇的姐姐,谁不愿意巴结? 其实这桩姻缘是司徒枫当年有意而为之的。他的母亲嫁到司徒家是二婚,为了能在司徒家站稳脚跟,她在司徒小姐身上下足了功夫,对她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上百倍,不知道的人以为司徒枫是抱来的呢。 因此司徒枫的母亲也获得了司徒老爷万般的宠爱,多年只有她一个女人,连个宠妾都没有。继女还会帮着她处理掉那些企图勾引司徒老爷的小妖精。 他母亲已经够他受的了,留着他这个姐姐在京城,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司徒枫心里是希望把姐姐嫁远一些的。他这么做也是想从他母亲那拾回一些从未有过的母爱。 只可惜他当了天下的主人,在她母亲的心里,他这个二儿子还是排在最后一位。 她的心里不是想着父亲前妻留下来的女儿,就是想着与前一任丈夫生的大儿子。 她觉得亏欠石云鹤的,她早早地生下他,就被逼无奈地抛弃了石云鹤父子,听从家里安排,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司徒老爷做填房。 石云鹤想想就觉得心痛,难道她对自己就不觉得亏欠吗?就因为他拥有现在的成就,他已变得足够强大,就不需要母亲的关心了吗? 只有萧伊伊像个小娘亲一样对她好,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 在他家破人亡又与母亲、姐姐失散,还被一群小混混打得就快要死的时候,是萧伊伊保护了他; 在他两手被打得骨折拿不了筷子的时候,是萧伊伊拿勺子一口一口地小心翼翼地喂到他的嘴里; 他的衣裳破了,替他缝缝补补的也是萧伊伊,尽管她的针线活还不如他自己; 在他身边一直唠里唠叨个没完,“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多穿点,外面降温了”,“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搭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被人骗得只剩裤衩,我可不去救你”,诸如此类的叮嘱,还是萧伊伊说的。 司徒枫心里在想些什么,萧伊伊当然不会知道,就像这次,他先前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擅自做主,颁布了圣旨,就差昭告天下了。现在才来问她,不觉得太迟了吗?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御书房内 萧伊伊头梳高髻,左鬓一只流苏珍珠步摇叮咚作响,双耳上两只翠玉耳坠轻轻摇曳,她穿着一身进宫后刚换上的簇新宫装,缃色的抹胸,碧色的下裙,敞开的青色大袖衫,料子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绣着漂亮的水仙花,剪裁得很合身,似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裙子底下只露出两只豆沙绿绣鞋鞋面上高高翘起的尖尖角。 司徒枫头戴金丝翼善冠,身穿红色缎子圆领,腰围玉带,脚穿粉底皂靴。 司徒枫道:“朕知道你很生气,气朕没有事先通知你。可这种事不是来不及通知你吗?你知道那帮大臣每天在朕的耳边叨叨个没完,朕有多烦吗?朕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就当帮帮朕成不成?” 此刻,萧伊伊潇洒自如地坐在长案前的座椅上,司徒枫作伏低做小状,又是给她递杯子又是喂她吃点心的,忙得是不亦乐乎。 “你别光顾着吃啊,到底答不答应帮我这个忙的。”司徒枫殷勤地替萧伊伊揉肩捶背。 萧伊伊只顾吃啊喝的,心安理得地接受司徒枫在一旁像个奴婢一样的伺候着。 半晌她才开口说道:“立皇后是大事,这种事情岂能儿戏?怎好弄虚作假?我若答应你了,就是陪你一起胡闹,最后谁来收拾烂摊子,还不是我?我才没有那个精力陪你一起欺瞒天下人呢。再说了,你就立贤妃为后,又有何为难的?她都已经给你生了儿子了,她爹刘宰相有权有势还有钱,关键是他家只有贤妃这一个孩子,不必担心她娘家造反,反正以后你的皇位传给你和贤妃的孩子就好啦。” 司徒枫听了萧伊伊的话,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走到萧伊伊身旁低头看着她说道:“朕还以为你会跟别人不一样,站在朕这边呢,怎么你所说的话同太后以及那些大臣说的都差不多。” 萧伊伊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道:“后宫之事原本就很棘手,更何况是关于立一国之母的大事?我是不会陪你胡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只以为你是一时的脑子发热,过几天你就放弃了。” “那朕说,朕是认真的,你信不信?”司徒枫突然从吊儿郎当的状态变成了很严肃的样子。变化之快,叫人措手不及。 “你就是真娶我做皇后,我也不会答应的。”萧伊伊不用思考瞬间脱口而出。 “哈哈哈……”司徒枫笑得莫名其妙,眼泪水都快笑出来了。“朕真的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固执的傻瓜,放着摆在你面前唾手可得的皇后宝座不要,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这个位子都想疯了吗?” “司徒枫,你不该对我说这些话的,是朋友,是兄弟的,就不要再和我提有关感情的事情,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果朕愿意为你放弃朕的皇位,你是否愿意嫁给朕?嫁给一开始那个与你相遇却一无所有的司徒枫!” 司徒枫的眼神太过灼热,萧伊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的样子。而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将萧伊伊完全给震撼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样被这话震住的还有刚停立在门外的郑选侍。 御书房内的两人各有心思,没有察觉到郑选侍的存在。 “你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对天下百姓不负责,对你的母亲,后宫的女人以及你的孩子们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萧伊伊冷静过后指责道。 “朕承认朕对皇权这些迷恋过,为了守住朕的江山,所以那些有权势的大臣要把他们的妹妹、女儿送进宫来,朕都照单全收了,因为收了她们,朕就要对她们负责任,所以朕对她们都一样,绝不偏袒任何一个,所以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曾经朕是这世上最弱小的人,像一只蝼蚁,谁都可以轻易地将朕捏死,可如今朕成为万民敬仰的皇帝,朕却一点儿没有真正的快乐过。朕现在想明白了,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朕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越拖下去,大家都会跟着痛苦。至于太后,她从来就不在乎朕,如果朕把皇位传给大哥,她大概会举双手赞同。” 原来他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的苦,她还以为他当了皇帝以后就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心里话,是吗?”萧伊伊苦苦地问道。 司徒枫沉默不语。 在门外偷听的郑梨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差一点就要站不稳了。 他竟然愿意为了萧伊伊放弃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他真的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了除去与他争夺江山最强而有力的对手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难道她牺牲了色相就是为了贤妃做嫁衣裳吗?刘贤妃的儿子不配!只有她郑梨云与皇上的儿子才配当这天下之主。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她,她哪点比不上他后宫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都配怀他的孩子,难道就她不配吗? 他既然不珍惜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当初又为何要苦苦去争夺呢?她的牺牲是为了什么?谁该为她来负这个责任? 不,她决不能让他这么做。她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太后,太后一定会阻止皇上的。 郑梨云心里这么想,她也是这么做的。她静悄悄地又退了出去,往太后住的慈宁宫方向去了。 萧伊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从未想过司徒枫会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你刚才所说都是你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那么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司徒枫原以为萧伊伊会很欢喜地一口答应他的,可是她并没有,她反而更加忧愁了,还指责他不负责任。 他该如何做抉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算是他咎由自取吧。若是伊伊不肯的话,他也不能强求,谁叫他一开始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呢。 萧伊伊一回到她在宫里暂时的住处,小芳就迎上来,满脸愁容的小芳刚想张口诉苦几句,见萧伊伊的一张苦瓜脸比她的还要苦呢。 小芳改口问道:“司徒枫又招惹你啦?” 萧伊伊想挤出一点笑容来证明她没事,结果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肯定又是感情的事。”小芳累得四仰八叉地躺在黄花梨的靠背椅上。(形象点就是葛优瘫的姿势) 萧伊伊转移话题道:“我的事就那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怎么还没从她身上出来啊?” “我说我要出来,这姑娘还不让,她说我出来她就看不见我了,就没人陪她说话陪她玩了。她说这里是皇宫,动不动就要砍人的脑袋,她不想去院子外面,可是待在这个院子里又闷的慌。她就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就把我以前看过的故事全讲给她听了……”小芳唉声叹气地说了长长的一大堆。 萧伊伊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同情地说道:“那你还真的是蛮辛苦的。”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少女年纪十七、八岁,个子娇小,粉嫩的瓜子脸上未施粉黛,美貌天成。只见她,眉如墨画,眼如杏子,鼻头小巧,唇红齿白,如云秀发全部绾成单螺髻,一对白玉镶金蝴蝶发钗插在发髻左右两侧,脑后拖着两根一指宽的桃红色发带,嫩白的耳垂上挂着一对半月形白玉耳坠。她上穿交领白绫衣,松花色的衣襟,前襟和两袖绣了许多彩蝶,下穿松花色绣桃花罗裙,外穿一件敞开的通袖桃红透明软纱衫,脚穿一双绣蝶恋花纹样的白色绣鞋。她这身装扮越发显得她活泼可爱,娇媚动人。 她不是独生女,不是幺女,却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因她是家中唯一嫡出的女儿,且她的母亲早亡,祖母和父亲对她更加疼爱。 直到两年前,父亲续弦,娶了一个妖精似的女人,打破了生活的平静。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原本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多好,可她这位后娘没事总来她屋里,送她亲手做的菜就罢了,竟然连她最贵重的嫁妆也舍得送她。 一年前后娘生了一对龙凤胎,父亲原本就宠爱后娘,现在更爱了,连原本不喜欢她的祖母,对后娘的态度也改变了。 她原以为后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该原形毕露了吧,可她呢比从前对她还要好,她就想不明白了,那女人到底想干嘛。 反正她就是觉得她那个后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对自己不是真心的。 她在那个家里住得一点都不开心,所以就偷偷溜出来了,在外游历的期间,她有缘认识了石云鹤,并对他一见倾心,就一路追随着她,前段时间跟丢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了,却看见他身边有位关系看着不错的姑娘,所以就想躲在一边偷偷观察,哪知道又被石云鹤甩了,她还碰到了枉少年那个淫贼。 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让她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她竟然和一只鬼交上了朋友。而且她还因缘际会地来到了中原的皇宫,意外得知石云鹤竟然是中原皇帝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可中原皇帝是她后娘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啊,按辈分她也该叫中原皇帝一声舅舅,那石云鹤怎么办?升辈分了? 都是那个讨厌的后娘,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不管,她只要她的石哥哥,她才不要叫石云鹤舅舅呢。 小芳住在少女的身体里,当然知道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她原本有意撮合萧伊伊和石云鹤的,可萧伊伊情愿在一棵树上吊死。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法勉强,她也无可奈何。 原来这个少女是北国的琥珀公主。她那么喜欢石云鹤,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她要是知道她之前撮合了石云鹤和别的姑娘好,会不会一脚把她从她的身体里踢出去。若真的踢她出去,倒好了。 萧伊伊刚坐定,太后就着人来宣她去慈宁宫。 小芳不放心,她又回到萧伊伊身上,同她一起去见太后。 萧伊伊自然猜不到太后找她做甚么,她怎么会知道司徒枫刚才对她说的一番话,这时候已经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了。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民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萧伊伊行了跪礼,太后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如果不是看见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还以为她石化了呢。 小芳见太后乌云叠鬓,挂九凤钗,容长脸,丹凤眼,妆容浓淡得宜,气度雍容华贵,穿墨绿色绣凤穿牡丹纹样的华服。 这个半路出家且又在山村里生活那么些年的太后,气质却是不同凡响,都四十五岁的年纪了,看着却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发如漆般油亮乌黑,唯有笑起来时,眼角才露出几根细纹。 太后盯着跪在地上的萧伊伊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 萧伊伊起身道:“谢太后。” 太后既没有让人赐座,也没有让人奉茶,摆明了就是不把萧伊伊当一回事。 “萧伊伊,你可真有本事,你要的不是皇后的位子,你要的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应该猜到迟早有一天你会蛊惑枫儿与你离开皇宫,离开哀家的。”太后激动地说道。 萧伊伊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太后不喜欢她,她何尝喜欢太后?当年司徒家出事,司徒枫与他娘走散了,她这个做人娘亲的,竟然都不回头去找,还跑到那么远的偏僻山村,一躲就是十多年,若不是知道新皇就是司徒枫,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回京城来找她这个二儿子的。 “太后这么快就知道了,民女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在皇宫里就是在屋里说话也得小心再小心些。”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牙尖嘴利。念在你救过枫儿的命,哀家不与你计较。你走吧,立刻就动身,离开皇宫,远离哀家的儿子。” 萧伊伊反问道:“皇上说会将皇位传给石云鹤,这难道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太后反驳道:“哀家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萧伊伊心想:难道司徒枫对她的母亲有所误会? 太后接着说道:“一国之君身上的担子太重,鹤儿连王爷的爵位都不肯受封,更何况是皇帝的位子呢?知子莫若母,哀家希望鹤儿能一辈子过得平安、自由、快乐。” 萧伊伊心想:她心里果然只想着她的大儿子,司徒枫到底没有冤枉了她。 萧伊伊不甘心地替司徒枫问道:“太后,您难道就没有替皇上想过吗?他当这个皇帝当得开不开心?” 太后淡淡地道:“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得一条路走到黑,怨不得旁人。” 萧伊伊不赞同道:“可皇上又重新做出了选择……” 太后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她道:“你闭嘴!由不得他!他不愿意也得继续做下去。等永泽及冠,到那时你们爱上哪就上哪,哀家都不会管你们。萧伊伊,你不是对枫儿有情吗?那你可以继续等他,反正你也等了这么些年了,不在乎再多等十几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儿子给母后请安了。”司徒枫从门外镇定自若地走进来。他母亲与萧伊伊的谈话他都听见了。打萧伊伊来慈宁宫的路上,他就在后面跟着了。他刚才特地吩咐慈宁宫门外守着的婢女不要惊动屋子里的人。 “枫儿,你怎么来了?”太后连忙堆起一脸的笑容,装作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她对这个儿子就是真心喜欢不起来,他俩之间的母子亲情就只剩下淡漠了。 司徒枫在太后身旁的位子坐下,问道:“朕听说母后请伊伊来慈宁宫,朕也来听听,母后与伊伊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太后装作不知道司徒枫准备让位的消息,笑着说道:“哀家不过是找萧姑娘过来叙叙旧,枫儿这么紧张,怕哀家吃了她不成?” 司徒枫对萧伊伊道:“你还傻愣愣地站着干嘛?脚不酸吗?这里的凳子、椅子这么多,随便你坐哪一个。” 萧伊伊应了声“谢皇上”,便在客位上坐下了。 皇上又吩咐道:“来人,给萧姑娘奉茶。” 皇上此举,无疑让太后很尴尬,不过他已经做得够委婉了。 太后明知道萧伊伊对皇上的重要性,还不给伊伊好脸子瞧,也难怪皇上生气了。 原本就紧张的母子关系,因为萧伊伊变得更加紧张,太后自然不喜欢萧伊伊了。 皇上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朕都听见了。母后既已经知道了,朕也不必废口舌再说一遍了。母后也不赞同儿子将皇位传给大哥的话,那朕就直接将皇位传给永泽吧,也省得将来再叫大哥传位给永泽那么麻烦了。” 太后嘴角一抽,暗想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要将皇帝的宝座让给鹤儿,你就是想让你大哥白白为你守十几年的江山,最后还不是要将皇位传给你自己的儿子。 她脸上却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皇上要三思,三岁孩童话还未说全,怎么处理国家大事?魔教中的前朝余孽,一直对你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虎视眈眈的,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抛下你的臣民和你的女人、孩子们只顾自个逍遥快活去吗?” 司徒枫反问道:“母后不是也希望朕立刘贤妃为皇后,立永泽为太子吗?待朕将皇位传给永泽,他就是皇上,刘贤妃就是太后了,而您也可以颐养天年,什么事也不必操心了。有刘宰相和众位大臣辅佐永泽,又有刘贤妃垂帘听政,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太后义正言辞地说道:“皇上在,哀家还是太后,皇上若走了,江山还是司徒家的,做主的可就是刘家了。皇上就如此狠心,抛下哀家不管吗?”她说话间的语气颇有指责皇上之意。 司徒枫紧握拳头,指节寸寸发白,冷笑道:“母后的真正心思在于这吧。” 太后听了,脸色已变了。 司徒枫继续说道:“若是大哥做皇帝,您依然是做得了主的皇太后,您可以考虑考虑,您说的话,大哥一定会听的。” 太后的面色已不再和蔼,遇到皇上这般拆台的话,她怎还能崩得住? 太后怒道:“就算鹤儿肯接受皇上的传位,可十几年后,鹤儿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候,皇上难道还要你大哥把皇位再传给永泽吗?到时候堂兄弟大乱……除非,皇上将皇位真正地传给你大哥,并在圣旨上注明,永不要回。” 司徒枫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他为什么不开心呢?因为她猜中了他母亲的心意,他亲生母亲的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她处处为她自己着想,为她的继女和大哥着想,却从来没有为他这个二儿子着想过。 哪怕是对他有一点点的关心也好啊,他真的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可事实毋庸置疑,他就是。 司徒枫宁愿他不是。 萧伊伊就那么看着司徒枫笑,她的心也正一丝丝的绞痛。她知道他的心肯定也很疼。 司徒枫道:“朕已做好了决定,朕来是通知母后的,不是来跟您商量的。” 石云鹤此时不在这里,他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时,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不适。 一阵怪笑,恐怖而又放肆的笑声,犹如魔音穿耳。 “哈哈哈……哈哈哈……石云鹤,想不到我死后也能来找你寻仇吧!” 石云鹤瞬间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他惊诧道:“你是枉少年?”。 枉少年道:“没错,你没想到吧,哈哈哈……” 石云鹤问道:“这里是皇宫,你这恶鬼私自闯到这来,不怕损伤自己吗?” 枉少年反问道:“和你一伙的那个女鬼不是也来了吗?她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石云鹤问道:“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枉少年道:“在你进宫前我就附在你身上了,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 石云鹤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枉少年癫狂道:“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我要把你还有那个女鬼一起解决掉!重要得是我要完成教主给我的任务!” 石云鹤问道:“你们有什么阴谋?” 枉少年道:“不怕告诉你,等我成功附在司徒枫的身上,我就宣布将天下还给前朝太子,不废一兵一卒,教主就可以得到整个天下。这样是不是容易的多?” 石云鹤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们休想得逞。”他的表情很痛苦,他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地碰倒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 枉少年不屑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那个女鬼来阻挠我吗?玄明道士在我身上做了法,我已经是恶中之恶鬼了,待我见了那女鬼,一定将她挫骨扬灰。我会借你的手让她魂飞魄散,哈哈哈……” 附在萧伊伊身上还在慈宁宫的小芳心中一颤,她感应到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怎么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似的。” 皇上带着萧伊伊离开慈宁宫后,太后立即让人去叫她大儿子过来一趟。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石云鹤换了一身装束,一条嵌宝靛蓝色发带将头发全部束成一个髻,内穿白色暗花罗袍,腰间四指宽靛蓝色嵌宝丝腰带,外穿敞开的白色轻纱,脚蹬一双缎子乌靴。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这种笑已不再是三月的春风,冬日里的阳光。 他的笑变了,变得有些神神秘秘。他的嘴角总是不经意间勾起一种魅惑人的笑。 在以前的石云鹤脸上断然是见不到这样的笑的。 “鹤儿,你弟弟疯了,他为了萧伊伊,皇上都不当了,他要跟着她出宫啊。”太后一见到石云鹤就委屈的直掉眼泪,赶紧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来。 ‘石云鹤’听了颇为惊讶,他急于打听清楚,忙问道:“娘,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娘骗你干什么?”太后拿帕子轻轻揩拭眼泪。 石云鹤焦急地问道:“那他有没有说皇位要如何处置?” 太后委屈地轻轻哽咽道:“还能作何处置,他说要传给永泽。”太后只顾自个伤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大儿子的脸上焦急而又期待的表情。 石云鹤瞳孔都放大了,不满意道:“永泽才三岁,知道什么?弟弟这不是胡闹吗?” 太后附和道:“是啊,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他听不进娘的劝。他一开始是想把皇位传给你的,可他又说,十几年后等永泽长大了,你还得把皇位还给永泽,这对你多不公平啊。” 石云鹤听了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从中来,谄媚道:“娘,咱们可以先答应弟弟,到时候皇位在儿子的手里,儿子不交出来,谁又能管得着我呢?” 太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大儿子道:“鹤儿,照你的意思,你想当这个皇帝?” 石云鹤笑着反问道:“娘难道不是站在儿子这边的?” 太后下意识的应了声,“是,只是……” 石云鹤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枉少年觉得他应该没有判断错误才是。这个老女人应该更喜欢石云鹤这个儿子才对。 太后见她大儿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摆过这样的脸子呢。她连忙解释道:“娘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娘一直以为你对皇位并不感兴趣。” 石云鹤听言,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他温和地劝说道:“娘,儿子还不是为了您着想嘛。弟弟他一点儿也不为您考虑,只想着他自己风流快活。只要儿子当了皇上,您依然还是皇太后,也不必担心刘家人给您脸色看了。” 太后听了心花怒放,夸赞道:“还是鹤儿最懂娘的心了。” 枉少年暗想道:天大的好机会,石云鹤,我要你身败名裂,哈哈哈。 他不打算第一个就对付小芳,他怕万一打草惊蛇,露出马脚,就不能顺利完成他的计划了。 要对付那个女鬼也不急于一时。待他将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慢慢地玩弄他们,待他玩够了再说。 琥珀、女鬼,还有背叛魔教的萧伊伊,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先从谁下手呢?就从那个最好对付的美丽少女下手吧。她看着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刁蛮小姐,初出江湖,又没有什么男女经验,向往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故事,她这样的小姑娘最好骗了。 她喜欢石云鹤,石云鹤却只把她当小妹妹。可他偏偏就要成全他们。 琥珀公主一个人正在卧室里无聊的时候,石云鹤突然来到她的房间门外,温柔地唤了声,“琥珀,你在吗?” “石哥哥你怎么来了?”少女惊喜地有些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的将人迎进门来。 石哥哥平日里不是都喜欢避着她的吗?今日怎么会单独来找她呢? 为什么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疑惑很快就被枉少年的温柔陷阱给打消光了。 石云鹤见这间屋子只有少女一人在,假意问道:“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萧姑娘人呢?”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萧伊伊不会突然闯进来,坏了他的好事。 琥珀不明所以,一边给石云鹤倒茶,一边老实相告道:“萧姐姐陪皇上用膳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你找她有事?” 石云鹤笑着说道:“我不找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萧伊伊和女鬼都不在这。正合他的心意。 琥珀重复道:“特意找我?” 石云鹤饱含深情地看着少女,故作撩拨地说道:“有一句话在我心里藏了很久了……” 琥珀激动得脸上飞了几朵红霞,她低垂着头,轻咬红唇,转过身去,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指头,腼腆地小声道:“你……你要与我说什么话?” 石云鹤见少女娇羞的模样,心中窃喜,知道她已春心荡漾上钩了,只要他再加把火,这姑娘就要被他点着了。 “琥珀,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他将她娇小的身子掰转回来,正对着他的脸,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少女一双不安的大眼睛。 少女结巴地不确定道:“什……什么?石哥哥,你……喜欢我?”琥珀意外得到心上人的表白,此时此刻她真的幸福得快要死掉了。她不知道幸福为什么会来得这么突然。 世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喜欢你了。 “嗯,傻丫头,你没有听错。” 枉少年看着少女此刻迷情的样子,他心里却恨得要死,将少女鄙视的一文钱都不值。但他的脸上依旧是春风满面,一脸的柔情,动作也极其温柔。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少女娇嗔道:“石哥哥你干什么呀?” 被喜欢的人抱如同拥抱温暖的阳光叫人欢喜,被厌恶的人抱如同跌入潮湿的蛇窝叫人恶心。 琥珀公主一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她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又怎么会想到这个石云鹤已不是她爱慕的那个石哥哥了呢? 琥珀突然感觉到石云鹤有些不对劲,他身上好烫,而且他似乎在发抖,她急切地问道:“石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额头上全是汗,脸上还红红的?” 石云鹤似乎是强忍着难受艰难地说道:“琥珀,我……我好像中毒了,你能不能……帮我解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可我不会解毒啊?”琥珀心中着急,可是她不明白,石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她真的不会解毒啊。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一更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误食了后宫娘娘给皇上准备的食物,中了春yao,我现在很难受。”石云鹤痛苦地说道,眼睛里饱含着毫不掩饰的qing欲。 “春……chun药?”琥珀惊讶地瞪大眼珠子的同时,心里焦急万分:这要怎么办呢? 没等她再多说一个字,石云鹤的唇已覆上她的。 琥珀想挣扎却被他一双手臂牢牢地困在怀里,他的吻技是那么的老练,让这个不黯情趣的少女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他的一只大手也豪不不安分地伸进少女的里衣内隔着缎子肚兜抚摸着少女发育姣好的玲珑曲线。 琥珀战栗地有些站不稳脚步了,‘石云鹤’打横将少女抱起,琥珀有些迷迷糊糊地将一双玉臂搂在男人的脖子上,露出两截雪藕似的手腕来,手腕上戴着一对琥珀珠手钏。 “你放开她。”石云鹤的魂魄奋力地想夺回对他身体的主动权。 枉少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放开?现在是你压在她身上的。亲他的,摸他的全都是你。我只是一个鬼魂而已。” “是你控制了我。”石云鹤争辩道,这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你不是因为我摸了她,就废了我的命根子吗?我现在叫你破了她的处,你是不是要自宫啊?哈哈哈……”枉少年放肆大笑道。 当然,他俩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 此刻琥珀的眼神迷离,她已经着了枉少年的道了。 她刚才是想反抗来着,她再喜欢石云鹤,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献身啊。 而且石哥哥还突然莫名其妙地与她表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她的外衣就不见了? 石云鹤怒骂道:“卑鄙无耻之徒!你做人的时候就已经不配做人了,现在做了鬼,还是连鬼都不配做!” 枉少年不怒反而笑得更加开心:“骂吧,骂吧。你现在也就只能骂几句消消气了。不然,你还能做什么呢?” 石云鹤道:“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去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枉少年不理他继续摸着少女细嫩的脖子悠然地说道:“这姑娘的肌肤真的很白,又香又嫩的。你不介意我在这偷看吧?我还没有看过活春宫呢。我就想看看你这个伪君子是怎么发情的。” “你快点滚出去,别再控制我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石云鹤听了这种污言秽语,浑身都难受,他不要做这种破坏女儿家名节的事。他一直将琥珀当作小妹妹的,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啊。更何况琥珀的后娘也叫他母亲一声娘,叫他一声大哥的,按理说琥珀该叫他一声大舅呢。他这个做人长辈的怎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来? “呵呵呵,我没有在控制你啊,是你自己耐不住药性,我只是帮你扑倒了这个姑娘而已。扒她的衣服,可是你自己动的手。而且我见这姑娘是自愿帮你的,她都没有反抗不是吗?”枉少年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当然也有shou欲了,只是他若用自己的意念占了琥珀的身子,这个姑娘就会把恨意都算在他的头上,而并非石云鹤。 他帮他俩安排的这出戏应该会更精彩一些才是。 枉少年玩味地说道:“你别忍得那么辛苦好吗?如果你实在怕事后她会恨你,你就娶了她呀?反正她喜欢你。若是你不想娶她,又怕她恨你,你就尽管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好了,保证她既不好恨你,又不好逼你娶他。” 石云鹤怒吼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恶鬼!” 枉少年笑嘻嘻道:“是是是,我是不要脸,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要脸的,我活着的时候就是光明正大的猎香的,你呢?你就承认你现在很想要这个姑娘有多难?” 石云鹤又骂道:“你的鬼魂控制住了我的身体,你还给我下了药,迫使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你还有脸逼我承认是跟你一样的烂人,你真不是一般的无耻,简直是没有下限的不要脸之最!” 枉少年道:“想拖延时间,呵呵呵,你做梦。我给你下的这种药可是很妙的,你就慢慢享受吧!” 小芳和萧伊伊回到住处时,石云鹤早已经离开了,只剩琥珀公主一人,她已经穿好衣裳,整理好床铺了。 刚才,在最后关键时刻,石哥哥竟然用匕首刺入他自己的大腿,当场鲜血直流,吓得她当时就回魂了,看着他踉跄着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追出去,因为她当时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了,石哥哥应该是去找太医了吧,虽然她也很担心,可是这一床的狼藉,床单上还溅了石哥哥的血,如果她没在伊伊姐回来前把床铺整理好,要怎么和她解释? 萧伊伊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说道:“什么味道啊……有些淡淡的,像是血腥味。琥珀,你待会点香熏一下吧。”她见琥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跟樽石雕似的,同她说话也没个反应,她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问道:“琥珀,你怎么了,有心事啊?” 琥珀这才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应道:“伊伊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伊伊盯着少女闪烁不安的眼睛说道:“我进来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琥珀连忙道:“没……没有。我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气有些热了,身上没什么力气。” 萧伊伊道:“那你休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小芳隐约嗅到了这个屋子里有过另外一只鬼的气息。 萧伊伊闻到的怪味她也闻到了,那的确是鲜血的味道,而且还是人血,一个男人的血。 晚饭过后,小芳也察觉到了琥珀公主的不对劲。她今天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了? 小芳借萧伊伊的口道:“我们离开之前,你不是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吗?现在怎么蔫了?” 琥珀脸红道:“没……我……没有啊。” 小芳随口道:“还说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琥珀从容不迫道:“那是因为天气热,人家皮肤嫩嘛,稍微一热就会红,我也不想这样的嘛。” “喔。”小芳才不相信这小姑娘的随口说辞呢。刚才她不在的时候,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姑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琥珀公主心想:总算混过去了,他们不再追问我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没有了系统和神秘黑衣人的帮助,小芳犹如断了鳍的鱼儿完全失去了方向。 再也没有现成的预知能力了吗?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知道她之所以会受到这种惩罚是因为黑衣人在上一关犯忌从白茉莉手中救了她导致的呢。 系统给了她一本鬼魂修炼秘技,只提醒她要勤加修炼,她在这关会用到的,然后就跟睡美人似的再也没个反应了。 照这本书上所说,要想快速学会这书上的法术,除了最基础的勤加练习,学习者得有天份,还有一条捷径。 那便是女子可以吸食男子的阳气,就好像枉少年采阴补阳是一样的道理,唯一不同的是,这书上所说的方法是不需要与被吸食之人发生苟合就可以完成的。 最好的男人阳气要数真命天子的龙气了。如果司徒枫愿意给她一点助她修炼就好了。 只是会损伤他自身那么一丁点的健康,怕是皇上同意了,萧伊伊也不会答应的。 她总觉得白天她在琥珀屋里察觉到的鬼气绝不会有错的。 她现在能力太弱了,碰到其他恶鬼,她这只小鬼怕是会被大鬼当作盘中餐吃掉吧。 正好白天皇上送了萧伊伊一块圆形夔龙纹玉佩作为定情信物,这块可是司徒枫从小到大一直戴在身上的司徒家的传家宝。这是一块品质极佳的活玉,它不仅吸收了大量的天地龙气,还吸收了日月之精华。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块夔龙玉不比白茉莉用来增加法力的那块皇家血玉差。 小芳现在不得不靠她自己,只有变强大了,才能帮到萧伊伊,从而让她自己早日脱离困境。 与此同时,枉少年靠的只是玄明道士在他身上作的法,并没有勤加修法。 上苍是将活的机会留给勤奋的善良的小芳,还是留给只想着不劳而获借恶生恶的枉少年呢? 这是两只鬼之间斗智斗勇的较量。胜负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决定的。 石云鹤自挣扎着回到了自个的住处,关上房门后,很快又被枉少年控制住,失去了意识。 石云鹤怕是这辈子也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石云鹤’自食恶果,浑身如火烧,脸比赤火王那张像是喝醉了的脸还要红上几分。快要到嘴的小美人飞了,怎奈何原主回来之时将这座院子里所有的宫女都遣出去了,他才不会像石云鹤这么蠢呢。要那君子的虚名有何用?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石云鹤’出了他暂时居住的那座宫殿,一路上显少碰到看着合眼的,就看到几个太监宫女,看着倒也清秀,只是年纪尚小,透过他们的眉宇之间,他猜测大概只是几个雏罢了,玩之如玩偶般木纳,也没什么情趣。 不愧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了,他都快爆炸了,这时候他还要挑剔是公是母,还要挑长得十分漂亮的,一般的姿色他还不要。 听说司徒枫后宫的几个大小美人可是人间绝色。 正值正午,他进宫已有半日了,怎么一个妃子娘娘也没瞧见?怕是这些大小美人怕如此日头晒伤她们娇嫩白皙的肌肤吧。 不知是缘份,还是他运气好,御花园中这时本就显少有人,在他路过偏僻的假山之时,竟然让他碰到后宫之中长得最妖的娘娘——郑选侍。 郑选侍是后宫几位娘娘中位份最低的,长相、身材却是娘娘之中最美艳的,她穿得也最风骚,总是露出半边晶莹剔透的酥胸,看得枉少年耳热眼跳、眼珠子都快掉美人的胸上了。 趁郑梨云心情不好,独自伤神之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下了一闻就中的情药和幻药。 郑梨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把他当作司徒枫,两人在假山洞里颠鸾倒凤,激情澎湃,好不快活。 郑梨云幸福地趴在‘石云鹤’的胸上梨花带雨地喃喃道:“皇上,臣妾终于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女人了。” 枉少年心想:司徒枫真是傻子,石云鹤也是傻子,这两兄弟都是傻的。一个放着这么一个尤物不要,一个宁愿把自己的腿扎出血来,也不愿意毁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小姑娘的清白。但是这个后宫妃子明明是经过人事的,为什么又说司徒枫没碰过她呢? 外面听到奇怪声音的两人刚准备离开,却被枉少年拽进假山洞里,还被点了穴道。 这时候郑梨云已经昏睡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后来还有其他人进假山洞来撞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在洞外偷听的两人原来是吴美人和李美人。二人皆是浓妆淡抹,姿态妖娆,满头珠翠,锦装裹身。两张脸美还是美的,只是美得没有辩识度,见之即忘的那一种。 她二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石云鹤根据她俩的装束猜测这两位不过是位份不高的嫔妃罢了。 李美人和吴美人原本在洞外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就好奇想寻个究竟。待听到那个女声口口声声叫着“皇上”的时候,她俩就怒了。她俩进宫都快满一年了,皇上还未宠幸她俩呢。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宫女勾引皇上来此隐秘的地方蒙受圣恩。 她俩就是想看清楚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却一不小心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二人皆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她们本以为这个男人是皇上,这会子哪还顾得上看洞里躺着的狐媚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二人都唯唯诺诺地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石云鹤往吴美人呼之欲出的白嫩嫩胸脯上摸了一把坏笑道:“今日算你们运气好,本大爷已经吃饱了。要不然,呵呵呵……” 吴美人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皇上不会在这就把她给怎么样了吧。可这声音不对啊,怎么还自称“本大爷”?他……他不是皇上。那刚才那个女的怎么会叫他皇上呢? 李美人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二人同时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果然不是皇上。只见他全身上下就穿个白色的裤衩,真是羞死人了。 吴美人恼羞成怒地尖叫道:“你不是皇上!你是皇上的哥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吴美人头一偏,看见躺在一边还在熟睡的半裸女人,那张脸她分明看清楚了,竟然是郑选侍。“你胆敢与郑选侍在这偷情!”尤其是‘郑选侍’三个字她咬得特别响亮。 石云鹤食指放在嘴唇上摆了一个嘘的动作,对花容失色的两位小美人坏笑道:“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皇上打算同萧伊伊离开皇宫,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皇上已经不要你们了,到时候连你们俩也会成为我的女人。” 李美人大声道:“你胡说,不可能的!皇上怎么会跟那个贱女人离开?” 吴美人附和道:“就是啊,怎么可能呢?这太荒唐了。皇上是不会抛下我们的!” “两位小美人别激动嘛。这种话我会胡乱框你们吗?等着吧,皇上很快就会下旨禅位,昭告天下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后宫嫔妃可以随便婚配。” 石云鹤故意放她俩走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轻笑道:“兄弟相残,一定很有意思。” 吴美人和李美人哭哭啼啼地去皇上那告状,皇上却不见她们。她俩磨破了嘴皮子,叫侍卫跟皇上解释,她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可皇上就是不肯见她们。 侍卫传话说,“皇上正在陪萧姑娘,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这下,二位美人更加相信石云鹤说得话了。 尽管她俩嘴里那么说,皇上不会这么做的。其实她俩心里很清楚,这个萧姑娘对皇上是有多么特别。 二人脑子发热,把心一横,跑去找太后告状。她俩知道石云鹤也是太后的儿子,太后对这个儿子也挺重视的,自然是不能说他的坏话,不然太后肯定会怪罪她俩胡乱嚼舌头,再给她们一个莫须有的处罚。别治不了狐狸,还惹一身的骚。 不如直接说是郑选侍勾引石云鹤,被她俩无意撞见了。反正两个都是太后的儿子,太后肯定不会给郑妖精好果子吃的。 她俩是皇帝的女人,不管皇帝换了何人来做,她俩都没有意见,反正她俩得是皇帝的女人就对了。 且不说那石云鹤的外貌、风度不比皇上差在哪里,就是在对待女人方面,石云鹤也比皇上懂情趣啊?皇上的女人本就不多,就属她俩最年轻,况且她俩也不比几位先进宫的娘娘长得差啊,可皇上为什么就不宠幸她俩呢?这么一比较,若是石云鹤当了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郑梨云怎么说都是横在她二人面前的一个障碍物,除去一个是一个,谁笑到最后,谁就赢了。后宫的女人全凭皇上的宠爱得地位,长得再漂亮,没有皇上的疼爱,还不是得孤芳自赏,独自凋零,怎一个凄惨了得?她们才不要做这样的女人呢。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吴美人、李美人在慈宁宫中你一言我一语将郑选侍干的丑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太后一手拍在座椅旁的檀木高几上,一连拍了三下,几上的青花瓷茶盏被震得泠泠作响。 太后每拍一下,两位美人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那近乎完美的儿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偏要捡他弟弟用过的破鞋。 一个从山野之地出来的江湖女子,平常穿得妖里妖气地勾引皇上,太后已看不惯她,对她有很深的意见。现在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竟然把爪子伸向了太后更看重的大儿子,这还了得? 看太后脸上的肌肉紧绷,两眼能喷出火来的模样,两位美人就猜想:呵呵,郑梨云那个狐媚子要倒大霉了。 酉时刚过,正值初夏时节,白天日头长,此时天色还大亮着,天空中夕阳与晚霞交相辉映,御花园中的景致在夕阳的映射下越发显的美不胜收。 十几个宫人拥着太后,吴美人、李美人紧随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郑选侍的寝宫去了。 郑梨云披散一头缎子般柔顺的长发正对镜梳头,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她醒来的时候,‘皇上’就不见了,也不和她打一声招呼,真讨厌。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被人大力得从凳子上拖拽到地上,她抬头看见两个粗手粗脚的嬷嬷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瞧,其中一个还对她啐了一口唾沫,她又气又恼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跑到我宫里来撒野?” 她刚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连屋里进来人都不自知。这只是太后派来打前阵的,郑梨云这话刚问完,太后与其他人随后就赶到了。 郑梨云赶紧跪在地上给太后请安道:“臣妾给母后请安。” 太后撇了地上的人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随行的丫头掇来一条凳子拿手绢擦拭一番请太后坐下。 太后头也不抬,把玩着手中的伽南珠冷冷地说道:“给哀家痛打这个恬不知耻的骚狐狸!” 太后命令一下,几个宫人不分青红皂白围着郑选侍将人揍了一顿,众人停下动作以后,只见郑选侍头发蓬乱,一脸红肿,雪白的衣裙上布满了脏兮兮的鞋印子。 也亏郑梨云是习武之人,若换作吴美人、李美人这样的官家小姐,照刚才那么个打法,此刻就该断气了。 郑梨云不是不想还手,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太后是她心上人的母亲,她怎能不敬?被这些人打几下,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皇上若疼惜她,一定不会让她白受这委屈的。 郑梨云哭得我见犹怜,柔声地问道:“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母后发这么大的火?还请母后赐教。” “别装了!装出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给谁看?你白天勾引哀家的儿子时,也是摆这种德性给他看的吗?不要脸的东西!下作!”太后一想到地上跪着的骚狐狸染指了她的大儿子,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立刻给弄死了。 可她不能这么做,万一这事传出去,有损鹤儿的名誉,外人会怎么议论?说他当哥哥的睡了自己亲弟弟的女人,给亲弟弟戴了绿帽子? 她若现在立刻就把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给弄死了,一定会传出去闲话的。 郑梨云还纳闷呢?勾引他儿子? 虽然之前我只是假装成妃子在皇上身边保护着,但名义上我是皇上的妃子,这事太后根本不知晓。妃子与皇上交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怎能说是我勾引皇上呢? “母后……” “别叫我母后!恶心!” 郑梨云刚说两个字就被太后怒怼回去了。 “太后,臣妾没有勾引皇上,是皇上他……是皇上主动的。”郑梨云不知道这个老女人怎么如此难缠呢?偏偏她打不得她。要换了别人,敢这么对她,她老早几个巴掌还回去了。 太后没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丑事捅出去,所以她并不想把石云鹤的名字拿出来说事。 她见郑梨云也只字未提,也只以为她是故意装蒜,为石云鹤隐瞒呢。实际上,郑梨云冤枉至极,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皇上驾到!” 就在郑梨云盼着皇上能来救她之时,皇上真的来了,她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定是她宫里的人去皇上那报信了。 司徒枫进得屋内见郑师姐被打得凄凄惨惨的气不打一处来。凭她的武功怎能让一群老妈子打成这样?她为什么不还手?这要换作萧伊伊,人家老早把这些老妈子打趴下了。 就算你不打人也可以跑吧,轻功都白学了吗? 他其实也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委屈她自个,还不是为了他。他知道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更何况挨一顿打了。她不想忤逆他的母亲罢了。 司徒枫也不知道太后怎会发这么大的火,能把人打成这样。 司徒枫叹了一口气将他师姐从地上扶起来,道:“先找个位子坐下歇着吧。” “皇上,你来的正好。”太后又对周围的奴仆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退到院子外面去守着。” “是。”众宫人领命出去了。 “母后将人都支出去,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朕讲吗?” “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了,哀家有话就直说了。皇上,你这个郑选侍白天干了什么好事,你叫她亲口说出来!哀家都说不出口!”太后气得凤肝疼,指着郑梨云的手都在颤抖。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道太后在说些什么?” 郑梨云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司徒枫看得也真切。 “母后,您就不要卖关子了,您还是直说吧。” 太后道:“好,那哀家可就说了。白天在御花园的假山洞里,这个女人跟你大哥……他们……他们,是这个女人勾引了你大哥,你了解鹤儿的为人,这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想必皇上心里也有数。” 司徒枫听了感觉不可思议,看太后生气的样子不像是捕风捉影的事,大概是抓到确切的证据了。 可大哥他……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而且他怎么会喜欢郑师姐这种类型的女人呢? 难道真的是郑师姐对大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可她不喜欢大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郑梨云早就听着不对劲了,她……她什么时候和石云鹤在一起了?白天假山洞里她明明和皇上在一块……等等,不对啊,瞧皇上的表情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假山洞里发生的事情。 要不然,皇上为什么不替她解释?说和她在假山洞里共赴巫山云雨的人是他啊,不是什么石云鹤。 难道……难道,她被人算计了?是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害她? “郑选侍,有没有这回事?” 郑梨云听见他这么问,心突地沉了一下,完了,白天那个人真的不是皇上。她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有皇上的介入,这事当天晚上就解决了。 一轮圆月当空挂,形单影只的郑梨云肩上挂着一个锦花包袱。她绾起妇人头,随意簪两只玉花簪,着一身薄荷绿的短衫、裤装。 两扇朱红色的宫门在她身后合上的那一瞬,她的心门也仿佛跟着关上了。 郑梨云终于肯舍得离开皇宫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快放弃这段感情。 皇上是让她自己做决定了,可除了离开皇宫,离开皇上,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热脸贴冷屁股的日子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皇上很快就不是皇上了,很快,他就要带着萧伊伊离开皇宫了。他都不留在那了,她还守在那做什么? 司徒枫一直都知道郑师姐对他的心意,可他就是没办法爱上她。也没办法接受她在床上的邀请。他还尊重她是他的好师姐。 他曾多次劝说她离开自己去寻求她自己的幸福,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反而还以死相逼。 这次她肯离开皇宫,大约是她终于想通了吧。这时候的她也许会感到很心痛,不过时间是一剂良药,她会忘掉这段她曾经辛苦错付的痴情。 终有一天她会想通的,他不值得她爱。 司徒枫没有更好的办法,事情已经错了,无法挽回,他只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如果她告诉他,是他大哥轻薄了她,他一定会让大哥给她一个交代,可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他大哥的名字都没有提一下。 郑梨云觉得她就是傻,她现在已经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了,她错把别人当作了皇上。可她宁愿相信白天在假山洞里与她情意绵绵的那个皇上不是假的。 之后的几天,太后与司徒枫谁也没有去问石云鹤这件事,郑梨云忽然一夜间离开了皇宫,想来他心中不会没有数。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太后与皇上都不想再追问了。 而‘石云鹤’也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与母亲、弟弟照常来往,心情并没有因为郑梨云的离开而产生波动。 司徒枫倒觉得这样的大哥是不是有些薄凉了? 小芳每天待在夔龙玉佩上苦炼鬼魂秘技,她的法术进步神速,她自己都感到十分意外。 她现在凭自己的本事能根据琥珀房间内那丝鬼气的气味判断出那鬼的身份了。 待她再有把握些,就收拾了那个跟着他们一起进宫的恶鬼。 司徒枫暂时还没有拟退位的诏书,他心中皇后的位置只有萧伊伊一个,他想在离开皇宫前光明正大的以皇后之礼娶了她,在他还有这个权力的时候给他心爱的人一个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而‘石云鹤’闲来无事不是去撩拨琥珀公主,就是与司徒枫话兄弟情深。他的初始计划也因司徒枫准备退位一事而暂且搁下了。 夜晚月明如昼,从远处荷塘那传来阵阵起伏的蛙声。 司徒枫兄弟二人在院中的白色大理石桌上正欢快畅饮。 酒过三巡,石云鹤绕来绕去的终究将话题绕到了正事上。 石云鹤带着醉意说道:“弟弟,你说你要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皇宫,咱娘怎么办?你就不怕她受委屈?” 司徒枫停下喝酒的动作,问道:“大哥,你也不支持朕吗?” 石云鹤笑着说道:“大哥当然支持你了,只是咱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和我能尊她敬她,刘家的人会不会善待她,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弟弟是聪明人,大哥能想到的你不会想不到。大哥这里倒是有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弟弟想听吗?” 司徒枫暗叹道,这才是他找我喝酒的真正目的啊,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愿闻其详。” 石云鹤委婉地说道:“这几年,多亏有你照顾着娘。既然你执意要走,非走不可,我就留下不走了。以后娘也好,你的江山也好,由大哥替你看着守着,你看成不成?” 司徒枫没曾想大哥主动同他提这个要求。他先是面上一惊,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依旧笑容满面地试探道:“这是大哥的意思?还是母后的意思?” 石云鹤看着司徒枫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是娘的意思了,弟弟难道还不信哥哥么?” 司徒枫道:“哪的话。大哥的为人,朕自是清楚。朕一开始也有考虑过将皇位传给大哥。毕竟永泽年纪尚幼,江山暂交由大哥管理,朕也放心。只是娘提出的要求朕是不会答应的。” 石云鹤眸子闪烁,微微一笑道:“弟弟多虑了,大哥是那种人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大哥绝不会占你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这个天下永远是司徒家的,等永泽长大。我会交还给他的。” 司徒枫总觉得这个大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大哥产生怀疑的呢?是从他与郑师姐的事情被揭破的那天起,他总觉得这个大哥哪里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刚才说到皇位一事,司徒枫注意到石云鹤说话的神色。他绝对不会傻到相信他所说的那番保证。 他真的不希望一直以来他这么信任的大哥会因为皇位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也不愿意相信他的亲大哥会和母亲一起算计他。 难道江山与美人真的不可以兼得吗?是他太贪心了吗? 就像伊伊说的,如果他要江山要后宫,那么她就与他有缘无份,不会有结果的。 可他觉得萧伊伊比江山重要,他就选择了与萧伊伊隐退于山水之间,从此以后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但不代表他就得把江山拱手让人。 他有儿子,他把江山传给他的儿子有什么错? 这是他能想到的江山与美人兼得,同时又满足了萧伊伊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及追究自由愿望的最折中的办法了。 之前,太后说他自私,不该让他大哥白白地替他守江山。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决定将皇位直接传给自己的儿子,大哥却又来游说他。 难道他真如太后说得那般自私吗? 他直接传位给永泽,太后和大哥依然还要怪他,说他这等于是把大权交到了刘姓手上,让太后看人家脸色过日子了。 是不是这天下改姓石,太后就觉得公平了? 太后也许是对他大哥愧疚,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 当年太后与石云鹤的父亲是真心相爱的,若不是女方家里不同意,狠心将他们小两口拆散了,太后后来也不会嫁到司徒家。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石云鹤的父亲也死了十多年了。不提也罢。不过是太后的一桩伤心往事罢了。 司徒枫不是没有替太后着想。那毕竟是他的娘。他只是觉得,日后,太后若是觉得在宫里面住的不快活了,她完全可以跟大哥离开皇宫去外面生活,大哥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她也一定愿意同大哥生活在一起。 反正无论他怎么做,她也不会对他满意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某一日,忽然传来石云鹤即将成亲的消息。琥珀震惊得差点摔倒。 “琥珀。”萧伊伊关心地喊了她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才好。 “我不相信他会娶别人。我要找他问清楚。” “琥珀!” 萧伊伊拦也拦不住她,只好让她去了。 傍晚时分,御花园的某个池塘前立着一对俊男美女,正是石云鹤与琥珀公主。 “石哥哥,你怎么能娶其他人呢?你不是说有我一人便足矣的吗?”她眼里含泪,憋足了劲才没有流出来。 石云鹤横眉冷对道:“我娶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说要娶你。你也太多管闲事了。” 琥珀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了,她哽咽道:“石哥哥,你怎能这么说我呢?我们已经……我们已经……”那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石云鹤一脸的无赖相:“是你自己同意的,我可没有逼你。” 琥珀公主没想到石云鹤会翻脸无情,她一时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结巴道:“是你说你喜欢我,而且是你主动……我才跟你……跟你好的。” 石云鹤咂嘴道:“啧啧啧,就因为这样,你就献身于我?你一个大姑娘家也太随便了。我不过是逗着你玩罢了。反正,你一直追我追的辛苦,你长得又不错,到嘴的肉不吃岂不是可惜了。” 琥珀公主不敢相信地直摇头道:“我的石哥哥是不会这么说的。”她哭了,她哭得很伤心。 她哭得越难过,他心里越开心,因为他享受到了复仇的乐趣,这比一刀杀了他俩可有趣多了。 琥珀公主抹了一把眼泪,不死心道:“石哥哥,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石云鹤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琥珀,叫你平时少听些爱情故事,多动点脑子。都这时候了,你还问我是不是有苦衷?我哪有什么苦衷。我本来就不喜欢你,要什么苦衷?是你自己非要倒贴给我的,我现在玩腻你了。滚吧。快滚啊。滚得越远越好。” 琥珀听见他居然撵她滚,还把她贬得一个铜板都不如,立马羞愤交加地跳河里去了。 石云鹤随即也跳进河里。 她就这么死了,他岂不是以后没得玩了? 那多没意思啊,他还没有玩够呢。 “你这是要逼死她?”石云鹤的魂魄气得直哆嗦。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就算她想死,她也会先杀死你的。她若杀不了你,自然会找能杀死你的人来杀你。”枉少年自以为是的说道。 石云鹤将琥珀公主送到她的住处,丢下人,他就跑了。 小芳第一阶段的闭关刚结束,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没时间理会。萧伊伊知道她闭关修炼,就没有打扰她。现在,听萧伊伊说起,她才知道一些。 小芳劝道:“你别哭了,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到时候我们再找一个比他更好的,气死他。” 琥珀公主哭着说道:“晚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抛弃了我,他玩弄了我,他现在要娶别人了。” 萧伊伊也替她难受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入宫不过才几日,你们俩怎么会发展这么快?” 小芳也气得要死,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琥珀公主道:“石哥哥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知道他的。我不会看错的。” 萧伊伊道:“可他的确是要娶兵部尚书的女儿韩小姐。而且是他主动求皇上赐婚的。他向皇上提议将皇位传给他,还说是太后的意思。他的总总行为的确很可疑。” 小芳突然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因为石云鹤的芯子换了。” “什么意思?”萧伊伊问道。 小芳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石云鹤很有可能被枉少年这只恶鬼附身了。枉少年死的那天,我没看见黑白无常把他带走,是他自己飘走的。而且我们进宫的第一天我就在琥珀的房里闻到了一丝鬼气,那时我不太确定那鬼的身份,毕竟皇宫里有鬼也不稀奇。我闭关修炼的这几天,增加了点法力才感应到那丝鬼气分明就是枉少年的。我今天一出关就想提醒你们大家要小心那只恶鬼来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 琥珀公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和她在一起的不就有可能是控制着石哥哥的枉少年了?对她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人也有可能是枉少年了?若这是事实的话,她真的难以接受。 “他才死没几天,有这本事吗?”萧伊伊疑惑道。 当初小芳是在花了很大力气的情况下才附在枉少年身上的,尽管她成功附身,她也控制不了意志力强大的枉少年,还是用了她的特殊功能才杀死了他。 而枉少年不过是一只才死没几天的鬼,他能控制得了石云鹤那样神仙般的人物吗?那是一个笑起来迷得鱼儿也会害羞的男人。 “你们魔教是不是有人懂岐黄之术?”小芳问道。 萧伊伊道:“道士是有一个,法号玄明。我从前不信这世上有鬼的,自从看见你,我就信了。想来玄明道长说他抓过鬼也不是吹牛的了。如果没有本事,教主又怎么会重视于他。” 琥珀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见,萧伊伊吩咐宫人们注意着些房里的动静。眼下她和小芳要去办一件必须得很小心的事。 小芳才修炼到第三层,就强行中断了,因为她不放心外面啊。 枉少年残于石云鹤之手,死于她之手,他大概恨不得对他俩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呢,他跟着他们这群人进皇宫还能干什么好事? 却想不到他第一个对付的人竟然是单纯的琥珀公主。枉少年是什么人?他可是情场老手,会哄会骗,情话、谎话说得比真话还要顺溜,再加上他用的是石云鹤的身体与琥珀谈情说爱的,这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的小丫头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才怪呢。 小芳在唏嘘的同时,只有想办法将恶鬼收拾了。 晚上,皇上邀请石云鹤去他宫里饮酒。 起初,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的,兄弟二人随意聊些家常罢了。 但不多时,枉少年就察觉石云鹤的身体出现了异常,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把他往外牵引。 他痛苦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逼问皇上道:“你在菜里头加了什么东西?” 皇上似乎并不知情,他一脸愕然道:“大哥,朕冤枉啊,朕没有在菜里加任何东西,朕也吃了这些菜,朕怎么没事啊?” 石云鹤痛的在地上翻来滚去,就在皇上准备宣太医之时,萧伊伊带着小芳赶来了。 为了能让皇上表现的自然,她俩事先并没有告诉皇上石云鹤被恶鬼附身的事,而且院中大理石桌上摆放的这些菜肴里全被加了黑狗血。 当然这东西还不能让枉少年魂飞魄散,为了不让枉少年发现破绽,菜肴里黑狗血的量真的是少之又少。若不是有玄明道士给枉少年做法,他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在恶鬼从石云鹤身体里飞出去的瞬间,小芳的手伸出去有几米长,她一把将他的脖子死死地掐住了。 此等诡异恐怖的情景,还好在场的人中只有萧伊伊看得见,要不然这里铁定得乱成一锅粥,还会引得整个皇宫人心慌慌。 石云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昏死过去了。皇上赶紧宣了太医来瞧,一面让人把石云鹤扶到他屋里的床上躺着。 萧伊伊听小芳的吩咐,将院子里的人都疏散了。此时空旷的院子里只剩小芳与枉少年了。 “你……快……放……了……我……”枉少年艰难地说道,他此刻完全被萧伊伊制服了,他看萧伊伊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与不服。 小芳道:“我在辛苦修炼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那时候正在风流快活着呢。现在你有这个结果,都是你活该,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坏了,作孽太多。好好的不去投胎,死了还要为非作歹。像你这种到处糟蹋女人的衣冠禽兽,我诅咒你下辈子投胎成ji女被万人骑!哼!” 随着小芳一声响亮的冷哼,枉少年身上的戾气已经在他的头上聚集了一个如烟如云的黑色圆球,又在瞬间爆裂了,顷刻间烟消云散。 枉少年也从一个面带浓浓煞气的恶鬼变成一个披着长发、面色煞白、穿着雪白中衣的干净灵魂。 “收。” 随着小芳的一声呼唤,枉少年的鬼魂瞬间变成一道白光飞入她的手掌。 萧伊伊跑到小芳身边问道:“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还留着这个祸害干嘛?” 小芳收起手掌解释道:“也该让他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我在他身上下了轮回诅咒。暂且将他随身带着,因为我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将他投胎转世。要是黑衣人肯帮忙就好了。” 黑衣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被关禁闭,还没到时间放出来。这个小芳当然是不知情了,日后就算黑衣人被放出来也不会告诉他的。 她停顿片刻后突然道:“石云鹤醒了吗?” 萧伊伊摇摇头道:“还没有。要不,你去看看吧。我觉得叫太医来应该没什么用。他是中邪又不是生病。” 小芳分析道:“我看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吧。要是换作我,我也不想一醒来就要面对枉少年捅出来的这些烂摊子。我们知道的就有郑梨云,琥珀公主,他那种狗改不了吃shi的习性,还不知道背着我们做了多少龌龊的事呢。” 萧伊伊倒是没有想到小芳说的这一层。她想想也是,照石云鹤的性子怕是难以接受这几日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吧。 “太后驾到!” 这一声呼唤过后,只见几个奴仆拥着太后急急得往皇上住的屋里去了。 在一边远观的萧伊伊低声道:“太后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司徒枫怕是要受委屈了。我得去瞧瞧。” 小芳拦住她道:“你别去和太后说什么鬼啊神啊的,她可不会信你。不要说你现在还没嫁到她家,就算你现在就是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了,他们母子的事情你也参合不了。司徒枫他自己愿意受这个委屈,别人着急都没有用。” 瞧瞧人家刘邦,当皇帝前,他爹就瞧不上他,三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亭长,他爹对他不是挖苦就是挖苦,别的没有。 人家做了皇帝以后给他爹一个太上皇当当,就是看心情,也没有把这个太上皇放在眼里。 哪像太后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对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一点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的偏心过了头。 也是司徒枫自找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着他母亲有一天能良心发现,施舍一点母爱给他。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突然着急火燎地向她俩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萧姑娘,琥珀姑娘她服毒自杀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看着她的吗?哪来的毒?”萧伊伊一边往住处赶,一边问那个传话的宫女。 “是……是用来毒老鼠的pi霜。”宫女道。 “毒老鼠的量能有多少?应该不够毒死人才是啊。她现在怎么样了?叫太医了吗?”萧伊伊问道。 “叫太医了。琥珀姑娘只喊肚子疼,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叫了太医,是太医说琥珀姑娘中的是pi霜毒,奴婢才想起藏在床底下用来毒老鼠的pi霜。奴婢后来去查验过了,果然不见了。”宫女道。 小芳无语了,给老鼠吃的东西都敢吃,没被pi霜毒死,再中了鼠疫,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 待萧伊伊回到住处,琥珀公主吃了安神药已经睡了。 “这里好大一股子血腥的味道,是新鲜羊血的味道。”小芳道。 萧伊伊解释道:“这也不奇怪,有偏方说活羊血是可以解pi霜毒的。” 小芳好奇地问道:“若pi霜服用的量多,用活羊血也能救回来吗?” 萧伊伊道:“应该可行吧,这是我猜的,其实我也不能确定。” 小芳忽然道:“枉少年已被我制服了,我却还在这里,真不知道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萧伊伊“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我也想知道呢。” 枉少年这边出事了,玄明道士那边很快就感应到了。 奢华的宫殿内,黑色的墙壁上精致的鸟兽铜灯座上点着昏暗的油灯。 魔教教主惬意地半躺在宽大的黄金嵌宝三头兽宝座上,他头戴遮住上半边脸的黑色烫金面具,如墨长发半束起半飘逸着,他身穿孔雀纹蓝绿二色锦袍,束一条三指宽的嵌宝腰带,左侧腰间悬挂一块美玉五彩丝绦,脚穿兽皮靴子,他十指纤细柔美,如缎子般有光泽的肤色,一双手美的半分不像是长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的手。 他不怒反笑道:“玄明,本座就知道枉少年不靠谱,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吧。活着的时候就不可靠,死了又何惧?” 在大殿中站着一个头戴道士帽,身穿黄黑二色道袍,脚蹬黑色麻鞋的老道便是玄明道士。只见他六旬以上年纪,两眼神采奕奕,飘三绺灰黑色长须,半点不显老态龙钟之状。 玄明道士道:“枉少年也不是一丁点用处都没有,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司徒枫准备退位的消息。” 魔教教主摆弄着一双柔荑斜睨了道士一眼慵懒地说道:“他退位又怎样?他不是还有兄弟,儿子吗?” 玄明道士道:“我们可以等司徒枫离开皇宫之时,将他拿下,到时候拿他威胁新皇,不怕他们不妥协。” 魔教教主笑道:“很好。那只坏了本座好事的女鬼,你打算怎么处置呢?” 玄明道士笑着回道:“看来那只女鬼比属下想像的还要难以对付,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魔教教主道:“那你就尽快想出办法把她抓住,有能耐破了你作的法,本座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琥珀公主醒了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发呆,有时候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能待上一两个时辰。 石云鹤昏迷了两天,他醒来后对这几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只字未提。在听说琥珀闹自杀的事后,他一脸的内疚,却也未去看她,只请萧伊伊好好照看她。 二人各怀心事,各有各的难受和顾虑。这时候不如不见,见了也是彼此尴尬。而且琥珀公主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石云鹤了,她不知道再见到他时该如何自处。 于是乎,某天中午,在萧伊伊敲响琥珀公主的房门无人应时,她推门而入,发现屋里根本就没人,琥珀公主早已于夜里离开了,留下一封告别信,信的内容大概是,她回家了,不必找她之类云云。 石云鹤一听到这个消息,抓了信什么也没有交代,立刻出了宫。 石云鹤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半个月,连个音信也没有,最恼怒的人就是兵部尚书韩鹏和他的女儿韩美英,婚事在即,突然就走了,这是要逃婚的意思吗? 韩尚书要太后、皇上给一个交代,太后把所有的错都归于皇上,她认为是皇上容不下他这个大哥。太后对石云鹤在皇上那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昏迷了两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又因石云鹤的出走,这对母子的关系更加恶虐。 当然枉少年利用石云鹤的身子还不止做下了韩家这一件好事。 吴美人和李美人算是见识到‘石云鹤’的凉薄了,他说走就走了,说好的皇上退位以后要传位给他的呢? 她俩亲眼见到太后是怎么对付郑梨云的,想想就后怕,真是触目惊心哪。人家是江湖女子,皮糙肉厚的,能经得住打,她俩这么柔弱,哪能经得住那样对待?再说,她俩也不想被赶出宫去啊。 所以她俩和石云鹤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事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告诉其他人,更别妄想太后会替她俩做主了。 正值五月上旬,皇上与皇后大婚在即,还有三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石云鹤丝毫没有音讯,司徒枫的心情多少会因他这位大哥受到影响,更多来自于太后给的压力。 太后为石云鹤的事情没少与他发生争吵,还扬言他大哥不回来,他休想跟萧伊伊成亲,她不会出席这个婚礼,太后故意不参加,立后大典名不正言不顺的,看皇上和皇后如何自处? 意外的是立皇后大典前一天晚上,石云鹤竟然赶回来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将琥珀公主也给带回来了。 他俩的关系比从前亲密更甚,琥珀公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与她离开皇宫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琥珀,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你跟石云鹤……”萧伊伊欲言又止,她是关心她,又怕人家怪她多事。 “你误会了,我现在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他答应过我会重新考虑我们的事,他会试着接受我的。伊伊姐,其实我现在也想通了。即使他以后不接受我,我也不会再寻死觅活了。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那么糟糕,对不对?像我跟你这样死过一次的人应该更加懂得生活不是吗?”琥珀公主拉着萧伊伊的双手说道。 “你能想得开就好。”萧伊伊握着琥珀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好啦,不说我了。我还没有恭喜你,终于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喜结连理了。我真为你们高兴。”琥珀笑着说道。 “谢谢你。”萧伊伊拉着琥珀,二人就房间内的椅子围桌而坐。 “对了,小芳呢?怎么没听见她同我打招呼?”琥珀纳闷道。 “小芳正在闭关,明天才出关呢。她最近忙着第三阶段的修炼,接连失败几次了,沮丧的狠,就差放弃了。”萧伊伊替小芳可惜道。 “我说呢,我来了,她怎么不理我。修炼和练功都是一样的,着急没用,得慢慢来,明天我好好劝劝她。不过,我原以为这次回来再也见不到她了呢。”琥珀庆幸道。 “我倒是希望她能早点离开我们这里,我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萧伊伊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说道。 慈宁宫内,太后半躺在床上,石云鹤坐在床边。太后见了他大儿子精神立马好了百倍也不止。 “鹤儿,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你也要学你弟弟抛下娘不管了呢。”太后说到伤心处以帕拭泪。 石云鹤替母亲抹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儿子以后会常常回宫看您的。” 太后闻言有些不高兴地责怪道:“你这次回来还要走?” 石云鹤解释道:“我这次回宫是因为枫弟与萧姑娘成亲的事。儿子从来就没打算在皇宫里长住。” 太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生气道:“你弟弟娶了那女人后就会跟她走,现在你说你也要离开娘,那娘以后还能靠谁?要是有外人欺负娘,娘一个人该怎么办?” 石云鹤一边安抚,一边提议道:“娘,您消消气。如果您在宫里住的不开心,就搬出宫,同儿子一起住就是了。儿子在外漂泊了这么些年,也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太后不但不同意,反质问道:“娘在宫里待习惯了,哪也不想去。而且你与韩尚书家的千金定了亲,你难道不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吗?” 石云鹤道:“娘,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您就当我之前中邪了。不过,韩小姐一定要嫁我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娶她,只要她愿意同儿子离开京城,离开皇宫,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太后大声斥责道:“你疯了吗?你以为韩尚书是什么人?若不是娘露口风给他,皇上退位后会将皇位传给你,他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吗?他原本是准备把他那貌若天仙的闺女送给皇上的,那个老狐狸不过也是觊觎皇后的位置。皇后生下的皇子就是太子了。当人臣子的,谁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捷径谁不愿意走?也就是娘生了你们这两个笨儿子,有稳稳当当的皇帝宝座摆在眼前都不要,我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碰到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石云鹤摇摇头,起身告辞道:“娘,您还是多保重身体,其他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儿子告退。” 太后也未挽留他,在凤榻上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旁边站着的嬷嬷不断地劝说着。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石云鹤见太后之前,皇上就已经问过他的意思了,他心意已绝,太后说什么也不管用。而且皇上的退位诏书这会儿应该已经完成了。 “大哥,朕一直在等你回来,商量这退位诏书该如何写,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司徒枫已经知道前段日子他大哥为何判若两人了,以他大哥原来的本性,换作是他本人提要求让他传位于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因为他信任他。 石云鹤也知道枉少年之前对他弟弟都说过些什么,但那并不是他的意思,他心里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他婉拒道:“皇上就照自己的意思写吧。大哥不是当官的料,更不要提当皇上了。” 司徒枫无奈地笑道:“行,朕尊重大哥的意愿。”他叹口气,摇摇头,又继续说道,“只怕咱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最听大哥的话了,还有劳大哥在她面前帮弟弟劝几句。朕也不想在离开皇宫前与咱娘结下怨仇,她和朕是亲母子,母子之间是不该存在这般深仇大恨的。” 石云鹤适才听太后说的这些话,又联想到之前弟弟与他谈话时的无奈,他心里真不是滋味,他都替弟弟委屈。 翌日,皇宫举行了隆重的立皇后大典,皇上与皇后大婚也一并进行。皇宫庭院内外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拜堂的大厅内稳稳当当地放着一樽青铜大鼎,鼎内焚香,满堂香气馥郁,当中点了一对胳膊粗的龙凤烛,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毡,一直延伸到殿外的台阶上。 司徒枫与萧伊伊各穿大红色龙凤呈祥金线刺绣的曳地华服,长长的摆尾拖在鲜红的地毯上。 各宫娘娘及小皇子、小公主们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石云鹤、琥珀公主、小芳也在。各人的心情自是不同。 太后全程板着一张脸,吴美人、李美人站在人堆里一脸的不爽,其他嫔妃的脸上挂着非常官方的笑容。 司徒枫当着所有人的面风风光光地娶萧伊伊为正妻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今日他俩依然是皇上、皇后,待明日他俩就是太上皇、嫡母皇太后了,待他俩离开皇宫后,他俩就什么名号也没有了,从此,他俩只是天下间一对最普通最平凡的夫妻。 新房内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蜡烛,红色的桌布,红色的纱帐,红色的枕头,红色的被褥。 一套仪式都走完了以后,宫人们都退下了,新房内又静悄悄的了,只剩下从屋外传来的蛐蛐叫,叫一阵又停了,停一阵又响起来。 “伊伊,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了。”司徒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萧伊伊,一杯自己端在手里。 新婚夫妻相互喝了一杯交杯酒以后,萧伊伊放下酒杯,深情款款地看着司徒枫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非得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司徒枫打断了。 “别再说这种傻话了,朕既已决定了,还有什么不舍的。” 司徒枫将萧伊伊打横抱起,刚才已听了一会子墙根的小芳意识到非礼勿视的道理,立马自觉闪开了。 “伊伊,我出去溜达一夜,你们不必顾忌我,请便哈。” 萧伊伊被小芳这话一逗弄,下意识得将脸蛋往司徒枫的怀里拱了又拱。 小芳的刚才说的那句话并没有让司徒枫听见。 与此同时,司徒枫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抱着萧伊伊停在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那个朋友还在这吗?” 萧伊伊低垂着头,小声地说道:“她已经走了。” 大红纱帐被轻轻地放下,龙凤双烛还未熄灭,偌大的房间沉浸在一片喜悦的红色氛围之中。 纱账后两道缠绵的人影朦朦胧胧,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 温柔缱绻,柔情蜜意,一夜的相拥而眠,名副其实的夫妻情份。 从此以后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迟来的幸福来的并不晚,萧伊伊觉得此刻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翌日,皇上与皇后向太后请安后,在传奉官向文物百官宣读皇上旨意前,他俩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世上真有为了心爱的女子连皇上都不当的‘傻瓜’。司徒枫就是这样的‘傻瓜’。 他的江山来之不易,不是从祖辈手里直接接过来的,而是他亲自打下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既然不要了,当初又何必拼上性命同群雄争夺呢? 他一旦退位,有那么多的未知,那么多可能发生的变故。将国家交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娃娃手里,他也真的敢放手一博。他当真不怕司徒家的江山改为别姓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司徒枫肯为自己心中那份真挚的爱情放弃他原本最看重的皇权,小芳又打从心眼里佩服这个男人。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真为萧伊伊感到不值,她原本以为萧伊伊这辈子会死守着这份爱情孤独终老呢。现在看来,萧伊伊是对的。 小芳知道,皇宫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可宫外还有一些麻烦没有处理掉。事实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司徒枫与萧伊伊刚出宫就被盯上了。暗中盯梢的不止一个人,那些人一路盯了他们很久,甩了又跟上。 直到他们离皇宫离京城越来越远,身处一片山明水秀的树林时,一切迹象都显得这片林子里有古怪,似乎早有人在前方守株待兔了。 忽然从树林里冲出来十来口人,有萧伊伊认识的,也有萧伊伊不认识的。 有李仁义、赤火王、龙阳君、蛇公子、玄明道士,还有三个生面孔,一个上半身打赤膊的凶脸大汉,两个五短身材的双生子小道士。 是魔教的人,阵容不小,除了魔教七娘子和萧大山,魔教的核心人物差不多都来齐了。 “二位,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此声声如洪钟,说话之人是为首的玄明道士。 魔教教众里玄明道士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其他人为他马首是瞻,一点也不稀奇。人家岁数虽然已经不小了,本事却不容小觑。 “抓我们两个,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萧伊伊笑得很很甜,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慌张,反而异常的冷静。 萧伊伊瞄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片很大的树林,要想走出去,还要翻过前面的一座山。不过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远了,他们就是喊破喉咙也找不到救兵,况且现在是日头正盛的大白天,又有玄明在这,小芳怕是自顾不暇。 玄明抚着三绺长须说道:“萧伊伊,你可不好抓。我们的人出来几波都空手而归,还死了一个枉少年。贫道不得不慎重。” 说话间从远处传来悠扬的箫声,似不是一个人吹奏出来的声响。 萧声戛然而止,忽然满天落英缤纷,三名各着青、靛、紫软纱,腰间别着玉萧的女子,像仙女般飞身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接着,四名女子抬着顶纱轿从萧伊伊和司徒枫的头顶上方飞掠而过,轿子稳稳当当地在他俩面前落下。 魔教教众赶紧单腿跪下,两手作揖行礼,齐声道:“我等参见教主。” “都起来吧。”声音如鬼神般空灵,如三尺寒冰般冰冷。 吹萧,抬轿子的就是魔教七娘子了,她们也来了。 萧伊伊本就觉得这些人难对付,现在连教主也来了,他俩今天注定要当瓮中鳖,笼中鸟,任人宰割了。 萧伊伊侧头同司徒枫低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司徒枫摇摇头道:“看来,我和你今天得跟他们回去了。我大哥要是在这的话,也许我们还有一丝胜利的机会。” 萧伊伊道:“他若在,琥珀必定也在,那我们铁定得束手就擒啊。” 司徒枫道:“那我们怎么办?反抗还是不反抗?” 萧伊伊道:“我希望天赶紧黑就好了,也许小芳还能帮我们脱困。” 小芳突然道:“擒贼先擒王,你们俩先往来时的路逃,教主就交给我对付。” 萧伊伊道:“那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 小芳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萧伊伊与司徒枫忽然施展轻功调头就跑,魔教众人一时未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在这种优劣明显的情况下,他俩还要做垂死挣扎,白费力气。 一团白光从萧伊伊的随身玉佩上飞出,瞬间飞入轿中。 下一瞬,只见教主从轿中飞身出来,追司徒枫和萧伊伊去了,还留下话说,“这两个人交给我对付了。” 玄明道士却大叫道:“不好,教主被那女鬼控制住了。”他指了指那对双生子小道士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对付那女鬼。其他人去追司徒枫和萧伊伊。” 众人领命,一哄而散。 玄明道士带着两个小道追上时,小芳正准备拿杀死枉少年的法子故技重施呢。 但教主明显比枉少年难控制多了,他以刀尖对准他心口的动作已经僵持有好一会了。 只见玄明弹指瞬间飞出一枚暗器打掉教主手中的匕首。 道士一手指着教主的方向,大声喝道:“大胆小鬼,你敢伤我教主性命!” ‘教主’闻言抬头看着玄明,冷笑两声道:“有何不敢?你不是也作法让枉少年的鬼魂害司徒枫了吗?只是你和教主没想到司徒枫会突然选择退位,而枉少年又是一个见了女人就坏事的不成器的东西。” 道士眼光透着一股算计,抚摸着胡须说道:“原来是一只来自几百年以后的小鬼。贫道不与你这只小鬼啰嗦。贫道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 小芳耻笑道:“少喊这些冠冕堂皇的口号了,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从玄明道士的手上飞出去两道符纸,被‘教主’灵巧得避开了。 “无论你们的教主意志力多顽强,我很快就会完全控制他。你不是说要收我吗?还是让我先解决你们的教主啰。”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小芳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她必须逮住一个人来对付,所以她就选择了这群人的头子。与此同时呢,她选择的也是这些人里坏心眼最多的人。要不然钱承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轮到他做这个教主呢?魔教中比他有本事、比他有资历的不在少数。 就在小芳掉以轻心,以为手起刀落,教主就死定的时候,突然她感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住了。她被带到一处有五彩光芒的地方,这里一望无际,看不到边,她四处都找了,既没有门也没有窗,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她应该想到的,教主是什么人?他铁定会提防于她的。更何况还有那个老谋深算的玄明道士帮他呢。 “怎么样?出不来了吧?”老道士乐得呵呵直笑,继续说道,“贫道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没有鬼能逃得过贫道的手掌心。” 他似乎能看得见小芳此刻的一举一动。 可小芳却看不见他啊,不止看不见他,周围空无一物,她的法力一丁点也使不出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简直静得可怕。所以待老道士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时,着实吓了小芳一大跳。 “牛鼻子老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小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气呼呼地问道。她原以为这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外界也听不见她所说的话呢。 “哼,小鬼,是你自取灭亡,竟然自不量力,将心思动到我们教主身上。若不是念在你还有用处,你此刻早已经化作一缕轻烟了。”玄明盯着琉璃珠内的一抹鬼魂,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兴奋。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精品灵魂,拿她炼出来的丹药绝对为上品,还可以通过此法吸收了她身上的法力。 司徒枫与萧伊伊原本是寡不敌众,两方的力量的确是悬殊的紧,好在他俩运气不错,碰到了特地赶来相救的石云鹤与郑梨云。 “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出现?琥珀呢?”萧伊伊一边抵挡蛇公子的攻击,一边向石云鹤问道。 “我与郑姑娘是在路上碰到的,她无意中发现有人跟踪你们,所以我们也偷偷地跟上了你们。琥珀跟着我们不方便,她被我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了。”石云鹤道。 他先前在路上碰到郑梨云与魔教的人交手,她好像受了伤,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虽然那事不是出自于他的意愿,但见了郑梨云的面他也会尴尬,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救司徒枫和萧伊伊,他只能排除尴尬,把她带在身边。 石云鹤是他们四人中内功最深厚的一个,由他牵制赤火王,龙阳君,李仁义最适合不过了。由郑梨云对付魔教七娘子的彩虹七星阵。他俩的到来立马令优势不再倾向于魔教那边。 萧伊伊这次可是发了狠心要除掉蛇公子这个恶心的家伙,明知道她害怕他篓子里的那些东西,他就非得拿那些东西来恶心她,何况那些东西都是有毒的。论武功,蛇公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反正,她再也不想看见蛇公子和他养的那些毒物了。 不就是毒田鸡吗?忍一忍没什么大不了的。忍得了这一时,待杀了蛇公子以后,她的眼皮子就清净了。 剩下一个大块头就由司徒枫对付了,初比较,这大汉应该是这些人里最好对付的,可真正打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有一股力拔山兮的神力,他根本不需要使出连贯的武功路数,光靠他那一身的蛮力就能把一头老虎活活打死。更何况他还是个懂武功的,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他不爱说话,司徒枫与他交手也有几十招了,期间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但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会发出吼叫,他的吼声如雷声般响亮,震人耳膜。 在这么耗下去,司徒枫的力气就快用完了,到时候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萧伊伊战胜心理,克服了眼前的障碍,她对那些毒田鸡熟视无睹,沉着冷静地应对蛇公子的攻击,很快就反守为攻,形势对蛇公子越来越不利。 萧伊伊从蛇公子身边掠过时反手给他一剑,下一刻,只见蛇公子的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他瞳孔放大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倒在了血泊之中。蛇公子死了,他的那头大蛇也死了,他以为他利用萧伊伊的弱点就可以对付得了她,结果却将自己的命丢在了这片树林里。 接下来,她该帮谁呢? 这次李仁义、赤火王、龙阳君他们三个变聪明了,没有与石云鹤拼内功了,这种情况下,她可不好插手,弄不好,反而帮倒忙。 司徒枫那边用的迂回战术,暂时还能再撑上一会儿,暂且也不去管他。 只有郑梨云那势单力薄,她被困在魔教七娘子的阵中,无破解之法,正一筹莫展呢。 那就帮她好了。 萧伊伊从阵外偷袭了七人中武功相对薄弱一些的紫娘子。 “啊~” 只听紫娘子失声痛呼,左手捂着右手臂的伤口,原本右手紧握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紫华,你受伤了。”绿娘子尖叫着喊道,“萧伊伊,你这个贱女人,又是你!你敢伤我七妹,我跟你拼了!”说着,绿琴凌空一剑向萧伊伊的脖颈刺去。 萧伊伊快速施展轻功向后退去十几步远,体态犹如鸟儿一般轻盈。她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你骂谁呢?你才是贱女人呢。我瞧着你不但贱,而且还很泼辣,那本姑娘以后就叫你泼辣贱娘子好不好?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啊。” 萧伊伊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没见着绿娘子眼下是人如其名绿了一脸,她还说得起劲,她嘴角的讽刺一笑彻底激怒了绿娘子,对方连杀她的心都有了,哪还管得上教主的命令,活捉萧伊伊了。 萧伊伊知道这七名少女聚集在一块是很难对付的,主要是她们那个彩虹七星阵很难破解。但如果除掉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么这个阵的威力就会小了许多,也不足为惧了,余下的再逐一击破就可以了。 并且这会她还有郑梨云这个帮手,对付她们就更容易的多。就算郑梨云再怎么讨厌自己,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司徒枫被魔教的人带走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也不必为了司徒枫与魔教的人为敌,还受了伤。 绿娘子是七名少女中脾气最焦躁的一个,萧伊伊所料不差,她拿话一激,绿娘子果然就气急败坏地冲出来与她拼命了。 论单打独斗,绿娘子绝不会是萧伊伊的对手。可这会,绿娘子哪还想到那些。她觉得自己在姐妹们面前丢面子了,而且她不止要为自己讨面子,还要为七妹报一剑之仇。 没时间了,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得速战速决。萧伊伊心里这么想着。 司徒枫那边情况不太妙,与他对峙的大汉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司徒枫却已经累得跑不动了,几次差点被大汉的拳头砸到。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萧伊伊没有多余的精力与这些人纠缠下去了。 杀一个少一个,那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而且她还要留着自己的一条命去救小芳呢。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橙娘子问道:“大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先收拾了这个女人?”她的眼光往郑梨云身上瞄了一眼,又继续道:“还是帮着四妹对付那个萧伊伊?” 她们的四妹追着萧伊伊尖叫着喊打喊杀的,越追越远,两人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红娘子担心不已道:“我们去帮四妹。”红娘子转头对其他娘子说道,“黄梅,你留下照顾紫华。青瑶,靛清,你们随我和橙香去找四妹和萧伊伊。” 魔教七娘子放弃了对郑梨云的围攻,郑梨云立马略施轻功飞身到司徒枫身边支援他。 在林子里另一处临湖的空旷草地上,绿娘子再次迎上来时,萧伊伊以退为进,对方的剑法很快,她没必要与她拼人家擅长的东西。 她假装打不过绿娘子,一躲再躲,趁绿娘子步步紧逼,得意放松警惕之时,她出其不意地迅速使出几枚闪亮的暗器,杀气直逼对方。 最终只有一枚中在绿娘子的脖颈处,但只这一枚就够了,因为绿娘子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倒地的那一幕,正好被随之赶来的四位娘子看见了。 “绿琴!” “四姐!” 四位娘子凄苦的呼唤声也换不回绿娘子的命了。 橙香含着眼泪恨恨地叫道:“萧伊伊,你还我四妹的命来。”说着,从她手中飞出去几丈橙色的绸布直直地向萧伊伊飞去。 萧伊伊早已经防着她这一手,她忽脚尖点地腾空跃起,躲过了橙娘子的这一突然袭击。 橙香转头对其他几位同样一脸愤慨的娘子说道:“姐妹们,我们一起上,杀了这个贱女人为绿琴报仇。” 郑梨云正在用巧劲与大汉周旋,打不过,逃不得,刀剑根本近不了这人的身,看来唯有用毒了。 司徒枫坐在地上稍作休息,恢复了点体力,休息之余他也一边在观察大汉,企图找出大汉的破绽来,好想一个应对法。 石云鹤那边,一阵掌力的对决,两方都已受伤,各自躺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黄娘子将受伤的紫娘子安置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临离开前对她说道:“你在这躲好了。趁此机会,我去结果了那个姓石的。” 她还没有忘记上次在柳树林中,那个暗中帮助萧伊伊的人,耍得她们姐妹几个在林子里跑断了腿来回瞎转悠了几圈也没有看到一个鬼影子。 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个人原是石云鹤,司徒枫同母异父的亲哥哥。有他在,就会妨碍教主给他们的任务。 此刻有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他,不去更待何时? 黄娘子能想得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司徒枫也想趁此好时机,将李仁义、赤火王、龙阳君这三个武功卓越的强有力的敌人一并除去。 他提着剑,向他们三个走过去。 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他第一个靠近的是李仁义。 “司徒枫,你这个小人,趁人之危,亏你还曾是一国之君,卑鄙……”话还未说完,他已被一剑割断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你……你真敢这么做?”赤火王不敢相信一向精明会算的李仁义,竟然死得这么容易,而且很快就轮到他了。 “人,我已经杀了,你还这么问我?”司徒枫挑眉道,他嘴角含笑,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他反手一剑刺去,剑锋立刻扎进龙阳君的胸膛,龙阳君左胸的衣襟迅速染红了一大片。 “住手!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黄梅一来才发现被对方捷足先登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魔教竟然损失了两位前辈,死得也太冤枉了。 “那你来是准备做什么了?不也和我一样吗?”司徒枫管她说什么呢,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说话间,他又给了赤火王致命一剑。 黄娘子自知自己不是司徒枫的对手,她转身就跑,司徒枫哪里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只好拿出杀手锏来,她脱下外衣魅惑地说道:“司徒公子,您就放了奴家好不好?您看奴家长得好看吗?奴家什么都愿意……” 话未说完,就被郑梨云从背后给了她一剑。 黄娘子想转身看看究竟是谁在她背后下的黑手,却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郑梨云把剑抽出来,又捅了她一剑。 “骚货!临死了还要发lang。”郑梨云面无表情地将剑锋收入棕红色刀鞘中。 对于郑梨云突然出现在黄娘子背后,司徒枫颇为意外,郑师姐竟然将那身形大她几辈的大汉解决了。 “郑师姐,你用得什么法子杀得那人?”,司徒枫一边将石云鹤扶坐起身,一边好奇地问道。 “那大汉的弱点就在于他体型太重,不会轻功,而他的命门又在头顶上。我以轻功飞身略过他的头顶时,将有毒的金针从他的顶门打进去,他便死了。” 在轿子里等了一个时辰的教主越发显得不耐烦了。 正值五月中旬,林中虽有树荫,且微风阵阵,可教主还是觉得很热,他的内衫因为之前与女鬼打斗的时候湿透了,这会热汗已变成冷汗,湿湿的内衫黏在他的肌肤上,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一对双生子小道士各站在他的两侧,手执芭蕉扇替他扇风。 教主慵懒地说道:“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抓两个人还抓不到。” “教主息怒。”玄明道士猜测,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会不会是司徒枫找到了帮手?可他们派出去那么多人,按理说不该失手才对。 钱承亥也不作答,他两指捏着琉璃珠举在太阳底下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小鬼不吵也不闹,倒显得没意思了。” 他转手将琉璃珠扔给玄明道士,“玄明,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他们办成什么大事?” 小芳保持躺着的姿势也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她懒得再动,反正凭她一人是逃不出去的,除非有人在外面帮她一把。 她落在这个牛鼻子老道手里,凶多吉少,他还想拿她炼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遭到同孙悟空一样的待遇,被人塞到炼丹炉里炼丹。只是孙悟空有那本事炼成火眼金睛,她怕是只能炼成供臭道士食用的丹药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萧伊伊在湖畔与四位娘子打得难分胜负,绿娘子的死激发了她们四个的无限潜能,即使彩虹七星阵只有她们四个,布阵后的威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萧伊伊先是与蛇公子对战,接着又是绿娘子,现在又同这四位娘子交手,她在体力上明显要输给对方了。何况对方此刻恨她入骨,巴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呢,她们是步步紧逼,招招狠毒,萧伊伊已寡不敌众,左肩头不幸中了毒剑。 若不是她有魔教的解药,已提前服下,此时此刻,她该一命归西了。 待玄明道士见到满地都是魔教众人的尸首时,震撼不已。 他为人本就铁石心肠,阴狠毒辣,眼下遇到魔教教众伤亡惨重,对方的狠毒与他竟是不相伯仲,他不竟感到诧异。在他眼中,萧伊伊应为魔教中人,背叛魔教,背叛教主,杀无赦。若让他逮住萧伊伊,他也决不会叫她死个痛快的,他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鬼都怕他,更何况人乎。他就不信萧伊伊一个女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而且他手中还有女鬼这个筹码。她不是萧伊伊的朋友吗? 这次由他亲自出马,定叫萧伊伊有来无回。 忽然从大树后面窜出一个紫色的身影来,玄明道士险些伤了他,见是自己人,赶紧收住了掌风。 “紫娘子,怎么只有你?除了死去的黄娘子,你其他几位姐姐呢?还有萧伊伊那个叛徒呢?”玄明问道。 紫娘子刚才亲眼看见她的三姐惨死在郑梨云的剑下,若不是她自捂住嘴巴没哭出来,否则她也跟地上的他们一样,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哭着说道:“姐姐们追萧伊伊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我因被萧伊伊刺伤右臂,三姐留下照看我,若不是她把我藏好的话,这会儿我也死了……” “好了,别哭了。我且问你,凭司徒枫和萧伊伊根本没可能杀死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来了几个帮手?离开有多久了?”玄明问道。 “来了两个。是司徒枫的大哥和师姐。他们前脚才走,道长您就来了。不过,司徒枫的大哥受了很重的内伤,司徒枫与郑娘子也被铁大叔消耗了不少体力,道长如果这时候去追他们,铁定能将他们一并拿下。可怜我三姐她……”紫娘子蹲下身子看着死去的黄娘子,以袖抹泪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去找你几个姐姐,萧伊伊那个丫头诡计多端,我怕几位娘子会有危险。”玄明拉起紫华转身就走。 紫娘子轻叫了一声,“哎呦。”她捂着因拉扯到又往外溢血的伤口,说道,“道长,我受了伤,同你一起去找他们,怕是要拖累道长和姐姐们。” 玄明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那你直接顺着原路去找教主会和,并将事情的经过禀报给教主。”说完,他立马动身去找那几个小辈去了。 玄明赶到的正及时,他若晚来一步,四位娘子就要生生地挨上郑梨云的暗器了。 “道长,你来了!”红娘子激动道,其他几位娘子也一并看到了希望。 橙香哭诉道:“道长,您来了就好了,绿琴被这个贱女人杀了,您一定要替她报仇啊。” 玄明一掌将萧伊伊打得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继而又安抚几位娘子道:“别急。萧伊伊这个叛徒必须得带回教中按教规处置,司徒枫也得留活口。” 玄明道士突然指着郑梨云,郑梨云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几小步。 “至于这名女子,紫娘子告诉我说,她杀了黄娘子和铁熊,贫道倒是可以立马杀了她替他俩报仇。” 话音刚落,玄明道士人已到郑梨云跟前,同时他的右手用力地掐在了郑梨云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郑梨云的脖子被脆生生扭断了。 司徒枫想要去救她时,却被玄明道士一脚踢出好远,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 司徒枫杀了魔教三个重要的人物,若不是留他还有用处,玄明刚才就不是只给他一脚这么简单了。 司徒枫只能眼睁睁看着郑师姐如此惨烈地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玄明道士如同一个侩子手正一步步走到躺在地上的石云鹤面前,居高临下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只见他悠悠然地蹲下,抬起手掌,对准石云鹤的胸口重重地打下去。 “不要……”司徒枫宁愿代他大哥去死。 他的惨呼像极了之前绿琴被萧伊伊所杀时其他几位娘子所发出的声音,一样的惨绝人寰,一样得悲痛欲绝。 玄明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也没有人能救得了石云鹤。 司徒枫亲眼看见石云鹤中了玄明道士一掌,他大口吐着鲜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未说出口,很快便死去了。 接连两位对他很重要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一位是对他至死不渝的师姐,一位是一直对他关怀有加的大哥,为什么死得不是自己,偏偏是他们?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被关在琉璃球内的小芳虽看不见已经发生的这一切,但是她听得见啊。 司徒枫与萧伊伊已筋疲力尽了,再没有人能帮他们了。 “难道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这时候她听到司徒枫像疯子一般的咆哮声,“玄明老道,除非你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玄明手里举着一个琉璃球道:“不放过我又是怎样?贫道连鬼都能抓得住,还会怕你一个活人吗?就是你死了变成鬼,贫道照样能让你进不得轮回之道,从此在这个世上灰飞烟灭!” 他刚才杀石云鹤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此刻正沾在了琉璃珠上。 石云鹤的魂魄竟然也进了琉璃珠内,玄明似乎还没有发觉。 一个穿着怪异,长着一张清秀脸庞,眼睛像黑翟石般的姑娘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芳,是你吗?”石云鹤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石云鹤,你怎么也进来了?你赶紧出去,那个老道士会把你一起炼成丹药的。”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小芳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血沾在这颗珠子上了,你赶紧随我一同逃出去吧。”石云鹤一身雪白干净的中衣,长长披散的头发,温和的笑容,就像个天使一般。 不容小芳多想,石云鹤已经牵着她的手,逃出了那颗珠子。 他们二人一齐瞬间附身在司徒枫的身上。老道士居然没有察觉。也许是他得意忘形了。这天底下总有他算不到的事情。 小芳听着石云鹤的吩咐,二魂手牵手不断地原地飞速旋转,顷刻间,二魂并一魂。 石云鹤忽然不见了,小芳感到很慌张。她大喊道:“石云鹤,你在哪里?” 只听见从她身上发出声音道:“我暂且与你合二为一,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是来助你修炼的。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你就可以冲破第三关,修炼到第九层,打败这个妖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小芳不觉得他懂得这些是正常的。 “来不及告诉你了,在妖道没有发现之前,快!”石云鹤也想告诉她,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若被玄明道士发现,一切就毁于一旦了。 小芳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赶紧盘腿打坐,闭目调息。 “你听着,现在我们必须要引一点枫弟的心头血,才能使你在短时间内成功冲破难关,直达鬼魂秘技的第九层神功。” “心头血?司徒枫会不会死?” “你放心。不会的。我们只取三滴就够了。” 玄明道士压根没有想到石云鹤的灵魂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精品灵魂,而且他与小芳是有宿世纠葛,正好可以匹配阴阳的一对完美灵魂组合。 小芳可以透过石云鹤的血从琉璃球中逃离升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芳真的很好奇石云鹤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知道的比她还多。她都不知道他可以助她冲破第九层。书里根本就没写。而且书里也没说必须得是三滴九五之尊的血啊。怪不得她怎么练都不对,总是练不成呢。 第80章 第八十章 魔教的人带着萧伊伊和司徒枫回到魔教总部后,玄明再次拿出琉璃珠时才发现里头的小鬼不知何时已莫名消失了。 他并不知萧伊伊是怎么逃出去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小芳已经冲破障碍成功修炼到鬼魂秘技第九层了。 小芳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一点儿也不惧怕玄明道士了。 当她从司徒枫身上飘出来时,看见他此时正身处于一个昏暗潮湿的地牢内,三面围墙与一道栏杆像铜墙铁壁一样坚固,四处飘着血腥味和腐尸的臭味。 司徒枫还昏迷着,他被魔教的人扔在草垛子上后,只玄明道士过来看了一下,给他服了一颗药丸就走了,之后就没人再来看过他一下了。 这时候,从小芳的身上飞出去一团白光,瞬间落在了司徒枫的身上。 “枫弟就交给我了,我虽没有修炼鬼魂秘技,但就算换了一副身体我生前的武功还是能用的。”此时说话的是被石云鹤附身的司徒枫。 “那你小心些,遇到牛鼻子老道就赶紧躲起来,千万别逞强被他发现了,知道了吗?”小芳不放心道。 石云鹤拍拍她的手臂道:“我知道了,你也是。” 小芳飘出这间牢房,附身在一个腰间挂了一大串钥匙的守卫身上。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牢房的门,并将守卫的衣裳与司徒枫的对换了。 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牢门关上、上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芳跟着乔装成守卫的司徒枫进了刑房,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她十分愤怒,因为此刻显现在她眼前的场景是:一个被绑在木架上,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鞭痕的萧伊伊,她的伤口上大概是被涂抹了蜂蜜,已经有不少爬虫聚集在她的伤口上了。 这些人好歹毒的心,留着人就这么慢慢地折磨着。 好在萧伊伊不是绝世美女,与魔教七娘子相比,相貌的确再普通不过,否则她的脸上现在就不是只有几道鞭痕了。因为她们懒得毁她的容,实无必要。 小芳气急手一挥将留在这看守的守卫弄昏了,司徒枫解开绑着萧伊伊的绳子,小芳附在萧伊伊的身上,与守卫互换了衣服,又与司徒枫合力将守卫绑在了木桩上。 两俱身体都受了重伤,即使注入了新的灵魂,做起事来还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伊伊,待我去收拾了臭老道和教主,你和司徒枫就自由了。” “小芳,你千万不要杀了钱承亥,你杀了他,我太师母会生不如死的。” “可是不杀了他,他总是会想尽办法找你们的麻烦……” “没关系,我可以和司徒枫离开中原,我们去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世外桃源,他找不到我们就可以了。太师母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恩义两难全,你这样做是报恩了,对得起你的太师母了。可你知不知道,不杀了钱承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里?魔教的人没有人性,你不是不知道。” “我……反正我不会杀他的,太师母不会原谅我的,我不能对不起太师母。” “好,既然你那么固执,我不借你的手杀他,但是我可以废了他的武功,叫他再也没法子当教主。” 今晚是玄明算好的炼丹的好日子,结果小芳却跑了,他手里已经聚集了九十九个鬼魂了,没有小芳其实也可以炼丹,只是效果会差了那么一点。等逮住她单独炼一颗丹也是可以的。 他抓的这些都不是恶鬼,他们身前也不是恶人,都是具有干净品格之人,老道士竟然准备残忍地拿他们炼丹,从此以后这些鬼魂将就此销声匿迹,永远不复存在了。 若让他炼成了还了得,谁能保证会不会出一个老妖怪出来? 若是他拿去给教主分享,岂不是出来两个妖怪? 小芳绝不会让老道士为所欲为,她一定要阻止他才行。 玄明道士定在子时炼丹,现在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小芳算算时间,还来得及。 小芳决定先救出司徒枫和萧伊伊远离魔教,回头再回来收拾玄明道士。 萧伊伊若出什么三长两短,小芳会立马灰飞烟灭的。玄明既已知道小芳是来自百年后的鬼魂,自然也会知道这个奥秘。 为了安全着想,她必须得先送萧伊伊离开这里。 事不宜迟,小芳与石云鹤拿着他们的令牌提走了两匹千里马,并光明正大地出了魔教。 待魔教的人发现时,萧伊伊和司徒枫已不见了一个时辰。 玄明老道亲自带人来追击他们。 炼丹时间另挑就是了,但是那只小鬼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明白是谁在搞鬼吗? 司徒枫和萧伊伊都奄奄一息了,哪还有本事从地牢里逃出来?不是那只小鬼还会有谁? 小芳知道魔教的人很快就会追来的,待千里马跑带着他们跑了很远以后,她便让‘司徒枫’带着萧伊伊赶紧跑。 而她则在赶回魔教的路上与玄明道士碰面了。 “小鬼,贫道正想去抓你,你倒是自动送上门了。” 戌时,天色完全黑了,白色的月牙刚刚躲到云层后头,此时满天星辰,林中的光线微弱。 老道士却是眼明心亮,将小芳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受了重伤的人能跑多远?他让手下去追司徒枫和萧伊伊了,自己则留在此处收服小芳。 小芳见他笑得一脸得意加算计,不觉厌恶道:“你这么厉害,怎么没算到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呢?” 那道士抚摸着长须癫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就只会口出狂言,待贫道收了你,就将你炼成丹药,看你还狂什么。” “我听着是你这牛鼻子老道吹牛皮不脸红才对吧!”小芳做着刮鼻子的动作气煞了道士。 小芳也正要找他算账呢。不知道是谁送上门来呢。 玄明道士突然向小芳抛去一颗琉璃珠,令他意外的是,不但没有出现他预期的效果,那小鬼随手一挥,只见那颗琉璃珠竟炸得粉碎,琉璃珠的碎片还险些飞入他的眼睛。 “小鬼,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玄明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眸底的惊惧之色一闪而过。 “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小芳懒得同他啰嗦,巴不得快点收拾了妖道。 “哼,等我抓到你,由不得你不说。你越厉害,待我的丹药炼成,威力才越无穷,到时候不怕这天下不诚服在我的脚下。”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他不幸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小鬼。 “原来你对你们教主也不是真心的。”小芳嘴边挂着嘲讽不耻道。 玄明老道冷冷地说道:“那就毋须你这小鬼操心了。”一双深邃的眼壳紧紧地盯着小芳,深怕她随时会有动作。 “刚才你已出手了,现在换作我出手了。”小芳心想,我告诉你,你也不一定能接得住。 话音刚落,只见小芳的双手之间聚集了大量的光芒,渐渐地浓缩成一个奇亮无比的光团。 玄明伸出双手,双掌顶天,原地转了一个圈,霎时凭空出现一道长十丈,宽两丈的黄布,上面画满了血红的符,向小芳飞过去,迅速围成一个圆,将小芳圈在其中。 “黑狗血画得符?我会怕这些?也太小儿科了。”小芳轻笑道。 她用力将双掌对着那些符字打出去,只见从她手上飞出去的光团将那些黄布碎成一块一块的,飞得到处都是。 玄明倒也不慌,小鬼难对付,不代表他就对付不了,有挑战才值得兴奋。 他随即取出一个铜铃铛不停地摇晃,一股很强大的震波如同海啸般立刻向小芳汹涌而去。 小芳竟然将那股强大的威力全部静止在她的手中,打太极一般又回给玄明道士,对方躲避不及,身受其害,吐血而亡。 “不堪一击。”小芳不屑道。 玄明道士死了之后,小芳从他的袖笼里掏出一个荷包,里头有一颗稍微大一些的琉璃珠。 她用食指轻轻一点,这颗琉璃珠便裂开了,顷刻间不断从裂缝中窜出许多鬼魂。 她将他们都暂时收回自己的掌中。 放了他们她不能保证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她正想去找钱承亥算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换了一个时空,这里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她站着的地方是有一束光亮的,周围静得可怕。 “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到这了?我事情还没办完呢。”她自言自语道。 “你已经完成任务了,那里的事情不需要你再管了。”神秘黑衣人又出现了。 “这样就完了?可我还没有解决完魔教教主的事呢,他会伤害萧伊伊的。”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钱承亥不会对萧伊伊构成威胁了。萧伊伊有她自己的选择,她决定永不再踏入中原,魔教的人既找不到她,又何谈伤她?”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手里的这些灵魂就拜托你让他们投胎转世吧。尤其是这个枉少年,还请你格外照顾一下这个渣。” “都交给我吧。” 神秘黑衣人刚要离开却被小芳阻止道:“那我下一个地方要去救什么人?你别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走了啊。” 神秘黑衣人掉过头来道:“你犯忌了,要受到惩罚知道吗!下一关你不必救人了,是一个考验。有本事你就从那个空间逃出来,没本事的你就只能困在那里,永远出不来。到那时,我也爱莫能助。” “可我杀得都是坏人呀!而且我不杀他们怎么能闯过这关?”小芳使劲得解释道。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现在就可以放弃。我可以立马送你回去投胎。”神秘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完全不给她一点面子。 “好,当我没说,我愿意接受惩罚。”小芳点点头认栽道。 小芳心想,我都一路过关斩将过来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她不信她那么衰,会折在这个关卡上。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此刻,萧伊伊正被青娘子、靛娘子一边一个地架住而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刚才玄明道士那一掌用了六成的力,她伤得很重,若没人架着她,她怕是软成一滩泥了。 “你不是挺能耐吗?你也有今天呐?”橙娘子连续甩了萧伊伊十几个耳光后,一脸解恨的表情说道。 橙娘子将自己一只纤细留着长指甲的左手按在萧伊伊左肩的伤口上,一排指头搅进翻开的血肉里,不断地用力搅和。 萧伊伊疼得一脸的惨白,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如重捶击打她的骨头般,对方的长指甲似乎已经触着她的肩骨了。 可是她死死咬住后槽牙,鼻头也沁出了汗珠,硬是没有喊出一个疼字。 “橙香,你有种弄死我,你弄不死我,哪天我定弄死你!” 萧伊伊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带着能射出刀子般的眼神盯着橙娘子道。 未待橙娘子回她话,红娘子上前甩了萧伊伊一嘴巴子,用了十足十的力,何以见得? 竟然从萧伊伊嘴巴里打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来。 红娘子恨不得现在就对这个女人用刑,她冷哼一声道:“贱人!敢欺负我的妹妹们,当我这个大姐是死的吗?死到临头,还妄想报仇?与魔教做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红娘子又将萧伊伊拖拽到死去的绿娘子身边,强行按着她的头给地上的尸体磕头。 一旁趴在地上的司徒枫只能目睹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这样虐待,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心痛不已之余痛恨自己的无能。 玄明道士想着教主还等着他们带人回去复命,而且也不能任由她们再这样折腾下去,萧伊伊就是铁打的也会流血而死的。 “好了,别闹了,把司徒枫和这个叛徒带走,教主还等着呢。” 玄明道士的一声令下,红娘子才停止对萧伊伊的暴行。 玄明从袖子里取了一瓶止血药,往萧伊伊左肩的伤口撒了一点,药粉附在模糊的血肉上,不消多时,血就止住了。 橙娘子很不满,语气颇有些埋怨道:“道长,你这是何意?” 玄明将药瓶收回袖笼中道:“她死了,我们怎么和教主交代。” “哼。”橙娘子气归气不得不遵从。 就在他们一行人准备动身离开这里的时候,却遇到一个蒙面人将他们拦下了。 “把人留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年轻姑娘的声音,却是个好听的女声。 即使说着这般不客气的话,她的声音也温婉如水般细柔绵长。 “又来一个送死的,贫道可不会怜香惜玉。”说时迟那时快,玄明的右手宛如雄鹰的利爪直逼蒙面女人的脖子。 只瞬间的功夫,蒙面女人以快不可寻的上乘轻功向后退出了十来步远,同时还绝地反击地使出一招令众人大惊失色的七色飞镖。 玄明道士到底是反应极快,他抽出腰间的浮尘,挥洒间,六枚铜质飞镖分别钉入几棵大树的树干上。 一枚紫色的飞镖从玄明的脸颊掠过,刮破了点皮,玄明一脸的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的不是飞镖伤了他,不过擦伤而已,而且这镖并没有毒,中了也不打紧。 七色飞镖本身没有什么奇特的,要领在于使用的人手法极快,快到敌手根本来不及提防。 只是这是教主的绝学,彩虹七星阵就是教主亲传给七娘子的,眼前的蒙面女人与教主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教主曾提过,他的武功一半是同他父亲学的,另一半是从他母亲那偷学来的。 因教主母亲的绝学只适合女人练,所以他的身上又多了一股子阴柔之气。 “不知夫人与我教教主是何关系?”玄明道士作揖道。 蒙面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我的镖上若有毒,你现在已不能站在这里同老妇讲话。我无心杀你,我只要这两人。如若你们教主怪罪下来,道长只管让他来找我。” 玄明道士刚才显然是没有把蒙面妇人放在眼里,且妇人的手法之快,他一时未来得及防备才中了着。 现在他既已知晓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夫人身手了得,出手不凡,自然要防着些。 他已隐约猜测到她与教主的关系。 虽然她没有直接承认,但以她刚才说得那番话,他已有九分确定她是教主的母亲了。 “夫人若要这两人,待贫道提他俩去见了教主,您亲自同教主商定,贫道不能违背教主的命令。” “那就是不同意了?” “夫人还是不要为难贫道了。就算夫人的武功登峰造极,想从贫道手中救出两个奄奄一息之人怕是困难。” “你要跟老妇动手?” “万不得已,贫道只能这么做了。” 四位娘子也隐约猜到这位蒙面妇人与自家教主的关系了,各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周围的树叶突地漱漱往下落,一戴半边面具身着华服的男子飞身而来,稳稳地落在众人的面前。 他流动的眼眸盯着蒙面妇人眨也不眨一下道:“母亲大人,别来无恙啊。” “你这个逆子还有脸叫我?”蒙面妇人负手而立,她同样盯着站在她对面的魔教教主,生气地说道。 “我称你一声母亲,是还念着我们的骨肉亲情,你最好不要坏我的事,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他的言语中毫不掩饰他对亲娘的态度,亲娘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只要碍了他的事,他一样会将她一并除掉。 其实钱承亥打心眼里憎恨他的母亲,为什么她对别人的孩子比自己还好? 为什么他和萧伊伊同时遇到危险,母亲要先救她? 难道仅仅因为她觉得萧伊伊没有了母亲很可怜是吗? 直到有一天,他母亲生病说胡话时,恰巧被他听见了不该听的话,他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竟然对萧大山……原来她对萧伊伊好是因为爱屋及乌。 愤怒的他一直在隐忍,要不是萧大山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杀了他了。 直到前不久他派萧大山带萧伊伊回来,他不但空手回来,还求他放过萧伊伊,既然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倒不如杀了他。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你恨我可以杀我,他们俩是无辜的……” 钱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钱承亥收回思绪,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他的语调不免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住口!你对萧伊伊可真是好啊,爱屋及乌到对她的男人都这么好!你为了他们竟然叫你的儿子杀了你!你到底是谁的亲娘?谁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你想救他们?除非杀了我。我就是要好好折磨萧伊伊,绝不会让她轻易地死了,我活多久,便会让她活多久!” “你……”钱夫人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这个儿子已经不再是从小那个一口一个娘亲,喊着娘亲要抱抱的小男孩了。 “娘还是请回吧,不要逼儿子动手,你知道我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钱夫人呆呆地立在原处,一句话也不说,像樽石像似的目送魔教一行人带着司徒枫和萧伊伊离开。 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想再给儿子添一条弑母的大逆不道的罪过。就算要死,她也该自裁才是。 钱承亥明面上对她这个亲娘装的温和恭敬,实则背后却有这么一个暗黑的身份,她也是前不久收到萧大山的飞鸽传书才知道实情。 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么失职,的确不配当承亥的母亲。她不是一个好母亲,难怪他要恨她了。 只是她对萧大山的感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萧大山木讷,他也毫不知情,怕是他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一向尊敬感激的师母竟曾经对他动过感情。 钱承亥更不可能告诉萧大山这个令自己蒙羞的秘密。 一个是她的亲生骨肉,一个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钱夫人不知道她怎么做才是对的。 承亥已经杀了萧大山了,难道他心里的仇恨就这么难平,非杀了萧伊伊才肯罢休吗? 十五年前,两个孩子在结冰的湖面上玩耍,冰面突然坍塌,她先救萧伊伊不是因为萧大山的关系,而是伊伊年纪更幼,从小就是病秧子,经不起风寒的侵蚀,她权衡再三,才决定先救伊伊的,况且当时的承亥也有十三岁了,他会游泳,能多撑一会儿,她救了伊伊后会立马拉他上岸的,只是她想不到承亥当时腿脚抽筋…… 有时候误会一旦产生,无论你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的。钱夫人悔不当初,如果她早些与孩子沟通,如果她早些发现承亥的心里是那么的不甘,他们母子关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一个孩子对母亲多年的恭敬都是装出来的,这个母亲该有多么地悲哀? 钱夫人感到无比的内疚、自责。她没有教好她的孩子,她没有在他的身上多花些心思。 兴许是因为她对他太严厉了,她以为慈母多败儿,却没想到因此而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如今她说她是爱他的,承亥不但不相信还会觉得恶心吧。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枫弟和萧姑娘成婚第二日,我,琥珀与他们一同出宫,在宫门口就此别过。 我本有心试着接受琥珀,因枉少年借我之身糟蹋的那几名女子中,唯有琥珀对我是有很深感情的,且她的反应最为激烈。 想我石云鹤这几年,一直过着无拘无束,潇洒自如的生活,这世上的女子对我也没有任何吸引力,琥珀亦如是。 可如今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虽不是我之错,可枉少年毕竟用的是我的身子侵犯了琥珀,终有一天我也会娶妻,我和琥珀到底是知根知底,娶她为妻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天下夫妻十之八九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当晚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是新郎新娘初见,感情都是后来才培养的。 原以为我的生命里不会再闯入一个像我小师妹那样特别的女子了。很不幸的是十年前她在山林里被毒蛇咬伤,当场毒发身亡,那年她才一十六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小师妹下葬的那天,从不沾酒的我破了例,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纵使我喝了一坛又一坛,我的脑子依然还很清醒。那是继我爹死后,我第二次哭得如此伤心。 两个月前,我遇到了被小芳附身的萧伊伊,那时不知情的我自然是把她当作枫弟的女人礼貌对待的。 而小芳对我而言自然是特别的,我这一生中第一次见到了如假包换的鬼,她和我听说过得鬼不太一样。 我没想到鬼还会那么亲切,热心,活泼,甚至爱开玩笑。在听了她的经历之后,我很同情她,也很想帮助她。我想到了我那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的小师妹,如果有人肯让我的小师妹复活的话,叫我做什么我也会愿意的。 她附身在萧伊伊身上代替她与我相处的那些日子,我常常莫名的被她吸引。她于我而言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不以为我这二十七、八的年纪还会萌动春心。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第三种解释。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我喜欢她的耿直,我欣赏她的性格,喜欢她爽朗的笑声,但是我却做不到这种真正发自肺腑的开心大笑。 我羡慕她与她母亲的亲情,因为我的童年缺失了这份母爱。 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恨过母亲,因为在我有记忆以来,爹就告诉我说,不要恨娘亲,恨一个人会很痛苦,他不希望我痛苦。他说,他和娘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爹对我很好,娘再嫁后,他没再娶妻,一心一意抚养我长大。那时,我们家里很穷,外公带走我娘的时候,丢下一百两银子,爹为了我收起他那所谓的骨气,将这笔银子收下了。 爹将这些钱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他自己还是一边照顾我,一边在村子里当教书先生勉强糊口。待我长到六岁,稍微懂事一些,爹将我送到县城上最有名的书院读书。他经熟人介绍在县城的一家大酒楼当账房,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我以为将来有一天我会像爹说的那样靠读书出人头地。后来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爹读了一辈子的书,认识我娘前考中的秀才,之后再无起色。 我不知道是我爹的学识不够渊博,还是怪那时候的政治腐败,我爹再次名落孙山的那一年,就传出科举考题泄露的消息,再加上当时皇上为了造奢华的宫殿,他手底下的官员想法子圈钱,有人做起了卖官的勾当。 只要出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买个官当当。我们县的县官就是花钱买的官,我们县的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其他地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民声怨起,民不聊生,天下群雄,四处起兵,我们的国家四分五裂,打了好些年仗。 我十岁那年,另一方势力想要占领我们住的县城,战争一触即发,消息传来,流民迁移,我爹死于这次逃难的路上。 我跟着人群逃难到京城,这里暂时还没有打仗。我决定弃文从武,跟着武馆的师傅学武。我来京城的第二年,一次见义勇为,竟误打误撞地与我娘相遇,还被她认出来,意外的是她竟然肯认我这个儿子。 她哭着告诉我说,当年她是被逼离开我们父子的,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想我,还在庙里给我供了长明灯。我试着给她这个机会,因为我也想重拾母爱。 自那以后,她也的确是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因此,我认识了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弟弟司徒枫,那年我十一岁,他才八岁。 我们俩相处得很好,枫弟的身上一点看不出纨绔子弟的身影,每次见他我都发现他很不开心,而他的不开心似乎与我们的娘有关。 看来他这个有娘在身边的小孩和我这个没娘在身边的小孩,都欠缺着一份母爱。毕竟是小小孩,心里藏不住话,他对我又极为信赖,后来和他的闲谈中我才得知他为什么那么不开心了。我对这个娘又有了新的认知。 司徒老爷对我的出现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对我很客气,看来我娘嫁给他之前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尽管这样,我还是拒绝了司徒老爷和我娘接我去司徒府住的打算。我在武馆里一边学武一边打杂,我在京城一待就是三年,我的第一任师傅供我吃穿住。 为什么说这是我第一任师傅呢。 因为后来我被他的师兄看中,也就是我的第二任师傅,他有意收我为徒,我第一任师傅也同意了,我也欣然拜了师。 我这位师傅是世外高人,我跟他去了深山老林,一走就是八年。师傅将他毕生所会全部倾囊相授于我。 当我再次回到中原时,那年我已二十一岁了,枫弟正值一十八年纪。那时他所在的势力已经是争夺天下的势力中最强大的两支中的其中一支了。而当时的他还只是这个势力里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我毅然决然地决定帮助我的弟弟。我默默地投身到战场上,从小兵,小将,一路做到大将军身边的校尉。我那时当然不是在枫弟身边做事,我做校尉之时,他已稳坐这个势力的第一把交椅了。 在枫弟成功夺得天下,当上一国之君后,我只与他留了一封简单的书信便离开了。 枫弟登基后的这三年,我与他也保持着书信联系。那四年我瞒住自己的身份替他冲锋陷阵的事情,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他对我很感恩,同样我也感恩于他。我当初学武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改变些什么,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 只要他能当一个好皇帝,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说说小芳与我小师妹和我之间的联系吧。 一开始我没有见过小芳的真容,那时候我便觉得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在我死后,我的灵魂进入琉璃球中第一次清楚看见她的脸时,我还是惊讶了一下。虽然在那之前,已经有人提前透露过消息给我了。 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托梦给我,说小芳有危险,让我赶紧去救她,而且只有我死在玄明道士的手里才能救她,如果我愿意,他就将救援的方法告诉我。 我没有半分犹豫就点头同意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他告诉我方法的同时,还告诉我一个我绝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的秘密。 原来小芳竟然是我小师妹几百年后的投胎转世。尽管小师妹去的时候是少女的年纪,小芳已有二十七岁的年纪,但是那张脸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 当时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震惊了,只想着要救小芳。直到她安全离开了我们这,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在阳间最后的一段时间,我还有一件感情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我答应过琥珀会试着去接受她,我的死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后来,我让枫弟带着我去找了琥珀,亲口跟她道了一句别,还让她再找个好人家,千万不要为了我自毁幸福。 她答应我不会再自寻短见。 我在阳间的时间不多了,只好将琥珀托付给枫弟和萧伊伊,拜托他俩将琥珀安全送回北国。 黑衣人曾经说过,几百年后,我与小芳还有一世缘分,原本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但若小芳这次能成功闯过所有的关卡,我与她在几百年后就能结成正果。 几百年的时间虽很漫长,但哪怕只是见上一面,我也愿意等待。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我被逼离开了皇宫,可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这段感情。 那晚,我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空荡荡的京城街道上。寂静的夜晚,唯有同样孤单的影子与我做伴。 我想了许多,我不甘心。 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最后我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的那些妃子我都可以不计较,因为我知道他不爱她们。 但萧伊伊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只有她得到了他的真心。 他们幸福快活得时候,可曾有一丁半点地想过我这个曾经未他付出过的痴情女子? 我被他大哥侮辱的事情他都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就这么着急把我赶出宫去。 我在他眼里难道就只是一个工具吗? 有利用价值就把我留在身边,碍他的事了就一脚把我蹬开。我待他如珍宝,他却弃我如蔽履。 我决定暂留在京城,只要司徒枫和萧伊伊一出宫,我就跟上他们,远远地看着。 我倒要看看他俩能幸福多久。 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我希望有一天司徒枫会后悔他现在做的这个决定,再回到皇宫继续当他的皇帝。 他会发现萧伊伊并不适合他,她太自私了,凭什么要他放弃这么多,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他,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 而换作是我的话,我会无条件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唯有我才是真正爱他的女人,我所做的一切是真正为了他好,只有我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我嫉妒萧伊伊,可我对司徒枫却恨不起来,我不舍得杀死他,但我太痛苦了,必须得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代价,唯有杀了萧伊伊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我也要司徒枫像我这样子痛苦。 他俩大婚的第二天果然双双出宫了,我偷偷地跟踪他俩的同时,发现还有另一批人也盯上了他们。 除了魔教的人对他俩感兴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非要盯着已经退位的皇帝不可。 原本我是想伺机害萧伊伊的,此刻我却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我担心司徒枫会有危险。 原本我很有胜算将那几个人杀死的,却因为太轻敌而遭了其中一人的暗算,若不是石云鹤的突然出现救了我,我已死在那时候了。 石云鹤,司徒枫的亲大哥,这个占了我的身子,害我被太后和皇上赶出宫的男人,我该恨他吗? 他与我解释了,鬼神之说,我该信他吗? 可他说得一板一眼的,不像是编得瞎话,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娇娘,以过去我对他的为人的认知,他怎么也不可能将心思动在我的身上。 我听说他身边的那姑娘为了他跳河、服毒,最后终于感动了他是吗? 可我为什么就感动不了司徒枫呢?他的心难道比石头还要硬吗? 可我依然对他恨不起来,我以为这世上若没有萧伊伊这个人了,他一定会回头多看我两眼的,萧伊伊死了,兴许我就有机会了。 我多希望魔教的人能替我除掉萧伊伊,我真的希望萧伊伊立刻消失在司徒枫和我的眼前。 石云鹤替我治伤、运功疗伤,所幸我伤得不太重,三五天的功夫,身体差不多就复原了。 当我和石云鹤再次追上他俩的时候,正好碰上魔教的人追杀他们。看这些人的身形,步法,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辈。 几天前我若不把魔教的人跟踪他俩的事告诉给石云鹤,就凭他俩是绝无可能从这些人的手中逃掉的。 我见司徒枫遇到危险,心里的阴暗想法一下子全都抛诸脑后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救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杀萧伊伊了,我一心一意地对付魔教的人,当我杀死那个差点将司徒枫打死的魁梧大汉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那个穿黄色纱裙的女子却当着我的面在司徒枫眼前脱下了外衣,还说着浪骚的话,我没给她机会再说下去,一剑解决了她,心中还觉得不解气,拔出她体内的剑又给了她一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萧伊伊与另外几名年轻女子早已不知道上哪去了,我见司徒枫担心不已,他一脸的紧张之色,生怕她对付不来。 我心里却觉得痛快极了。我巴不得萧伊伊已被那几个女子擒住,她最好死了才好。 石云鹤已受了重伤,独自移动都困难,我和司徒枫一路扶着他去找萧伊伊。 我本以为这次是上天助我,让魔教的人触萧伊伊的霉头。 结果,半途中来了一个坏事的老道士,他的武功远在我们三人之上。 原本合我三人之力未见得会输,只可惜石云鹤现在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他向我出手的刹那间不容我多想,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我明明已经死了,却为何还能看见,听见? 我分明看见那老道在杀了我之后,又杀了石云鹤,司徒枫被老道士一脚踢倒在地,根本无力反抗。 我还看见萧伊伊被橙娘子狠狠地虐待着,红娘子打掉了她两颗牙,趴在地上的司徒枫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表情痛苦极了。 我被杀死的时候,司徒枫脸上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痛苦的。虽然他爱的女人不是我,但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这便足够了,也许我真的该放下了。 这辈子我爱的很辛苦,很痛苦,希望下辈子,我爱的那个人他也同样爱我。 对于司徒枫和萧伊伊,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结局会怎样,因为他们被魔教的人带走了,而我则看见即将接我去阴间的勾魂使者已经向我飘过来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待我与伊伊清醒之时,我俩已身在一处僻静的幽谷之中。 这里有深不见底的碧波潭水,绿意盎然的险峻山峰。 这里是一位老神医的住处,阴凉的山洞之中有几间收拾得颇为干净的房间。 我们之所以会在这,这话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我和伊伊从魔教逃出来不久,便被魔教的人追杀。 当时我俩都已负伤在身,连一个普通的啰啰都打不过,更何况前来追我们的是魔教的几位娘子。 伊伊这一身的鞭痕便拜她们所赐,绿娘子死于伊伊之手,若不是魔教教主的命令,她们早已将伊伊折磨至死了。 伊伊若是再度落入她们几个的手中,下场肯定会比现在还要惨上百倍千倍。 即使大哥附在我身,怎奈我伤得太重,大哥的武功再高,也得不到很好的发挥,还是对付不了魔教的这几个娘子。 就在我们即将束手就擒之时,幸得伊伊的太师母钱夫人搭救。她见我们实在是伤得太重,乘着仙鹤将我们带到这个美丽的人间仙境。 住在这的老神医是钱夫人的一位旧相识。 这位前辈年纪约莫六旬左右,七尺上下身材,他身穿白色道袍,干净的一尘不染,仙风道骨,童颜鹤发,留一撮山羊胡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我俩的伤在老神医看来算不得要紧的,在他的精心诊治下,又有钱夫人替我俩运功疗伤,又过了三天,我们的伤已神速痊愈。 先前大哥将琥珀公主安置在他第一任师傅的武馆中,这里离京城有一段路程,骑马也要好几天才能赶到。 大哥担心琥珀等得太久会着急前来寻他,恐她路上碰到魔教的人多生事端。现在见我和伊伊的伤一好,便让我俩赶快带他去京城。 太师母临行前,将仙鹤赠与伊伊,我俩乘仙鹤带着大哥的魂魄一同去京城见琥珀公主。大哥说他想要亲口与琥珀公主话别。 对于我大哥的死,我心里头虽然很难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在得知大哥即将去一户不错的人家投胎,且下一世无病无灾,无忧无虑,我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没有告诉我他即将到哪家投胎,他说下一世就与这世没有关系了,他不想娘和琥珀公主对他念念不忘,同样也不希望我们再去看他。 他只说时间不多了,匆匆托我和伊伊将琥珀公主送回北国,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之前,钱夫人在树林里想救我和伊伊那次,虽未从钱承亥手中带走我们,但是她把大哥和郑师姐各自火化了,并将他们的骨灰带回来都交给了我。 郑师姐的骨灰,我已经将她安葬在一处山青水秀,又不会被人打扰的安静清幽的地方了。 至于大哥的骨灰,在离开京城前,我想我该将他带到皇宫,让我娘再见他一面。 我已提前想过娘对大哥的死会是什么反应,在见到娘之后,我还是被她过激的反应震惊住了。 我知道她会恨我,她会怪我,因为大哥是为了救我和伊伊才死的。我提前就想清楚了,无论她骂我,打我,我都不会计较的。 但当她说出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她说若不是我为了伊伊放弃江山,与伊伊离开皇宫,就不会落入魔教,害我大哥枉送了性命。是我害的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断了后。她痛苦地告诉我说,她宁愿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亲耳听见母亲对我说这番话,亲身感受她疯了一般地捶打我的胸膛,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她对我发泄个够。 我因大哥的死悲痛不已,也因母亲对我的恨心痛万分。 早就命中注定了我这辈子终究是得不到母亲的关爱了是吗? 如今又因大哥的死,母亲与我彻底决裂了。 只因我不是她和她最爱的男人生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她才对我这般视若无睹的吗? 离开慈宁宫,她最后与我说的一句话便是,“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不配当我的儿子,我今生只有鹤儿这一个儿子!” 她紧紧地抱着大哥的骨灰盒对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来,我竟然笑了,还笑出了眼泪。 母子缘尽,我和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仙鹤即将带我和伊伊离开这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脚底下的皇宫,繁华转瞬即逝,一切转眼成空,我看着伊伊一脸关心我的表情,唯有身边的人才是值得我去珍惜的。 我们将琥珀公主送到北国以后,才知道原来北国大王已经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却被琥珀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她告诉伊伊的理由是,不是她钻牛角尖,虽然她答应我大哥会好好活下去,遇到幸福也会牢牢地抓住。但是她被破身是不争的事实,如若她就这么嫁过去,那就相当于隐瞒,婚后一定得不到幸福。 琥珀公主对她父亲说,给她安排亲事可以,但要等三年之后,她还在寝宫给我大哥供奉了夫君的牌位。 北国大王很生气,好好的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就成了一个小寡妇了呢?丢了他的面子是小事,赔上的可是她自个一辈子的幸福。 但他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由着她这么任性。 即使琥珀公主有丈夫,而且她丈夫已经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了,依然还是有不少皇亲贵胄向北国大王提亲。 琥珀公主将那些人一概都拒之门外。 她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寝宫里抄佛经,敲木鱼。 伊伊不放心她,我陪伊伊一起留在北国的宫殿,在那待了有三个月之久,确定琥珀公主真的没事了,我们才离开了那里。 我与伊伊乘着仙鹤行在宁静的半空中,我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结实地搂在怀里,微风徐徐,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我的鼻子,是我喜欢的皂荚的味道。 正值中秋佳节的夜晚,看着天上如冰盘圆似的明月,我只想像现在这样永远陪伴在我爱的女人身边,长长久久,拥有这份平凡而又简单的幸福就足够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这片大陆只有一个名字——无影城。 这里的天空总有厚厚的云层,一年四季难见日月星辰。 所以也常常看不见影子。 这便是无影城名字的由来。 生长在这片土地的植物却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长势反而比那些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的植物更加旺盛。 无影城是城也是国,它大到无边无际,没有人走出去过,也没有人见过除了无影城以外,还有其他的城或国。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除统治者轩辕家族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以外,城民全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没有任何法力。 不过,无影城还存在第三种人——奴隶,他们的来历有些特殊。 据说,几百年前的统治者家族被新的统治者轩辕家族剥去了姓氏,成为无名氏,无名氏家族维持奴隶的状态迄今为止已有几百年了。 这次,小芳穿越到一个叫作陈星歌的农家女身上。 这位姑娘年芳一十六,常梳双平鬟,着一身浅蓝色短打,腰间系一条湖绿色腰带,脚穿湖绿色的麻布鞋。 一副稚嫩的少女脸蛋,笑起来脸上挂两个梨窝。 小芳初次在河边看到自己的倒影时就觉得这副面容似曾相识。 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己上高中时候的青涩小模样吗? 只是恰巧长得像? 这女孩该不会是她的前世吧? 换了芯子的陈星歌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睁开眼睛时,便看见周围有许多男女老少围着她,他们同样也在看她,因为她全身都湿透了。 听其中一位大叔说,她掉河里了,是他救她上来的。 大叔问她是怎么掉河里的。小芳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真正的陈星歌。 当时她还一脸的懵,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突然感觉到周围没有新鲜空气了,紧接着胸口发闷,头发沉,还咕嘟喝了几口水,她刚意识到自己这是又掉河里了,便失去知觉了。 看样子这姑娘是溺河很久了,小芳进了这俱身体以后,连半点捣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黑衣人也真是的,等陈星歌被救上岸,再叫她来也不迟啊。 上一关她赶过去的时候,萧伊伊已经落水了,她不怪旁人,是她自己的错,耽误了时间。 可这一关,干嘛要提前将她送到这个时空来?这是故意要整她是不是? 早知道她还不如同黑衣人多聊几句呢。一打岔说不定就跳过掉河这一步骤了。 (黑衣人心里话,晚来不如早来,万一出了岔子耽误太久了,到时候变诈尸,你就引人注目了。你想让城主怀疑你吗?那时你再想有什么小动作就困难了。) 与前几关不同的是,这次的宿主在她穿越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没有宿主与她沟通,她刚来那会儿对这个女孩的情况一无所知。 既然不需要救宿主的性命,自然不必给个活的宿主给她了,这点她早该想到的。 系统依旧沉睡,没有任何提示。 她试过了,她的魂魄不能离开这个身体。她在上一关苦练的鬼魂秘技也使不出来。 好在,她还有电击功能可以使用,还有一瓶哑药。 后者除了整蛊似乎没多大用处。 黑衣人说惩罚她,果然言出必行。 这里昏暗得就如同梦境似的,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将她丢在这种古里古怪的地方,亏他们想得出来。 既然是惩罚她的,不用说,这关肯定没有福利了。 就算电击功能可以保她平安,可如果她找不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替陈星歌生活下去了。 当时在河边,她的名字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回家的路她当然也不知道,也是陈星歌的娘亲闻讯而来领她回去的。 让小芳惊讶的是,陈星歌的娘亲也与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不差分毫,唯有装束、性格不一样。 小芳的母亲有些脾气,小芳的性格随了她的母亲。 这里的娘亲性格却很温和。 即使这个女儿被救上岸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她的丢三落四,忘东忘西,她依然很有耐心,从没有同她红过一次脸,急过一次眼。 小芳常常疑惑,惩罚,惩罚,难道这里的一切本是不存在的?或许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连这些活生生的人都只是黑衣人和他幕后的那些人构造出来的假象? 要不然这里的娘亲为什么也会与她的母亲那么相像?论外表来说,这两位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嘛。 难道这是为了诱惑她,让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可这里的娘亲再温柔,毕竟不是她真正的母亲。而且她觉得自己的母亲也不差啊。 母亲只是不会温柔地同她讲,女儿,我爱你之类的。虽然母亲的嘴里说着气话、怒话,但是她依然会为她做很多付出。 小芳试着意志坚定,抱着坚决不动摇的决心,她原以为可能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依然还在这里。 她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了。她完全没有头绪嘛。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生活到死,然后再去投胎? 她是见到“母亲”了,可母亲没有见到她呀? 说到蹊跷处,还有一点。 陈星歌与她在现实世界的人生经历也出奇的相似。 她们的父亲都早逝,她们同样都有一个哥哥,早早地离开了这个家。 不同的是陈星歌的哥哥是在年幼时淹死的,而小芳的哥哥是在年幼时丢失的。 这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芳已大概熟悉了无影城的生活、人文环境。 唯有地理方面,她似乎还有些晕头转向。 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小芳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平静生活。 每天鸡叫第一遍,娘亲柯心莲就起床干农活,小芳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床上,尽管她好想每周能有一天可以睡懒觉。 她们家里没有男人,做不了重体力活,所以母女俩必须勤快一些,才不会饿死。 她们平时除了日常的洗衣做饭,喂猪喂鸡,给菜园子浇水,还要照顾蚕室的蚕宝宝,用蚕吐出来的丝织布。 小芳跟着娘亲的后面还学会了酿酒、酿醋。乡下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自家用还多出来的部分就拿到集市上去销。 这样的平静日子不久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一件大事打破了。 每次去集市,小芳都有看到过街道上那些被大铁链拴着的奴隶们被官兵模样的人用鞭子大力的抽打。 尤其是那些奴隶中还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孩,他们若偷懒、不听指挥也同样会遭受到无情地鞭打。 小芳帮不了他们,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他们。柯心莲见她有为那些奴隶出头的势头,迅速将刚迈出去一步的她给拉了回来。并嘱咐她千万不可生事,否则她也会被贬去做奴隶的。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是受不了那些酷刑和折磨的。 而无名氏家族的奴隶后代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可以修炼法力的,只是几百年的蹉跎下来,再加上轩辕家族对他们强有力的镇压,他们没有机会修炼法术。 但他们的身体毕竟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比的,当然那些痛苦他们能熬得住,常人便熬不了。所以犯了错误被罚去做奴隶的普通老百姓很快便会死去。 这一天城中发生了几百年来的第一次大暴动,起因是奴隶们不满意主子们长久以来的苛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暴动。 那些奴隶的带头人牵制住了城主的小妹妹——轩辕明魅,城主家族里唯一不会法术和武功的女人。而这个带头人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偷偷修炼了法术。 而这天,恰巧柯心莲母女也在集市上。小芳身不由己被卷入了这场暴动之中,还阴差阳错救了轩辕明魅。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犹臣,立马将我妹妹放了,她若有半点损伤,你的族人从今天起,将在这个世上永远地消失。” 说话之人是无影城的城主——轩辕无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只见此人器宇轩昂,仪表非俗,通身的气派尽显王者的风范。 犹臣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向城主喊话道:“轩辕城主,只要你放我的族人离开无影城,我便放了你的妹妹!” 无影城的城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无影城,其实他们不知道外面还有另一番光景。而只有历代城主才知道离开无影城去到外面世界的方法。 城主冷哼道:“放你们离开?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的面孔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双眼如古潭般深不见底,让对方看不透、猜不透,难以捉摸到他的心思。 妹妹的性命与放虎归山以及无影城的安危相比,孰轻孰重,让轩辕无涯难以抉择。但是明面上他却未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犹臣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放松,他轻蔑地盯着轩辕无涯威胁道:“城主,难道你想亲眼看见轩辕小姐死在你的面前吗?” 轩辕无涯盯着犹臣的眼睛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你敢动我妹妹,我就杀光你的族人。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会既往不咎,不追责你族人的责任。但是,你必须得以死谢罪!” 犹臣狂笑道:“哈哈哈,城主若觉得轩辕小姐的命与我们这些奴隶的命一样的不值钱,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黄泉路上有轩辕小姐做伴,我和我的族人们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他也不知道城主会做何选择,其实他这么做也是孤注一掷,并无十全把握,万一城主不念兄妹之情该怎么办? 他们全族三百零六口人命岂不是在一夕之间就要任人灭光了? 小芳此刻正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地观望着。 被称作犹臣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只见他生得魁梧雄壮,气宇不凡,衣衫褴褛也盖不住他的锋芒。 此时此刻,犹臣的右手狠狠地掐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他只要稍稍一用力,那少女的脖子铁定就要断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越发显得少女的纤弱瘦小。 轩辕家族的护卫军队已经赶来了,约莫三千人马,他们现在只能镇压其他的奴隶,努力控制好当前的局面,对于轩辕三小姐的处境,他们一时想不出救援之法,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小芳听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有一句话她倒是听见了,那个叫犹臣的奴隶让城主放他的族人离开无影城,也就是说城主是知道离开之法的。 只要她能接近城主,并让他信任于她,她就有机会从城主那得到离开这里的法子了。 至于接近城主的办法,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绝佳机会。她若救下城主的妹妹,城主一定会奖赏她的。城主的妹妹也会感激她的。谁好说话就求谁,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呗。 只是令她犹豫不决的是,这些奴隶若没了城主妹妹这个筹码在手,城主若发狠真将他们灭族了,她岂不是成了帮凶?就算城主不杀这些奴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些奴隶日后的日子怕是要比从前苦上百倍千倍更甚。 就在城主与犹臣僵持不下之时,突然有一股力量偷袭了犹臣,他只觉得全身发麻,连带着轩辕明魅也跟他一样不停地抽搐、翻白眼。 轩辕无涯抓住时机,将犹臣制服并封了他的法力,将他交给手下,吩咐将其打入天牢,待他亲自拷问。 有时候得胜的关键就在于出其不意,犹臣能得手是这样,而陈星歌的突然出手也是在场所有人没想到的。 小芳自己也知道,她暗中出手,旁人或许不会发现,城主总会有所察觉,若是城主没有发现是她干的,她岂不是白出手了? 若是城主奖赏她,那她就请求他对那些奴隶好一点,不要再折磨他们了,她不能因为自己想从城主那得到离开之法的私心,救了城主妹妹后害得那些奴隶受罪甚至是送掉性命。 反正城主是不会放了那些奴隶的,他的妹妹处于生死之间他都丝毫不松口,她求也是白求,如果可以她是想求他放了那些奴隶的。 也不怪那些奴隶要反抗,她就亲眼看见过无影城的士兵是怎样毒打奴隶小孩子的。 轩辕无涯侧头往陈星歌与柯心莲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村姑而已,她怎会有这般能力?她救了明魅又故意让自己知道,定是想从他这里讨要好处的。他与心腹交代了几句便回宫殿了。 小芳本以为刚才她偷偷使出电击功能攻击犹臣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其实她刚才那奇怪的举动已被柯心莲注意到了。 这时候,城主的心腹向她们母子所在的方向喊话道:“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姑娘,对,就是你!” 小芳指着自己又看看两边,可不就是叫得她吗? 有士兵前头开道,小芳的面前很快多出一条通道来。 刚才喊话的那名穿玄衣护卫服的年轻男子走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芳答道:“陈星歌。”心下想着,又是一枚帅哥,今天一下子看见三个美男了。 她真的佩服自己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城主要召见你,陈姑娘与我们走一趟吧。” “好的。” 小芳心下一喜,这么快就要召见她了。待会必须得小心说话,不能露出破绽。 万一他们以为自己是奸细就麻烦大了。实话是千万不能说的,得编个能让别人相信的瞎话才行。 小芳转身想与娘亲交代两句,却见柯心莲的脸色不太好看。 娘亲拉着她的手道:“星歌,你太任性了,娘叫你不要多事,你为何不听娘的话?你看,惹出祸来了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叫娘怎么办?” 柯心莲已经验证了心中的想法,刚才她的女儿肯定是做了什么。难道星歌没有听自己的话,偷偷修炼了法术? 她心急如焚,怕城主会对陈星歌不利,没有城主召见,城主的宫殿不是她们这等小民可以随便出入的。 小芳听了柯心莲的话很是惊讶,刚才就算娘亲看见自己比划了动作,也不该如此确定她干了什么,娘亲又不知道她有电击功能。 或许她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又或许有些事只有柯心莲与真正的陈星歌才知道。 一切来不及她多想,她唯有握着柯心莲的手安慰一番,让她放宽心。 “娘,放心吧,没事的,女儿会随机应变的。” 柯心莲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官兵带走了,她一脸的愁容。 不知道这次是福还是祸,这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哪。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小芳跟在刚才同她问话的那名玄衣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在大街上的时候,她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四处乱看,因为她心虚呀,她知道那些奴隶现在肯定恨死她了。 城主在如此时间光明正大地召见于她这个普通的乡下丫头,让人很不难就将刚才偷袭犹臣的那个人与她联想在一块。 尽快那些奴隶也不明白她一个普通人,当真会有那样的本事?他们虽为奴隶,倒也是有天生修炼法力的体质,终究是与小芳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尚有一丝翻身的希望,他们就绝不会轻易认输。 而像小芳这样的普通人是永远不可能翻身做人上人的。 认识柯心莲母女的人也感到很奇怪,尊贵的城主大人为何要召见和他们一样低贱的陈星歌呢?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要知道宫殿里伺候主子的下人们也是从十二大贵族的姓氏中挑选的。 这十二大贵族以十二地支贯以姓氏,分别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他们通常会从一些血种纯正的不得宠的庶子庶女或者血种不纯正的不被承认的子女中挑选合适的人送进宫里。再按照这些被选中的人的贵贱来分配工作。 而十二大家族自家多用的是普通老百姓以及奴隶来伺候他们。 其实小芳这么做也是利人利己的,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 若真由着那个叫犹臣的人胡来,莫说杀了轩辕小姐了,就是伤了人家半分,城主大人发起火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看刚才的情形,那个年轻人有与对方玉石俱焚的冲动。 只可惜他想得太单纯了。 犹记得当年看古天乐版的《神雕侠侣》,郭靖为了襄阳城逼不得已舍弃郭襄时脸上那十二万分悲痛的神情,他宁愿牺牲爱女,也要保住襄阳城。 这里的城主大概也会像郭靖一样做出那样的选择吧。 男人的世界她们女人本来就不懂。若换作是她,她的反应应该会像黄蓉那样奋不顾身地冲到敌人堆里,哪怕牺牲自己也会救回女儿的命吧。 她在无影城的这一个多月也听说了,三小姐轩辕明魅可是城主最宠爱的小妹妹。城主爱妹如爱自己的命那般珍贵,放在现代来说就是爱妹狂魔。奴隶们之所以把主意打在三小姐的身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城主有多么爱他的这个三妹妹,在大义面前,他还是选择了舍弃她。 有一句台词怎么说的? 放心吧,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好多电视剧里都讲过这样类似的台词。 真正爱一个人你明明有机会救她,为什么还要亲眼看着她死,等她死了再去为她报仇呢? 男人的世界果然与女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小芳一路上胡思乱想的,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抬头已见宫殿的大城门就在眼前。 待她进了大城门以后,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周围的景致。 她这一路走来,琼楼玉宇,奇花异草,自是数不胜数。 她现在正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大理石板桥上,玄衣男子刚刚已提醒过她了,过了这座桥,直行数百步,遇路口左转,再行数百步,眼前会出现一座亭子,城主便在亭中等她。 真是奇怪,城主为何约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与她见面? 小芳刚到了湖对岸,就被这里阴森的环境给吓到了。 宫殿里也会有这种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 除了参天古树便是被惊起的飞鸟,林中这条鹅卵石砌成的羊肠小道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这位城主该不会是那种吸血狂魔吧? 不容她再胡乱猜测下去,一座飘着彩绣的朱红色的亭子映入她的眼帘。 小芳踩着朱红色的台阶拾阶而上,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没底。 都说好的开头就是成功了一半,可她现在竟然不争气地腿肚子直哆嗦,待会还怎么张嘴说话呀?莫不是声音都会颤抖了吧。 她怎么有一种面试的感觉?而且是那种很正规的面试。人还在门外,就已经紧张到不行。 十几层的台阶,小芳走得甚是艰难。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要镇定,千万不能紧张。小芳,你这破毛病真的该改改了。” 尽管如此她的动作还是磨磨蹭蹭。 亭内的人却等不及发话了。 “你既然不想进来就在那侯着吧。” 他的声音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冰冷或者暴怒。 小芳不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依然有些战战兢兢地答道:“是。” 这样也好,方便她编瞎话的时候,眼里的闪烁、脸上的心虚不被他看出来。 要不她还担心自己会被城主一眼忘穿露馅了呢。 “你想要什么赏赐?”城主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么直接?小芳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回答。这么一来她便不那么紧张了。 “启禀城主,民女只想求城主免了那些奴隶的罪,不求城主放了他们,但求城主让您的手下们稍微对他们好一些。” 小芳说完,空气只剩下安静了。 很快城主便给回应了。 “准了。” 准了?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但是……”片刻后,城主继续说道。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但是,你必须得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知尊敬的城主大人,要让民女做什么?” 小芳透过那些随风轻轻舞动的半透明彩绣,看到亭内的人正在优雅地饮茶。 她之所以认为他在饮茶,是因为她并没有闻到酒味。 “我封你一个女官当当,你只负责监管无名氏那一族的奴隶就成。” “什么?”小芳一时忘了自己是在同谁讲话了,竟然发出了惊呼声,失了仪态。 “你不想去?”那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平和。 “不是不想去,是民女觉得太意外了。” “你去监管他们,那里就由你说了算,到时候你想怎样对他们,只要不放了他们,我都没有意见。就当是感谢你救我妹妹的酬劳。” “谢城主。” “好了,你退下吧。” 就这么完了? 他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她这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有那本事救他妹妹的? 亏她还想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呢。 不过她此行竟然弄了一个官当当,实属意外之收获。 小芳进宫殿的时候是乡下女的打扮,出来的时候已换上了女官的穿戴。 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身边还有两个女侍卫陪同着。 这两个是城主派给她的手下,说是来辅佐她的。 她才不信呢。谁信谁傻。看她们两个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也对,人家好歹是十二大家族出来的,让她俩屈居在她这个普通老百姓的手下,实在是委屈了她们。 她俩不给自己小鞋穿就罢了,她难道还真的傻到指使她俩为自己办事不成。 一直在宫殿大门外数百步远的地方等待女儿出来的柯心莲在看见这样神采奕奕的陈星歌时未立马反应过来。 直到一出宫门就注意到娘亲的陈星歌奔到她的面前,她才敢确定这就是她担心了几个时辰的女儿。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娘,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在这?干嘛不回家等我呀?”小芳看着娘亲有些疲惫的身躯心疼地说道。 虽然她之前就有猜到娘亲可能会在宫殿外守着她,但是待她亲眼看见娘亲真的在那时,她的心情还是起了波澜。 真的很感动。因为自己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所以才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母爱。 “我回家哪能放心啊?只有亲眼见你没事,娘才能真正的放心哪。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柯心莲又将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道。 “娘,女儿做官了。”小芳拉着娘亲的手兴奋地说道。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两名女侍卫一脸的鄙夷和嫌弃。 柯心莲却注意到了。 “做……做官?那她们两个是……”柯心莲的目光转到那两名女侍卫的身上。 小芳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人道:“她俩是我的手下。” 那两人见小芳看向她们,二人立马冲小芳友好地一笑。 “手下?”怪不得她们对女儿这样的态度了。 敢怒而不敢言。 “城主金口玉言赐给我的。”小芳又补了一句。 那两人听了一脸的干笑,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一般只有下人和那些供男人取乐的女子才会被赐来赐去的。 她们是十二大贵族的后人,好歹也是纯正的贵族血脉,只不过是庶女而已。 再说,她俩大小好歹是个官,可不是那些替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奴婢能相提并论的。 这个村姑到底会不会说……说人话? 关键是村姑说的是事实啊。 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好啦,娘,我快饿死了,咱们赶快回家吃饭吧。”说着,小芳拉了还一副想不明白的柯心莲一把。 “女儿,你糊涂了吗?我们家是往那个方向的。”柯心莲停住脚步不前,盯着女儿不解地问道。 这孩子咋回事?乐得把家在哪都忘了吗? “娘,我当然没有忘啦。是女儿忘记跟您解释了。我现在是官了嘛,当然得住在官住的地方。城主赐了一座新宅子,还有佣人呢。咱们现在去,就有现成的饭吃。” 柯心莲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她们只是小小的平凡百姓而已。 不过,官都赐了,城主还会在乎一座宅子吗? 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她们母女搬到新家,老家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呢? 她忙问道:“那咱家的那些猪啊鸡啊,还有蚕宝宝,该怎么办呢?” “那就……”小芳想了想,伴君如伴虎,她本想让娘亲把那些东西都卖了,再仔细一考虑,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 总不能留娘亲一个人住在村里吧。别人怎么想她管不着。娘亲会怎么想才是她最看重的。 “那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咱们的新家来。” 柯心莲还没有回话,那两名女侍卫听了可不太乐意了。 其中一个脂粉较重的女子说道:“大人……” 叫着怎么那么别扭,她心里这么想,嘴里还得那么叫。 “大人,您的住处是城主大人赐于你的,这是无上的光荣,怎能用来养那些又脏又臭的畜牲呢?” “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小芳右手食指挠着脑袋想了许久想不起来这说话的女孩子叫什么名了。 “属下……” 天哪,城主为什么要将她赐给这个……整日在家与牲畜打交道的乡下女子? 她还得自称属下,自贬身份。 他日回到家中,会被其他姐妹嘲笑得抬不起头来。 “属下,名叫酉蒙。”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的,村姑是上司,她是下属,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酉萌?萌萌哒那个萌?”小芳问道。 “属下听不懂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蒙是指得灰蒙蒙那个蒙。”姑娘有些不大情愿地解释道。 “酉蒙,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不过,那宅子既然是城主赐给我的,也就是随我处置了。好像没有规定说不能养那些东西吧?” “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到时候我尽量让人把他们养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再脏再臭和我们人的茅房那味也差不多吧。” 什么?她竟然拿那些畜牲排出的污秽之物与她们的相提并论。 真是贱民出生,满口粗话,粗鄙不堪,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大人都这么说了,酉蒙也只好冷在一旁悻悻地不说话。 还说什么?简直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小芳的目光丢下她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又转而看向另外一名女侍卫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也不能怪她。玄衣男子将两名女子领来时就那么将名字匆匆地一说,她当时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呢,也没太在意。 现在才想起来连人家的名字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和平共事呢? 那人回道:“回大人的话,属下戌胧。” “玲珑的珑吗?”小芳随口问道。 女子的名用“珑”这个字的应该挺广泛的吧。 “是朦胧的胧。”戌胧一字一顿道。 他们这些被家里送去轩辕家族宫殿中当差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留那样好的字给她们取名呢。 “喔。”小芳点头道。 朦胧,朦胧,模糊的意思,蒙,取灰蒙蒙的意思。 这倒真是有意思了。 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名字。 还不如取些桃儿、柳儿,月儿,星儿的好记一些呢。名字没寓意也比这什么模糊,灰蒙蒙要强的多。 果真是家族里不受欢迎的女儿。也不能起这么个名字来埋汰这些女孩子啊。好歹也是那些人的后代嘛。 小芳突然道:“酉蒙,戌胧,先回府吧。至于我家原先养得那些牲畜,待咱们填饱了肚子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他们吧。” 小芳又对柯心莲笑眯眯地说道:“娘,我们走吧。” 小芳与娘亲手腕着手,亲密地在前面走着。 两名女侍卫紧随其后。 叫酉蒙的女子双手抱剑一脸的不爽,心想,村姑知道路吗?一个劲地冲在前头。待会还不是回过头来问她们。 这叫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她怎么不想想,她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那些奴隶们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才解恨呢。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那群贱骨头天生的皮糙肉厚,不怕打,不怕疼。 到时候城主特地为三小姐而盖的阁楼不能如期顺利完工,村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新宅子谈不上气派十足,却十分宽敞。 厢房有十几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园,假山,长廊,练武场,一应俱全。 里里外外,供使唤的奴仆有二十来人。 正厅内的摆件不十分贵重,多是些寻常之物,案上、几上、柜上零星摆着几样瓷器漆器。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名家书法,上面写着几竖排龙飞凤舞的繁体字。 临此面墙壁而设的八仙桌上摆一对白色的胆瓶,瓶内插着五彩缤纷的时新花卉。 桌子东西二侧各放一张油光漆亮的官帽椅。 主人位下东西两溜各设四把椅子,每两把椅子之间又设高几一张。 西面墙壁上挂四幅姿态不一的仙女奏乐图,有吹横笛的,有弹琵琶的,有鼓瑟的,有弹箜篌的。画作精妙,栩栩如生。 东面卷起的纱帘、垂挂的珠帘后便是偏厅,放眼望去依次是花鸟绣样的屏风,盖着花草图样桌布的圆桌,如鼓状的圆凳,镂空雕花的美人榻。 小芳的闺房同正厅一般宽敞。只见地上铺着一大块花枝纹样的大红地毯,当中摆一道雕刻鸟兽的木质屏风隔开,里间放一张雕花大床,上方悬挂一顶碧纱帐。 其他陈设,诸如镜台,盆架,衣架,橱柜,长案、烛台、铜炉、香盒、圆桌、圆凳自不必细说。 柯心莲的房间在小芳的隔壁,一样的宽敞明亮,窗明几净。 母女俩在宅子里随意转了几圈,下人已将晚饭准备妥当。 当官的晚饭倒也说不上有多丰盛,厨房给母女两人只配了四菜一汤,不过比柯心莲母女过节吃的饭菜精致了百倍还多。 有野兔肉、野鸭肉、獾子肉、鹿肉、蛇羮。 小芳的官位品级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置。九个品级,她官拜四品。 她这等品级的女官,晚饭已有这等排场的饭食。 若这官做得再大一些,那岂不是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了? 对于在贵族大家眼里只是贱民一个的陈星歌能有此造化,绝对是她家祖坟冒了足够多的青烟了。 母女俩吃过晚饭,天也黑了。这时候黑咕隆咚的再去捣腾搬家,也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况且乡下离新宅坐马车也要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乡下的家里突然没人在家,那些牲畜还饿着肚子呢,万一再有那心肠不好的,趁她们母女不在家到家中行窃…… 柯心莲越想这心里越不踏实,着实放心不下家里。小芳只好陪同她坐府里的马车回乡下一趟。休息一晚,明早再做搬家的打算。 负责陈星歌安全的酉蒙和戌胧,不得已也跟着一起去了陈家村。 马车车厢外左上角、右上角各挂了一盏纱灯,照亮了前方的路。 戌胧驾马车,酉蒙与母女俩同坐马车内。 车厢内,酉蒙从胸口取出一颗夜明珠来,车厢内顿时白如昼。 柯心莲忍不住盯着珠子多看了两眼,酉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真是乡下无知村妇,夜明珠也没有见过,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倒霉,和这对母女凑到一块来了。 今晚岂不是要在乡下住了吗?她活到现在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去过乡下。真搞不懂,不就是几头猪,几只鸡吗?就是全被偷了又能怎样? 与娘亲挨着坐的小芳将这姑娘脸上的鄙夷之色尽收眼底。 “酉蒙,夜明珠挺好看的。” “那当然,这是我娘的传家宝,我娘在我进宫当差的前一天又送给了我……” 咦,村姑挺识货啊,连夜明珠也认识。 “村……大人,你怎么知道这个叫夜明珠?” 不是瞧不起你,就你这样的村姑也不会认识有钱人,更不可能出得富贵的场所,不要说之前见过,哪怕是听,怕是也没听说过。 “哦。我猜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得还挺准的。 “夜里能发光的珠子不是叫夜明珠大概就是叫夜光珠吧。” 算你还有点小聪明。 小芳转头对娘亲说道:“娘,你喜欢,改天我也送你一颗。” 柯心莲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赶紧收回痴呆的目光回道:“那哪能啊?这个一看就很贵,你这才刚当上官,娘也用不上这样的东西。” 小芳很有信心地说道:“娘,这个你不用担心。城主大人让他的心腹传话于我,等三小姐的宫殿顺利完工,就会赐我一大笔的金银珠宝,银子这些到时候不愁。” 酉蒙翻个大白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你以为那群奴隶真这么好搞定的?城主的赏赐有这么好拿吗? “娘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打底,女儿啊……”柯心莲欲言又止,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在,还是下次再问吧。 女儿啊,你到底背着娘干了什么呀。娘不求你有出息,只求你平安。 “娘,没事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这事总是要找机会同娘亲解释清楚的。至于怎么解释,得先向娘亲问清楚她心中的疑惑,然后再给答案。 小芳总觉得真正的陈星歌肯定不是个普通人。要不然柯心莲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这陈星歌要么就是无名氏奴隶一族的人,要么就是轩辕家族的人。 外人只以为她陈星歌只不过是做了什么小动作瞎碰上了,正好救了城主妹妹,谁会猜想到她一个普通人会有法力呢? 只有小芳自己知道她并不会什么法术,她那点本事搁在现代来说就叫特异功能。搁在这个时空来说,当然可以被理解为法术了。 就连酉蒙也只以为陈星歌会点武功罢了,她们这些贵族之后都没有修炼法术的能力,陈星歌一个贱民又怎么可能呢?她想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马车急速地往陈家村的方向奔驰着,一路相安无事。村上黑呼呼的,各家都熄灯歇下了,没有一家有光亮传出来。 小芳还没有进自家的院子,就听见她家的猪因为饿肚子而嗷嗷叫唤。 四人进了陈家的院子,院子大到足够可以安顿好车马。 柯心莲摸到锅屋的火折子,点了一盏灯,拿了一块大石板将鸡圈的门给堵上。她又回到锅屋里,将屋里现成的白菜帮子和猪草随便剁几下,放到一口大铁锅内,不消两刻便煮了一锅猪食出来。 小芳去蚕室细细地看了一遍蚕宝宝们,都平安无事,她将门带上,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柯心莲已将煮好的猪食端出来了。 她忙帮着娘亲一起抬猪食,二人合力将猪食桶抬高,那三头猪闻声已经趴在猪圈的墙壁上兴奋地拱来拱去了。只听哗啦啦几声,猪食全部被倒进猪食槽里。 看着大肥猪们吃得呼哧呼哧的样子,小芳心想,这几头猪都长这么大这么肥了,这马车也装不下啊。可要说这时候杀了它们卖掉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因为还不到时候啊,这几头猪还可以养得更肥,更壮的。 明天还是向邻居借一辆牛车,将这几头猪带回府里继续养着吧。 “娘,夜深了,我们赶紧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早起来还要搬家呢。” 小芳也舍不得蚕室那些她辛辛苦苦照看的蚕宝宝,她刚才进了蚕室后就更加不舍了,所以她决定将它们一并带走。 “那两位姑娘怎么还没有下马车?今晚你跟娘睡,你的房间让给她们俩睡吧。” “娘,我看是不必了。我看她俩就没有下马车的打算,大概是决定在马车上歇息了。” “那好歹得给她们一床被子,夜里到底是有些凉的。” “不用了,娘,你没见她俩身上都穿了斗篷吗?我看她俩早有打算,就不必我们去废这个心了。若不是她俩奉城主之命跟随我,估计她们就是死也不会往我们这乡下地方踏上一步的。” 翌日,柯心莲母女家说是搬家,其实就搬了些牲畜,其他东西在新宅子也是用不到的,所以也没搬。 那两位姑娘嫌脏味大,也没有帮忙,小芳也没有要她俩帮忙的意思,好在还有几个平时处得不错的邻居在,待他们大伙将猪都捆上了装上车固定好以后,又将蚕宝宝们一盒一盒地拿上车。那七、八只鸡也捆了一齐带回府里。 村子里知道小芳当了官了,有真心祝福的,也有暗地里诅咒的。 原本一个长相不太起眼的姑娘,换了一身富贵的衣服,立马光彩照人了几百倍,让人不注意都不成。 人靠衣裳马靠鞍,老话说得很有道理啊。有些眼红病严重的人看到小芳母女穿得那么体面,院子里停了那么一辆看着就不一般的马车,可不得难受死了吗? 小芳没告诉他们自己是四品官,要不然那些嫉妒的人还不得嫉妒得成内伤了。 第90章 第九十章 村长夫人拉着柯心莲的双手,两眼笑得眯成了两道弯月牙,亲得跟姐妹似的说道:“莲嫂子,你们家星歌不得了,了不得啊。为咱陈家村争光了呀。我们这个村子几百年也未出一个当官的,星歌真了不起。往后啊,我们全村的人可指望星歌照拂了。” 柯心莲任由面前这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妇人拉着自己的双手,也笑着说道:“星歌那丫头是有点小聪明,也是她运气好,她有多大能耐,我这当娘的还能不清楚呀。” 好你个柯心莲,绝口不提帮助大伙的事,你女儿当官有啥了不起的,就你们这副小家子气,迟早要垮台。 村长夫人面上保持一成不变的笑容说道:“莲嫂子,您就不必再谦虚了,星歌要是没啥本事,尊贵的城主大人能亲自召见她呀?又给官做,还赐了宅子。改天咱们哪去府上做客,也见见世面,嫂子可不要不欢迎哪。” 柯心莲依旧笑着回道:“村长夫人说得哪里话,大家乡里乡亲的,咱们的男人、孩子都姓陈,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怎么会不欢迎呢?” 村长夫人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咯咯直笑道:“有莲嫂子这话就成了。”她转身对着陈家村的村民们摇头晃脑地说道:“大伙都听见了,莲嫂子欢迎我们去她的新家做客呢!” 柯心莲家的院子里里外外挤了黑鸦鸦一片,男女老少加在一块至少得一百来口人。大家听了都高兴地直乐呵。 虽不是一家人,好歹都是姓陈的,又在一个族谱上,都放在一个祠堂里,总算是沾亲带故的。有这种好事,谁不想往身上贴金。说出去也有面子是不是。 村长夫人笑得那个灿烂笑得那个高兴啊,好像这为村里争光的好事是落在了她家似的。 你女儿当上官又怎样?那还不是从咱陈家村走出去的?凭啥便宜你一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有陈家村,也不会有你们母女的今天。这么多人没事上你家抹两嘴,随便带点啥走,也够你们家受的了。 村里头有在贵族家当个丫鬟的在村子里就是了不得的事了,从贵族府里随便得了什么赏赐拿回家来,那也是村里其他人家几辈子没见过的。 现如今陈家村出了一个当官的,这对于他们村来说,是好事,其他村的姑娘还不眼巴巴地往这边嫁啊。他们村的姑娘也能嫁个更好的人家不是。 就连他们村那些嫁出去的闺女这往后的日子也会比从前更好过。今时不同往日了,陈家村有陈星歌这位陈大人替大伙撑腰了,外姓的村民都不得不给他们陈家村村民这个面子。 但是这样的好事毕竟是落在柯心莲家的,其他人能不能沾上光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这陈星歌当了官,也改变不了她是陈家村的人,她的姓名还在陈家祠堂的族谱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一个人孤立无援,陈家村才是她坚强的后盾。 仅一天的时间,陈星歌就成了整个无影城被城民议论的大红人。 她红了,就要带动整个村子的发展,这是每一个陈家村村民应该做的。 祠堂的那些老族长和长老们就是这么想的。 小芳对此不置可否。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求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人帮助,真到了那时,但求不要有人落井下石便好。 只要这些村民不要太过分,从她那拿点吃的喝的,或者求她办点小事,她都不会斤斤计较的。 她不是真正的陈星歌,说离开就离开这了,她得为柯心莲铺好一条后路。 她就不信一百个村民里就没有几个讲良心的。 村长夫人的目光突然转向陈星歌道:“星歌,你也给大伙讲几句。” 小芳原本站在马车旁边等她的娘亲等得都快打瞌睡了,这会儿突然听到村长夫人那饱含煽情的声音指名要她讲几句,便浑身打了个机灵。 她还能说什么?那话不都让村长夫人一个人说了吗? 小芳随即傻笑道:“呵呵,我不知道说什么呀。” 村长夫人走过去将小芳拉到大伙的面前,捂嘴笑道:“你们瞧,这小妮子还不好意思了呢。” 小芳别扭地看着村长夫人和她亲密得那股劲头,依旧傻笑道:“我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在此跟乡亲们告个别吧。” 等了半晌,小芳也没再往下说下去。 这就完了?怎么一点激情都没有? 这母女俩都一个样,就怕大伙儿都去她家蹭饭。 但这对母女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脸皮子薄,好说话。 她好歹还认识几个字呢,柯心莲和陈星歌都是大字不识得一个。 凭她是村长夫人,又有一张巧嘴,她懂得东西可比这对母女多的多了。 连村里的那些大老爷们都围着她团团转,大事小事也有她掺合的一份。 这对母女脑袋瓜子能有她灵光么? 到时候不怕这对母女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村长夫人打破尴尬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要耽误星歌他们赶路了,大家伙都往旁边让一让,让这马车和牛车好出去。” 小芳扶着柯心莲上了马车,戌胧这时候才从车厢里出来,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院子里的乡亲们一边往两旁挤一挤,让出一条道来,一边议论纷纷。 “那小姑娘生得贼俊哪。” “可不是嘛。生得唇红齿白的。” “那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咋生得那么水灵呢?” “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哈。” “星歌这丫头命真好。贵族的人都得替她们母女赶马车!” “还不是我们陈家的祖上积的德吗?这丫头运气真好,这么好的事为啥只落到她一人的头上呢。” “就是,没有我们陈家的祖先庇佑,能有她今天的成就吗?怎么偏就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你们看清楚是那丫头出手了吗?别再是冒认了别人的功劳。又或者是那奴隶自己失误才被城主大人拿住的……” “话不能乱说,你这是质疑咱们尊贵的城主大人吗?祸从口出,你可不要害了我们整个陈家村的人好不好?” 从家里的院子出来,小芳终于松了一口气。再在那待上一会儿,她的尴尬癌就要犯了。 平时同你不热络的人,在你一旦鱼跃龙门之时就上赶着过来了,还装作一副跟你亲得不得了的样子,任谁这心里都适应不了。 “女儿,刚才村长夫人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那个人就那样。你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乡亲们也不是都不讲理的。” 母女连心,柯心莲也是这种感觉。这会儿马车离陈家村越行越远,她这心里头暂时也放轻松了些。 “娘,这种小事,女儿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您不必太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女儿现在可是四品女官,还怕她一个小小村长夫人不成?” 小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过去,村子里谁对我们家有过帮助的,咱们现在有能力了也帮帮他们,至于那些有心想赖着咱们的,就是狗皮膏药,我也有办法撕了它。” 柯心莲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做事要讲究方法,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为一点小事给自己树几个敌人就不好了,能用钱财打发的事都不是事。” 唉,年轻人,性子好冲动,一言不合,就与人争吵起来,这样很容易得罪人。 尤其是像村长夫人那样眼皮子朝上看的人,心眼比那针眼还要小,谁要是得罪了她,事后她必定是要报复的。 村长那么奸滑的一个人都唯夫人的命是从,祠堂的族长和几位长老们也会听取她一个妇道人家的意见,可想而知她有过人的手段。这种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大人同村的人可真有意思,大人如今是官了,属下和戌胧都得毕恭毕敬的称一声大人。那个说话嘻嘻笑笑的女人竟然直呼大人的名字,似是有些不妥。” “是啊,大人是官,他们是民,理应他们巴结您才是,属下听那个女人所说之话,处处都透着一股想来大人府上占便宜的意思。” “可不是吗?她一个想占便宜,还想拖着其他人同她一起占大人的便宜,那么百来口的人,是想拖垮大人您吗?” 酉蒙和戌胧一个在车厢内,一个在车厢外为陈星歌鸣不平。 因为像村长夫人那样明着说漂亮话实际上却处处算计的阴险女人,她们是真的觉着很讨厌,所以才会为陈星歌说几句话。 毕竟以后她俩也要住在陈府的,她俩可不喜欢与那些小家子气的上不了台面的蛮横女人打交道。而且这样也有失她们这些贵族之后的脸面。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村长夫人不怕我,不代表不怕你们。你俩自不必顾忌于她。” 这两位贵族之后,即使在他们的家族不得宠,身份也比普通百姓高贵的多,更何况她俩是官,芝麻大的官也是官。 她俩与村长夫人没有交情,且对她那般厌恶,又怎会有好脸子给她看? 莫说别人了,就说她俩对自己这般表面的遵从,也只是迫于城主的压力。 她们看不惯村长夫人也甚好,那女人来府上若碰上这两个软硬不吃的姑娘,怕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能对付女人的永远只会是女人。她们母女就不必沾这个手了。 酉蒙嘴角含笑地说道:“大人,属下可没有与野蛮乡下妇人夺口舌之争的爱好,属下看不过眼的就直接将其轰出去或者打一顿再轰出去,到时候您可别怪属下下手重了才好。” “嗯,我就喜欢你这么直接的。”小芳点头赞许道。 可惜,臣妾办不到啊。 谁能把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打上一顿? 酉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只是不喜欢眼前这个村姑把她当挡箭牌,于是随口吓唬吓唬她罢了。 那个什么村长夫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她去废这个劳什子的神。 但是那女人对于这对母女的意义就不同了。万一村姑哪天丢了官,还不得灰溜溜地再回到那个村子里去,到时候还要看那女人的脸色过日子呢。 也不知道村姑是缺心眼听不懂她的话外音,还是已打定主意要与陈家村那些人撇清关系了。 酉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大人点头,出了什么事,您可得自己兜着,到时候别让属下替您背黑锅啊。” 她是带着任务来陈府的,可没有多余的经历与那些刁民打交道,想打发她去趟浑水,她懒得搅和。 若真让她碰上了,那对不住了,倒霉的肯定不会是她自己,那必定是对方了。 她在家族里受气,在宫殿里受气,难不成来了陈府还得受气?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杀几个贱民以此泄愤,顺带杀鸡给猴看。 “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把人杀了,就没事!” 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眼中刚一闪而过的杀机。 酉蒙抬眼直视了陈星歌一回,这村姑不一般啊,不像表面看着那么好欺负。 她在想些什么,村姑似乎能看穿似的。 “好了,我想小憩一会儿,到地了再叫醒我。” 说罢,小芳闭眼不语,身后垫着腰枕,在马车颠簸之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朦胧的意境中,她看到一个黑色背影。 咦,那不是黑衣人吗? “喂,你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了?” 黑衣人转过身来道:“我来看看你整日都在忙些什么?你该不会是养猪养鸡的,当村姑当上瘾了吧?” 小芳不高兴道:“就会说风凉话!那你直接告诉我该怎么离开这里,我照做不就好了。我又何必冒着被揭穿的风险接近城主呢?” 黑衣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妄想!” 妄想?那表示他是知道离开这的方法了? 黑衣人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身边有许多潜伏的危险,自己多注意点,你可不要以为嘻嘻笑笑就能轻易闯过这关。” 小芳不死心道:“你要真的那么担心我,不如……就……偷偷地提示我一下呗?” 他没有回答她,转身就消失不见了,连声招呼都未打。 黑衣人不予理睬的态度真叫小芳发急,看来这事是没得商量了。 黑衣人心想:进来容易出去难。我若知道出去的方法,当初也不必将你送到这来了。何况将你送进无影城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若不是你与那陈星歌有些渊源,他们即使有这个心也难办成这个事。 不管小芳有没有受到惩罚,早晚都会来到这个时空的,惩罚不过是个能够更好遮住真相的说辞,因为藏在黑衣人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就在于这个时空里。 小芳一行人车马刚在陈府大门前停下,府里的女管家连忙迎上来道:“大人,轩辕三小姐请您赶紧进宫一趟,已经差人来催三回了。” 小芳掀开车帘问道:“三小姐找我?说了是什么事吗?” 如果仅仅只是表示感谢,也不会如此着急吧。 女管家道:“小的也不知。” “好了,我知道了。” 小芳跳下马车,又小心翼翼地将柯心莲扶下马车。 “娘,您先进屋。女儿得去宫里一趟。” 柯心莲一脸担忧地说道:“星歌,你这次进宫不会有什么……这三小姐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那天,星歌虽然救了城主妹妹,但同时也伤了她,害得轩辕明魅在榻上躺了一天呢。 轩辕明魅是金枝玉叶,从小身子骨就差,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小芳那么一电,整整昏迷了一天,还好性命无忧。 小芳笑眯眯地安慰道:“娘,莫为女儿担心了。城主大人都没有治女儿的罪,想必他宠爱的三小姐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女儿毕竟是为了救她,才不得已伤了她的。” “可是……娘还是不放心……”柯心莲见女管家神色慌张,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轩辕三小姐该不是个好脾气的。对待救命恩人哪该是像她这样三催四请的。 “娘,不和你多说了,女儿该走了。三小姐该等急了。” 小芳匆匆与娘亲告别后,临走前吩咐了女管家几句,又跳上马车,风尘仆仆地往宫殿的方向赶去了。 事事难遇料,小芳在见到轩辕明魅之前就被对方来了一个下马威。 不由分说上来两个宫人抓住她的左右臂,将其按在长凳上,往她的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二十大板。 小芳知道多说无益,闷声忍了这二十板子。板子打完后,她觉得两块屁股肉火辣辣的,简直是疼到心里去了。 这时候从纱帘背后进来几个女人,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美丽得让人暂时忘记呼吸的少女。 她梳灵动的少女发式,前额留有刘海,戴镶嵌各色宝石的头饰,脸上蒙着面纱,露出的眉眼着实好看,透着一股灵气。 她着一身华丽的五彩曳地长裙,长长的摆尾,纱质的披帛,一身的珠光宝气却又不显得半分俗气,犹如九霄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 这样一个美得动人心魄看着恁般阳光的少女,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救命恩人打一顿呢?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知道你为什么会挨板子吗?”少女那双星光奕奕的美目盯着小芳的脸微笑着问道。 小芳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依旧保持着趴在长凳上的姿势,说话都比较费力气,她的额头、鼻尖沁出了珍珠般大小的汗珠,她的脸色也略显苍白。 她微微抬头盯着轩辕明魅所在的方向,吃力地说道:“三小姐想打微臣,不需要任何理由。” 危险的气息在逼近,面纱后少女的嘴角已经勾起一抹嘲弄。 “马屁精一个。你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休想!” 少女对屋子里的宫人吩咐道:“你们当中有谁能想到折磨人的好法子尽管说出来,只要能令本小姐满意的,这只玉镯子就归谁了。”说着从左手腕上退下一只青玉镯子,摆在右手的手掌心上。 这三小姐是同她有深仇大恨吗?已经打了她二十大板了还不解气?还要变着法地来折磨她。 “三小姐,微臣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挨板子。就是死,您也要让微臣死个明白吧。” 本以为让对方打了板子,这事也就过去了,哪知道对方这么不依不饶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昨天她误伤了她吗? 这少女的心眼也太小了,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这么恩将仇报。她这是想要弄死她的节奏吗?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反抗呢?你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吗?这会儿你的本事都去哪了?成废人了?” 少女将话题绕过去,绝口不提打人的原因。 “三小姐,微臣怎敢在您面前以下犯上。” “不敢?昨天你不是都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那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吗?” “好一个不得已为之,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什么意思?救人还救出祸来了?她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疯女人哪。 “那微臣就糊涂了,三小姐这是怪微臣救了您?” 少女轻蔑地瞥了小芳一眼道:“像你这样的贱民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本小姐懒得再与你搭话。” 她随口吩咐道:“来人,拿布堵住她这张臭嘴。” 站在她身旁的宫人立马将随身的帕子从袖笼里取出来,窝成一个团,将其全部塞入小芳的嘴里后,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少女不耐烦地嗔道:“你们都想到办法了没有?” “再想不出来,一个个地自掌嘴巴,直到想出来为止。”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宫人立马上前一步谄媚献计道:“奴婢有一计。” “慢吞吞的想急死人哪?快点说吧!”少女的语气显得十分焦躁。 那宫人依然不紧不慢地回话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听说这个贱民一月前差点淹死,差点因水死掉的人一定很怕水。依奴婢的意思,不如在这个贱民身上绑上绳子,然后将她扔到池塘里,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再将她拉上岸。” 少女点头道:“好,这个法子很好。”她看向那个献计的宫人道,“这镯子是你的了。” 那宫人低着头,双手举过头,将镯子接过来,毕恭毕敬地给少女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主子赏赐。” “都别愣着了,还不快去办!” 少女一声令下,宫人们忙碌起来。 小芳心里头叫苦连天,那个小丫鬟也太缺德了,她屁股刚开了花,现在又要将她泡在水里,这样要弄不死她,夜里面发起高烧来也是会死人的。 早晨,黑衣人好心提醒她,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来得竟然这样快。 她反抗又有用吗?三小姐虽不会法力,她也不能动她一根汗毛呀。谁敢动城主的妹妹,一定会死得相当难看。她可不敢以身犯险,宁愿受点皮肉之苦。 三小姐知道她有些本事,既然有心对付她,她带来的随从里也一定会有厉害的角色,她就是反抗也打不过吧。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这时候的小芳已经快虚脱了,她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血水与泪水混合在一块了。 她真是不争气地给疼哭的,为了有点骨气,也给对方少增加戏弄人的乐趣,她硬是忍着没喊一声痛,没叫一声求饶的话。 她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了,只觉得时间太漫长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哪。 快来个踏着五彩祥云的白马王子救救我就好了。 小芳这么想着,恍惚间仿佛真的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向她迎面飞过来,她看不清他的脸,难道是天使来救她了? 眼皮子好重,快支撑不住了。 终于,她耷拉着脑袋,昏沉了过去。 感觉中有人正抱着她在飞,那人的怀抱十分温暖,她似乎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味道,很特别的香气,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一样。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好听而又似曾相识的男声响起,但是他的言语带着很深的怒气。 “明瑕,你也太胡闹了!怎能将一个四品女官整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少女这时候才将面纱揭去,她的眉眼依然是美丽的,只是这面纱一旦被揭去,她的美反而被打了折扣。 少女此刻已气的面红耳赤,不满道:“大哥,你不知道这样有失身份吗?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身份这么尊贵,怎能抱着这个贱民呢?” 轩辕无涯摇摇头,叹口气道:“陈星歌是明魅的救命恩人,明魅说要好好感谢她的,你却冒充明魅,在她之前将人劫走了,你这是存心与明魅过不去是不是?” 少女歇斯底里道:“明魅,明魅,明魅!我烦死这个名字了!你就知道疼爱明魅!她是你的妹妹,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我不懂!就因为她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可我不过就比她长了一岁而已。还是因为她是我们姐妹中长得……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三妹的美貌的确是甩过她百倍都不止。 “可她长得再美丽又如何?她是我们的妹妹,亲妹妹,大哥还能动什么心思不成?”少女流动的眼眸中似乎有泪珠儿在晃动。 轩辕无涯眉心拧作一团,不悦道:“轩辕明瑕!你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思想?明魅的身子骨弱,多病缠身,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不疼爱妹妹,凡事与她争,还经常冒充明魅,抹黑她的名声,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来人,带二小姐去祠堂跪上一个时辰,静思己过!” 城主的命令,轩辕明瑕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敢不执行。 城主是个很可怕的人,没有人敢懈怠他,纵然是城主的亲二妹,犯了错也一样逃不过惩罚。 贵不可言,旁人不可轻易接触的城主,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抱一个贱民在怀,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三小姐,这种事情大可以让宫人去做,城主的贴身护卫不是也跟在身边了吗? 城主大人为何要亲自沾手?还弄湿了自己的衣裳?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轩辕明瑕听见大哥又要罚她,被气得够呛,恨恨地看着轩辕无涯怀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子。 为了明魅,为了这个贱民,大哥竟然罚我跪一个时辰? 难不成我连处罚一个贱民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四品女官又怎样?那也改变不了她低贱的出生。 她两手抓着的面纱都快要被她扯破了。 宫人们见二小姐凶巴巴地盯着城主,双眼不断地往外射出寒光,一个个害怕地低下头,更不敢多加催促。 二小姐的脾气太差,谁也不敢招惹她。 好在二小姐也是怕城主的,她不可能一直站在池塘边上不走吧。 见二妹定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边上的宫人们在一边干等着,轩辕无涯看着轩辕明瑕问道:“怎么还不走?” 他刚对自己的心腹吩咐道:“雷行,带二小姐去祠堂……” 话还未说完,轩辕明瑕发脾气道:“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一众宫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雷行见城主的衣衫被陈星歌弄得又脏又湿,请示道:“城主,这姑娘还是交给属下吧。” 轩辕无涯道:“还是我来吧。你让宫人准备一套干净的女装送到偏殿,再宣一名女医来。” “是。” 雷行心里也想不通,城主这是怎么了? 在遇到陈星歌之前,城主从未与平民说过话。而昨天,城主竟然单独召见了这个平民女子。 昨天已是破例了,今天却更加夸张。 这都抱上了,又不肯让他代劳。 二小姐那愤怒的眼神都快要在陈星歌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了。 想想也是,比不过三小姐得宠也就罢了,城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平民女子,又凶她又罚她,她不想将陈星歌吃了才怪呢。 雷行照城主的吩咐,很快便将事情办妥了。 此刻小芳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了,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趴在榻上,头发还有些潮湿的披在背上,背上垫了好几层的干毛巾,屁股上的伤口也抹了药包扎好了。 人已经醒了,她是被屁股上的伤疼醒的。她刚刚已经服用了女医给开的药,大概不必担心她这条小命会保不住了。 来救她的人还真是让她感到意外。她还以为城主会任由她自生自灭呢。结果呢? 他对自己还不错。刚才自己若没有听错的话…… 把她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少女不是三小姐,而是二小姐。 这就能说得通了。 二小姐因为嫉妒三小姐,她甚至巴不得三小姐死了才好。 而自己却救了三小姐,所以二小姐自然会怪她多管闲事,才会如此对待她了。 “好些了吗?”轩辕无涯坐在邻榻的靠背椅上,声音有些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感觉好多了,谢谢。”小芳歪头点了一下,表示感谢。 她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不想动一下,动辄屁股上的伤就钻心的疼。 轩辕无涯道:“我二妹她从小就脾气暴躁,今天把你害成这样是她不对,我已经惩罚过她了,希望你能原谅她。” 小芳道:“城主都开金口了,微臣岂能不原谅。” 轩辕无涯道:“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是我在逼迫你是的?” 小芳道:“城主误会了。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您也不想微臣骗您吧。但是您这个做人哥哥的,既是尊贵的城主身份,把我照顾得这么好,又开口替你妹妹向我道歉,我没有理由再生气下去。我理解你这个做哥哥爱护妹妹的心情。” 城主这时候才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你倒是个通情达理、明白事理的诚恳之人。” “城主谬赞了。” 小芳发现只要提起二小姐,轩辕无涯的眉头就会不自主地拧成一个结。 那样子就好像无奈的家长碰上了不听话难驯服的孩子。 “其实,你也很爱你二妹妹,只不过三小姐她……是你们兄妹几个中最特殊的一个,你这个当大哥的当然会多疼她一些了。” 轩辕无涯心想,一个外人,一个只见过他三次的外人,都能看中他的心事。与他相处了十几年,由他看着长大的二妹妹,却一点儿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你似乎深有同感似的。” 除非她也有相似的人生经历。据出去打听陈星歌来历的人回来报告,这个女子也曾经有个哥哥,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小芳回道:“算是吧。” 她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事说说也无妨。 城主大人就算找人查她,这种小事也无关紧要,万不会查得这么仔细。 说了,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幼时,母亲因为家庭变故,对我很严厉,我若犯错,母亲就对我一顿好打,严重的时候,腿上、身上全都是一道道的伤痕。我又疼又害怕,向她苦苦地哀求,她就像听不见一样,依旧发疯似的拿鸡毛掸子往我身上抽。” 说到这,小芳苦笑了两声,眼角泛着泪花。 “儿时不悦的记忆对我来说简直是太多了,有的我已经不想记得了,也就真的不太记得了。当然也有几件事情是我印象深刻的,那是母亲爱我的证明。” “什么事?” 轩辕无涯不知不觉听上了瘾,似乎对小芳所说的经历很感兴趣。 小芳道:“一次我高热不退,母亲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我治病,还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一夜。第二日,母亲身无分文,只好与我走路回家,路途遥远,我们又渴又饿,幸得好心的人家给了点吃的喝的,又遇到了好心的车夫,载了我们娘俩一程,我们才得以顺利回家。那时候我还小,才五岁,母亲见我走不动了,还得拖着疲累的身躯背着我走,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轩辕无涯有感而发道:“你母亲爱你,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 小芳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同我母亲都是一类人?明明在乎,却表现的不在乎。让别人恨你恨的要死,也不愿意解释一声。” 轩辕无涯道:“这么说来,我与你的母亲在这方面还是挺相像的。那你现在与你母亲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小芳感叹道:“不瞒你说,我也曾对我的母亲咬牙切齿过,我恨不得她从来没有生过我才好。现在想来,曾经的想法真是可笑、无知至极。” 若是能穿越到从前,她一定会告诉青春期时候的自己,不要叛逆,不要惹母亲生气,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我长大后,生了一回大病,我母亲很担心我,当着我的面哭过几回,每回都哭得很惨,那张满脸泪水的脸、那伤心绝望的哭声,我永远都忘不掉。忙里忙外、悉心照顾的也都是她一个人。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曾生病,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母亲是真正爱我的。” 轩辕无涯听了,感慨颇深,随口道:“我二妹若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小芳道:“她当然不会明白了。生病的人是三小姐,又不是她本人。你这个当大哥的也有错。谁让你不与她说清楚呢?任由着她误解你呢!你只是爱两个妹妹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轩辕无涯不赞同道:“她都那么大的人了,也读了那么些书,连这点道理也不懂?非要我亲口对她说出那些煽情的话,她才能明白吗?” 小芳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劝说道:“二小姐对您的误解,就像曾经的我对母亲也同样误解过。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你应该对她好一点。不能因为她身体健全就忽略了她。毕竟你们的爹娘走的早,长兄如父,二小姐应该是特别渴望得到您的宠爱。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轩辕无涯忽然站起身,负手而立,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快接近正午了,你身上的伤不易挪动,就留在这偏殿用餐吧。” 小芳闪烁道:“那……那不行,我娘还在家等我呢。”她从家出来之时,娘亲就已担心不已了。没亲眼看见她的人,娘亲肯定不会放心的。 轩辕无涯道:“这好办。让你的随从回府上报个信就成了。” “来人……” 小芳阻止道:“不了,我还是自己回去比较好……哎呦……”说着她挣扎着要起来,却一个不小心一屁股坐了下来,痛得她呲牙咧嘴。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宫人,低眉顺眼地请示道:“城主有何吩咐?” 轩辕无涯吩咐道:“将陈女官的两名随从叫到这来。” “诺。”那宫人向城主福了福身子,便转身便离开了。 “你的性子怎这样倔强?你现在这个狼狈样子回到家中,你母亲才会担心呢。不如……在这里多留几日。” 轩辕无涯两手按在榻上,盯着小芳的眼睛一动不动,两张脸离得如此之近。 小芳觉着脸都发烫了,不知道红了没有,略显尴尬,有意往后挪了一点点道:“我一时情急就给忘了。” 宫人去了不多时,就领着酉蒙和戌胧回到了偏殿。这时候,轩辕无涯已经出去了。 小芳转头看了一眼她俩道:“你们来啦。” 酉蒙一见到小芳便把那股幸灾乐祸的劲头都藏到心里去了,她假意问道:“大人您伤得重吗?” 她俩在来的路上听说有人被二小姐整得可惨了,屁股开花不说,还被泡在池塘里好久,她一猜那人便是陈星歌。 小芳没力气管酉蒙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她依旧趴着说道:“你俩回去给我娘报个平安,就说三小姐想留我在宫殿多住几日。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叫她不要担心我。三日后,你俩再来接我回去。” 她是想等屁股上的伤稍微好些了再回去,若娘亲知道她受了伤不得更加担惊受怕了吗?反正城主都发话说她可以留在这几日了。 二人皆道:“属下领命。” “等一下!” 酉蒙和戌胧刚转身,小芳又叫住她俩。 “大人,还有什么事?”戌胧问道。 “我受伤的事千万别在我娘面前提一个字。”小芳严肃地说道。 “属下知道了。”戌胧回道。 “你呢?”小芳看向酉蒙。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酉蒙了。如果娘亲知道了这事,多半就是她说出去的。她特地又问她一遍,就是想提醒她,回去后不要乱说话。 用过午饭,轩辕三小姐亲自来到偏殿看望小芳。 轩辕明魅是一个特别容易伤感的女子。见小芳因她的原因被二姐弄成这副模样,她感到很内疚。在小芳面前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却弄得小芳不知所措。 “三小姐,你不要再哭了,让城主看见了,又该怪我的不是了。” 这话果然有效。轩辕明魅抽泣几声后止住了眼泪。 “陈女官,你住在大哥的偏殿不太方便,还是搬到我寝宫住吧。我宫里的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我的伤……暂时还不能下地走路。” “这好办。我让宫人将你挪到一张门板上,抬着去我宫里。你看这样可好?” 小芳点头道:“可以。” 住在三小姐的宫里也好,至少不必担心二小姐会闯到三小姐的寝宫继续找她的麻烦了。 养伤三日,吃喝洗漱,样样有人伺候着不说,三小姐每日与她嘘寒问暖的,还给她一瓶肌肤养颜膏。 这种东西涂在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可三小姐说了,虽然那个地方看不见,但是女孩子嘛,总是爱美的,哪能容忍身上留下疤痕呢? 三天时间已到,今天是小芳回家的日子。 二小姐自三日前的事对小芳已是怀恨在心了。 人在三妹妹寝宫时,她动她不得。今日就是好机会。她还就不信了,有本事那个贱民永远躲在明魅那不要出来。 小芳自受伤之后,也变得谨慎起来。 上回幸得城主搭救,才捡回来一条小命。若城主未能及时出现呢?所以靠人不如靠己。以后她得提防着些二小姐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找茬的人很快就出现了。 原本三小姐也担心二姐会找陈星歌的麻烦,于是欲亲自将人送往宫门外。而陈星歌的两名随从也正在宫门外候着。 可刚出了三小姐的寝宫没多久,轩辕明魅就被大小姐连拖带拽地给拉走了。 大小姐说闷得慌,非得找三小姐陪她对弈。 哪有那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时候? 小芳听伺候三小姐的贴身丫头说了,她进宫那天,之所以被二小姐钻了空子将她带走,全是因为大小姐拖延时间,将三小姐留在了她的宫里。 想必今日大小姐与二小姐又是故技重施了。 二小姐很有可能在出宫的路上等着她呢。 说曹操曹操到。隔着树木间的间隙,小芳看见百步外,十几个宫人拥着一位穿着像仙子的女子正往她这个方向赶过来。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边上有一个锦鲤池,池上有一座窄窄的板桥,直通对面的假山群。 还是先躲起来吧。 小芳赶紧迅速地溜到池塘对面去了。 “人呢?去哪了?刚才,我明明看见这里站着一个人,怎么一晃的功夫就不见了?”轩辕明瑕气急败坏道。 “主子,您不要太着急了……”上次出主意的那个宫人劝道。 “废话!我能不急吗?”轩辕明瑕四处张望,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今天我若逮到这个贱民,非得弄死她不可。” 哼,我看大哥能把我怎样?他为了这个贱民难道还要把我这个亲妹妹杀了不成? “主子,兴许,那个贱民见我们来了,又逃到三小姐的寝宫了呢?” “那就进去把人弄出来!” “主子,这样不好吧?城主大人会生气的……”主子会罚你的。后面一句,这个宫人见主子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等了三天了,不能再等了。这时候大哥不在宫中,我就是闯了三妹的寝宫,又能怎样?多余,我是不是白提拔你了?”轩辕明瑕眼波扫在多余的脸上,大声喝道。 多余吓得赶紧双膝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愿意为主子排忧解难,求主子息怒。”她进宫已有两年了,一直在御花园侍弄花草,直到半年前才被调到二小姐宫里伺候的。 她三日前出的主意害二小姐被城主罚了跪祠堂,二小姐不但没有迁怒于她,反而还提拔她在身边伺候着。她着实感到受宠若惊。 说什么她也不能再被打回原形了。她要做一个对二小姐有用的人,将来她回到家中,娘和她的身份才会得到爹的承认。 “多余,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本小姐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二小姐一行人不顾阻拦,横冲直撞地闯进三小姐的寝宫搜人。 小芳趁这个机会从假山后面出来,正准备趁机溜走之时,却被守在寝宫门口的二小姐的手下发现了,并大叫了出来,叫声惊动了其他的人。 小芳见势头不妙,赶紧沿着去宫外的路逃跑。 她拼命地跑,那些宫人跟着她后面拼命地追。她因为躲避追她的人走错了路,很快就迷了路。 那些宫人赶紧回去同二小姐复命。 “主子,贱民……跟……跟丢了。”多余一干人等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轩辕明瑕大声训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赶紧去两个人在宫门口守着。” 此时,小芳也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鬼地方。 她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到这来的。 这个地方透着古怪,四下空旷,除了花草再无别物。尽管这样的景色像人间仙境一样美丽,此刻,她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这里一直都是亮丽的白天,太阳几乎在同一个位置上没有变过,根本就判断不出时辰。小芳在心里默数了一万四千四百下,才知道她已经沿着同一个方向走了快两个时辰了。 可无论如何,她也走不出这个邪门地方,她觉着有些身心疲惫了。 再留在这里的话,我会被活活地渴死饿死的。 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但小芳还是注意少碰到它为好。即便是歇息一下,她也是蹲着的。 就在她气馁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间浮动的古屋。 一间四四方方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房子,目测只有五六平方大小,高两三米左右。 还是进去看看吧。或许那儿有离开这的方法呢。 小芳走到古屋门前,刚准备推门进去一探究竟,身后却有人拍了她一下。 “终于找到你了。” “三小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只要不是二小姐便好。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轩辕明魅笑着解释道:“我问了追你的人是在哪跟丢的,便猜测你可能来了这。” 小芳将周围的景象又扫了一遍问道:“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轩辕明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曾说过,只有与这里有缘的人才能进得来。” 小芳见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看她这副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有缘人才能进得来。 这么神秘? 莫非这里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进这间古屋内瞧瞧。 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小芳装作十二分好奇地样子,指着古屋请求道:“这屋里头都有些什么呀?三小姐,我能不能进去看一下?” 轩辕明魅大方地允道:“你想看,便看罢。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些老祖宗留下来的古书,记载的都是些我看不懂的文字。” 小芳一手拖着下巴思忖道:古书啊……说不定会有记载离开无影城的方法呢。 可轩辕明魅都不认识的古老文字,她就更不认识了。若真有那本书,就是拿在手里,她也认不出来啊。 不管啦,先进去瞧了再说。 门没有上锁,轩辕明魅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这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既没有厚厚的灰尘,也没有想像中的蜘蛛网。 屋顶上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像安了一盏明灯似的,屋内被照得亮堂堂的。 三面墙壁上都是书架,书架上塞满了书。 屋子当中放了一样石磨造型的物件,看着年代久远,像是传了百年以上的古物。 小芳从书架上随手取了一本书,书皮是蓝色的,看着像是一本古书,可书皮上的字却吓了她一跳。 “西厢记”?这个地方也有《西厢记》?那不是元代王实甫所写吗?关键是这本书的用字与她在现代所学的汉字是一毛一样的。 小芳捧着这本书左翻右翻。唯有印刷排版与现代书籍不一样,应该用的是古代的印刷术和竖着排版的习惯。 轩辕明魅见她这般吃惊地模样疑惑地问道:“你认识这上面的字?” 小芳合上书本忙装傻充愣道:“我怎么可能认识呢。” 她心里却狐疑道,这里是历史上没有提及过的地方,难不成轩辕家族的祖先中有穿越者? 她又随机翻阅了十几本书,全是古代的书皮,书中的内容有印刷体,也有手抄本,依然用的是现代简体字。 《百家姓》、《本草纲目》、《三十六计》…… 还有厨艺、园艺、农业、养殖等有关的书籍。 大约是从现代带过来的书因年代久远早已经腐烂了,所以只剩下这些复制本。 可这么多的书,穿越者是怎么搬到这来的呢? 他提前就知道自己会穿越吗? 况且这种穿越者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魂穿了。 因为轩辕家族的人除了三小姐,其他的都会法术,可现代人不会法术啊。 她本人就是魂穿者,她的鬼魂在家的时候连门把手都抓不住,直接从门就穿过去了,更不要提带东西过来了。 看来,无影城的确是有通往其他时空的路的。 她推测有可能是这位魂穿者穿越到轩辕家族的某位成员身上,拥有了他的法力,之后无意中发现了通往其他时空的路,于是他就又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现代时空将那些现代的书籍都搬到这来了。 就在她感叹之余,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石磨一样的古物。 那东西竟然发出了耀眼的白色亮光,刺得没有防备的小芳一时无法睁开眼睛。 “你没事吧?”轩辕明魅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小芳揉着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明魅不知所措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来这的时候也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城主没有说过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吗?”小芳围着这件古物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出名堂来。 她一会儿蹲下身子,一边敲打着它,一边将耳朵贴在上面听着动静,看看是否藏有隐秘的机关;她一会儿又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贴在上面了,一遍又一遍地仔细寻找有没有相关的文字记载。 就在小芳专心致志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近在耳边。 “你在干什么呢?” 轩辕明魅看到来人知错地低下了头,她轻咬樱唇,手里紧紧抓着一方丝帕。 小芳闻声慌忙站起身道:“城……城主。” 轩辕无涯指着那道从古物上发出来的亮光看向小芳问道:“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芳揪着自己的衣角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被二小姐的人穷追不舍,才会莫名其妙被吸到这里来的。我又不是故意的……”越说到后面声音变得越来越细小。 轩辕无涯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你若不小心再来到这,就留在原地等着,自会有人来救你出去。不要再到处乱闯了。” 小芳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略微移动几步走到轩辕明魅跟前说道:“还有你。怎能允许外人随便进这间屋子呢?”言语颇为温柔,语气中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大哥,对不起。”轩辕明魅低声地说道。 他们从这间屋子出去的时候,小芳是走在最后面的。 她不甘心地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这一眼,不得了,那道白光上竟然忽然闪现出几个金色的字来。 她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就被城主给拎出去了。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你对这屋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轩辕无涯抓着小芳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审视道。 “就算我有好奇心这也不稀奇啊。换作其他人也会同我有一样的反应吧。不感到稀奇的人反倒觉着不正常呢。”小芳任由其抓着她,反正也挣脱不开,何苦浪费体力。 轩辕无涯放开她道:“闭上眼睛。” “你想干什么?”小芳偏不照做。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轩辕无涯摆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轩辕明魅劝说道:“陈女官,你就听话闭上眼睛,我大哥不会伤害你的。他这是要带我们出去呢。” “好吧,我知道了。”小芳乖乖地闭上双眼。 轩辕无涯看着紧闭双目的小芳问道:“那道白光上显现的字你看见了?” “我是看见了,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你像拎只鸡似的拎出来啦。” “你认识那些字?” “哪能呢?我大字不识一个的。您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啊。” “好了,睁开眼吧。”轩辕无涯突然道。 什么感觉都没有,小芳眼一睁开,人已经在城主的偏殿了。 这就出来了?说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城主真不是普通人啊。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他难道从未怀疑过她是外来的入侵者? 他为什么对她拥有那样的能力而不问上一句呢? 小芳对这些疑惑不得而解。她也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去问他。 雷行领命护送小芳,二小姐见到他毕竟还得忌惮着些。他们到宫门口时,早已过了午时。 酉蒙和戌胧没在这守着,估计是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开了。 小芳希望她俩机灵点,见了娘亲可千万别说大实话。 这会儿,她赶回家,时间也不算太晚。 小芳拒绝了雷行继续陪同的好意。她回府心切,一路上连走带跑,一刻钟的时间就赶回家了。 她刚到家门口就感觉到从里面传来的人声鼎沸,守门的仆人则一脸的无奈蹲在地上,有人进来了,他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这看门的人是怎么了?来人也不看一眼,就随便放进府了? 这么吵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按府里的用饭时间,这时候饭菜早该撤走了。她却闻到了饭菜香、酒香。 待她看到院中的空地上摆了四桌酒席,而吃酒席的正是她们陈家村的村民时,她就了然于心了。 小芳拉住一个准备过去添酒的丫鬟问道:“这种状况维持几天了?” “回大人的话。今儿是第二天。” “我娘人呢?” “夫人听说大人今日要回来,一早就起来忙活了。这会儿应该在厨房忙活呢。” “怎么没看见酉蒙和戌胧?她俩人呢?” “两位女侍卫一早就去宫里接大人了,她们没和大人一块回来吗?” “或许走岔了。行,你先去忙吧。” 这两个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小芳还未走近厨房,就远远看见厨房外头的一片空地上也设了一张小桌子,十来个稚童围桌而坐,将小桌子包围的不留缝隙。桌子旁边、厨房门口还零星蹲着几个孩子。 陈家村的村民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真的拖家带口的来她家吃饭。 一天四桌,两天八桌,一桌坐八人,至少得有六十四名成人。这些孩子少说得有二十人,加上昨天来的,怎么着也不少于四十人。一百来口人,真是一个不吃亏啊。 这其中不乏昨天来过,今日又厚着脸皮过来继续蹭的。譬如村长两口子,族长,还有那几位长老。 当然也可能有一次也没来过的。辟如平日里与她家关系不错的那几户人家。 其实小芳对这些村民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一次就当是热锅饭了。但若经常来她这吃,凭她的俸禄是供不起的。对于那些打算一连几天都在她家蹭吃蹭喝的村民,她就很不乐意招待了。 供这些村民吃喝完后,这个月剩下的日子,她们母女俩只能吃稀饭、就咸菜了。早知道,三小姐私底下给的赏赐她就该收着。 但事实上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因为她觉得城主已经赏赐过了,她不应该再拿三小姐的东西了。 现在可好,她已经捉襟见肘了,不知道明日是不是还会有村民过来浑水摸鱼。如若明日关门不让进,那些没吃上的村民一定会怀恨在心的。看样子,得动用之前她们母女俩在陈家村所积累下来的财富了。 小芳从那些孩子的身边经过,有喊她姐姐,谢谢她的,也有冲她露个笑脸的,唯有村长家的那对儿女,以及族长家的孙子、孙女,对小芳做鬼脸、吐口水。 这小屁孩,给你们吃,还敢对我这样?以前她在陈家村的时候就听说,这几个小孩经常扎堆欺负村里其他比他们小的孩子。 怪不得酉蒙和戌胧没回来了。府里乌烟瘴气的闹闹哄哄的,她俩能受得了才怪呢。 小芳进厨房看见柯心莲正围在灶台前忙碌着,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娘”。 柯心莲闻声转头,见真的是女儿回来了,连忙丢下锅铲就向小芳走去。她抓着女儿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星歌,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担心你啊。” “娘,我不是让酉蒙他们转告您了吗?三小姐留我在她那小住几日,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三小姐每天好吃好喝地待我,女儿没有受到半分委屈呢。倒是您,忙得一头都是汗,吃过饭了没?”小芳从腰间取出一块帕子,动作轻柔地替柯心莲擦去脸上的汗水。 柯心莲道:“娘还不饿,娘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可我听丫头说,您一早就起来忙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菜没炒完?”小芳又往锅台瞧了瞧,两个厨娘正忙得热火朝天呢。 “这……”柯心莲一时语塞。 一旁接替她炒菜的厨娘道:“大人,您是不知道,您的那些同乡真是太厉害了,将夫人给您准备的一桌子菜都给端走了。眼看着正午已过了,夫人怕您随时都会回来,到时候没得吃,于是又重新张罗起来。” 柯心莲怕女儿生气,忙解释道:“娘脸皮子薄,不大会拒绝人。村长两口子亲自来端菜,娘怎好意思不给他们?娘是怕他俩回去后在村子里胡乱传话,说是娘藏着好的舍不得给他们吃。那咱们花了钱请大伙吃饭不是还不落人家的好吗?” 小芳心想:娘,就算您把心给那些人吃,人家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啊。 她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道:“娘,女儿有一个菜,一碗白米饭就可以了,您不必这么辛苦。” 她又对几个厨娘吩咐道:“锅里的菜做好后,就都歇了,几位大娘也去用饭吧。” 午饭,四菜一汤,母女俩端到偏厅用了。 刚吃到一半,扣门声“砰砰砰”地响起,门外传来村长夫人的声音,“莲嫂子开门呐!” 柯心莲刚要起身,小芳拉住她的衣袖道:“娘,你吃你的,女儿去开门。” 门“吱丫”一声开了,小芳还未开口,就被村长夫人抢了先,“哎呀,这不是星歌吗?这回来了也不和大伙打声招呼。知道的理解咱们星歌这刚打宫里回来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星歌这是瞧不起咱们呢。” 小芳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直接问道:“村长夫人是有啥事吗?” “其实也不算是事,只是我家那两个孩子嚷嚷着你们这里的饭菜好吃,想带些回去孝敬他们的外祖母。哎呀,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但是……难得孩子们的一片孝心,我只好厚着我这张脸……”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了,这种借口都能想到说。我家饭菜当然好吃了,舍得放油,舍得放调料,有鱼有肉,不好吃才叫奇怪呢。村长的家底子肯定比其他村民家要厚实多了吧,自己家有不拿去孝顺老人,从别人家中白拿不要钱的,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哇。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小芳心里如此这般想着,面上却极为诚恳地说道:“村长夫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回来前我去了一趟厨房,莫说一块肉找不着,就连装油的大罐子也空了。” 此言一出,村长夫人的脸上立刻显现出难堪来。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数落道:“星歌,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不想给,就直说,何苦说那油罐子空了的浑话来框我?” 柯心莲在偏厅听到她二人的谈话待不住了,她赶紧从里间走出来,想做两人的和事佬,缓和一下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芳却握着娘亲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柯心莲也只好听女儿的话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小芳早猜到村长夫人肯定会倒打一耙的。她立马就挤出两滴眼泪,又从腰间抽出帕子来,掩面哭泣道:“村长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城主赐给我的酒肉已全数拿出来给乡亲们享用了。我一个月只十两银子的俸禄,养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够,那还不是城主赏赐的人,工钱不要我出,要不然下个月可不得都辞退了吗,因为我们养不起啊。听说村长夫人算账是一把好手,你来替我们娘俩算算,我和我娘还怎么藏着掖着不让你们吃了?我们家是少了村长的酒了,还是少了你家孩子的肉了?” 小芳此刻已是哭得不顾形象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当着村长夫人的面擤鼻涕,可把村长夫人恶心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若是小芳气焰嚣张地对村长夫人说出这番话来铁定会被对方借题发挥的。可她偏偏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村长夫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小芳会先发制人,她刚想扮可怜闹一出柯心莲母女瞧不起她的戏码,陈星歌却先哭上了,她还未来得及表演呢。 村民们已经陆续散席了,有些结伴而来,想与主人家打声招呼再离开的。 而这些人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柯心莲母女大大方方地请大伙吃喝,好酒好肉的一点也没有吝惜。听陈星歌的意思,村长夫人说她藏着掖着了,任谁听了这话都得憋屈啊,真是委屈了这丫头了。 吃人嘴软,村民们刚吃了柯心莲家的酒肉,嘴里的酒味还未散,嘴上的油还没舍得抹呢,当然会帮着陈星歌说话了。谁叫这村长夫人不沾理呢。 只是大伙回去还要在村子里讨生活呢,村长夫人也不能得罪,她要是给村长吹点枕边风,村长不给他们小鞋穿才怪呢。 “星歌啊,你大概是误会村长夫人的意思了。你们母女如此盛情款待我们,我们大伙感谢还来不及,哪会怀疑你们呢。” “是啊,好孩子,大娘相信你,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山珍海味呢,那酒可真香啊,不愧是城主赐的酒,若不是你们母女好心,大娘活一辈子也尝不到这味啊。” “莲妹子,你也劝劝你家星歌啊,这也没什么大事,哭成这样,弄得乡亲们心里也不好受呀。” 柯心莲也以为女儿这是委屈地大哭呢,她也是真劝陈星歌来着,“星歌,乡亲们都说了相信咱们了,你给大伙一个面子,就不要再哭了。” 小芳这才停止了大哭,却依然保持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她抽泣道:“我刚才也只是觉着太委屈了,才会一时没忍住。村长夫人,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我们家真的什么也拿不出来了,不是要框你,大伙不信,都进屋看看,我们母女吃得是什么。” 有些村民也同村长夫人存一样的心思,气不过柯心莲母女竟然还敢藏私了,于是一下子涌进屋来好几个人。 那几人围到桌前一瞧,只见桌布上摆了四菜一汤:煮青菜,一点油花也没飘;拍黄瓜,连个大蒜瓣、醋也没有;炒苋菜,说是炒,也几乎见不着油花;炒韭菜,一样的没啥油;紫菜蛋花汤,算是唯一的荤腥了。 看到这一桌子的菜,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村民,顿时觉得下不来台,一个个地都缩着脖子,自觉退出屋去。 在门外侯着的村民问了那几个进去察看的人啥情况,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却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非要进屋亲自瞧个究竟,结果也都觉着臊得慌,牵着孩子匆忙离开了陈府。 村民们原以为当官的家里头都堆着用不完的金山银山呢。结果却是他们这些外人在人家家里吃香喝辣的,主人家却只能躲在屋里头偷偷地吃青菜。 村长夫人本还狐疑陈星歌是不是在大伙面前演戏,故意让她难堪,待她也见了柯心莲母子吃得那几个菜,她才打消了疑虑:我就说嘛,这小丫头哪能有这聪明智慧同老娘斗。看来她没有说假话骗我,她那是真委屈了,不是装出来的。 其实,小芳也没有多舍不得这些东西。她只是看不惯村长夫人这样子讨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 而且明明娘亲才是东道主,村长夫人却跳上跳下地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招呼大伙吃这喝那的。幸亏她们母女没有她这样子的亲戚。 若不是为了娘亲的将来打算,她直接就将村长夫人轰出去了,压根就不会让这个女人进她的家门,又岂能容忍她欺负到自己家来。 人都散了,估计明天也不会再有村民来家里吃酒席了。来了就同她们母女一起吃素好了。她们娘俩是不会介意的。反正家里头蔬菜多的是。 小芳不在家的这三天,柯心莲回了家一趟,将菜园子里那些成熟的蔬菜都摘了,一部分储藏在陈府的地窖了,一部分堆在厨房旁边的杂货间内。 储备的蔬菜吃完了也不必担心,府里的空地已被柯心莲种了蔬菜,吃完了也就接上了。 熬过这个月,下个月小芳的俸银就该发下来了,而且母女俩还有积蓄,其实也毋须太担心府中的开支了。 翌日,陈家村的人果真不再来了。也算是了了小芳心中的一个结了。 昨日,柯心莲母女的饭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亏得小芳多留了一个心眼,将她们母女的饭菜与厨娘们的饭菜调换了。 当时厨房里就剩那些蔬菜了,厨娘们也没得挑了,她们是留着自己吃的。几盘肉食是厨娘们特意藏起来留给大人回来吃的。 最后陈星歌却将肉食给了她们,而母女俩端着素菜回屋了。这事也就成了后来村民们见到的那个样子了。 实际上府里头的好东西的确被村民们吃得所剩无几了,不过好在还留了那么一些,母女俩想沾荤腥的时候还能拿出来解解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今日一大早,酉蒙和戌胧驾着马车来陈府接小芳一同去正在建的三小姐的新居。 新居是依照三小姐亲手画的图纸来建造的。 好像只要是三小姐喜欢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城主也会想尽办法摘给她。 二小姐曾经不服气,也向她大哥要一处新居,却被城主随便以一个理由给拒绝了。 所以她捣乱,搞破坏,甚至在对一个鬼鬼祟祟的奴隶施了法之后套得了他们的计划时,她不但不向城主禀报,还在暗中协助了他们一把,这才让三小姐落入那个叫犹臣的奴隶手中。 这群奴隶现在还被关在大牢里,宁死也不叫人使唤,工程已经搁浅好几天了。 这对于小芳来说真是个烧脑的难题。她能有什么办法来劝服这些奴隶继续将那剩下的一半工程完工呢? 小芳到关押奴隶们的大牢中去了,现实果真与她预料中的一样。那些奴隶一个个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杀父仇人似的。 小芳特地将两名女侍卫支开了,她单独与犹臣见了面。 这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虐待,外表无伤,实则他现在里子很虚,因为城主已经将这人的法力尽数废除了,还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他现在俨然同一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应该才是最恨小芳的人才对,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偷袭于他,他精心策划那么久的计划也不会功败垂成,多年的努力也不会在瞬间就付诸东流了,他还因此成了一个废人。 犹臣在见到眼前的女子时,忽地狂笑不止,半晌才停止他那能让人汗毛竖起的瘆人笑声。 小芳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等他的笑声止住,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恨我,我若说我不是有心的,没想到会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肯定不会信服的。我承认我是自私,按说,你们与轩辕一族的恩怨,我这个外人不该插手,但这是我接近城主的唯一机会,我不可能轻易放过。” 犹臣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毫不掩饰地将她的心里话和盘托出。这种话若被任何一个有心之人听见,在城主面前告发她,她的下场怕是要比他们这些奴隶还要惨烈。 “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向城主告发你吗?” 小芳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不怕。” 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芳笑得很自信,继续说道:“告诉他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如果你同我合作的话,反而对你以及你的族人是有利的。” 犹臣像是听见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要怎么同你合作?” “只要你身残心不残,就有和我合作的资格。除非……你不想救你的族人了。”小芳蹲下身子继续俯视着趴在地上的人。 犹臣忽然大叫了起来:“是不是轩辕无涯派你来的?你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小芳站起身,无可奈何地叹道:“你……还是不信我?我以为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犹臣嗤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看你此行的真正目的还没有说出口吧。” 小芳不紧不慢道:“我正打算说呢。我是很有诚意的。我的目的不在于害任何一个人,不论是你的族人,或是轩辕家的人。” 犹臣不禁好奇道:“那你求的是什么?” 小芳低声说道:“我和你们有个共同的目的,就是离开无影城。” 犹臣半信半疑道:“你也想离开这里?” 小芳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犹臣不太明白:“可你现在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 “我要的不是风光无限,我只想离开这里。怎么样?考虑一下,是否与我合作。”小芳真诚地恳求道。 犹臣终于放下心里防线,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你想我怎么做?” “你去同你的族人说,让他们如期将三小姐的新居完成。”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引来对方的不满。 “说了半天,你这是想利用我哄骗我的族人替轩辕明魅盖新居啊。”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在小芳意料之中的。 “这么做是取信于轩辕无涯,也是与三小姐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你受到了处罚,而你的族人们却什么事都没有?” 自从奴隶组织的大暴动失败后,犹臣被独自关在一处,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族人了。他也很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只是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 “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除了被关起来以外,既没有饿着,也没有冻着,更没人动他们一个手指头。” 轩辕无涯会有那么好心? “是你帮忙求的情?” “你说呢?”小芳停顿片刻,又说了些犹臣最感兴趣的话题,“其实,我已经发现通往外界的时空之门了……” 她故意卖了关子,停在这里不继续往下说,引得对方忍不住发问道:“你真的已经找到时空之门了?可你既然找到了,怎么还继续留在这呢?” “找是找到了,但还得找到打开时空之门的方法。我想我需要找到机会再去那个地方一次。时空之门上显现的那几个字很有可能就是离开这的方法。” 谈话过后,小芳吩咐狱卒将犹臣带到无名氏奴隶一族的面前,她依旧将不相干人等包括她自己都清出去了。 有犹臣出面,那些奴隶对此事果真都坚信不疑。之后的日子,他们也很听小芳的话,全都认认真真地干起活来。 酉蒙和戌胧见了此情此景,都觉得是活见鬼了。真不知道那村姑使得什么好手段,那些奴隶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卖力干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三小姐的新居已接近完工了。城主和三小姐再未召见小芳。小芳因此也没有机会再去那间奇怪的屋子一探究竟了。 有她在,那些奴隶的日子比从前好了百倍不止,没有她的命令,再没有人敢随便打骂他们了。 小芳不仅自掏腰包向娘亲买了两头猪,让屠夫分好肉,亲自送去奴隶的大营,她还将府里稍微值些钱的古玩、字画都拿去当了,以此换来些银钱改善这些奴隶的生活。 虽然这相当于杯水车薪,也是尽了她的一份绵薄之力了。 好在城主答应过,等三小姐的新居建成,会赏她一大笔的金银珠宝。到那时她再将抵押出去的东西赎回就是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小芳此刻正在修炼犹臣给她的法术口诀,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这副身子骨简直就是为修炼法术而生的。 回想两月前犹臣与她所说,“我不知你一个平民百姓为何具有修炼法术的资质,不过我会毫不吝啬,将我所知道的法术口诀全部念与你听,至于能练到何程度,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因为凭两月前小芳的本事,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眨眼间将三百多名奴隶一齐带到时空之门那。而现在,她轻而易举便可以做到,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她这个人很讲诚信,奴隶们帮她得到城主和三小姐的信任,而她离开无影城的时候自然可以顺带着他们。原本她也是有心帮助他们的,所以她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她一直静静地等待新居完工,终于等到了城主召见她的那天。 这天,小芳奉命进宫,轩辕无涯果真给她一大笔的赏赐,其中还有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呢,正好拿回家送给娘亲。 只是那个家伙今天却自始自终板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她是从他那得了不小的一笔财富,可那些都是他主动给她的,又不是她偷得抢的。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东西。 还是……他对她有所怀疑了?若真如此,他还赏赐她干嘛?直接杀了她不就完了。 在见过城主后,她没有直接出宫,而是避人耳目凭记忆来到那个奇怪地方的入口。 这次如上次一样,她依旧掉在那个长满花草的美丽地方,只是这次她若再凭运气去寻找那间古屋,怕是还未找到,就已被城主有所察觉强制性带走了。 她试着闭目感应古屋的位置。微风拂面,轻轻吹动了她的发丝,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眉头深深地拧作一团,只一晃的功夫,她的眉头又慢慢地舒展开来,只见她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小小的梨窝如盛开的鲜花在她的脸颊绽放。 找到了。她欣喜地睁开双眼,发现她此刻正身在古屋门前。 这法术没有白练,当真比上次省时省力不少。 她学着三小姐那样轻轻地推门,令她意外的是,这次门却推不开。即便她大力地推它,门依然纹丝不动。 刚才她太得意了,没有发现门上竟被设了法术。 不过小小法术是难不倒我的……一定是轩辕无涯施的法,看来他对她已有所防备。 她若破了城主的法术,从门而入,会很快被城主发现的。 不打开门,我也有办法进去。 她屏住呼吸,静下心来,在心中将穿墙术的口诀默念了一遍。 她又进来了。像磨盘一样的古物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定就是通往无影城外的时空之门了。 她抚摸了它一下,又如上次一样,时空之门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等了不消一刻钟的时间,白光上终于显现出许多金色的字来。 小芳将其上的字念了一遍:人有灵魂,吾亦有之,上古灵石,亦吾之魂,唯吾之魂,亦可启之。 待这些字消散过后,又显现出几行字来:吾魂贪恋繁华人世,一时玩性大发,于轩辕第十代城主在位期间,第一个甲子年正月初一子时,偷偷溜入凡间,并投生于一户普通人家,待到成年,突发意外,不幸殒命,不知去向。 咦,这是什么?小芳这才注意到这件古物上有一个小小的不规则凹形。 她刚准备将手伸过去摸上一摸,却被人从身后擒住了手腕,“谁?” 她回头一看,可了不得,轩辕无涯怒气正盛地盯着她的眼睛,下一瞬,她就被他横拖乱拽地请出了这间屋子。 “你干什么呀?手腕都要被你拧断了。” 轩辕无涯无情地甩开小芳的手,小芳踉跄了几步,疼得她掉出了两颗眼泪,她看见自己的手腕红了一片。 “我干什么?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轩辕无涯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道。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芳隐约觉得她一定是露馅了,却又装糊涂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都到了这时候,你还在同我装糊涂?”轩辕无涯忍不了这口气,一掌拍在古屋的门上,门都碎了。 “你发什么疯?”小芳的第一反应是,城主不会将时空之门给毁了吧。 “我发疯?你说的对。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轩辕无涯似是自言自语道。 “原来……你这是等着我自投罗网是吗?你算计我?”小芳明白了,她这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我算计你?你若不对我生二心,我如何能算计于你?”轩辕无涯差点被她这话气笑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你什么都不问,就等着我下一步的动作,不是吗?” 小芳也觉着生气,被人当作猴耍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一开始她对城主和三小姐还心存了那么一丁点抱歉,此刻已荡然无存。 “你现在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了,你同那些贫民百姓不一样……”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小芳自嘲道:“怪不得你会破格升我的官了。” 轩辕无涯见小芳依然一副不知道错的样子,摇摇头叹道:“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以为晾着你一段时间,能让你想清楚,谁才是你最值得依靠的人,结果你却与那帮奴隶串通一气,背叛我。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对得起我吗?”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吼的。 小芳对此半分没有感动和内疚,她不服气反驳道:“你对我好?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既然你早已知道我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又怎会真心待我好?彼此彼此。” “你……”轩辕无涯收住即将拍在小芳脸上的掌风道:“好,我不怪你,你本就是一颗石头,石头又怎会有心呢。” “没错,我是一块不知情为何物的石头。你是人又怎样?你的心也不比石头软和多少!那些奴隶那么可怜,你放了他们也威胁不到你的政权,你怕什么?”小芳怒回道。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那些奴隶就是死也必须得留在无影城。无论如何,休想我放他们出去!” “冷血,自私!”小芳在他身后大喊道。 “你说我冷血,自私?若我真如你所说,你现在已经同犹臣一样,被挑断筋脉,还能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出言不逊吗?”轩辕无涯如深潭般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小芳,他的心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一丝苦涩。 第100章 第一百章(大结局) 他俩谁也无法说动对方,小芳索性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未免惊动他人,轩辕无涯只能暂时先将小芳囚禁在三小姐原先的寝宫内,并且封住了她的法力。门口由专人把守,除了正常递东西进去的宫人,其他人不得随便出入。 “人生变化莫测,几个月前,我曾在这里吃香喝辣的,过着逍遥的舒心日子。而现在,这里却成了困住我的牢笼。”小芳不由对着笼中的白色鹦鹉抒发着自己的无限惆怅。 那只小鹦鹉吃了一颗小番茄便叫唤道:“牢笼,牢笼。” 小芳听了嫣然一笑,又向金丝鸟笼中投了一颗小番茄,她盯着那只鹦鹉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不是真正的快乐。” 小鹦鹉吃完了又对着小芳学舌道:“快乐,快乐。” 小芳叹了口气道:“你懂快乐的意义吗?” 小鹦鹉对着小芳不断地讨好道:“意义,意义。” 小芳摇摇头道:“我这是犯什么傻?同一只鹦鹉有什么好讲的。”她这么说着,一边已经将果盘里剩下的几颗小番茄一一从门中塞入笼内。 这只白凤头鹦鹉原是城主送给小芳解闷的。这个品种的鹦鹉羽毛洁白无瑕,羽翼打开时宛若伞状,喜欢吃些坚果、种子、浆果等。 这些日子,除了有这只小鹦鹉陪她说话以外,再无旁人。那些进来递吃的用的宫人根本不同她说一句话,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搬运工作都得她自己完成。 轩辕无涯的话犹在耳边,“哪天等你真正想通了,我就放你出来。不过你必须得发下重誓,如若背叛于我,你将堕入轮回之道,每世都不得好死。” 这段誓言她似是在哪里听过,而且一字不差。 小芳那时才惊觉到,原来这就是她每世在年纪轻轻之时便因各种原因而死的源头。 不,她不信这个命。 人她是救定了,她还得自救。 发誓就发誓,只要她能离开无影城。 黑衣人允诺过她的,到时候她便可以与母亲团聚了。 只不过,她这么快想通,轩辕无涯难免不会心生疑虑。 于是她就与他比耐性,时间会慢慢耗光轩辕无涯所有的耐性。 小芳在这个地方一住便是三个月,期间黑衣人无一次入梦。 整座宫殿被城主设了结界,尤其是小芳现在的住处被额外加防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黑衣人根本没法攻破这股强大的力量,进入小芳的梦中。 期间,轩辕无涯曾在夜里偷偷来探过她两次,当时她正在假寐,也不管他是否察觉到了她当时根本就没有睡,反正她也只装作不知他来过。 又过了一月,小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跑到寝宫的门口,向门外喊话道:“我要见城主!你们快让他来见我。就说……就说我陈星歌想通了。我要出去!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静得让人想死的鬼地方了!” 小芳对着守卫也不得不感情拿捏的到位些,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把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学给轩辕无涯听的,连她的表情也不会忘记形容出来的。 是时候出来了,只要能离开无影城,即使发下如此重誓,她相信有黑衣人的允诺,她一定可以扭转命运的。这次,她想赌上这一把。 轩辕无涯来了以后问了一句:“你真的想通了?” 小芳点点头道:“是。我现在就可以当着你的面发下重誓。” 轩辕无涯冷笑道:“好,你现在就发。” 小芳丝毫没有犹豫道:“我陈星歌,对天发誓,如若我背叛城主,就让我永远……” “打住!”轩辕无涯突然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在小芳的脸上漫不经心地流转,这使小芳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你改变主意了?”她已经照他说的去做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将陈星歌的名字换作陈小芳的!”他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将“陈小芳”这个名字加重了音。 轩辕无涯,你可真是……毒。换就换,谁怕谁。 敢于对自己狠的人更有机会走向最后的胜利。 我本无心与你作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只是我们从来就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今日,就算不是为了无名氏奴隶一族,只单单是我陈小芳想离开这里,城主你也不会同意的。 我本就属于时空之门,而时空之门留在无影城已有几百年了,你已经将它认定为无影城的东西了,如今我的归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所以你势必不肯让我离开了吧。 “怎么不说话了?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你演这出无聊的戏吗?”轩辕无涯一副防贼的表情仿佛将小芳看穿了一般。 他以为她是想钻空子是吗?他以为她这么想继续当人吗? 她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觉得还是做石头的时候好。 因她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灵石,她拥有自由穿梭时空的天生法力,她是自由的快乐的,从来不知伤心为何物,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心。 人当久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人的情感,连最初的记忆都将之遗忘了,这次特别的穿越经历又使她感慨良多。 轩辕城主也知道他能关得了她一时,却关不了她一世,所以想逼她发此重誓,以此克制于她。 他知道她在乎她在现代的母亲,他知道了她与黑衣人的约定,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现在也是在赌,他与黑衣人究竟谁对她更有说服力,她更相信谁。 他不想放小芳走,不论是为了无影城或是为了他个人,他就是在逼她……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陈小芳在此对天发誓……” 真当她义无反顾地照做时,他又犹豫了。 “够了,你不必再往下说了。”轩辕无涯再次打断小芳的誓言。难道真当他是如此不尽人情吗? 一再被他打断,小芳恼火道:“又怎么了?你还想加些什么话?尽管一次性说完了。” 轩辕无涯也气得眼睛冒火星子:“你究竟是不是傻?这种誓言是可以随便发的吗?” 小芳气急了推了轩辕无涯一把,反问道:“你装什么好心人?还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要不然我会发这么毒的誓吗?”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什么时候乖乖听话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轩辕无涯不顾小芳的反抗抓着她两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道。 “你这个疯子,快把我放下来,你弄疼我了!”小芳拼尽全力踢打对方,却伤不到他半分。 就在小芳放弃挣扎时,轩辕无涯就那么直直地放了手,小芳一时措手不及,重重地摔在地上,“你有病啊,真的很痛!” “痛就对了!”他忽然将身子转过去,苦口婆心地道,“你走吧,你无心害我,我更不想害你!至于无名氏奴隶一族,我答应你善待他们。我不能放他们出去。你从来没有想过,现在他们受我轩辕一族的压迫所以迫不得已屈居我族之下,一旦换了一个环境,以他们自身的特殊能力,会引起时空大乱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芳在听了他一番陈述后,怒气已消了一大半。 “希望那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世。为了我们无影城,你必须答应我,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回来!”他不想逼她发那样子的毒誓了,即使她贪恋人世,在外流落几百年也不愿意回来……曾经她失信过他一次,他也害得她发下重誓,受了许多苦楚。她只是想对这一世的母亲负责而已,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往日的记忆如溪水般缓缓流淌,小芳似乎也回忆起曾经,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是上一世的事了。那时她不叫陈小芳,他也不叫轩辕无涯。 “好,我答应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因为在犹臣面前,我已经失信于他的族人了,但是轩辕无涯说的也有道理。俗语有云,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他的顾虑未必不会成真。她又问道,“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帮我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认识?” “据史书记载,他们母子应该是在几百年前我族人与无名氏一族爆发战争时,意外从时空之门流落在外的。我猜他们应该是无名氏一族的,要不他们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了。” 临行前,小芳将她的一魄留在陈星歌的肉身内,也算作是对轩辕无涯的抵押吧。 陈星歌亦是她,陈小芳亦是她,当日真正的陈星歌意外死后,她的灵魂便从无影城溜到外界,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小芳所愿,她真的离开了无影城。黑衣人却没有得到他最初想要的结果。他们母子虽无法解救他们的族人,但在得知轩辕无涯会善待他们的族人之后,并没有失信于小芳。 黑衣人道:“虽然你是一块上古灵石,但是你也不是万能的,有我的帮助,你即刻可以返回到你生病之前的一年,我会在你身上施法,制止你身上即将长出来的病灶。这也是我唯一能与你做的。”希望你不要怪我一开始没有对你说出实话。这一句他摆在心里头未说出口。 “我能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小芳以为日后无缘相见,大家毕竟相识一场,临分开前,她想看看他的容貌。 黑衣人却摇摇头给拒绝了。 小芳走后,他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显然是与上一关的石云鹤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